“父亲……”六小姐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对啊,前段时间父亲还带我们去过呢。”
六小姐这么一句话,叫烟翠泪如泉涌。自家的小姐终于记起事来了,虽然时间上差了一些,但是她到底记得了。
雪兰也很高兴,“六妹妹放心,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我这就叫人请父亲。”
六小姐极听话的,也不和雪兰打招呼,转身就朝园门走去。
烟翠被她带着,只得一边走一边和雪兰告辞。
雪兰叫洛璃去了紫园。
洛璃回来便告诉给雪兰,“侯爷听说小姐要和六小姐一道去梨湖,高兴得什么似的,侯爷说他已经和大爷说好,明日一道去拜访昔日的许先生,不能和小姐们去了。但是侯爷叫谭姨娘给两位小姐多带人和吃的,叫小姐好好在梨湖那玩上一日。”
雪兰听了,就叫王嬷嬷去准备明日出行。
苏府的平笙园是苏五公子的新婚院落。
平笙园的正房的门在这一个月里都紧紧闭着,偶尔有丫头开门送饭倒茶,其余时候都是关着房门的。
苏五奶奶,即叶府的三小姐,正坐在半卷着的绡纱帐帘里,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团红被。
新婚第一夜,苏茂谨凶猛的占有了她,生生的令她腹中的孩子小产了。她的公公得知此事,把苏茂谨叫过去骂了一痛。婆婆是嫡母,自然是隔岸观火,不轻不重叹口气,就老定神闲的坐在一旁看热闹了。
倒是苏茂谨的生母马姨娘,见苏茂谨被罚心里心疼,却又害怕公公,只拿她出气。来到新房里,对她阴阳怪气的说了一痛。
“……五奶奶身子不好,原本我是不该来的。只是有些话,我倒该和五奶奶说道说道。咱们苏府里最是要脸面,从先祖就没有一个人做出什么的有损德性的事。孩子没了也好,生出来便让人知晓这是奸生子了,这可让五爷怎么在翰林院行走呢?你是五爷的当家奶奶,你要为他着想一二。”
三小姐坐在那里,死死的咬着唇。
马姨娘的意思是说,自己勾引了苏茂谨,自己的孩子都是奸生子,她是苏家最为丢人的人了,累及了苏家的名声。孩子小产,似乎没有苏茂谨的一丁点错,全是她的错。她纵是没了孩子,还要强颜欢笑,帮苏茂谨圆了名声,保得他的锦绣前程。
马姨娘的话锋一转,扫了一眼房里的碧影,又道,“五奶奶现在身子不好,就该安排了通房丫头,五爷在外劳累了一天,可不是要回来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马姨娘又打量了一下正房,“这正房里是小产的地方,自然是有血煞之气,五爷不该进来。”
三小姐的牙轻叩在一处,发出极轻的嗒嗒声。
马姨娘犹如没听到,说完了这些话,一指碧影,“我瞧着这丫头就极好,年纪很好,这腰身也极好,最适合生养了。今晚就让她服侍五爷罢。”
让碧影给苏茂谨当通房丫头,那便是让自己身边一个体己的人也不留!
“你……出去!”三小姐再也忍不住了,指向正房的大门方向,压抑着喉咙,对着马姨娘低吼起来。
马姨娘望着三小姐好一会儿,冷冷一笑,转身离开了正房去。
三小姐把被子盖住了头,呜呜的哭起来。
三小姐正想着待苏茂谨回来和他说说今日之事,可是苏茂谨回来后,并没有回正房,直接搬去了小书房里。
就在当晚,苏茂谨让人把碧影叫了去。这一晚,碧影没有回来。
三小姐的眼泪流了一夜,苏茂谨的阴狠和马姨娘一般无二。他们都不会和人对着强硬下去,却避了人的锋芒,直击别人的最脆弱的地方。叫人痛到心寒,还叫不出声来。
第二天天已经大亮了,正房里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服侍着三小姐。小月子本就伤心极了的三小姐,此时更觉头如斗大。
到了日上三竿,碧影才回了来。碧影回来就跪倒到三小姐面前,眼泪籁籁落下来。“奶奶,奴婢来给您请罪了……”
三小姐扶着床沿,慢慢坐了起来,她望着床下跪倒的碧影,原来打定了要打她一顿好嘴巴的主意,却在这时土崩瓦解。
至少碧影是害怕她责怪的,若是她真打了碧影,从此后碧影也和她离心离德,那她在这苏府里还有什么日子可指望了?
三小姐掀开被子下了床,亲自扶起了碧影,心里虽恨得不行,脸上却微微笑着,“快起来,你说的是什么话?五爷叫你去,难道你还能违抗么?”
碧影的眼泪涌得更凶,她扶着三小姐的手站起身来,“奶奶快在床上坐着罢,奴婢服侍您。”
三小姐被碧影扶着坐在床上,却依然笑道,“怎么能让你服侍我呢,此后你也歇歇。”
“不不,”碧影识趣得很,扶着三小姐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就道,“奴婢去看看给奶奶熬的药熬上没有。”
三小姐点头说好,碧影退出了正房。
第二百五十九章 报复
随着碧影退出正房,三小姐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去,眼中的冰冷如缓慢冻结的冰山,一点点直寒到心里去。
她竟然沦落到看一个丫头的眼色了,她竟然沦落如此了!
怨着恨着,一个月就过去了,苏茂谨再没踏进正房一步。
小书房那边一直是由碧影去服侍着的,整整一个月啊!想想这个服侍,三小姐就觉得恶心!而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当家奶奶却还要迎着笑脸对碧影,违心的嘘寒问暖一番。只有待到夜深人静时,她才能握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抓了又抓,几乎要把被子抓烂。
一个月的时间,足矣让三小姐想明白了一件事:苏茂谨真就是她头顶的一片天了,她只能软语相对,没有其他的法子。
三小姐的眼泪又盈满眼眶,自己落到今日的地步,罪魁祸首就是叶雪兰!若不是叶雪兰的那个主意,就不能成了事。她大不了被父亲逼着喝了坠子汤,此后顶多就是远嫁,不会受了今日之辱。
叶雪兰……!是不是想借着这个法子害了她的一生?!
三小姐扬手把手上的帕子撕出了一道口子来。
叶雪兰不让她有好日子过,她也不会让叶雪兰有好日子过!
三小姐眯起眼睛来,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她扬起粉颈来,看向自己裹着被子的脚尖,如同看到被她踩在脚下的叶雪兰。
苏茂谨和叶雪兰差一点就定亲了,而是因为出来个淳亲王,所以苏家才退了亲。三小姐不信睚眦必报的苏茂谨不会记恨此事。那么……是不是自己可以利用此事,让叶雪兰好好尝尝痛苦的滋味呢?
三小姐打定了主意,过了小月子,就让碧影请苏茂谨过来。
连请了两日,苏茂谨也没来正房。三小姐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自己放下了身段,亲去小书房里请苏茂谨。
苏茂谨听碧影说五奶奶过来时,他正搂着一个丫头的腰肢。那丫头听说正房奶奶来了,还要挣扎,却被苏茂谨紧紧的搂着倚在自己身边。
进来便看见这一幕的三小姐脸色当即惨白起来,苏茂谨就是要做给她看呢!
三小姐扬起脸来,勉强让自己的嘴角有些笑意,走进房里。
苏茂谨揽着丫头的腰肢,漫不经心的转过眼来,看了三小姐一眼。这一眼,却让他看了三小姐好一会儿。
三小姐今日精心打扮一番,穿着一件银红色的丹纱杯文罗裙,梳着高高的花冠,带着一支镂空的金丝凤,看着比新婚那日还显妩媚。
苏茂谨看了一会儿三小姐,才松开身边的丫头,丫头忙着退了出去。
“五爷还在忙么?”三小姐面对并不想搭理自己的苏茂谨,只能主动上前来说话。
“嗯。”苏茂谨懒洋洋的靠在太师椅上,“五奶奶来有何事?”
这哪里像新婚?!见了她就问来有什么事?难道她来看看自己的夫君,就要有什么事么?!她本该是他最亲近的内人,却在活生生的熬成了他生活中的“外人”。
三小姐只能悄悄的咬紧了牙,努力不让自己的双唇颤抖起来。“妾身来看看五爷,顺便和五爷说说话。”
“说话?”苏茂谨忽然轻轻一笑,那笑声中满是讥讽,“难道我和五奶奶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么?”
三小姐袖中的长指甲深深的陷入她的手掌中,明明是气极,却偏还要故作温婉的笑上几下,“自然是有,我想五爷也是爱听的。”
苏茂谨不语,目光已经落在书案旁的几本书上,大有三小姐说她的话,苏茂谨看他的书的意思。
三小姐诞着脸皮,走到苏茂谨的身后,手掌轻轻的放在他的肩头上。见他并未抚掉自己的手,三小姐的胆子大了些,轻轻的按揉起苏茂谨的肩来。
“五爷可知我那三弟是得了淳亲王的赏识么?”三小姐手上的力度不轻不重,刚刚能让苏茂谨觉得浑身都跟着舒服。
苏茂谨缓缓合上了眼,并未有多在意,随口答道,“知道。”
三小姐早料到苏茂谨是知晓的,她手上的劲更小些,柔柔弱弱,似在撒娇一样揉在苏茂谨的肩上,“淳亲王之所以会赏识我那三弟弟,不过是因为我二姐姐罢了,二姐姐很早就认识了淳亲王了。也不知晓他们是什么缘法,淳亲王似乎很在意我那二姐姐。”
三小姐见苏茂谨不语,又继续说道,“我和五爷即是夫妻,五爷便是我的天。有一句话不会错:夫妻一体。我对五爷坦诚相待,五爷也就知晓我的心思了。”
苏茂谨还是没说话。
三小姐索性豁了出去,“若说起二姐姐,还是我们的大恩人。当初,我心急着要嫁与五爷,却终不能圆了这心愿,二姐姐帮我想了主意,没想到这个主意便成了。”
三小姐刚说完这话,就觉苏茂谨的肩一挺。他转头望向三小姐,“五奶奶是说……是叶二小姐给你出的主意?”
三小姐的手搭在苏茂谨的肩上,“正是,二姐姐一向是我们几个姐妹中最机智的一个,要不淳亲王如何会高看她一眼呢。”
一提到淳亲王,苏茂谨的双眸缩了一下。
苏茂谨推开三小姐的手,转头问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三小姐有那么一丝慌乱,她定了定心神,笑道,“我刚刚都说了,夫妻一体,夫荣妻贵的道理,我自然也懂。而且不只是这样,我三弟弟在京城时,时常去参加淳亲王的诗会,就连我大哥哥也去了一次。淳亲王为了博我二姐姐的欢心,把我那不成器的三弟弟都送到博文书苑去了,真是名利与美人,他皆想揽入怀中啊。”
苏茂谨缓缓的靠回到太师椅上,三小姐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却发现他又如从前一般,懒洋洋的,似提不起精神来。
三小姐心里暗喜,苏茂谨越是显得提不起精神来,越是说明他在意。
苏茂谨身后的三小姐冷冷的扬起了嘴角,叶雪兰,你就等着罢,苏茂谨定然会给你送份大礼去。
第二百六十章 请罪
慈安殿的正殿里,太后正襟危坐在雕着凤头的高椅上。
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垂着头的博鸣侯夫人,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随着那一瞬间的茶盖打开,茶香顿时从描金的茶盏中飘了出来。
荣华半生的博鸣侯夫人马上闻出来,这是最新的云雾龙井,种植在云雾山悬崖上的稀罕物。不说受雾色雨露的滋润,只说这采摘都是要人身系粗绳,在天未亮前,悬在崖壁上一点点采下来的。在太阳出升后的龙井,便没有这股子香醇了。一年算下来只能采得三四斤,而这三四斤全部被送到太后的慈安殿。当今圣上孝顺,哪个不知晓?
博鸣侯夫人之所以会知晓这种茶,那是因为太后赏给她小半罐。只是这小半罐,就让她在世家夫人面前出尽了风头。
博鸣侯夫人的额头真正渗出汗来了,她面对的是太后,圣上的生母,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而她那不知深浅的女儿却……
博鸣侯夫人的声音都颤抖起来,身子几乎要全部贴在青石砖的地上,全然忘记在家里已经想好的说辞,只会含着哭腔求饶,“太后饶命……”
太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来,甚至连故意顿下茶杯也不曾。而就是这样,博鸣侯夫人才更害怕。
“儿大不由娘,此事干系不到你。”太后把茶盏交到一旁的裴嬷嬷手上,用帕子拭过了唇,才慢慢悠悠的说道。
听话听音,博鸣侯夫人此时更是大惊。太后这是在说博鸣侯府没有规矩,更是在说她教导不好女儿!太后的话即出,此后博鸣侯的其他姑娘怎会还有好名声呢?只怕他们全家都要被族人唾弃。再想在危急时有家族的庇护,便是办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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