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雪兰和林氏说要去书局挑书,林氏便应允。
雪兰带着洛璃和南月离开了沐恩侯府。
马车兜兜转转,到了京城南角的一处小宅子前。
南月先下了车,洛璃才扶着雪兰也下了车。眼前的门庭并不算高大,是极平常的人家,雪兰看着黑漆大门看了一眼,便走上前去。
南月早叫开了门,一个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的男子让进了几个人。一看面前似护卫的男子,雪兰就知道是盛信廷手下的人。有着一张和他主子一样皮也不笑、肉也不笑的脸。
几个人进来,由南月引着雪兰往里走,转过了影壁,到了后院。
“就是这里了,”南月指着一扇紧闭的房门,“大人把邵虎山一直关在这里。”
雪兰止住了脚步,望了一眼大门,便问南月,“抓回来之后给他饭吃了么?”
南月摇头,“从前日晚到现在都没有给他饭吃,连水也没喝上一口。”
那么就是说,两夜加一白日邵虎山没吃没喝。雪兰向半天的门里看了一眼,隐隐见一个人被绑在长凳上,雪兰心中暗想,若是身子骨不好些的人,只怕这时候早晕过去了。
雪兰点头。
南月这才打开了房门,雪兰直往里走。进门口,雪兰才看清,邵虎山是趴着被绑在一把长椅上,口中堵着一块破布,两腿扣在用麻绳绑着,两只手臂反剪着,整着脸都贴近了长凳上。
邵虎山听到了声音,不由得转过头来,当他看清了来人是雪兰时,他张大了眼,眼中闪过了一抹绝望之色,被绑着的手用力的动着似要挣扎,口中呜呜作声。怎奈,他被人趴着绑得结实,连直个身子都直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兰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雪兰朝南月使了个眼色,南月上前来拔掉邵虎山嘴里的破布。才掏出那块布,邵虎山就如杀猪般的嚎叫起来,“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碰我一下子,我妹妹都不会饶了你!”
雪兰听了邵虎山的话,玩味的一笑,“你害怕了么?邵大爷?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么?在沐恩侯府的湖水里,你游水比我游得都要好了。现在你怕的是什么?是不是也想这个姿势下次水?”
邵虎山的双眼叽哩咕噜的转,他扬着脸,正好看到雪兰低着的目光,一个扬脸,一个低眉,孰高孰低早已一目了然。
邵虎山心里明镜一般,原本还是失措的一张脸,马上似照进了一缕阳光来,他也不答雪兰的话,先扬着脸谄媚的笑起来,“叶二小姐,求您给我留条活路罢,我也是受了邵姨娘的委托,我是靠她的眼色过活,也是没法子啊!”
到了这个时候,邵虎山连妹子也不叫一声了,只唤邵姨娘,还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把错全推到邵姨娘的身上了。
洛璃搬来了一把太师椅,雪兰慢悠悠的坐在离邵虎山一尺远的位置,她一抬脚,一双天足正压在另外一条腿上,腿不由得轻轻晃了起来,“好啊,我可以给你条活路,只要你把知晓的告诉给我。”
邵虎山一抬起脸来,正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只绣着莲花的鞋面,只是这只鞋比往常的女子的鞋大出不知有多少,且在自己面前不住的颤抖着,似被中风的人提了线的木偶,那朵莲花几乎把他的眼晃花。晃花了眼倒不怕,邵虎山已被那双天足晃花了心神。
邵虎山鉴机识变的讨好道,“叶二小姐,您老要问什么?”
老?自己老么?
雪兰也懒得去挑邵虎山的字眼,她的声调放慢了许多,“你就给我讲讲我娘海氏的死罢。”
邵虎山以为雪兰会问他如何陷害自己落水,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雪兰会问起海姨娘的死,他眨着一对小眼睛,眼珠转了好几圈。
雪兰早把邵虎山的心思摸了个透,她脚一放,头低了下来,在邵虎山头的上方慢慢悠悠的说道,“我劝你最好想好了怎样答我,其中若是有半句假话,你莫要怪我把你绑这里到死。”
雪兰说着,直起了身子,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丢给南月,“去买两盘子好菜去。”
洛璃不懂雪兰是何意,她疑惑的看了雪兰一眼,南月那边已经接过银子走了。
邵虎山听到菜这个字后,狠狠的咽了一下子口水。
雪兰微微一笑,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望着绑着的邵虎山,“邵大爷,我有很多时间等你慢慢想,想好了你就告诉给我。洛璃,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演吃饭
洛璃答应一声走出房去,不知道她是问过了护卫,还是自己烧了一些,没一会儿,洛璃真给雪兰端来一壶热茶。
雪兰接过茶杯,打开了茶盖,一股茶香从杯子里钻了出来。雪兰轻嗅其味,不过是极普通的茉莉花茶,可是低眉再看长椅上绑着的邵虎山,他似已经闻了到世界上最香淳的甘泉一般,双眼都发出了绿光。
雪兰拿着茶杯向邵虎山面前一递,“喝么?”
邵虎山连忙抬起头来,一个喝字还没吐出来,雪兰那里已经笑着挪走了茶杯,“您这么有品味的邵大爷哪里会喜欢喝这种茶呢。”
邵虎山翻着一对鼠眼,眼珠子差点掉到雪兰的茶盏里。雪兰似乎并不察觉,她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喝着茶。就这样,邵虎山眼睁睁的看着雪兰在自己面前把一盏茶喝了下去,邵虎山只有不停的吞咽口水的份。
时间似乎被雪兰把握得极好,雪兰这边刚喝完一盏茶,南月那边已经提着食盒进了房里来。
邵虎山死死的瞪着一盘盘端上桌子的菜,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只恨不能上前一口连同桌子一并吃了才好。
八盘菜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雪兰坐在太师椅后,她笑望着邵虎山的眼神都变得温和多了,“邵大爷,您想好了么?”
“啊?”邵虎山都没有抬头看雪兰一眼,他眼珠不错一下的瞪着桌子上的菜,连雪兰问他什么都没听清楚。
雪兰一笑,“既然邵大爷还要想想,那就慢慢想罢。洛璃,南月,”雪兰高声唤过一旁的洛璃和南月,点指着自己两侧的椅子,“坐下来,我们一起给邵大爷演个吃饭瞧瞧。”
从古至今,有演生旦净墨丑的,从没听说过演吃饭的。
洛璃极力的忍着笑,和南月坐了下来。
这句话邵虎山可是听得分外明了,待他再抬起头来,雪兰和洛璃、南月已经举箸开餐了。
而让邵虎山更意外的是,这叶雪兰吃饭比谁都快,别人夹一筷子时,她竟然能夹出三筷子,眨眼的功夫,眼瞧着那条松鼠鱼被她吃了一半,邵虎山在心里暗暗骂道:别让刺卡死了你!
可是,就是邵虎山暗骂的功夫,一个水晶虾饺又被叶家二小姐吃了,邵虎山倒吸口冷气,若是自己再不做点什么,照这个速度再一眨眼,菜可就全没有了!
邵虎山终于扯开脖子鬼哭狼嚎的哭起来,他恨他哀他怨他悔!眼前这种罪,比给他几刀还让他难受!
“叶二小姐,您老行行好罢,尝小的一口吃的罢!”邵虎山的浊眼中流出一行泪水来。
雪兰放下竹箸,心里暗揣,饿就能让一个人把讨饭的本领都使了出来,真真是吓人呢。
“那就说罢。”雪兰拿着帕子轻轻的拭了拭嘴。
邵虎山扬起脸来,一边哭一边求道,“那……那总该先给我口喝的罢……这嗓子眼儿都干了!”
南月拿起一旁的茶盏,倒了一杯茶,按着邵虎山的头,喂他喝了一口。就是这么一口,也叫邵虎山十分的满足,他清清嗓子说开了话。
“若是要说起海姨娘的死,就要从我妹子入沐恩侯府说起。叶世涵还是刚袭了沐恩侯不久的事,他常来我们酒楼。那时候我们家的酒楼虽小,菜样却多,师傅做得也好,也不怪叶世涵会来,我们家酒楼确实不错!”
雪兰生硬的打断了邵虎山的话,“你只挑重要的来说。”
邵虎山叭了两下子嘴,又道,“那一日啊,叶世涵是和他几个朋友一道来的,他们来了就要了二楼的单间,一起饮起酒来,后来几个人就都喝醉了嘛。醉了的叶世涵就想调戏我那上菜的妹妹,我听到妹妹的喊声赶了来,我哪知道他是谁啊,见一个爷们拉着我妹子,我岂能不管,我上前就按倒了叶世涵。我邵虎山怎么说也是汉子一条,我岂会让自己妹子吃亏。”
邵虎山啧吧了两下舌头,“我们家啊,虽然开了酒馆,可是家规极严,我妹子受了这等污辱,就要上吊,是我救下了妹子!当然了,我也是不知道叶世涵原来就是沐恩侯爷,于是我扣了他……”
雪兰啪的一声,把桌子拍得一声闷响,把邵虎山吓了一跳。雪兰冷冷的望着邵虎山,问道,“我让你讲我娘的事,你乱七八糟的讲的是什么?你若是如此说,那全是叶世涵的不是了?那我问你,大家便是都醉了,怎么偏偏叶世涵轻薄了邵姨娘呢?难道其他人在一旁都是晕过去了么?”
邵虎山转着眼珠晃着脑袋,“不是不是,别人都走了,就剩下叶世涵一个了。”
雪兰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忽然笑了起来,“邵虎山,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一样糊弄呢?若是和好友一道来,为什么他们只留了叶世涵一个人?难道叶世涵的朋友不知道扶他一起走么?再者了,便是就余叶世涵一个人了,你家为什么还让邵姨娘一个姑娘家去上菜?还有,你刚刚第一句话就说这事是发生在叶世涵刚袭了沐恩侯不久,你后面又是你不知晓他是沐恩侯,前后说得如此矛盾,你到底嘴里有几句实话?!”
邵虎山被雪兰看着双眼发虚,他梗着脖子强辩着,“我说的都是真的!”
雪兰把手对着南月一摆,南月和洛璃麻利的上前来,开始收拾起桌上的菜来。这下可把邵虎山惊着了,他哎哎的叫了好几声,可是南月和洛璃哪里会理他,两个人把一盘盘的菜往食盒中装。
邵虎山从离开京城之后,就过得极不如意。这几日刚回到京城,好不容易吃几天饱饭,结果又被人拿了来,颠沛流离的日子令他最怕的就是挨饿,他是真的受不了啊!
邵虎山实在忍不住了,他高声喊了起来,“叶二小姐,求求您了,把这剩的给小的留一口罢!小的不忘您的大恩啊!”
雪兰朝着洛璃和南月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这才停了手。雪兰不紧不慢的问道,“那你就如实的说出来,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不想说清楚,就一口也别想吃。”
第一百九十八章 私会
邵虎山脑袋聋拉着下来,他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着说道,“我也是没了法子啊,当年叶世涵来到我们酒楼,你家邵姨娘就瞧上了他的富贵,叫我想着法子让她嫁入沐恩侯府。我也是心软,就同意了,把叶世涵灌了醉脱了他的衣服,让你家邵姨娘和他同床而眠。第二日叶世涵醒了之后后悔不迭,可是木已成舟,叶世涵也只作罢。”
邵虎山说着吸了吸鼻子,“后来你家邵姨娘就怀了身孕了,我就去找到沐恩侯府,叶世涵只得答应迎娶了你家邵姨娘。”
雪兰听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就算是如此,管我娘什么事?我瞧着邵姨娘似深恨了我娘呢?”
邵虎山一对小鼠眼翻了翻,“怎么不管你娘的事?我是听我妹子后来说起的,当初叶世涵只把我那妹子当成了你娘,在睡时还喊着你娘的闺名,你说我那妹子会不会恨你娘?!”
原来竟然是这样!
一直萦绕在雪兰心头的疑问,随着邵虎山的话解开了。
邵姨娘为什么恨海氏?是因为邵姨娘对叶世涵在醉了时叫错名字而耿耿于怀。邵姨娘为什么会喜欢画桃花妆,那不是因为特别,而是因为和海氏有所不同。而三小姐为什么和自己年纪相近,那也是因为她是奸生子。
雪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着喘着粗气的邵虎山。
邵虎山的话并不能十分信,但是大概是如此的。她继续问邵虎山,“现在你来说说,邵姨娘是怎么害死我娘的?”
邵虎山扬了扬脸,“二小姐啊,这个我可真不知道啊!若是说上次我推你落水,确实是我妹子让我干的,但是我那妹子可没让我害死海姨娘啊!”
邵虎山说完又怕雪兰不信,绑在长凳上的腿使劲的蹬了两下,“我这事半点没有扯谎!我真不清楚海姨娘是怎么死的。不过倒是听我妹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恨海姨娘,十有八九是她设计做的,但是她没告诉过我啊,我也不知道!”
雪兰皱了皱眉头,瞧着邵虎山的样子并不像说谎,难道是邵姨娘独自设计陷害了海氏?可是若是只邵姨娘自己设计的话,那么她到底用了什么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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