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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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暖-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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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安没应,再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琬宜等了许久,见他再没别的动静,连滚带爬从他身上翻下来,一路小跑出门。手摸上门栓,那边幽幽传来一句,“你真不管我了?”
  她横过去一眼,咬咬牙,打开门。谢安笑一下,冲她勾勾手指,“你过来,跟你说句话。”
  琬宜不理,一步迈出去,反手甩上门。谢安最后尾音消失在身后,琬宜摸一把脸,浸满了汗。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谢安那种混蛋,哪里需要同情。
  再躺进被子里,琬宜只觉重获新生。阿黄腿搭在炕沿上,她没拒绝,搂着腰抱上来,亲它脑门一口,抱进怀里。她把被子拉到下巴,闭眼恨恨骂一句,“烦人精。”
  阿黄也烦人,却比谢安可爱的多。
  ……折腾一顿,睡着便就快了。
  对谢安的恶劣行径,琬宜觉得羞恼,气愤,恨他借酒装疯……可她没有去想,为什么这些感觉里,独独没有厌恶。
  谢安的最后一句话,她没听清。其实只有十个字,“原本是装的,后来是真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付邱闫不正经不靠谱,这件事却没骗他。喜欢一个人,想上。
  ……
  第二天早上,谢安破天荒留下来吃饭。饭桌上,杨氏奇怪问他,“昨晚上你在做什么,怎么总听见狠命关门的声音?”
  琬宜抿一下唇,装作不知道。
  谢安敛眉,“喝多了,没注意。”杨氏看他一眼,正想发作,又听谢安补了句,“下次不会。”
  “……”谢安的主动认错让杨氏诧异,她也没再追究,点点头,这事算是过去。
  琬宜垂眸吃饭,咬一口萝卜丝进嘴里,有点失落。她还等着谢安被骂。
  旁边人似是知道她想法,淡淡看她一眼,本来曲着的腿忽的伸直。琬宜躲避不及,被撞到膝盖,桌下地方狭小,她小腿紧挨着他的,能感受到底下的坚硬温热。
  她手指攥紧了筷子,没说话,只小心动着脚下想避开。可谢安像是底下长了眼睛,无论她怎么动都逃不脱,琬宜被逼急了,手撑着桌面,狠狠踹他一脚。
  “嘭”的一声闷响,谢安一顿,随即闷笑出声。琬宜更觉羞愤,眼眸横扫过他,秋瞳剪水,晶亮异常。
  杨氏放下筷子,视线扫过他们,问一句,“做什么呢,那么大动静。”
  谢安腿还没挪开,琬宜嘴上轻巧应了句,底下又死命踩他一脚。
  谢安不动声色受了这疼,面上还给她夹一筷子菜,四目相对之时,琬宜清楚看见他动动嘴皮子,含糊一句,“狼崽子,下脚真狠。”
  白粥里翠绿胡瓜,看着养眼,琬宜却只觉得牙痒痒。
  她想不通,怎么几天之间,谢安就变成这幅鬼样子了。明晃晃的讨人嫌。
  ……
  吃了饭,谢安没多待,上马便就走了。屋里少了座瘟神,琬宜心里敞亮不少。
  洗碗擦桌子,弄好一切后,她闲不住,跑去拌糠菜喂鸡。这是杨氏的活儿,从没让她做过,说她做不好,一天两顿,每次满满一小盆儿。
  现在到了饭点儿,杨氏却好像把这事给忘了,院子里鸡急的团团转,琬宜挽起袖子,想要试试。
  来这里小半年,她也越来越适应这样忙碌的农家生活,每天充实有生趣,这是以往未曾体验过的感觉。
  以往在王府里,家人看她年纪小,都宠着她,可还是有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做什么都有规矩,琬宜庶出,她心里有分寸,更是每日斟酌着不敢逾矩。
  看似每日读书看花、弹琴写字很悠闲,心里却总崩着一根弦,疲累不堪。
  但在这里不一样,没有约束,无论何时何处都是自由自在的。她待了这许久,心性上也放开了不少,当所在天地不局限于那四方院子时,眼界都变得宽广了。而这是书中所学不来的。
  做这个并不难,面糠拌上碎白菜,里头混一点苞谷面,一会就做好。琬宜勾唇,看着太干,又往里兑了点水。她以为杨氏是嫌这活儿脏,不给她做,倒也没寻思别的,捧着盆出去院里。
  鸡崽都长大了,羽翼丰满,吃的好,毛亮的发光。看琬宜手里东西,它们一个个也不去啄草籽了,反倒跟着她满院子走。
  琬宜有点害怕,想着离远点再放下盆,鸡看着倒是着急,从走变成了小跑。
  鹅看着那边热闹,歪脖子瞧一会,也跟着往上凑。
  过一会,阿黄也出来,院子里乱糟糟一片。琬宜站在当中,总算明白为什么杨氏不让她做这活了,她把盆往上举,手足无措地喊杨氏。
  杨氏正在后院拔葱,忙活着没听见,琬宜呆滞看着身周一群簇拥着的鸡鹅猫,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她举着盆不肯放下来,鸡饿了,便就跳起来往上啄。
  有的跳的高,叼到了她腰带,有的跳的矮,啄破了裙角。琬宜心凉,看这鸡飞狗跳一幕欲哭无泪。
  这边正僵持着,门口忽然传来阵响动。有人走过来,抱臂站她面前,个子比她只高一点,下巴扬起的弧度像极了欠揍时的谢安。
  谢暨上下打量她一遍,撇嘴,“你怎么这么笨。”
  “……”琬宜怔住,“谢暨?”
  对面人点头,脚伸出来胡乱踢了两下,鸡群四散。琬宜总算松一口气,还没回神,手里的盆被接过去,她目光追随谢暨,看他踢踢踹踹,把鸡全赶进了篱笆墙里,然后随手把盆往里头一扔。扑通一声,谢暨满意点点头,拍拍手上碎屑,又走回来。
  琬宜这才意识到自己处境狼狈,她慌忙伸手抚平裙摆,朝他笑笑。
  谢暨挑一下眉,问她,“家里有吃的吗?”
  琬宜见他没提刚才那事,宽慰不少,她把腕子上沾的菜叶摘下来,温声答,“就早上剩下的,你若是不喜欢,我再给你煮新的。”
  谢暨不挑,把书袋子甩肩上去,点一下头,“就剩饭就行。”
  “……”这话说的粗,琬宜愣一下,颔首,“那我去弄,你外面等下,很快就好。”
  杨氏不知道在后院忙活什么,琬宜把饭都热好了,也没见她出来。谢暨也没去寻,直接在厨房等着,手里玩着个小弹弓,拿着玉米粒当弹往白鹅的脖子上射,打的鹅嗷嗷跳着叫。
  煎鸡蛋饼和豆沙馒头,外加几块蒜蓉胡瓜。摆上桌,谢暨很痛快拿着筷子吃,像是饿狠了,风卷残云般,什么都没剩下。琬宜在旁边看着他,不时给夹一筷子,气氛倒是和谐。
  杨氏说的对,谢安和谢暨是真的像,外表上和性格上。却也有差别……谢暨比谢安要自来熟的多,话也多些,时常带笑。
  到底是读书的孩子,身上没谢安那种剽悍的匪气,虽然也野了点,却也能勉强用稚气未脱来形容。一直到谢暨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嘟囔说出那句话之前,琬宜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她没听清,又问一遍,“你刚说什么?”
  “我说,”谢暨喝口水,重复,“我哥辛苦了。菜真的难吃。”
  “……”那你还吃那么多。
  琬宜抿抿唇,在心里下了个判断。俩兄弟,一个味儿。


第25章 道歉
  平日里; 家中就琬宜和杨氏二人,都是沉静内敛的性子,院里大多时候只有鸡鹅的声音。谢暨还是少年心性,上蹿下跳,给家里带来不少生气。
  可琬宜觉得; 他还是安静些的好。
  见到杨氏后,久别重逢的母子二人自然嘘寒问暖; 温馨了一段时间; 但没过一会儿,泪眼婆娑的谢暨就变了个德行。
  杨氏在正房纳鞋底; 琬宜放了个蒲团在房檐底下晒太阳; 看着正兴致勃勃把阿黄圈在怀里搓圆捏扁的谢暨无奈。
  阿黄懒得理他,闭着眼睛哼都不哼一声; 见状; 琬宜也不多事去管。她待的无聊; 到房里拿个话本出来看; 可就这一出一进的功夫; 谢暨却连着阿黄都没了影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 以为他带着阿黄出门到城里玩去了; 可跑到门口一看,远处并没人影。琬宜不敢耽搁; 又拎着书把偏房厨房都转了一圈; 还是一无所获。
  她抹一把汗; 刚要进屋去找杨氏; 就听见头顶上传来懒洋洋一声,“你找我?”
  琬宜抬头,谢暨正横躺在房顶,胸上卧着双眸圆瞪的阿黄。毛乍起,一看就是吓得腿软的样子。她倒吸一口气,往后退远点,喊他,“谢暨你快下来。”
  房上人回绝干脆,“我不!”没等琬宜再开口,他又说,“这儿的太阳才足,跟你似的躲房檐底下,一点不暖和。再说了,什么叫高瞻远瞩,这就是。”
  满嘴胡言乱语,歪理邪说。琬宜抿一下唇,手指着地面,“你下不下来?”
  “哎我说,你什么语气和我说话呢啊。”谢暨挺腰坐起来,手背抿一下鼻子,扬着下巴,“我就不下来,怎么着。”
  琬宜快被他气的心肝疼,谢安是混,但也没他这么不讲道理,简直闻所未闻。她把碎发撩耳边去,耐着性子,“成,我不管你,你爱怎样怎样。但你把我的猫还给我。”
  阿黄听出来这是叫它,嗷呜一声,急三火四往外爬。谢暨皱眉看它一眼,本来不想管,但又怕它掉下去,伸手拎它后颈皮又给抱怀里。
  阿黄是个外强中干的,站那么高往下看,抖的差点晕过去。
  谢暨察觉到它哆嗦的肚皮,咽口唾沫,也觉得自己好像略微是有那么点过分。但琬宜站下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他好面子,又梗着脖子不想承认,“猫是跟着我爬上来的,凭什么还你……”
  话音里嚣张气焰到最后弱了下去,但神态依旧傲慢。琬宜素来脾气好,就算对着谢安都没真的生过几回气,这次却差点眼里喷火。
  她把书往地上“啪”的一摔,胸前起起伏伏,“谢暨,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把猫还给我。”
  谢暨被她的动静吓一跳,下意识把怀里阿黄抱的更紧,他脊背挺挺,又想拒绝,“我不……”
  琬宜昂着头,“你再说一遍?”
  ……谢暨面上平静,内心里呲牙咧嘴。
  这女人,刚才还像只小白兔,可现在张牙舞爪好像大灰狼。他娘在信里一直跟他说家里来了个温柔又好看的小姐姐,现在看来,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凶。
  两人正僵持着,门口突然传来哒哒马蹄声。谢暨眼睛一亮,远远望见马上的人,扯着嗓子气吞山河喊了声,“哥!”
  杨氏被惊动,从正屋出来,看见这情景,也吓了一跳。她急喘两口气,眼睛瞪起来,手指着谢暨骂,“小王八蛋,你痛快给我滚下来,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琬宜看着谢暨瞬间苦下来的脸,觉得心里畅快许多。她低头把地上书捡起来,封皮儿上撕裂了一条口子,琬宜有点心疼,拍拍上面尘土,沉默抱在怀里。
  谢安动作利落,拴了马很快进院子。看见他身影,谢暨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撕心裂肺,“哥,你帮我把娘劝进去……劝进去我就下来,我怕她打我。”
  杨氏疾声厉色,“谁劝也没用,混成这样子,这顿打你迟早得挨。”
  琬宜神色未变,只盯着谢暨眼睛,他察觉到,侧脸看过去,装腔作势瞪她一眼。杨氏瞧见他小动作,气的差点把手上鞋底甩上去,“谢暨你是不是有病?”
  ……谢安一直没出声,眼睛扫扫房顶上的谢暨,转脸去拿琬宜手里的书。
  琬宜没防备,手上骤然一松,偏头对上谢安侧脸。鼻梁高直,睫毛低垂,依旧是那副懒散样子。她咬一下唇,装作若无其事不去看他。
  谢安随意翻了两页,看着封皮儿裂开的口子,淡淡问了句,“谢暨弄的?”
  琬宜还记着谢安昨晚和早上欺负她的仇,没说话。谢安垂眸,“嗯?”
  琬宜别扭,小声哼一下,“不是。”她虽然嫌弃谢暨,但也没推给他,“……我自己摔的。”
  “嗯。”谢安颔首,算是了然。顿了顿,笑看她一眼,“脾气越来越大。”
  琬宜抬头,有气无力说一句,“没有……”
  “成。”谢安没听她说完便就打断。他眼神重新扫到谢暨身上,声音轻轻,也不知对谁说话,“我惯着。”
  ……那边,杨氏还在和谢暨交涉,但他现在正是不服管的年纪,在外半年无拘无束早就野疯了,好说歹说都不听。杨氏叹一口气,抚一抚心口,“越来越不好管教了。”
  谢安扶着她肩膀,送她进屋子,在她耳边道,“您别管,我来。”
  杨氏犹豫一下,看他神色,还是点点头。
  房顶上,谢暨看着杨氏进屋子,兴高采烈,以为自己平安无事了。他咧开嘴,顺着旁边梯子爬下去,阿黄如蒙大赦,还剩三尺高的时候跳到地上,连滚带爬到琬宜脚边,随即被轻柔抱起。
  谢安往那边踱两步,挡他面前。谢暨眼睛亮晶晶,往前迈一步,刚想开口,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安勾着脚腕拦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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