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出现的地方沿岸搜索,没有任何人见过他们。已派人继续寻找,除非是荒无人烟的深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陈伯沉吟:“让跟着冥昼他们的人都撤回来吧,失去了这次机会,以后想要动手,只会更难。好在梨儿已经成功下药,一旦噬心虫成熟,他们四人即便活着也不足为惧。藏书阁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黑衣人摇头:“除了书老头和叶慕离师徒,从未有人上去过,除了他们,没人知道上面有什么。只知藏书阁五楼,确实有强大的机关陷阱。”
陈伯阴鸷的眼神闪动:“我曾上去过,上面什么也没有。”
在黑衣人震惊的目光中,他继续说道:“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有东西被我忽略了。找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了眉目,为防夜长梦多,尽快动手。”
“是,主上。”
明飞回到逍遥宫已经快到子时,用轻功赶了整整一天一夜,风尘仆仆,更是精疲力尽。
各院众人都已睡下,漆黑无声。明飞朝陌青的青苑看去,同样也是黑漆漆一片,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柔软的被窝。
在一个分叉路口,却突然站住了。疲惫的眼眸蓦然睁开,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宫门到这里,一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点着灯,像是有人特意布置一般。她的院子在左边,漆黑一片,右边的路却灯火辉煌。明飞想了想,好奇地沿着右边的灯光一路往前,到花园边灯光突然没了。
明飞走进花园,几乎是在她刚出现的瞬间,对面花架下的人便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停止。十二年了,还是这个花园,两人终于再一次正面相对。若是以往,她大概转身就走,今日,念头方起便落下了,小妖女的话多少还是影响了她。
明飞看着年轻时曾烙印在心上的人,他似乎一点没变,还是那样清和温润,只是清眸经过岁月的沉淀,仿佛多了些沉重的东西,眼角也有了细纹。
她细细看着他,十几年,他们都老了。
明飞垂眸,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两人间,是一张简单朴素的茶桌,旁边置了炉子。
见她坐下,陌青微微抿唇,从炉子上将不知沸腾了多久的水壶提起慢条斯理地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一桌两椅,一茶两杯,明飞看着桌上的茶,许久,终于抬手端起尝了一口,清新的茶香在口中蔓延,她忽然想起了他当年的话,他喜欢的姑娘,能陪他看书喝茶,便是如此吗?
陌青眼底的温润散了开来,即便过了这么些年,当初意气风发潇洒肆意的女魔头不知何时已收敛了脾性,可心底还是这般柔软。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当年他到底还是伤了她呢。
明飞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陌青没嫌弃她牛饮,笑着再次给她倒满。
明飞没有再喝,抬眼看他,冷声说起了正事:“我去苍穹派见了小妖女,她……”
“赶了一路,你累了,去休息吧。”
明飞一愣,皱眉:“小妖女跟我说了不少大事,我赶回来便是与你商量。”
陌青直直看着她,见她眼底只有他打断她的不悦,嘴角沉了下去。
“既然是大事,想必一时也说不清楚,待休息好了明日再说吧。”
见他不似开玩笑:“陌青,你变了。”以前的陌青,对宫里的大事从来都十分重视,他会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所以,一直都是逍遥宫最受人尊敬的大长老。
当他的名字再次从她口中喊出时,陌青放在桌上的双手轻轻颤动:“嗯,我老了。”
明飞起身甩袖而去,刚走两步,便听他像自言自语般呢喃:“人生,有几个十二年呢。”
她蓦然回首,见他坐在那里看着她方才喝过的茶。
难道,他一直在等她回来吗?不然为何有那些灯,又如何知道她今日回来?
那为何当初要拒绝她?
陌青看着明飞逃也是快速离去的身影,心中再次回味起小妖女的话,果然还是要……生米煮成熟饭吗?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二日, 苍穹山上一则消息悄悄在弟子中传播开来,源头是曾常年替前掌门送饭如今在文辞堂颐养天年的李老头酒后吐真言。
一天他去送饭时, 恰好听到前掌门与一人正在谈话,那人竟然是苍穹派的老祖宗书老,他们说把什么珍贵的东西放在藏书阁五楼,并设了厉害的陷阱。
苍穹派弟子们兴高采烈, 原来他们门派也有了不得宝物。难怪藏书阁修得跟铁桶似的, 五楼从不准弟子上去,
“诶,听说了吗,藏书阁五楼有宝。”
“咋不知道呢, 听说是一把绝世神兵。”
“不对, 明明是一本厉害无比的武功秘籍。”
“你们都错了,其实是一件刀枪不入的天蚕软甲。”
有新弟子歪头问道:“那绝世神兵和天蚕软甲谁厉害?”
于是,传言便成了藏书阁有宝, 是一把绝世神兵和一件天蚕软甲,外加一本修炼了便可称霸江湖的传世宝典。
……
于是, 鲜有人迹的藏书阁四楼难得挤满了人,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看着通往五楼黑漆漆的楼道, 果然很神秘的样子。
山门处,守门弟子大多看热闹去了,只留了两人以及一个拿着扫帚扫地的陈伯。那两人因为这个消息似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陈伯, 陈伯眼底阴鸷, 对两人轻轻点头。眼中闪过讥讽,欲盖弥彰。
一大早,叶慕离便不见踪影,陈锦去厨房向掌勺大娘卖了个乖,讨了一盅补血汤,提着便往冥昼的院子走去。
刚进门,便见昨天惨不忍睹的人被绷带裹成蚕茧瘫在椅子上晒太阳,一边唉声叹气。身前触手可及之处放了张小桌,上面零散放了些果子,不多却很新鲜,一看便知是弟子们送来的慰问品。
陈锦走过去:“这不还好好活着嘛,叹什么气?”
冥昼花花绿绿的脸上流露出哀伤:“哎,枉为苍穹派大长老,我居然连门里有宝物都不知道。”
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的确枉为,这么漏洞百出的传言都看不出来。”
“咦?”
陈锦砰的一声将汤放在桌上,找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手撑在扶手上斜睨着他。
“你们前掌门和书老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一个送饭的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听去?这山上见过书老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你见过吗?他是怎么认出来的?再有,谁说珍贵的东西就一定是宝物?”
冥昼呆了一会儿,嘻嘻一笑:“我就说嘛,怎么会有本长老不知道的事儿。”
陈锦翻了个白眼,同样都是大长老,跟陌青比起来,眼前这个简直是缺心眼儿,够糟心的,要他何用,要是她,守大门都不要。
冥昼舒了口气,目光落到桌上的食盒上:“这是什么?”
“补血汤。”
冥昼两眼发光:“还是谢先生会心疼人。”抬手刨开盖子,里面果然是陶盅,散着香味。
他伸着脖子看了看,抬头不满道:“怎么没有碗和勺子?”
碗勺子?陈锦哪会想到这些,她抬抬下颚,提醒他:“就你包成两根木棍似的爪子,给你碗你也不会盛。”也不知道谁包扎的,冥昼浑身上下,除了头全给裹得紧紧的,两只手也缠了厚厚的纱布。
“你可以给我盛啊。”
陈锦挑眉:“那要不要我喂你?”
冥昼噎住,他真这么想,作为病人,这不是应有的待遇吗?察觉到她疑似危险的目光,冥昼聪明地不上了嘴。
抬起两只胳膊,捧着陶盅,艰难地伸过头去,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
“啊,好喝,一喝就知道是掌勺大娘的手艺,还是她心疼我。”自觉将盅放回了盒中,盖好,手穿过提手挑起放到一边。
“……”见他一脸感动,陈锦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掌勺大娘拍着胸脯保证的,这是女子每月那几日最滋补的汤药。
转眸,见门外进来女子,踩着莲步,红衣涟漪,环佩叮当清脆悦耳。她手上端着托盘,放着石盅,旁边是精致的碗勺,抬头看见他们,巧笑倩兮:“谢先生,你也在啊。大长老,听说您失血过多,我给您熬了补血汤来。”
冥昼一愣:“多谢沈姑娘。”
沈梨端着盘子走近,放在他身前的桌上,打开盖子,浓郁的香味逸散开来。她拿起勺子盛了一碗递过去,见他包成粽子的手,笑道:“长老若不嫌弃,我喂你喝吧。”
……
冥昼又飞快瞄了一眼陈锦,立即收回眼,看着递到嘴边的汤,有些可惜,怎么不早一点来呢。
摸了摸鼓鼓的肚子:“多谢沈姑娘,我现在还不饿,待会儿再喝。”
沈梨一怔,才看到旁边地上放了食盒,她回头看着陈锦:“原来谢先生已经先给长老送过来了,是沈梨唐突了。”
冥昼急忙道:“不唐突不唐突,放下放下,一会儿饿了一定喝。”
沈梨微笑,将汤盖好,出去了。
陈锦挑眉:“沈姑娘手艺不错啊。”
冥昼看着沈梨婀娜的背影,脸上透着一股骄傲:“那是当然,沈姑娘每个月都会给掌门熬参汤呢。温柔贤惠,善解人意,这样的好姑娘才配得上掌门嘛。”
陈锦眼光闪动,从桌上挑了个顺眼的果子咬了一口,有些酸,又挑了一个。
冥昼不满:“这是我的慰问品。”
“你确定你能拿得起来?”
……可以喂他嘛,又没伤嘴。
陈锦露齿一笑,边吃边道:“给我讲讲沈姑娘和你们掌门的故事吧。”
冥昼嘿嘿一笑:“你算问对人了,整个山上,除了掌门还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还是五年前,山上来了几个厉害的姑娘,成日追在掌门身后不说,居然还有人动上了手。
“动手?”
“下药。”
陈锦挑眉:“成功了?”
冥昼白眼:“当然没有,掌门的清白岂可轻易玷污!不过差点就成功了。那几个姑娘都是武林名门之后,掌门对她们也诸多礼遇,谁会想到出身不凡的姑娘竟会趁掌门沐浴的时候在浴池中下药,想霸王硬上弓。关键时刻,沈姑娘阴差阳错闯了进去,救了掌门。”
陈锦轻哼:“美人投怀送抱,你怎么知道你们掌门不是故意的,以他的才智会那么轻易中药?”
冥昼摇头:“我们赶到时,沈姑娘浑身湿透扶着虚弱的掌门出来,他因为反抗被那个姑娘抓出了血。从那过后,掌门便不再允许任何人进离心殿,尤其是女子。除了沈姑娘,他对其她姑娘便是闭口不言。”
陈锦噗嗤一笑,没想到叶慕离也有宁死不从的一天。突然,她眼神微闪,出血?想到叶慕离身上的噬心蛊:“你们掌门有受过伤吗?”
“他从小就是门里的怪物,打遍山上无敌手,除了那次,我从未见他流过血。”
陈锦沉吟,眼中闪过复杂:“沈姑娘既然救了他,那他们是不是已经?”
冥昼白眼:“如果真已经那啥倒好了,就我们掌门那半点不懂风月的木疙瘩,他会做啥?!当时掌门没穿衣服,沈姑娘也衣衫凌乱,但是什么都没发生。”言语间满是遗憾。
没穿衣服?陈锦眯起眼:“那沈姑娘可会武功?”
冥昼侧眼看她:“苍穹派里,哪怕是倒夜香的都会些功夫。谢先生,整个山上半点武功都不会的只有你而已。”
陈锦瞥了他一眼,一派长老就这心智,她同情叶慕离。
从冥昼处出来,陈锦边咬着果子边思索。若噬心虫是那时便对叶慕离下的,已经过了五年,到现在都没能成功下摄魂之术,极可能是噬心虫出了问题。最近黑衣人动作频繁,应该是噬心虫快成功了。
沈梨与黑衣人必有联系,她是否会知道如何解摄魂术?
叶慕离,你可知道你心中的白莲花其实是朵墨莲!
正想着,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正欲躲开,左右突然同时靠近两人,对她大喊:“谢先生小心。”同时抓住她的肩膀似想拉开她,同时用力,却似没想到正好将她留在了原地。“哗”地一声,一桶水当头淋下,陈锦浑身湿透。
几个弟子冲了过来:“谢先生,您没事吧?对不起,原本是去浇花,不想车轮歪了害您湿身。”也不给她擦拭,催促她赶紧回去换衣服。
陈锦回头果然见他们推了一辆车,水桶倾倒过来,怔了怔,前两日才下过雨,浇什么花?
山风吹来,陈锦打了个寒颤,快步往回走,眼看穿过戒律殿便能上离心殿,里面出来一人,怀里抱了盆红色的花,泥土蓬松,似新种的一般。
那人看到陈锦,眼睛一亮,跑了过来:“谢先生。”
“有事?”
那人红着脸:“这盆花送给谢先生。”恰好此时,对面又过来一个弟子,见状冲了过来,“你是哪个殿的?竟然不讲规矩偷偷给谢先生送花。”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