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宁和鲍兴对望了一眼,鲍兴挤眉弄眼道:“公子,小人有办法。”
伍封大奇,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
鲍兴道:“自然是学人叫了。那日在易关时,赵大小姐七八个人,不也是弄得象千军万马么?小人们走上前去胡说八道一阵,将对方吓一吓吧。”
伍封点了点头。
蒙猎道:“我也上去,以作掩护。”
他们三人拔出了剑,悄悄上去。
伍封对二女道:“今天刚好下雪,其余的猎物难找,不过,眼前有二三百只猎物,你们想不想试试箭法?”
二女笑嘻嘻地拿出她们的连弩来,抓了一把箭,各寻佳处瞄准。
伍封拿过自己那枝大神连弩,蹲在一颗大树后,搭上了箭。
这时便听鲍宁道:“兴兄,我好像听到这里有人吵闹,怎又没见人?”
鲍兴道:“如今风雪颇大,宁兄是否听错了呢?”
两人装模做样地争执起来,故意将声音说得极响。
伍封三人见对方也听到二人的声音,大见慌乱,那为首的做了个手势,有七八个人便向二鲍说话处缓缓走上来。
忽听蒙猎喝道:“争拗什么?周围看看不就行了?万一真是有人我们没看见,将军的大队人马过来时看见了人,定会当我们这一哨人是饭桶,日后我们还有脸见人么?”
二鲍答道:“是,司马。”
那七八个吓了一跳,又悄悄退了回去。
对方那为首的人也颇为张惶,伍封悄悄将箭对准他,“嗖”一声,箭疾飞出,那人还来不及闪躲,便被此箭射入了咽喉,倒地死去。
对方见首领被射死,有人惊呼起来。
伍封又连发两矢,射倒二人。
妙公主和楚月儿手中的连弩箭也分别射了出去,二女箭法颇准,对方登时又有六人倒下。
三人一箭一箭射出去,时间把握得颇好,一人的三枝箭射出去后,第二人才射下三枝箭,等到第三人的三枝箭射出去时,第一人的箭又搭在连弩上了。
这连弩的威力果然奇大,每人射出三矢,对方已经倒下了九人后,早已乱成了一团。
便听鲍宁大喝道:“儿郎们,给我冲上去!”
鲍兴不知何时已绕到了林中另一面,大喝道:“快冲,快冲,别让他们抢了头功!”又听蒙猎大打呼哨,将树枝扯得极响。
对方不知有多少人赶了来,心慌意乱之下,兼且群龙无首,开始四散奔逃。
伍封三人又射了九枝箭,各自拔剑冲了上去,蒙猎和二鲍也从林中杀了出来。
对方早已溃不成军,见四方都有人冲出来,哪有余暇分辩有多少人手?狼奔豕突般自顾自逃命。
只听木屋内田盘大笑,持剑带人杀了出来。
看来对方都是些乌合之众,被众人杀了若干人后,早已作鸟兽散,四下逃得无影无踪了。
众人这才上前,与田盘见面。
那田盘身材修长,生得颇瘦,眼中神光灼灼,显得十分精明强干。他见伍封等只有六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女子,大是愕然。
楚月儿上前道:“盘少爷可受惊了。”
田盘奇道:“月儿,怎会是你?”
楚月儿将众人向田盘介绍后,田盘先向妙公主施了礼,对伍封道:“原来你就是封大夫,在下在王城雒邑也听到你的大名,据说连‘大漠之狼’也死在了你的剑下,是否确有其事?”
伍封笑道:“只是一时的运气而已。”
田盘仰天大笑,道:“好极了!在下正要找你算帐!”跨上前一步,手中剑“呼”地一声,向伍封劈了下来。
众人见辛辛苦苦将他救了出来,这人不仅不领情,反而横施杀手,都吓了一跳。
伍封大吃一惊,连忙后退,道:“右司马,你这是……”,话音未落,田盘又上前一步,剑往横削,向伍封腰间斩来,剑势颇为凌厉。
伍封只好再退开一步。
田盘喝一声,剑尖斜着上挑,向伍封胸前撩了上来。他一剑狠似一剑,剑法也越来越快。
伍封叹了口气,只道自己责打他小舅子恒善之事,已被田盘知道了,是以要找他算帐。侧了侧身,重剑向田盘胸口刺去。
田盘见他剑法凌厉,赞道:“好!”回剑向伍封剑上格去,“当”一声,田盘只觉臂上剧震,他怎及得上伍封的天生神力,双剑相撞,伍封的剑只是略略偏了偏,仍向他胸口刺来。
田盘见格不开伍封这一剑,脸上变色,退后一步,却见伍封的剑尖仍指在自己胸口数寸处,显是他退一步时,伍封也跨上了一步,只是他未曾察觉而已。
田盘大惊,连忙又退了两步,低头看时,伍封的剑尖还在自己胸口,心中骇然,再也退避不及,眼见要被这一剑刺穿胸口,伍封的剑却仍是停在其胸前,便未下刺。
田盘摇了摇头,大笑道:“封大夫的剑术当真惊人,在下佩服!”将手中剑扔在地上。
众人这才知道田盘原来是想试伍封的剑术。
伍封将剑插回鞘中,道:“右司马只是想试剑,并未全力使出,也算不上胜负。”
田盘笑道:“封大夫也未尽力哩!老实说,在下离开齐国之时,封大夫还是藉藉无名之辈,如今竟成了我齐国的第一剑手,在下颇有些不信,是以趁未深谈之际,不自量力地试一试封大夫的剑术,谁知封大夫这么随手一剑刺下来,在下连格带退也化解不了,实在惭愧得很!”
田盘将随从人等从屋内叫出来,只见一个个身上带伤,仅余二十多人,田盘苦笑道:“我一行八十余人,甫入齐境,便觉有人尾随,结果便被人伏杀,被逼一直逃到此处,不料对方在此地又伏下了数百人,幸好这里有间木屋,用箭挡住了敌人,刚好射完了所有的箭,若非封大夫,恐怕免不了都要葬身此地了。”
原来他先前口称只剩了一枝箭,其实连一枝箭也没有了。伍封暗赞:“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田盘手上连一枝箭也没有,仍把敌人吓住。”
正说话间,一个小婢从屋内抢出来,道:“大少爷,四小姐身上的伤又流血了,怎也止不住,如何是好?”
众人都吃了一惊,一起进去看时,见一个美貌少女正躺在地上,面色苍白,身上满是鲜血。
田盘抢上前道:“燕儿,燕儿!”那少女低低应了一声。
伍封见周围并无车仗,定是遇袭时丢失,忙吩咐鲍宁和鲍兴去将铜车赶过来。
田盘本来一直镇定如恒,此刻脸上不自主显出张惶之色来,道:“唉,燕儿非要随在下去看王城景色,随我一起出使,不料遭此大难,若是有何不测,在下怎有面目去见家父?”说着说着,眼中淌下泪来。
伍封见他们兄妹情深,安慰了几句,心道:“田燕儿是无恤兄未来的妻子,若是有何事故,无恤兄也不好受哩!”
这时,二鲍已将铜车赶过来,伍封道:“救人要紧,先抱四小姐抬到车上去,月儿你陪着,先回城去,直接到华神医府上去,请他为四小姐治伤时,小兴儿去禀告相国。”回头对田盘道:“右司马看这样可好?”
田盘点头道:“多谢多谢,这样最好了。在下放心不下,也一并跟去,这些人便烦封大夫替在下带进城吧!”
铜车飞快去了,伍封扭头对妙公主道:“公主,你只好随我步行进城了。”与妙公主和蒙猎二人,收拾好连弩箭,带着这一众人等向临淄城走去。
一路上,田盘的从人便说起遇伏之事。
原来,他们一众从水路而来,在历下邑改行陆路时,总觉得有人尾随,行至阚城之时,夜宿驿馆,竟有人半夜放火烧馆,连阚城都大夫在救火时也不明不白死了。
众人知道有人存心加害,是以兼程赶回,行直平陆附近遇到埋伏,幸好田盘精于用兵,田燕儿的剑术了得,杀出了重围,将辎车弃下阻住追兵,一路逃了过来,田燕儿便是在平陆中箭受伤。虽然田盘先后派了三人回临淄求援,却不见任何动静。
谁知在这临淄城附近,居然又有埋伏,将众人迫入了林中,田燕儿带伤冲杀了一阵,以致伤口迸裂,流血不止。
伍封听了,大是奇怪,道:“若是敌国之人,为何定要等到入了齐境才动手?”
妙公主道:“设伏的多半是齐人,先前那首领的说话就是莱邑一带的口音。”
蒙猎也道:“小人仔细看过那些尸体,他们的衣着、兵器全是齐国之物,应该不是敌人故意伪装的。”
伍封皱眉道:“在齐国之内,谁与田盘这如许大仇,竟然多番设伏,非要置诸于死地不可?若是事败,那可是诛灭三族之罪哩!”
众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城中走着,忽急对方一彪车马驰了过来,为首的是田盘的妻子恒素。
车马到了近前,却见二鲍也驾着铜车,载着楚月儿夹在大队中间。
恒素下了车,施礼道:“封大夫,妾身奉了相国之命,来接你和公主进城。相国说了,为了救四妹,竟使得公主和封大夫玉趾沾泥,十分过意不去。”
伍封问道:“四小姐的伤势无甚大碍吧?”
恒素道:“幸亏有封大夫的铜车,才及时赶到了华神医府上。华神医说,箭尖上有夷人毒药,若是再晚得半柱香时间,恐怕神仙也难救了。”
伍封吃了一惊,扭头问一众伤者:“箭上竟然有毒?你们还有谁中箭了的?”
有人答道:“中箭的人都死了,怪不得有的人只是伤了胳膀,居然也会死了。”
妙公主奇道:“嘿,其余中箭的人都死了,四小姐却支持了这么久,看来是皇天保佑哩!”
楚月儿随铜车到了近前,道:“华神医说,幸好四小姐身上还有其余的剑伤,这么不住地流血,反而将毒性减弱了。”
伍封与妙公主上了铜车,又把蒙猎叫上车,其余人等,均有恒素安置上车,向城中驰去。
恒素扭过头来,对伍封道:“封大夫,多谢你救了外子和四妹之命。”
伍封摇手道:“不干在下的事,若不是公主突发奇想,要到牛山上来打猎,怎可能察出异情,刚好撞上右司马和四小姐?”
恒素又谢过了妙公主和楚月儿,并道:“若非蒙先生的慧眼,也难找到凶手哩!相国刚才还说,幸好封大夫救了蒙先生之命!那日蒙先生若是真被小政杀了,不仅今日外子和四妹难逃大难,颜不疑要加害赵氏父子的奸谋恐怕也得逞了。”
伍封也赞道:“蒙兄这些时日来,确是立了大功。”
入了城,伍封知道相国府上下定有一派时间忙,也不必去打搅,便与恒素告辞,自回封府。
路上楚月儿道:“公子,我将你打恒善的事告诉了田盘,你猜他怎么说?”
妙公主道:“他是否对封哥哥很生气呢?”
楚月儿抿嘴笑道:“田盘反而大赞公子打得好哩!他说:‘小善太不成器,我早想重重打他一顿,好让他收敛行止,免得日后闯出大祸来!这家伙每日在外胡作非为,有损我们田氏一族在齐民中的声誉。’”
伍封笑道:“原来田盘是这样的人,看来今日没有救错他。”
楚月儿又道:“他还说,恒夫人甚得相国器重,但在相国府中总是不能抬头做人,连他也没甚面子,全是因这恒善所累。”
蒙猎接口道:“这倒也是。小人任巡城司马时,好多桩丑事都与恒善拉得上干系,好在事情不大,被军中押下来不了了之。”
伍封忽想起一事,担心道:“月儿,你有没有说你眼下是我的人?别搞得明日田盘找我索要,到时候只好跟他大打出手了。”
楚月儿脸色微红,小声道:“这事我怎好说呢?”
便听鲍兴那家伙大声道:“嘿,公子尽管放心,小人先前听恒夫人与田盘咕咕咙咙说了好一阵,也说了月儿姑娘的事,是以田盘才让我们将月儿姑娘送回来,不好意思让她也跟着忙乎。”
他停了一下,又道:“小人还听田盘说,月儿姑娘与公子成亲时,他们还要备一份嫁妆哩!”
妙公主失声笑道:“咦,这家伙居然学会了偷听人说话!”
鲍兴笑道:“不是小人有意偷听,只是语声传入了耳,总不至于像吃错了东西,能吐了出去吧?”
午饭之后,伍封和二女带了两份礼物,到相国府看望田燕儿。只因田燕儿伤势颇重,迁回相府后,连华神医也跟着搬了去,暂住相府之中。
伍封到相府时,其余各豪门巨富纷拥而至,甚至连临淄城中的很多百姓也在门口讯问,多多少少送些礼物,可见田氏一族在齐国的确是颇得民心。
田盘与恒素二人上下忙碌接待,不论是士官还是寻常百姓,都甚是热情。
因为访客太多,伍封也未敢与田盘夫妇多谈,只是循例问了几句,妙公主自然代表国君说了些关怀的话,三人也未停多久便出了相府,伍封先将妙公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