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公主愣了愣,道:“冬天便不好打猎么?”这丫头显是未曾外出打过猎,没什么经验。
伍封见她兴致昂然,不好让她失望,便道:“虽然猎物少,也未必是没有,譬如雪兔、野狼、白雁之类,仔细找找恐怕也能找到一两只。”
楚月儿笑道:“实在没有,便找些大树乱石射几箭,权当是练箭罢,府中的箭靶子太近,显不出公子设计的神连弩之威力。”
三人正当少年贪玩之时,说了几句,都大生兴趣。伍封叫来家丁,将大铜戟和铜矛插在铜车上,又将三枝连弩和几袋箭放入铜车床底,各披上一件裘袍,鲍宁鲍兴早备好铜车等着,三人正要上车,却见赵悦和蒙猎带了二十多家将出来,各备兵车,准备一同出门。
伍封皱眉道:“我与公主和月儿出城玩玩,你们何必跟上呢?”
赵悦笑道:“公子,这批人是傲总管重新挑出的侍卫,他早就吩咐过我们,公子只要出门,便由小人们一同跟着。”
蒙猎也道:“公子杀了朱平漫,月儿还伤了颜不疑,大大地得罪了董门中人,恐怕他们会暗算报仇,不得不防。”
伍封三人对望一眼,心知有赵蒙二人在一旁还算可以,但还有那一班粗蠢的家伙跟着,玩起来也缺了些兴致,不过,蒙猎之言也有道理,董门中人手段厉害,不加提防,万一有何变故,就大大地糟糕了。
妙公主忽然有了主意,笑道:“这班家伙就不用了,不如将我的亲兵叫来,由赵蒙二人领着,说不定更有趣些。”
赵悦皱起了眉头,问道:“公主的亲兵在哪里?是否要在宫中去召来呢?”
楚月儿笑道:“赵爷还不知道,如今那三十六名剑姬已成了公主的亲兵哩。”
伍封笑道:“也将春雨夏阳四名燕女叫来吧,她们到府上也有好些天了,也让她们随月儿出去玩玩。”他昨日说错了话,令四女颇为伤心,是以想让她们出来玩一玩,以作补偿。
赵蒙二人对望一眼,知道这三十六女会一些剑术,比起这二十多家将来虽然有些不足,但万一出事,也还能支持一阵。何况这是公主的吩咐,连伍封也不好反对,他们便只好答应,将三十六剑姬和四名燕女叫了出来。
四名燕女这些天早与府中的那班剑姬混得极熟,她们终日闷在府中,不免无聊,又听回来的六剑姬大说途中的凶险刺激,更是心动不已,如今听说要带她们出城,极是高兴,一个个披着雪裘,各挂了一口剑,笑嘻嘻地跑了出来。
一路上,妙公主少不得问其这四名燕女的来历,楚月儿向她说了一遍,妙公主嘻嘻笑道:“我看封哥哥本事极大,不过,最厉害的本事恐怕便是骗女孩子了。”
十余乘车浩浩荡荡出了临淄城西的稷门,上了牛山。
牛山在城南,山势不高,绵绵到了城西,由于西侧的山路平缓,适于车马上去,众人才从西门出城上山。
这时寒风渐缓,天上忽地下起雪来,众人大声欢呼起来。
鲍兴十分兴奋,大声道:“嘿,刚好赶上今冬的第一场雪!”
妙公主见众人如此高兴,愕然不解,伍封道:“公主,你一直住在莱邑,不知临淄城一带的风俗。临淄城中人都说,如果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的第一片雪落在谁身上,谁在明年便会好运连连,心想事成。”
鲍兴道:“是啊,如今我们正在山上,自然比城中的人先落雪在身。”
妙公主奇道:“可这一场雪下来,谁知道哪一片是第一片呢?”
伍封大笑道:“这第一片雪谁都知道,就是落在自己身上的其中一片了。公主,你看他们一个个高兴之极,定是当第一片雪落在自己身上了。”
赵悦与蒙猎久在临淄,自然知道此俗,也十分高兴,不住地呵呵笑着。
这时,车马到了山腰的一大片空地上,再也无路可上了,伍封见雪下得越来越大,山地上已浅浅地盖上了一层白色,笑道:“我们便在此地下车吧!”
众女早跳下了车,在雪地上奔来跑去,闹成一团,连赵悦和蒙猎也喝她们不住。
伍封三人见众人极为高兴,不免也受感染,道:“公主,你这些亲兵各有各的顽皮,看来日后你有得忙哩!”
妙公主笑道:“谁叫你封府没什么规矩管束她们呢?她们若是在其它府第,怎敢放肆?”
伍封笑道:“只要不太出格,又何必去管她们?若是她们人人都似你那些宫女一样,那就无趣之极了。”
楚月儿点头道:“公子不大讲究这些规矩,是以府中才热闹非凡,人人都不太拘礼。田相国的府上有数千人,却好象没几个人似的,到处冷冷清清的,找个人说话也难。”
伍封看了看四周,笑道:“公主,你还记不记得那日我们一起在山上骑马?便是这地方哩!”
妙公主想起那日与伍封骑马定情之事,脸上露出笑意来,见楚月儿瞪眼看着她,便将那日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道:“哼,那日不是我说起来,这人恐怕早就坐视我变成田逆的夫人了!”
伍封忙道:“谁说的?那日若真是没来得及争着下聘,就算你嫁入田逆府上,新婚之日我也会杀进田府,真真正正将你拐走了哩!”
三人都笑起来。
伍封提起当日往事,忽然想起那只“田鸡”颜不疑来,心道:“这人被月儿重伤,如今伤势也差不多好了,不知是否会来报仇呢?”
妙公主见地上的雪越来越多,忽笑道:“封哥哥,我们来堆雪人好不好?”
楚月儿拍手赞道:“那最好了。”
伍封跳下车来,道:“那好,我们先照公主的样子堆一个吧!”
妙公主淬了他一口,三人兴冲冲地将一大堆雪推在一起,一会儿间便堆出了一个雪人来。
伍封斜眼看着这雪人,叹道:“这雪人这么臃肿不堪、面目丑陋,怎及得上公主身材纤细、花容月貌?”
妙公主心里甜丝丝的,道:“谁说它像我了?”
伍封忽地想起一事,小声道:“公主,日后你若生了个儿子,你说会像你还是像我呢?”
二女不料他此刻竟想起这么个问题,格格地笑个不住。
伍封笑吟吟从铜车里将三枝连弩和几袋箭拿了出来,道:“山上的猎物理应是有的,说不定它们也当第一片雪落到了它们身上,若是射死了它,它们心中多半会有些不服气,认为皇天骗了它,第一片雪并没给它们带来运气。我看这山上树有不少,便拿树来试试吧!”
三人各拿其连弩,往山上瞄准。
楚月儿忽想起一件事,道:“我们将箭这么射上去,万一山上还有人,被我们伤了怎么办?”
伍封点头道:“月儿说得不错。”叫来鲍兴道:“你向山上吼几声,若有人便让他们出来,别被我们伤着。”
鲍兴搔头问道:“学虎吼还是学狼叫?就怕学得不像,不能将他们吓出来。”
伍封啐他道:“这浑小子,你学人叫不是更好?”
楚月儿嘻嘻一笑。
鲍兴恍然失笑,笑嘻嘻地大声吼道:“山上还有人没有?我们可要放箭了!”又叫了几声,山上也没有反应,看来再没有其他人。
伍封笑道:“既然没有人,我们便练箭吧!”
三人各寻目标,发射连弩箭,只听“嗖嗖嗖”地声音不绝,一会儿便将几袋箭射完。
鲍兴道:“我和小宁儿上去,将箭拔回来。”
伍封笑道:“算了吧,这种箭府中多的是,又何必去拔?”
妙公主道:“可我还想射哩!”
伍封道:“好吧,你们去将箭拔下来。”回头看二女兴高采烈地十分兴奋,楚月儿一张小脸红朴朴地十分可爱,衬得她眉心的那颗朱砂痣十分艳丽,赞道:“嘿,月儿如今越来越美了哩!”
这时,众剑姬也在旁边堆雪人、扔雪球,玩闹成一团,连赵悦和蒙猎二人也混在她们一起,玩得十分高兴。
过了一会,忽听鲍兴在山顶上大叫:“公子,这山上有些古怪,要不要上来瞧瞧?”
伍封道:“月儿,我们上去瞧瞧。”让妙公主和赵悦带着众女在此等着,自己带了楚月儿和蒙猎上山。若是有什么古怪,须瞒不过蒙猎,非得叫上他不可。
上了山顶,伍封问道:“有什么古怪?”
鲍兴指着地上了数十堆未燃尽的木块枯枝道:“公子,这牛山上曾有很多人来过,如今天寒地冻的,倒是奇怪得很。”
蒙猎四下里搜寻察看,过了好一阵,脸色凝重地走了回来,道:“公子,原来昨天有三百多人守在山上,小人见那边泥地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脚印。从脚印上看,我们上山之前不久,他们才走。”
伍封道:“你能否查出他们往何处去了呢?”
蒙猎道:“他们从西南方向下山,如今大雪盖住脚印,如果他们不改方向,下雪后他们的脚印还是可以看到一些。”
伍封道:“这事有些奇怪。如今这天气,只有公主才会想到来打猎,怎会还有人突发奇想,大队人马上山来?”
楚月儿道:“现在天冷得紧,就算上山打猎,也不必在此过夜。”
伍封点头道:“我们追上去看看,谁知这些人搞什么鬼,若能追上就最好了。”
众人匆匆下到山腰,伍封命赵悦带着众女先回封府,笑道:“这些女子一个个都美得紧,若是没有赵兄带她们回去,说不好在路上被人拐了去。”
伍封将蒙猎叫上铜车,由二鲍驾着车,与妙公主、楚月儿和蒙猎一起向西南方向驰了过去。
铜车转过了山,蒙猎跳下车,拨开地上的雪,仔细看了一阵,上车对二鲍道:“小兴儿,小宁儿,快往前赶。”
车行了半里,前面有一个岔道,蒙猎又下车看了一会儿,道:“往南走。”
铜车南行了一阵,便见雪地上无数杂乱的脚印越来越清晰了,蒙猎看过后道:“是他们了,快走,他们在前面不远处。”
再走不到半柱香时,便听前面林中隐隐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众人暗吃一惊,在这离临淄城不远的地方,怎会有人厮杀?
鲍宁和鲍兴随伍封在外惯了,不待吩咐,将铜车赶到避静处藏起来。
众人一起下车,楚月儿让二鲍将三枝连弩拿上,道:“敌人人手多,恐怕得用上这东西了。”
妙公主大感兴奋,将二鲍先从山上拔回的两袋箭提在手上。
伍封大赞二女机警,引着众人循声过去,蹑步在林中穿行,只听杀声渐烈,众人走到近处,躲着树后,向厮杀处看过去。
只见林中有几间小木屋,大概是林中百姓所造,二三百人将木屋围住,这时,有十多人向木屋冲去,刚到门口,便听“嗖”的一声,一支箭从屋内射出来,将领头的那人射倒。那门颇为狭窄,每次只能有二人能并肩进去,但每进去二人,这二人便被逼退了回来,身上鲜淋淋地受了伤,剩下的人只好退到人群中。
雪地上躺了一二十具尸体,大多是被箭矢射死。
伍封看了一阵,小声道:“屋内的人少,若是弓箭射完,或是气力不继时,恐怕就麻烦了。”
妙公主奇道:“屋外这些人为何不放火将人逼出来呢?”
伍封笑道:“公主,如今下着大雪哩!寻常的火刀火石,怎打得着?”
蒙猎自上次受伤后,一直躺了一两个月,此刻手痒起来,小声问道:“公子,我们要帮哪一边呢?”
正在这时,便听有人对屋内喝道:“田盘,你还是乖乖出来吧,看着相国面上,我们就饶了你的姬妾从人之命。否则,到时候我们会一个不留。”
伍封等人大吃了一惊,原来被围在这木屋中的竟是田恒的儿子田盘!
便听里面有人笑道:“若是我乖乖地让你们杀了,我手下这些人你们怎会放过,定会杀人灭口吧?”这田盘声音爽朗,情势虽然危急,却丝毫不乱。
屋外那人道:“哼,这一阵间你已射出了十八支箭,手中的箭恐怕没有几支了,若是我们冲了上去,看你还能顶多久。”
田盘在屋内大笑道:“其实,我手上只剩下一支箭了,只不知你们谁要来送死,得此最后的采头。”他越这么说,屋外人反而不敢轻易上前了。
屋外那人喝道:“既是如此,我们只好得罪了。”命令道:“砍几颗大树下来,给我撞倒这烂屋子!哼,若非天上下雪,我早就一把火将你们烧成灰了。”
伍封见这木屋并不坚固,知道若是给大木一撞,必定会墙倒顶塌,屋内之人就算不给压死,也免不了会被这些人上去杀得干干净净。
伍封皱眉道:“对方有二三百人,要救田盘殊不容易,得想个法子将敌人吓一吓,让他们不敢上来才好。”
鲍宁和鲍兴对望了一眼,鲍兴挤眉弄眼道:“公子,小人有办法。”
伍封大奇,问道:“你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