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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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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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施懒懒地道:“龙伯请坐。”
  伍封坐在一旁的客席之中,宫女寺人奉上酒肴,伍封陪夫差饮了数爵,才问道:“大王招微臣入宫,未知有何旨意?”
  夫差道:“本来只是请王弟饮酒,不过先前发生了一件事情,王弟在此,正好商议。近日边鄙传来讯息,据说楚国有一支大军驻扎在陈蔡间,这些天已逼进了吴境,安营淮书之北,寡人已派人去打探。”
  伍封吃了一惊,道:“楚王答应过在下,暂不会理会吴事,怎会兴兵迫吴?噢,莫非这支人马是叶公子高所领?”
  夫差道:“王弟怎会这样猜?”
  伍封道:“楚王虽然年幼,却甚有主见,不是无信之辈。叶公子高掌楚国兵权,年前他与子朝率兵灭陈,大军多半未曾返国,此番兵压吴境,定有图谋。”又将自己在楚国时险些被叶公子高加害的事说了一遍。
  夫差道:“子高的父亲死于吴人之手,对吴人自然是痛恨之极了,若真是他带兵压境,便要……”,话未说完,便见颜不疑趋步进来,道:“父王,有个楚人自称是楚国使者,特来下书。”
  夫差道:“楚使说什么?”
  颜不疑道:“楚使说子高正率军欲攻东夷,邀吴国共同进兵。”
  西施佩服道:“果然如龙伯所料,楚军真的是叶公所领。”
  夫差脸上显着怒色,哼了一声,道:“东夷本就臣服于吴,东夷之地即我吴地,沈诸梁欲掠吴地,还公然邀吴人进击,欺人太甚!”
  颜不疑道:“正是,那楚使十分傲慢,儿臣恐触父王之怒,不愿带他入宫,便将他安置在驿馆之中。”
  夫差道:“楚使究竟是楚王派来,还是沈诸梁派来?”
  颜不疑道:“这人名叫吴句卑,是沈诸梁派来。”
  伍封道:“吴句卑从小与子高一起长大,是子高的心腹,剑术也不错。”
  颜不疑顺嘴问道:“王叔与吴句卑是否比试过剑术?”
  伍封摇头道:“我没试过,不过他与妙公主比试了几十招,被公主击败。”
  颜不疑“噢”了一声。他知道伍封这一众人之中,自然是伍封和楚月儿的剑术最高,其它人中比伍封要低了数个等次。伍封之外,以楚月儿的剑术最好,虽比起伍封大有不如,却算得上天下间难得一见的高手。次则可算越女叶柔的剑术,此女剑术十分精妙,不过她是剑术尽废后从头练起,眼下还不足为惧。至于妙公主的剑术,比他们差得太远。既然吴句卑的剑术连妙公主也比不上,便不足为惧了。
  西施十分好奇,问道:“妙公主也会剑术?”
  颜不疑笑道:“王叔尚武,以致府中人都习剑术,以儿臣看来,齐国的剑术高手至少有一半在王叔府中。”
  西施点头道:“吴国若是有龙伯来训练士卒,吴军必定甲于天下。”
  伍封和颜不疑都想不到西施竟然有此见识,吃了一惊,夫差愣了愣,缓缓点头道:“小施儿言之有理。不过,这事有些难办,容后再说。”
  伍封心道:“幸好吴军向来由姑曹训练,大王不敢轻易将他换下来,否则我便有得忙了。”他怕西施又有什么提议,忙道:“微臣生性懒惰,不大理事,教一两人练剑尚可,操练士卒却是不胜其任。”
  西施笑道:“若是我想学剑,龙伯是否愿意教呢?”
  她这一语既出,比先前更令人吃惊,夫差愕然道:“小施儿也想学剑?”
  伍封心道:“你这么怯生生的身子单薄,又有心痛之疾,怎能练剑?”忙说道:“大王和王子不疑的剑术高明,夫人真想学剑,应该找大王和王子才是,微臣的剑术又算得了什么?”
  颜不疑好奇道:“夫人为何会想到学剑?”
  西施叹了口气,道:“我这心痛之疾是自小就有的,年轻之时喜欢嘻闹,常常入水畅游,一下水便是一两个时辰,动得多了,身子健硕,心痛之疾也少发。自从入吴之后,虽然锦衣玉食,但静多动少,刚开始还偶尔为大王歌舞,大王怕我劳累,触动心疾,数年前便不许我跳舞,如今终日疏懒,以致身子反而弱了起来,现在妾身年纪渐长,不多多活动,恐怕会愈加孱弱。";
  夫差笑道:“小施儿既然要学剑术,寡人便教你好了。吴国剑手高手尽有,也用不上小施儿上阵,既然小施儿想多活动,寡人的剑术虽然平平,教你一些剑术也是可以的。”
  西施摇头道:“大王教不得。”
  夫差奇道:“为什么?”
  西施笑道:“大五宠爱妾身,若是妾身学剑,大王定不会严加督促,恐怕到时候剑术未学几招,酒却喝下几坛下去了。不疑更是不成了,他的剑术虽高,但他毕竟是晚辈,不敢太过认真施教。”
  夫差点头道:“小施儿这话也有道理,看来还是由王弟来担任这剑术师父比较合适。”
  伍封暗暗叹气,心想:“夫人未必真的想学剑,她一心要我教她剑术,不知有何用意?”
  颜不疑却不在意这些事情,道:“大王,那楚使吴句卑处,该当如何回应?”
  夫差还未及说话,伯嚭便急急忙忙从外面趋步进来,向夫差施礼。如非夫差之子,其他人要见大王,须在外等候着,由侍卫通报后,夫差愿意见的才能进去,这伯嚭却可以自行往来,不受约束,可见他在吴国有着特别的权势。
  伯嚭扫了伍封一眼,向夫差道:“大王可知道楚国派了个叫吴句卑的使者来?”
  夫差道:“不疑已经见过了,正要请太宰来商议。”
  伯嚭道:“吴句卑是老臣的旧识,适才到了老臣府上去,说了一些话,倒把老臣吓了一跳,只好匆匆入宫向大王禀报。”
  夫差问道:“吴句卑说了些什么?”
  伯嚭叹了口气,道:“年前叶公子高率军灭了陈国,将陈地变成楚国的一县,驻军陈蔡,楚王几番召他回去,他却不听王旨,擅自将大军东移,觑我江淮之地。用他的话来说,眼下楚国无甚名将,而他年事已高,若不趁尚有精力之时为楚国扩地立功,他死之后,只怕数十年间楚国难有作为。是以率军东进,威逼吴境。”
  夫差问道:“不知沈诸梁究竟带来了多少人马?”
  伯嚭道:“老臣打探过,沈诸梁带兵三万灭陈,收陈卒二万,遣回伤病之后,眼下有精兵四万,战车四百余乘。”
  夫差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先前不疑来禀报此事,寡人只道是这沈诸梁虚张声势,原来他真的想夺我江淮之地?此事可大大的不妙了。”
  颜不疑面有忧色,道:“越国对我虎视耽耽,眼见吴越战事将起,那沈诸梁偏又来捣乱,若我们大军北上迎击,越人必然蹑后而至,若不理他,说不定那沈诸梁又会真的胡来。这场祸事非同小可!”
  伍封暗暗吃惊,心中念头急转,不住地寻思。
  西施虽然不理国事,但听他们说得严重,也甚是紧张,问道:“不知道龙伯对此事有何看法?”
  夫差眼光向伍封射来,道:“王弟是楚王的救命恩人,娶楚国公主为妻,在楚国又与沈诸梁打过交道,楚国之事想来十分熟悉吧?”
  伍封缓缓道:“叶公虽然心胸狭窄,对楚王却是忠心耿耿,楚王未令他攻吴,他理应不会擅自兴兵,以致两国卷入兵祸。不过微臣见这人行事果敢,说不定会趁我们首尾不能兼顾之际,大军作势,然后派人索地,讨些便宜,以求不战而有所获。”
  夫差点头道:“王弟言之有理,寡人也料他不敢轻易动武。”
  颜不疑叹了口气,道:“最怕的便是沈诸梁失心疯了,他的大军到了边境,若是我们不加防范,万一这人头脑一热,真的派兵南下,可就悔之晚矣。”
  伍封虽然料叶公子高不会真的攻吴,却也无十足把握,颜不疑所虑也并非毫无可能。
  伯嚭道:“依老臣之见,仍须派兵北上以据楚人,以免有失。”
  伍封叹了口气,道:“最怕的是叶公与越王勾践合谋,我们派兵北上,后方便会空虚,若不与理会,又会被越人探知我们的虚实,知道我们粮草不继。”
  夫差大是烦恼,道:“这真是左右为难了。”一时难决,当下派侍卫将众臣招到宫中议事,自己与伍封等人出了后宫,到了大殿。西施自是留在后宫不提。
  过了好一阵,王子姑曹、王子地、任公子、王孙骆、王孙雄、胥门巢、展如等一众大臣尽数入宫,在大殿上分班而立。
  夫差将事情说了一遍,道:“叶公沈诸梁的四万大军驻扎淮北,此事非同小可,众卿有何看法?”
  众臣大多惊得变了脸色,颜不疑道:“王叔与楚人交好,何不派使节到楚国,请楚王严旨将沈诸梁召回国去?”
  伯嚭摇头道:“使者赶到楚国,再由楚王派使到淮上,就算是星夜兼程,恐怕也要二十多日,万一沈诸梁立时发难,岂不是被他长驱直入,逼到姑苏城下?”
  王子姑曹大声道:“不如派大军北上,将楚人赶回去,若能一战而胜,自能大振军威,百邪避易,越人也不敢再打我们的主意。”
  任公子摇头道:“不好,叶公是军中宿将,极能用兵,我们若兴兵相抗,派得人少了,徒自损兵折将,无济于事,派兵多了,国中又会空虚,以勾践的老辣手段,肯定会趁虚入寇,亡国有日矣!”
  伍封道:“若是我们对沈诸梁不与理会,则会被勾践探出虚实,觑到破绽,因而不能太过失弱,须派兵相抗。只不过派的这支兵马要有些名堂。大王,请给微臣六千水军,由微臣到淮水上去,沈诸梁的大军若是不动,微臣便与他相安无事,万一他真的要举兵南下,微臣这六千水军便可与他打一场水战。”
  颜不疑叹道:“王叔虽然精通兵略,但六千水兵怎敌得过四万大军?”
  夫差点头道:“正是。”
  伍封叹道:“楚兵人多,但水兵却不敌吴人精强,若随机应变,或能相持三四个月。与此同时,微臣派若干人手,在楚国活动,一来在楚臣中周旋,设法让楚王严令招叶公回军,二来大散谣言,声称叶公不听王旨,欲行篡逆。叶公擅自兴兵,于理上说不过去,这反间之计,未必不能生效。何况微臣还可以另施诡计,万一不行了,只好倾府中高手,拼着折损人手,也要在军中刺杀了此人,以解此祸。吴国的大军不可轻动,仍要以待越人,同时作为照应,从姑苏到淮水,士卒急行,不过是二三日路程,有大军在后,叶公未必敢轻视微臣这六千士卒。”
  任公子点头道:“以当前之势,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伯嚭心道:“若有六千人在你手中,岂非让你势大难制?”摇头道:“龙伯少年气盛,不知兵战险恶,六千人能干什么?”
  吴国的兵权多在王子姑曹手中,虽然只是六千士卒,王子姑曹仍不愿意被伍封分了去,当下说道:“太宰言之有理,龙伯虽然也能用兵,但沈诸梁是天下名将,非莱夷盗贼可比。龙伯带的六千士卒,恐怕一战便殁,当不得用。不过,龙伯说楚国的水兵不敌吴人,此言大有道理。父王,儿臣有个主意,最好是命展如率领水军驻于淮水,儿臣将吴国大军安在姑苏之东,万一展如的水军敌不过沈诸梁,儿臣还可率大军北上,以为照应,同时也可防御越人。”
  他这么一说,王孙雄、王孙骆立时附合,声称有理。
  胥门巢却道:“展将军虽然是我吴国名将,不过就声势而言,只怕不比叶公子高,只怕还得派一人率数千兵在后接应,不过此人需有极高声望才是。依微臣之见,最好是由王子地率本部人马驻扎于江口,南下北上,仅一日多行程,可解危机。”
  王子地道:“父王。儿臣愿意效犬马之劳。”
  伍封心下雪亮,虽然他来吴国日短,不过也知道王子姑曹与王子地暗中争嫡,以兵权而论,吴国的兵权落在四人手中。王子姑曹手下的人马便有四万,王子地有近两万人,不过大军在姑苏之东,被王子姑曹严密监视,不敢轻举妄动,若由王子地将本部二万人带到江口,王子姑曹便难以对付了。太卒伯嚭也有不少兵马。不过都是各城的守军,人数虽然不少,却不能一时集发。另外,吴军之精锐,便是展如手下的一万水军和姑苏城的一万五千精卒,这都是夫差的亲兵,只听夫差的号令。若真如胥门巢的提议,展如的一万水军恐怕早晚会落入王子地手中,各方形势立转。
  伍封本就不大愿意自己带兵北上,既然伯嚭等人怕他得了兵权,不让他带兵,那是最好不过,但眼见众人所虑都是如何将自己的权势增大,如何从他人手上削夺兵权,并不是诚心为了国事,只能暗暗叹气,知道吴事之难为。
  伯嚭如何不知道王子地和胥门巢心中的主意?他眼珠转动,呵呵笑道:“王子地与胥门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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