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贞现在在的大概位置我倒是有印象,现在就看骨爱鹿跟那伏真的速度了。”盛老太爷皱着眉头,说道,“要是他们能够提前赶到几个险要的位置堵住的话,密贞想去海边,指望可就渺茫了……不过密贞早先曾经跟我仔细打听过我在军中那些年的经验,那一带的地形他是有所了解的,应该会有所准备。”
冯氏跟公公询问,本来是想让公公说几句好话,安抚下盛惟乔的。
谁知道盛老太爷不明白儿媳妇的心思,思来想去的一番话,反而叫冯氏母女的心都悬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位置,竟然如此险要?”
对草原毫无了解的母女俩异口同声问:“他们不是在草原上吗?草原不是平坦的,随便跑么?”
“……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盛老太爷叹口气,看向孙女,“乔儿你忘记小时候祖父给你讲的故事了?草原上看着一马平川,然而什么水窟窿泡子山峦河流都是有的。而且如今这个季节,很多本来可以让坐骑淌过去的溪流,八成也是难以通过了!我说的险要之地,当年大将军在的时候,都是反复争夺,古往今来死过无数人命的地方。”
“那种地方就是如果不能占据下来,让自己的人从中经过的话,被别人拿住了,说不得就要拿人命去堆!可密贞现在的那么点人手,哪里能够在什么地方停留?一停就少不得要陷入重围,那才是插翅难飞!到时候就只能绕路,这绕路绕出去,可不是十里八里那么简单了!”
他随口说了一些行军打仗的常识,不过这会儿没人有心情听,冯老太爷代表众人问:“亲家,这些我们也不懂。您的意思就是,这会儿咱们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密贞自己想法子躲过这一劫了?”
盛老太爷沉默了会儿,缓缓点头:“太远了,鞭长莫及。如果这会儿是在北疆,我还能召集一些军中老人,设法接应一二。然而就咱们现在跟密贞的距离,即使有什么神机妙算,联络上他的时候,天知道局势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闻言盛兰辞一家三口都是满脸灰败。
还好冯老太爷还沉得住气,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个问题咱们就不添乱了……还是说说密贞若果逃出生天之后的处置吧!”
他看向小女儿一家,“你们先别自己吓自己,且想想密贞此举固然是畅快了,如今自己身处险境不说,这名望……我觉得该争取还是应该争取的!”
“爹爹,茹茹残暴,他们做的事情,可不是区区施粥施饭能够遮掩过去的。”冯氏心烦意乱的说道,“而且只要密贞好好儿的,这些徐徐图之也就是了!”
冯老太爷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说道:“都说了密贞的安危咱们插不上手,你这还要烦着,倒不抓紧时间给他提前做些准备……这跟寻常坊间无知妇人有什么两样?”
冯氏委屈的看了眼亲爹,想说什么,冯老太爷却已经转向盛惟乔,“乔儿,你觉得呢?”
冯老太爷这一问,堂中上上下下都有些惊讶,因为今儿个这事情虽然跟盛惟乔息息相关,但三家大抵都习惯了将盛惟乔当成还需要呵护跟指点的晚辈看待,这会儿也根本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建树……都是抱着让她过来旁听,免得在外头干着急的想法的。
却没想到冯老太爷会专门询问这外孙女的意见。
这会儿众人想的都是,莫非冯老太爷有什么计策,只是没准需要盛惟乔的点头之类,这才要先问她吗?
第四百五十一章 沈家登门
盛惟乔也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烧杀抢掠是茹茹所为,又不是密贞干的。所谓因此迁怒密贞,不过是懦弱之举。总不能因为茹茹残暴,我堂堂大穆,就不反抗了吧?这个道理,明白人心里都是有数。至于那些只会窝里横的,左右成不了什么大事,根本不必理会……”
她沉吟了下,继续道,“虽然不知道密贞的打算,但如祖父还有外祖父所言,他不是没成算的人,这会儿既然做下这样的事情,必然有着后续的计划,不会那么轻易被堵在草原上的。要说咱们现在能够帮他的……大概也就是准备粮草辎重了吧?”
宣于冯氏忍不住道:“这不跟之前一个样吗?等于什么都没有多做!”
“可是相隔迢迢,本来也做不了什么啊!”盛惟乔苦笑了一下,看向冯老太爷,“哪怕是按照外祖父说的,算好了密贞返回中原,跟西疆军汇合之后……咱们能做的,还不就是筹集粮草么?难为还能亲自上阵去帮忙杀敌?”
“……”宣于冯氏无语了会儿,说道,“那咱们三家心急火燎的聚集起来,得出的结论就是一切照旧?”
满堂之人面面相觑片刻,最终悻悻散去。
当然盛兰辞夫妇是紧跟着女儿的,生怕盛惟乔过于忧愁担心。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见这情况,展老夫人也想跟上去,冯老太爷无奈,将老妻还有女儿女婿喊到旁边小声说,“密贞又不是亲家!他是那种为了大局牺牲自己的人么?叫他牺牲大局成全自己还差不多!所以别说他这会儿还没被那伏真追上,真正追上了,凭他的身份跟势力,也未必没有保全自己的可能!”
盛兰辞提醒道:“爹,密贞他可是将那伏真的结发之妻都杀了,还俘虏了那伏真膝下诸子!”
“那伏真连打小不离不弃的图律提都能说不要就不要,何况是在图律提之后才被家族许给他的莫那娄氏?”冯老太爷不以为然,“这人重利轻义,对于夫妻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看重,别说密贞只是杀了他发妻,就算杀了他膝下诸子,只要他还有一个儿子留下来,又或者他这会儿还能再生……都不是事!”
冯氏皱眉道:“爹爹,就算那伏真不在乎妻儿的死活,可是王帐被屠戮,冲着面子,他肯定也不会轻饶了密贞的!”
“他掐着咱们大穆内乱之际进犯西疆,不就是欲置密贞于死地?”冯老太爷冷笑了一声,说道,“可成功了吗?非但没成功,还把自己妻儿都搭了进去!一个密贞的手下败将而已,亏你们慌成这样……少去乔儿跟前现眼了,没的乔儿本来冷静自若的,反而被你们弄的心神大乱!”
看了眼四周,声音一低,“莫忘记乔儿如今左右大抵都是密贞给的人,还都是密贞麾下颇有身份的部属,不是寻常手下。若是乔儿拿不出主母该有的款儿来,日后密贞大业成就,少不得有趋炎附势之徒给他塞人!到那时候,如密贞麾下都认为乔儿气度城府不足以匹配密贞……哪怕他们做不了密贞的主,对乔儿,对乔儿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事?长点心吧你们,终归乔儿孩子都有了,还不长进,你们真以为你们能护她一辈子,叫她什么都不必操心啊?!”
这话说的盛兰辞夫妇心情都是沉重,展老夫人则不悦道:“正因为不能护着心肝一辈子,所以趁咱们还活着的时候,能帮心肝一点是一点啊!”
又说冯老太爷,“你没事就留一手,宫里舒氏姐妹那边都有情份在,怎么当初就没想过在茹茹那边也结识些人脉,这会儿不说别的,好歹探听些动静,咱们心里也是有个数,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满脑门官司,一头的雾水!”
冯老太爷无语道:“咱们家生意大抵在南方,压根不跟茹茹来往,他们也管不到咱们的生意,我在十几年前哪里想得到乔儿会嫁给密贞,然后密贞又同茹茹打起来?”
他又不是未卜先知。
“反正就是你不好!”但展老夫人蛮横的说道,“还一家之主呢!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心肝简直白叫你一声‘外祖父’了!”
长辈这边吵吵闹闹的,一时间倒是没人去追着盛惟乔嘘寒问暖的关心了。
因为三家共议是在盛府,这会儿她就带着许连山还有吴大当家去了朱嬴小筑。
虽然这段时间她跟冯氏还有容蕤宾都在冯府住着,不过这边的屋子,就是在她在长安跟西疆、北疆的那些年里,也都是日日有人打扫,跟她还没出阁时候一样的。
如今她人就在南风郡城里,三不五时还会过来落落脚,下人收拾起来自然是越发的不敢怠慢。
“坐吧!”见盛惟乔带着人过来,留守的下人连忙上来行礼,又沏了茶水,摆上茶点之类,盛惟乔看着她们都弄好了,摆手挥退,对许连山跟吴大当家点了下头,端起茶水呷了口,方皱眉问,“密贞这次去草原前,没传什么消息来?”
许连山跟吴大当家都是摇头。
这情况盛惟乔也不惊讶,因为西疆距离南风郡实在太远了,消息传递既不方便,也容易走漏风声。寻常问候的家信,还有已经发生的瞒不住的事情也还罢了,像这种容睡鹤亲自冒险的举动,提前叫茹茹知道了,这还得了?
“这段时间西疆那边也没传什么特别的话过来。”许连山大概以为盛惟乔的沉默是发愁,思忖了下,低声说道,“设若郡王认为此去草原有着危险,对于郡王妃跟小世子这边,必有安排的。如今既然没有这样的动静,属下以为,郡王应该是有着万全之策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盛惟乔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说实话她听说丈夫亲自带人潜入草原血洗王帐,惹的那伏真狂怒之后,虽然有着担心,却也抱着一线指望,就是容睡鹤不是盛老太爷,没有为国捐躯的觉悟。
所以他做事,绝对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
这会儿思索了会儿,就跟许连山说,“海船那边你看着点儿,不定他会用上。”
吴大当家则提议:“要不要跟南疆军这边商量,用海船运些人去帮忙?”“不行的。”许连山想说什么,盛惟乔却已经摇头,“南疆军跟咱们的关系,无非是因为密贞。如今密贞深入草原,前途未卜,咱们去要南疆军为他卖命……谁知道南疆军会怎么想?”
“何况南疆军久在南方,如今正是寒冬之际,他们不惯北方风雪,又大抵不会骑马,去了只怕也是白搭。”许连山补充道,“毕竟这次那伏真震怒之下,几乎是倾尽举国之力想追杀郡王了。咱们的海船还没多到能够将南疆军全部运过去的程度,就算有,且不说南疆军是否愿意,就算全去了,在草原那种地方,哪里会是茹茹的对手?”
吴大当家闻言皱眉,正欲开口,这时候却有下人来禀告,脸色古怪的说:“县主,沈家人来了。”
“沈家人?”盛惟乔这会儿正想着自己丈夫的安危,还有一家子的往后,听了这话也没多想,随口道,“是姑姑又回来看祖母了吗?”
自从当年沈九娘的事情之后,本来走动频繁的沈家跟盛家就断了来往。
之前因为明老夫人为了盛惟德被洛家悔婚之事闹的死去活来,盛老太爷无计可施之下,曾经亲自派人去沈家斡旋,让长女盛兰心回来劝说的。
虽然盛兰心也没能让明老夫人回心转意,不过先有沈四郎从前在长安时的上门求助,后有盛老太爷亲口喊女儿归宁,两家恢复走动也是早晚的事情。
盛惟乔此刻也没觉得意外,只道,“看看姑姑是不是直接去祖母那儿?回头要是姑姑得空了想见我,再来同我说,我就过去。”
但报信的下人闻言,犹豫了下,复道:“县主,姑夫人是回来了,不过姑爷跟沈家几个管事也都来了,似乎是来说什么要紧事情的?”
又说,“大老爷已经在正堂招待他们一会儿了,忽然派人出来传话,要小的请您过去!”
“要我过去?”盛惟乔有点疑惑,急速的思索了一下沈家跟自己的关系,心就“砰砰”的跳了起来,下意识的站起身,“你……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情绪陡然激烈,她感到有点口干舌燥,嗓音都喑哑了几分。
然而下人茫然摇头,说道:“小的是在外头伺候的,并不晓得里面说了什么。”
“娘娘,要不过去瞧瞧?”许连山是知道盛家同沈家的事情的,此刻看盛惟乔的神情,也将她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虽然不觉得事情有那么凑巧,但还是提醒,“既然盛大老爷要您过去,显然就是要叫您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盛惟乔深吸了口气,才点头:“咱们走!”
南风郡的盛府占地广阔,从朱嬴小筑到前头的正堂有很长的一段路,盛惟乔心里有事,三步并作两步的,大冬天……南风郡的冬天虽然远不如长安寒冷,甚至十年八年的都看不到一场雪,到底也有些寒凉。
她到正堂门口时,竟硬生生的走出了一身汗,还是仪珊及时递过来一方帕子按了按鼻尖细密的汗珠,这才定了定神,跨过门槛。
第四百五十二章 当年
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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