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日后彼此之间有什么罅隙,还是把话在动手之前全部说好、考虑好才成!”
盛惟乔道:“那边还没明言,我想着应该是不急的?毕竟他们此番前来,为的也是我那大哥的婚事。这会儿我大哥还没回来呢!大哥跟外祖父是一块儿走的,肯定有时间。”
展老夫人笑道:“那就好……这些事情且叫你外祖父、姨母还有你爹操心去吧,外祖母给你说说小蕤宾啊!真不知道这孩子是像了谁,真真是乖极了,外祖母怎么看都爱不够……”
祖孙俩叽叽喳喳的说着容蕤宾时,宣于府,正打算告辞的冯氏,恰好收到了府里的禀告。
她是盛家大夫人,素来当家的,就算人不在府里,这些日子府中大小事宜,也都瞒不过耳目。
洛家人的到来,经过,还有肖氏拉着盛惟乔到洗秋阁交谈的详细,冯氏了解完了,就是冷笑:“果然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要搁盛老太爷坑盛惟乔几个之前,冯氏肯定不会这么说,也不会这么想。
她因为出身富贵,嫁的丈夫又能干,自来将钱财看的很淡,对于小叔子小姑子们在金钱上的一些算计,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非常宽容的。
尤其相比总是惹是生非的二房,三房乖巧懂事多了。
冯氏以前对三房的普遍印象都很好的。
然而自从得知自己女儿女婿还有胞姐差点被公公葬送之后,冯氏恨不得拿盛老太爷千刀万剐之余,对小叔子小姑子们的态度,也迅速冷了下来。
不说到了眼中钉肉中刺的程度,至少也是不太耐烦了。
这也难怪,之前冯氏宽容这些人,无非是觉得都是自家人,自己夫妇赚的银子左右也花不完,让小叔子小姑子们一块儿过好点,公婆高兴,丈夫宽心,女儿同叔叔婶婶姑姑堂兄弟姐妹的关系也融洽,有什么不好呢?
如今觉得公公简直不是人,再看公公的血脉们,除了儿子女儿是自己亲生的,丈夫素来恩爱舍不得怎么样之外,也实在生不出来对盛家多少归宿感了。
自家人花一千一万都不是个事儿,外人?
凭什么?!
此刻寒着脸,就吩咐来报信的管事:“三弟妹这些日子一直牵挂着儿女,想必也是辛苦!既然如此,没事还是常在洗秋阁里歇着,就不要老是劳动她了!哦,还有,同她说一声,蕤宾年纪小,做亲娘的不能老是不在身边,往后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还是别耽搁乖囡陪孩子了!”
“等等!”管事正要答应,宣于冯氏却喊住了他,说道,“去了之后就说这话是我说的,你家大夫人很为难,但却不过我呵斥,不敢不答应!”
管事看冯氏,见冯氏皱了会儿眉之后点头,方才允诺。
他离开后,宣于冯氏看着冯氏叹气:“说好了恶人我来做的,你怎么又激动了?”
“只是觉得这些年来简直瞎了眼!”冯氏愤然说道,“掏心掏肺对待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权当他们往常讨好你们的赏钱了!”宣于冯氏开导她,“再说你们夫妇家大业大,那三瓜两枣的也不值当什么……对了,我记得乔儿同盛家三房的小丫头关系很不错?这孩子本来就心慈手软的紧,万一再叫那小丫头哄着骗着,可怜兮兮的哭诉着,回头可别铁了心的拦在咱们面前!这可是麻烦!”
冯氏闻言就是头疼:“早先没发现盛家这些人的本性,想着我们夫妇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孩儿,有个堂妹陪着玩,好歹不那么寂寞……啊对了,不止三房的小丫头,二房那丫头,俩女孩儿的县主之封,还都是乖囡给弄的呢!当初觉得挺好的,现在想想,怎么都觉得被占了便宜!”
“把她们速度嫁出去!”宣于冯氏冷哼一声,“而且嫁的越远越好!省的成天在乔儿跟前讨好卖乖的恶心你我!”
“一时间只怕忙不过来这事情。”冯氏说道,“姐姐忘记管事方才说的话了?洛家人可不只是为了婚事过来的!”
“婚事……”宣于冯氏冷笑着,说道,“说到这个,你先回去吧!我请盛兰辞过来说道说道!”
见冯氏怔了怔之后露出一抹忧色,没好气的道,“干什么!怕我弄死他让你做寡妇不成?!”
“哪里!”冯氏赶紧赔笑,“我就是想着姐姐要找他说什么呢?”
“你管那么多!”宣于冯氏赶人,“反正就是找麻烦……这辈子能让我做苦主的人素来不多,难得一次,不好好折腾,岂不是叫人以为我好欺负?!”
冯氏本来想跟之前盛惟乔过来的时候一样,留在屏风后偷听的,但被宣于冯氏拒绝了,理由是盛惟乔没那么多心思,不会多想,盛兰辞可不一样,若是猜到冯氏也在场,许多话说起来可就不那么方便了。
却不过姐姐再三下逐客令,冯氏只好怏怏离开。
第四百十三章 宣于冯氏的恐吓
盛兰辞那边正在忙碌,但接到大姨子的邀请,自不敢怠慢,赶紧放下手里头的事情,慌慌张张的赶到宣于府。
进门之后,他自是殷勤万分的讨好,只是宣于冯氏不吃这套,横眉冷目的,也不叫坐,直接质问:“洛家来了人,说是要商议他们家女孩儿同你们盛家二房嫡长子的婚事的?”
盛兰辞闻言心里就是个“咯噔”,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恭敬道:“大姐说的是……大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宣于冯氏讥讽的笑了笑,说道,“谁敢吩咐你堂堂盛家大老爷?!”
盛兰辞正要接话,她又说,“毕竟你们盛家老太爷,何等威风!视人命如草芥,嫡亲骨血说舍弃就舍弃不说,亲戚也是说卖就卖……如此手笔,如此魄力,这样的门第,不吩咐别人就不错了,还有谁敢吩咐你们呢?”
“大姐,我爹他真是一时糊涂……”盛兰辞苦笑不已,他刚才都已经决定不掺合这事情,破罐子破摔,左右等盛老太爷回来之后,冯家宣于家一块儿发难,到时候走一步算一步了。
然而宣于冯氏说了这话,他又不可能将打算就这么说出来,显得跟赌气似的……要以前,为了三家在南风郡各自的利益,他跟这大姨子也不是没有唇枪舌战、互相气人的情况。
但这会儿,尤其是这件事情上,他是一点回嘴的资格都没有的:不提宣于冯氏是他要求跟着盛惟乔辗转千里的,就说这大姨子几乎保下盛惟乔一条命这点,盛兰辞自觉这辈子都没法在她面前直起腰来。
而宣于冯氏除了对自己的血亲外,显然也不是不挟恩图报的人,此刻毫不客气的说道:“若是一时糊涂就可以不了了之,这做错事情的代价也忒轻了点!却不知道我若是一时糊涂,跟当年对待密贞那样对待你家老太爷,你会不会原谅我呢?”
“这……”盛兰辞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宣于冯氏当年对容睡鹤,那可是嘴上甜蜜蜜,背后想方设法的欲置其死地!
目光冰冷的打量着他进退维谷的神情,宣于冯氏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个账,且等正主儿回来了,有的算!我今儿个请你过来,就是要问你才掺合的这个事情的:人家洛家大张旗鼓的过来,说的目的就是商议亲事!”
“只是这门亲事,结亲的盛家人是盛家二房子弟,二房还是早几年就分出去的!”
“做主定下婚事的是你家老太爷……你一个大房的老爷夹在里头,是什么意思?!”
“大姐,您知道的,我那二弟素来不争气,虽然德儿是他的嫡长子,然而也未曾得他多少上心。”盛兰辞小心翼翼道,“这么大的事情,我这做大伯的,自然要为他出面。不然好好的婚事若是因为我那二弟搞砸了,岂不遗憾?”
宣于冯氏冷笑着,道:“你倒真是个好兄长,弟弟的事情,侄子的事情,没有不揽上身的!”
不待盛兰辞接话,她就话锋一转,说道,“为了让你家那位老太爷开心,你可真是不遗余力!”
盛兰辞心中暗暗叫苦,是听出这大姨子出于对盛老太爷的憎恨,连带把盛兰斯一家子都恨上了,不愿意自己帮忙。
正要设法缓颊,未想就见宣于冯氏脸色一沉:“不过,你愿意做亏待女儿女婿也要讨好你亲爹的事情,问过我们这些人没有?!当初支持密贞的是我三家,有了收获也该三家分润,你有资格一个人拿了好处一个人做主么?!”
她神情阴鸷,牢牢的盯住了盛兰辞,一字字道,“就凭你那个侄子!读八辈子书也入不了洛家人的眼,你那亲爹,给他吹捧上天了,能娶到洛家嫡出的女孩儿?!这门亲事,人家洛家就是冲着密贞定下来的,你摸着良心说,是也不是?!”
盛兰辞知道她想说什么,却无法反驳,沉默点头。
宣于冯氏于是冷笑了一声,“背后捅刀子的时候那么干脆,沾起光来也一点不含糊!一壁儿想害人家去死,还是死的不明不白委屈的可以!一壁儿呢又捧着自己的孙子,要这要那!你那个亲爹不觉得没脸没皮,怎么你也是这么觉得?!真不知道你们父子俩有什么资格总是对外说最疼乔儿,还是觉得叫外人以为你们真的最疼乔儿之后,卖乔儿的时候可以奇货可居卖个好价格?!”
这话噎的盛兰辞脸色青白不定,竟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或者你觉得,反正膝下又有了个元儿,乔儿的死活也无所谓了?!”宣于冯氏其实知道盛兰辞夫妇对于盛惟元都很不耐烦,甚至隐隐有点后悔生了这么个顽劣的儿子,夫妇俩迄今最习惯宠溺的,还是已经宠溺了十几年的女儿盛惟乔。
但她就是故意这么说!
这一刀捅的相当到位,盛兰辞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乖囡比我的命还紧要,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她?!”
“那你还让你那个无能的侄子去娶洛家女孩儿?!”宣于冯氏嗓音微微拔高,厉声质问回去,“你可别忘记!!!当初被你那个好爹坑的,不止乔儿也不止我,还有密贞!!!那密贞在海上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他之所以跟亲爹亲娘关系不好,不就是记着早年流落在外的事情?!”
“生身父母都不能得到他的额外宽容,你一个做岳父的,你爹一个岳家祖父,算什么东西?!”
“他这会儿一来需要咱们这几家的帮助,二来跟乔儿成亲都还不满三年,且又有了嫡长子蕤宾,正是相亲相爱的时候!所以到这会儿了,都还没说什么,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以后呢?!”
“密贞今年才多大?乔儿才多大?”
“以后的几十年里,谁能保证没有个争吵拌嘴的时候?!”
“这会儿小夫妻两情相悦你侬我侬,当然是什么芥蒂都能含糊过去。”
“一旦将来真正吵起来,你凭什么保证密贞不想起这件事情,然后迁怒乔儿?!”
盛兰辞听的满头大汗,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想的就是消弭妻子还有大姨子、岳家的怒火,至于女儿女婿,因为盛惟乔从开始就表态愿意体谅父亲,而容睡鹤对正妃的千依百顺,也让盛兰辞本能的忽略了女婿的心情。
这会儿被大姨子提醒,就是后怕万分,下意识的喃喃道:“不会的……乖囡当时也不知情,而且也是差点被谋害的人之一,密贞怎么会迁怒她?”
宣于冯氏挑着眉,冷冰冰的道:“说的好像你那个姐夫生前满园花花草草,全部都是死不要脸缠上他的狐媚子似的!内中何尝没有人在贱籍身不由己的苦命人?!然而我当家之后,仍旧全部打发出去了,你以为是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觉得碍眼!
盛兰辞神情凝重起来:宣于冯氏能够明知道丈夫的姬妾里有些其实也很无辜很可怜,但做了老夫人之后,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赶走,容睡鹤那个脾气,怎么看都跟宽宏大量关系不大,等到将来掌权之后……他会继续对盛老太爷的算计,当成完全没发生过吗?
那么到时候他会不会觉得盛惟乔碍眼,总是提醒他想到盛老太爷?
这时候就想起来宣于冯氏刚刚说过的,一壁儿算计容睡鹤,一壁儿沾他的光……这种事情,搁常人身上也不能忍!
何况是心机深沉报仇果断的容睡鹤?!
盛兰辞越想越担心,想他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不就是希望盛惟乔过的平安顺遂,诸事如意?
甚至连亲生儿子的顽劣,他都能担心往后会拖累这女儿!
如果因为这次的事情处理不好,给女儿的婚姻埋下将来的祸患,那……
盛兰辞觉得自己肯定会死不瞑目!
“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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