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没有身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跟你们背后的亲人长辈,还能劝说可汗还有可贺敦,只是一个穆人女奴不打紧的。”
“这会儿有孕在身,可贺敦还专门提了我的位份,列为可汗正式的姬妾!”
“如此,若是诸王子再有对我无礼的嫌疑,可贺敦大发雷霆要求严惩……岂非理所当然?”
“噢,对了,两位今日当众带人过来抢走了可贺敦的赏赐,还殴打了我,这一点,王帐附近,里里外外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么回头两位的子嗣有点什么动作,可贺敦还能说成是为了给你们帮手什么……连动机都是现成的!”
“你们说,我如何能不自救?!”
目送两道人影有些仓皇的离开,阿芮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但旋即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正打算起身到帐子里间去收拾,帐子的一处阴影里,油灯照不到的地方,却突兀的传来一个沙哑的嗓音:“你确定她们会信了你这番胡说八道?”
第四百十章 姐妹
“……”这声音显然将阿芮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转为冷漠,淡淡说道,“那就看她们想做茹茹王太后的决心有多么强烈了。只要她们存着这份野心,哪怕没有我,迟早也是要搞事情的。”
暗处的人说道:“那伏真可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在亲笔手书里许了莫那娄氏可以便宜行事,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姬妾们确实有野心勃勃的?这情况还没什么动作,显然就是笃定了莫那娄氏母子压得住事情……毕竟这会儿茹茹国内空虚,各族的精锐,都被那伏真派在外头。”
“倒是莫那娄氏,手里还握着一部分王帐侍卫。”
“足以镇住场面了!”
“你这会儿亲自出马挑拨离间,就算事情顺利,回头俟吕邻部那俩个女人,八成也不会留下你?毕竟她们本来就很藐视你穆人的身份,今晚又被你一番恐吓引导弄的心神不宁,回头不管是认为被你的聪慧机敏比下去了,还是认为你心思过于深沉,不除不放心……留下你的可能性都很小。”
阿芮语气冷淡道:“这么说,容睡鹤打算让我在茹茹过一辈子了?”
“……这个当然是没有的。”那人沉吟了下,说道,“其实你要是不搞这么一出,我今晚过来,正是打算接走你的。但你才挑拨了俟吕邻部出身的妃嫔,跟脚就失踪的话,就算那两个妃嫔好哄,也肯定会觉得不对劲。”
“就算我今晚不搞这一出,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走的。”阿芮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把断成两截的木梳梳理着长发。
这妆台说是妆台,其实就是缺了条腿的桌子上摆了面只有四分之三的镜子。
不管是桌子还是镜子都斑驳的很,在油灯的熹微下,隐约可见她面容如玉,眼神却凛冽如霜雪,不带丝毫人气,她就这么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不过你来的正好,俟吕邻部出身的那两个女人,蛮横有余而智慧不足,就算她们这会儿被我说动,且不说是否下得了决心立刻动手,就算直接动手,八成也想不出来什么法子,平白叫莫那娄氏占了便宜!”
“你想法子给她们出谋划策一番去,务必在那伏真反应过来之前,将这草原弄的要多乱有多乱!”
……北方朔雪中的这些算计,身处南风郡的盛惟乔全然不知。
这时候整个中原都已经入冬了,然而南风郡却还是花繁似锦,早晚的时候,也不过穿件夹衣就好。
盛惟乔这日被宣于冯氏喊到宣于府说话:“昨儿个驿站有信到盛府,算算日子,你祖父他们一行人快到了吧?”
“今早爹爹才给外祖母跟前递的信,说是三两日之内就进城了。”盛惟乔叹口气,知道宣于冯氏喊自己来的目的,怏怏的说道,“姨母,您说到时候这事儿要怎么收场啊?”
“收场?”宣于冯氏闻言,就是冷笑,说道,“你可真是盛家的女儿啊,还想着收场呢?只是姨母我是冯家女,夫家姓宣于,同你们盛家可没什么关系!你那祖父的死活,管我何事!所以我想的才不是收场,而是开场还差不多!”
盛惟乔嘴角一抽,不过也不意外,毕竟之前脾气比宣于冯氏好太多的冯氏都反应那么激烈,像宣于冯氏这种别人不惹她她说不得都要找人家麻烦的,盛老太爷早先的计划里,不但算计了盛惟乔跟容睡鹤,是连宣于冯氏都在内的,宣于冯氏肯吃这个亏才怪!
“我其实就是心疼我爹!”意兴阑珊的再次叹口气,盛惟乔决定同姨母打开天窗说亮话,“底下人同我说,自从娘带着我跟蕤宾到了外祖母跟前小住,他这几日日渐憔悴。昨儿个接了信之后,更是一晚上都没睡……姨母您知道的,祖父之前虽然算计过我跟密贞还有您,可是他对我爹真的是掏心掏肺了!”
宣于冯氏冷笑了一声,说道:“掏心掏肺这个词用的好!谁不知道你是你爹爹的心肝肺啊,他可不就是将你爹的心肝肺硬生生的掏出来碾给你爹看么?”
“……”盛惟乔抿了会儿嘴,说道,“那您打算怎么办?”
宣于冯氏一双眼睛寒气四溢,道:“我能怎么办?要是依着我,我当然恨不得让他去死!!!不然让他死,他膝下的骨血,我都不会放过!老娘这辈子,除了年轻时候不长眼的看上你姨父,吃了十来年亏之外,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凶险!要不是这老东西没能得逞,老娘简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都是我们不好,让姨母陪着辗转大江南北的,跟着担惊受怕!”盛惟乔赔笑,试图消弭她的怒火。
但宣于冯氏不吃这套,闻言冷笑着睨了她一眼:“我要是为了陪着你遭遇凶险,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毕竟你年轻,新婚燕尔,身边没有可靠的过来人,不止你爹不放心,我这姨母何尝能不牵挂?但盛世雄?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拿我性命做文章?!我亲生的爹娘都还好好儿的在世上,尚且没做这样的主,他居然真的豁的出去那个脸……真不知道后来你外祖父亲自去了长安,他是怎么好意思跟你外祖父互称‘亲家’的?!”
这番话说的盛惟乔哑口无言,其实她也不是不觉得盛老太爷过分,只是想到亲爹盛兰辞素来对自己的宠爱,着实不忍心盛兰辞为难。
见外甥女沉默,宣于冯氏平静了下心情,说道:“然而这老东西的骨血里头,偏生包括你跟元儿,我总不能迁怒自己的嫡亲外甥女还有外甥……不过你们这一房人我放过也还罢了,其他两房人,呵呵!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盛惟乔头皮一麻,慌忙道:“姨母,我二叔跟三叔三婶,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啊!”
宣于冯氏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道:“你姨母我当初人在西疆,鬼门关前走一趟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论无辜,谁不无辜?!怎么只有我冯家的女儿外孙女外孙女婿可以被背后捅刀子,盛家的子孙就格外金贵受不得暗手?!要怪就怪他们投错胎!!!”
“……”盛惟乔语塞了下,继续劝,“谁都知道我那祖父最疼我爹爹,二房三房挨打受骂的多,您动他们,也未必打击得了我祖父,反而叫我爹娘夹在中间尴尬不是?”
宣于冯氏冷笑了一声,说道:“这种话你是说来哄我呢,还是你自己当真被哄住了?那老东西要是全不心疼二房跟三房,还会看着他们坐享其成,吃你爹娘挣来的,用你爹娘挣来的,还要借你爹娘以及密贞的光给他们两房的子孙铺路这些年?!”
盛惟乔再找说辞:“我就元儿一个嫡亲兄弟,日后少不得还要大哥啊四弟五弟他们帮衬,您这会儿迁怒二房还有三房,将来我娘家不兴旺,脸上无光,说不得就有人起了心思,要对我取而代之呢?!”
“就你那些堂兄弟,将来不拖累你就谢天谢地了,你还指望他们将来给你帮衬?你这是做梦还没醒吗?”宣于冯氏不屑的说道,“何况你缺兄弟么?我膝下固然就你表哥一个,冯家那边这一代全部是男嗣,谁对你疏远了?!”
“再者,凭密贞的本事,还需要你靠娘家庇护来坐稳他正妻的位子?!”
“真有那么一天的话,要么他死了要么他变了,就咱们这点儿门庭左右也帮不了你,所以你还想着扶持娘家?醒醒吧小祖宗,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好生教导蕤宾,指望这亲生儿子更可靠……到底蕤宾的祖父跟亲爹才学都很不错,比你那几个堂兄弟不知道强多少!”
她打定主意要迁怒盛兰斯还有盛兰梓,这会儿任凭盛惟乔绞尽脑汁的劝也不予理会,只道:“我同你说这件事情是叫你心里有个底,以后别看到盛家二房三房有难就跑过来找我,我不会理你的!”
又生气,“这次如果被算计的只有你跟密贞,你过来劝我就这么算了也还罢了!这次我也在其中的!都是你的亲戚,论到在你身上花费的时间精力,论到对你的疼爱维护,我哪里比盛家那个老东西老不死不如?!凭什么你就是这么维护他,全不想想你姨母我的委屈?!”
盛惟乔被这话说的哑口无言,转而觉得对不起她了,由此也没底气再劝说她什么,又逗留了会儿,见宣于冯氏没什么要说的了,方怏怏而去。
她却不知道,自己才离开,亲娘冯氏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的说道:“乖囡虽然没提几句给那老东西说情的话,然而考虑着她爹的心情,到底是希望揭过的。”
“这个我一点都不奇怪。”宣于冯氏哼道,“没经历过痛不欲生的人,总是很难下狠手的……不必理会,咱们做咱们的就好!”
扫了眼冯氏,又说,“这次的事情你不要出面,你跟盛兰辞的感情没什么问题,犯不着为这么个有毛病的公公,伤了夫妻和睦。索性此番我要寻仇理直气壮,就像今日这样,有什么事情都由我出面吧!叫他们父女要为难也是来跟我商量……你只管袖手旁观就好,谅他们父女也没脸求你帮忙来劝我!”
冯氏也不推辞,叹道:“辛苦姐姐了!这两年陪着乖囡就没个安生的时候,这会儿好容易回来了,孙子都没抱几天呢,又要操心!”
宣于冯氏摇头道:“没什么辛苦的!我倒是有点庆幸,一直觉得你这公公是个好的,索性这会儿露了马脚!不然要是过上些年,我老了,爹娘年纪更大了,无力给你们母女撑腰,再发生这类事情,那才叫催人心肝!如今么……那老匹夫,真当他是个什么东西,可以将别人的性命决定在一念之间?!!”
第四百十一章 洛家来人
盛惟乔不知道自己走后宣于府中的姐妹交谈,她无精打采的离开了宣于府,在马车里发了会儿呆,最终还是决定暂且去冯府。
才到府中,不想就碰见了盛府那边派了管事过来找她跟冯氏。
盛惟乔以为是来说盛老太爷的事情的,然而管事却道:“县主,您在?真是太好了,您快点回去救个场吧!江南洛家来人了,是接到了大公子太平无事的消息后,专门过来商议亲事的。他们走的是海路,却比大公子他们快的多,是以先到了……大公子的未婚妻的族兄跟族嫂亲自来的呢,三夫人怕洛家底蕴深厚,错了规矩,失了咱们这边的面子,故此一定要您或者大夫人回去坐镇!”
“……”盛惟乔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大喜,“洛家来了?那可不能怠慢!”
于是赶紧去找展老夫人告辞,展老夫人搂着容蕤宾,笑眯眯的,说道:“既然盛家有要紧事情,那你回去吧,事关你那堂哥的终身大事,确实不好耽搁。”
等外甥女走了,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冷哼道,“差点害了我的心肝跟女儿,还想借着我外孙女婿的光搭上洛家?做梦!这门亲事,若不给搅了,我冯家简直枉为地头蛇!!!”
左右丫鬟都不敢作声,老夫人愤恨了会儿,低头看着吐泡泡的甥孙,顿时又换了一副喜笑颜开的神情,温柔的嗓音简直能滴出水来,“小乖乖,咱们回头就要为你娘还有你姨祖母讨公道了……开心不开心?”
尚且懵懂的孩子专心致志的吐着泡泡,对她这话毫无反应。
老夫人等了一等,就自问自答:“小乖乖这么讨人喜欢,将来一定是个孝顺体贴的好孩子,一准儿高兴着呢!”
她自得其乐的哄孩子时,盛惟乔已经回到盛府,先到朱嬴小筑换了身见客的衣裙,再去正堂,就见外头放了几口箱笼,侍立的下人也有好些不认得的。
看到盛惟乔过来,听下人称呼县主,顿知身份,忙上来行礼。
盛惟乔道了平身之后,低声问了门口下人,知道里头如今还在寒暄,并非说到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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