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女眷都是不会水的,看到这情况,建安郡君赶紧拉着高密王妃朝后退了几步,唯恐祖母不当心掉下去。
“建安,你将包裹里的东西,给阿喜解释下都是些什么。”高密王妃也确实看的有些脸色苍白,稍微缓和了下之后,她挣开建安郡君的搀扶,转头吩咐。
又跟公孙喜说,“时间仓促,里头好些药瓶之类的都没标明,为防你们需要用的时候难以分辨,还是让建安给你好好讲一讲吧!我上了年纪,老眼昏花,别看错了,反而害了你们。”
公孙喜想说常见伤药什么的不用讲,他自己就能分辨,不过高密王妃又吩咐建安郡君,“你给阿喜说完之后,好生包起来,务必保证他落水之后,上了岸还能用!”
建安郡君垂头应了,因为包裹里的东西不少,就蹲了下来,在草地上解开,挨个给公孙喜解释。
公孙喜为表礼节,也跟着蹲下,耐着性子听她娓娓道来。
谁知道说到一半,忽听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重物落水,建安郡君脸色一变,赶紧抬头找高密王妃的身影,索性一眼看到自己祖母素衣如雪,发丝飞扬的独立崖边,才松口气,以为只是底下水声澎湃的误会,低头要继续给公孙喜讲解一瓶伤药的用法,公孙喜却陡然目光一厉,低喝道:“皇后呢?!”
建安郡君惊讶的抬起头来,才发现一目了然的崖顶,赫然只有三人,距离高密王妃不远的孟皇后,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把她推下去了!”崖边迎风而立的高密王妃缓缓转过头来,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方才就说过,她就是个累赘!你却是我儿臂助!怎可为了区区儿女私情,自毁前途?!”
公孙喜怒视着她:“卑职乃是奉了郡王妃之命……”
“阿喜,你年纪比我的鹤儿还小,这种事情,还想瞒我?”但高密王妃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你跟着鹤儿,前程远大,将来要什么样的女子不可以?为什么非要跟孟氏的这个皇后搞在一起?!你该知道,你同她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别人不会说你一介无名之辈如何如何,所有脏水,都是冲着密贞去的!”
“就算你不在乎这么拖累密贞,但我在乎!!!”
她冷冰冰的盯着公孙喜,“既然你不听劝,那么我只好自己来动手,帮你铲除了这个绊脚石!!!”
“……”公孙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起身,直截了当走到悬崖边跳了下去!
……被这一幕彻底弄懵了的建安郡君,此刻观察着祖母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又觉得不说话有一种压抑的难受,讷讷道:“祖母,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高密王妃冷冰冰的看着载沉载浮一路向着下游而去的公孙喜,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淡淡说道:“自然是将包裹收拾好,掉进水里都不会被浸坏的那种……然后扔下去!”
“啊?”建安郡君不解。
王妃叹口气:“是专门给他准备的,他顾不上拿就跳下去了,这会儿也只能扔下去,看看能不能凑巧被他捡到吧……据说他曾经给皇后做过一段时间的侍卫,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同皇后有了孽缘?唉,鹤儿本来如今的事情就够多的了,偏生身边人也没个安分的!”
她蹙着眉头,道,“建安,你快一点将包裹扔下去,完了咱们就走吧!”
顿了顿,“下去之后,叫人把这悬崖给我烧了!免得你祖父回头派人过来查看,察觉到什么端倪!”
第三百二十六章 山洞
高密王妃在建安郡君的搀扶下,踟蹰着返回悬崖底下,乘车归回皇宫时,被王妃推落渭水的孟皇后,在再一次浮出水面的挣扎失败后,无奈又不甘心的陷入了昏迷。
昏迷前的刹那,她悲哀的想:早知今日,何如当初在春波湖上落水时,或者公孙喜没有救她,或者公孙喜来不及救她,总而言之,在那个时候就死了,兴许还比较好吧?
那时候她还尚未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子动心,更不曾有意无意的撩拨到他有意,这样她既不会为他的前途未来担心,他也不需要为她如今的处境而牵挂。
彼此之间毫无瓜葛,干干脆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回到那年那宴那湖上,她一定谢绝盛惟乔的陪伴,独自走下层楼。
如此即使容睡鹤听到有人落水有人呼救,也未必肯吩咐公孙喜出手。
这样大家素昧平生,相逢不识,多好?
只可惜这世间,很多缘分,往往是缔结之后,才觉后悔。
带着这样的后悔,以及对盛惟乔的愧疚,孟皇后最后一个念头是:“我被王妃推落悬崖时,努力控制住自己没有作声,阿喜正专心听建安郡君的说明,想必不会注意到……等他发现我时,应该找不到,也就不会继续拖累他了!!!”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再醒过来的机会。
以至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睁眼看到昏黄的篝火时,凝视良久才回神。
纳闷于四周的寂然,皇后积攒了点力气之后,虚弱的转头四顾,才回头,就见赤裸着上半身的公孙喜,披散着墨发,闭着眼,靠坐在山壁上。
他面前的地上扔着乱糟糟的上衣,看起来似乎是随手脱了扔下的。
皇后先是为猝然之间看到他裸露的身体一阵脸热,下意识的转开脸去。
但很快她感到不对,按捺住羞涩,转过头来,仔细的打量着公孙喜,果然,公孙喜低垂着头,发梢跟衣角虽然都没有滴水的痕迹,身侧的地面上,小小的水洼却还没有完全干涸。
最重要的是,这人自幼时常执行刺杀之类的任务,最是警醒不过。
这点在两人在皇宫之中东躲西藏的时候,皇后就发现了,不管他睡的看起来多沉,只要靠近三步之内,必然惊醒。
有一次,她好意给他披衣,却差点被他本能的一记手刀放倒。
可这会儿,自己就在他三步左右的地方躺着,醒过来这么会儿了,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心中有些慌乱,强忍着手脚酸软,一骨碌爬坐起来,连滚带爬的扑到他身侧。
果然,皇后的呼吸都扑到公孙喜脸上了,这人却还是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孟皇后的心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几乎是颤抖着手,抚上他面庞。
入手的烫意让她才缓了口气,继而就是一惊:“他……他烧的这么厉害,必须立刻找大夫才是!”
只是环顾左右,跟前显然是在一个山洞的深处,除了面前这堆篝火外,前前后后都是幽深的黑暗,皇后甚至不知道该朝哪边走才是离开的方向?而且,公孙喜看着瘦削,但身量颀长,长年习武导致的肌肉紧实,体重绝对不轻!
皇后自忖素来手无缚鸡之力,却要怎么送他去求医?
正自忧愁,手腕忽然被扣住,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在她咽喉上一贴即走,跟着是公孙喜哑的不成样子的嗓音响起:“嗯?你醒了?”
“阿喜!”孟皇后欣喜若狂的看着他,忘形的将他一把抱住,急切的问,“你怎么样?你额头好烫!”
“……渭水太过浑浊,水流又湍急。”公孙喜显然被她的动作弄的怔了一下,有点不自然的动了动手臂,似乎想挣开,但犹豫了下,最终没动,只轻声说道,“我在你落下悬崖之后才发现,跟着跳下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你了。是故只能将整个河道一点点的摸索过去,这河浊的一塌糊涂,不到跟前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耗了太多力气,所以有点脱力。”
他这会儿的情况显然很不好,以至于说了这么一番话,脸色就越发苍白,跟宣纸似的,声音也迅速微弱下去,“你不必担心……让我小憩会儿就能恢复……那边的包裹,是王妃后来扔下来的,我找你的时候发现它经过身边,就随手捞了起来……里头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伤药跟吃食都没问题……你饿了就先吃点……不用管我……你……”
他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太虚弱,强撑着叮嘱了几句,就又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孟皇后愣愣的看着他,低头眨去泪水,沉思片刻,眼中就有了决绝之色。
……而这时候,长安城内,宁威侯府,宁威侯夫妇正自面沉似水:“宫里还是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再好好想想,如果阿喜人在宫中且出了事儿,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来的!尤其这会儿宫里头大部分人都应该六神无主着,哪里可能做到事事保密?!”
面前的探子一脸无奈的苦笑:“正因为如今宫里头大部分人都六神无主,反而都不敢多说话了!毕竟侯爷跟夫人也晓得,就是之前太后娘娘、陛下他们都还好好儿的在宫里的时候,每年因为管不住嘴,莫名其妙从宫里消失的人就从来没少过!”
“这会儿宫里头连位正经主子都没有了,就几位管事,也是人人自危,自顾不暇呢遑论是看着点底下人了……是以越是这种时候,大家没了依靠,反而越发守口如瓶,看谁都像不怀好意!”
“这两日小的总是过去打听消息,都快要被他们怀疑了!”
“但这两日高密王府上下不是正在为太妃娘娘的后事忙碌吗?”南氏提醒,“这种人多的场合,怎么也该传点什么近况出来吧?”
探子说道:“是有传出来,不过都是在议论王妃与太妃不和,据说若非世子妇孝顺,带着郡君、王孙们在湘霁堂长跪不起,王妃甚至连太妃的后事都不想参加。就算这会儿勉强进宫去了,也不过是稍微露下脸,慢说一直跪在灵柩畔守灵了,那是连灵堂都不怎么愿意待的,据说昨儿个还让人带着酒菜,备好马车,出城去渭水之畔兜了一圈,还叫人烧了渭水畔的一个小林子,疑似喝多了……大家都在猜高密王对这位王妃要忍到什么时候?”
宁威侯夫妇闻言,对望一眼,都觉得奇怪:“王妃不喜欢太妃,却不过世子妇央求才入宫也还罢了,至于当众带着酒菜出门游玩么?这简直像是故意激怒高密王一样了?王妃看起来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探子迟疑了下,说道:“关于昨儿个王妃娘娘出游之事,还有个说辞,不过宫里的管事们不让乱传:就是王妃娘娘昨儿个根本不是出游,而是忽然之间心灰意冷,打算去投渭水的。索性建安郡君孝顺,硬是陪着王妃娘娘左右不肯离开,一路陪到渭水之畔,好说歹说的,才打消了王妃娘娘的求死之念。”
“之后郡君觉得王妃娘娘给自己选择的埋骨所在很不吉利,临行之前,假借王妃娘娘之命,将那地方给烧了!”
“这位娘娘虽然病怏怏的活了这些年了,怎么就要寻死了?”南氏头疼,说道,“除了这些没其他可疑之事了?”
探子摇头。
徐子敬无奈,说道:“你下去吧,赏钱还是老规矩,去账房那儿拿。”
等探子退下之后,他跟南氏说,“这下却是麻烦了,阿喜潜入宫闱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只字片语传出不说,咱们竟然也打探不到任何的消息!”
“我说密贞在宫里头的暗子肯定出了问题!”南氏跟盛惟乔的想法差不多,都觉得葛中鹏可疑,“阿喜要是在宫里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种前朝老人,最是耳目通灵的,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知道了却不给咱们报信,这不是存心的是什么?”
徐子敬沉吟道:“桓观澜跟密贞都不是好哄的人,他们两个都愿意相信葛中鹏,想必葛中鹏不会那么简单就背叛的。再说密贞这会儿也未见露出颓然之势,葛中鹏为什么要放弃他?”
南氏说道:“他本来不是先帝留给高密王的人吗?没准就是专门做长期暗子的,这些年里也曾真心实意给桓观澜、给密贞做过事情,但归根到底,为的就是取得这两位的信任,等着关键时刻,给密贞致命一击!”
“问题就在这里。”徐子敬提醒妻子,“阿喜虽然深得密贞重视,但要说重要到了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密贞就一定会倒台,却怎么可能?葛中鹏在宫中地位特殊,很得密贞倚重,如果就为了一个阿喜暴露他,那么高密王也实在太愚蠢了!”
南氏皱眉:“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知道,方才还会追着探子问?”徐子敬闻言苦笑,说道,“这事儿说不得还得劳动夫人您……莫太妃去了,你们命妇这两日不是要入宫去吊唁的吗?你能不能找高密王妃,提一提密贞,看看能不能套点话什么的?”
南氏对这个法子不抱什么指望,说道:“高密王世子也是嫡子,还是高密王夫妇跟前长大的,素来有孝顺的名声,从之前谣言的事情就知道,王妃疼密贞归疼密贞,要说这种疼爱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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