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高密王发动兵变之后,宫城里比较重要的人就是皇后跟莫太妃。”
“虽然高密王没有对皇后怎么样,却也不会特别在意她,所以偌大宫城,是只叫人照顾好了馨寿宫偏殿的莫太妃的。”
“至于望春宫,却是处在自生自灭的境地。”
“望春宫尚且如此,其他宫殿更不要讲。”
“所以这段时间的宫城是乱糟糟的……这个情况,按说阿喜在其中应该是如鱼得水才是!怎么会连个消息都递不出去?”
盛惟乔沉吟了一番,问:“你在宫里还有其他暗子么?阿喜知道的那种。”
容睡鹤眯起眼,说道:“乖囡囡,你怀疑有暗子叛变,还坑了阿喜?”
“如果这会儿宫闱的懈怠情况,不该使得阿喜一入其中就杳无音讯,以阿喜的为人,也不会因为如鱼得水就粗心大意。”盛惟乔反问,“那么被人出卖或者陷害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容睡鹤沉思了一阵,说道,“按照我对阿喜的了解,就算有人出卖他,等闲也很难得手。因为除了我之外,他根本不会真正相信其他任何人!哪怕宫里的暗子,当初就是他负责去联络的,然而他对那暗子,始终都保持着戒备。”
“而且……”
“那暗子实在没有出卖阿喜的理由。”
“因为阿喜虽然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但老实说,他的分量,主要是感情上。”
“在局势上,他目前并没有担任无可取代的差事。”
“算计他,除了激怒我之外,对于我的势力的打击,没有太多实质上的作用。”
“那暗子足以担当一句‘老奸巨猾’,是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来的。”
“……”盛惟乔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片刻后,脸色就是一变,脱口道,“难道……皇后?!”
容睡鹤“嗯”了一声,道:“你怀疑皇后害了阿喜?”
“不……”盛惟乔有点心烦意乱,说道,“皇后应该不是这种恩将仇报的人!我担心是不是皇后遇见了麻烦,阿喜为了帮她出了岔子什么的?”
容睡鹤有点诧异,想了想说道:“乖囡囡,我不觉得阿喜会这么多管闲事?”
盛惟乔因为吃不准公孙喜的心思,又想到自己之前受赵适所托,还让吴大当家专门派人追上公孙喜,要他抵达长安之后,抽空前往赵府拜访,给秦老夫人他们相一相,是否将赵桃媗下嫁的,这事儿固然没有明言,公孙喜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
这人对容睡鹤自来忠心耿耿,按说即使对孟皇后的恋慕有些触动,为了容睡鹤的前途考虑,肯定也会选择迎娶赵桃媗,而不是跟有着皇后身份又是孟氏女的孟碧筠掺合在一起?
她迟疑了会儿,说道:“也许是我多想了?”
“我倒是怀疑孟归羽。”容睡鹤点了点头,说道,“阿喜于咱们犹如手足,但迄今没有担任要职,就算他知道许多关于咱们的机密之事,但按照他的为人,哪怕落到敌人手里,也是宁死不会招供的。”
“如果是冲着打击咱们对他下手,很有点说不过去。”
“毕竟我不是那种会轻易被怒火冲昏了头的人!”
“再者,高密王这会儿,还有借我声势的意图,不该做这种会激怒我的事情。”
“如果是冲着利用阿喜挑拨离间的目的而去的话,就很好解释了。”
“不管是谁害了他,或早或晚,我总要为阿喜报仇雪恨的!”
“而高密王这会儿需要借你声势,哪怕对你没抱什么好意,也不会贸然对阿喜下毒手,但孟归羽的话……”盛惟乔不太清楚孟归羽这些日子的成就,皱了皱眉,问,“他逃出生天的?这会儿在哪里?”
容睡鹤道:“他非但逃出生天,更是乘风直上,通过舒氏姐妹的进言,如今被陛下任命为新任禁军大统领,节制忠君的禁军将士……”
盛惟乔惊讶的打断了他的话:“他?禁军大统领?他带过兵么?!平时也还罢了,这种时候,就不怕他一番纸上谈兵下来,被高密王打的落花流水?!”
“还不是原本那位大统领投靠了高密王惹出来的?”容睡鹤嘴角一扯,说道,“从开国时候就执掌禁军迄今的陶家,在禁军当中可谓是树大根深!偏偏这一任的禁军大统领,被高密王说动,带头攻入上林苑!”
“就算那位姓陶的禁军大统领的族人,也有为了阻挡他血染殿门的。”
“但陛下跟舒氏姐妹这几十年来花天酒地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变故,都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再用陶家人!”
“而陶家那些不愿意跟随高密王的人,自觉理亏,不敢争辩。”
“孟归羽又会做人,晓得自己根本没有打仗的才能,所以领着大统领的官职,但用还是用着陶家人的,给部下请功的时候也不会苛刻他们,陶家对他十分感激,主动帮忙维护他的体面,上阵的时候也是奋勇杀敌……最后好人跟功劳全部都是他的,这不地位就稳固了?”
容睡鹤说到此处,就冷笑了一声,“阿喜只是好长时间没送消息出来,之前在海上,偶尔也有过前例,大抵是陷入不好传递消息的处境,又或者是境况尴尬怕被察觉踪迹……且等等吧,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公孙喜正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第三百二十五章 高密王妃:她?我推下去了
悬崖下是滚滚的渭水。
成语所谓“泾渭分明”,讲的就是泾水与渭水的区别,泾水清澈,渭水浑浊,二水同流而不相混。
但这座悬崖底下是纯粹的渭水,滔滔黄流,不见其下。
公孙喜跳下去之后,飞溅起一朵不起眼的浪花,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看到似乎是他的脑袋,在离落水的位置颇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浮出水面,但很快就又扎入水中。
“祖母,他不会出事吧?”悬崖上,迎风而立的高密王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身后一步之处,建安郡君一面伸手扶了扶鬓边几乎要被狂风吹落的银簪,一面伸手挽住她手臂,不无忧虑的问,“虽然此人出身海上,水性必定精熟,但渭水浑浊不堪,浮力只恐不如海水。再者……看他没有直接上岸,而是顺流而下,八成是打算寻找孟皇后,这……?”
半日前,高密王妃说服公孙喜放弃带走孟皇后失败,留下广昌郡君跟云阳郡君两个孙女做人质,独自外出安排。
她是高密王的正妃,素来受高密王敬重,娘家出身也不低,且是世子生身之母,一向有威严。哪怕夫妻俩这次因为莫太妃的薨逝,起了一番争执,高密王也没吩咐人落她面子,这会儿吩咐人弄了一架最宽敞的马车来,备上酒水干粮、伤药银两之类的物件,到小楼下候着,又临时遣散左右了一会儿。
众人虽然对她这番动作一头雾水,不无惊疑,但看着高密王妃冷冰冰的样子,也不敢问。
还是恰好巡视完的建安郡君归来,见这情况,上前委婉打听,高密王妃起初只冷淡的告诉长孙女,自己打算出城去走一圈,看看渭水。
然而建安郡君闻言想多了,以为祖母被莫太妃的后事刺激到,这是起了投水的念头,顿时吓的落下泪来,当即跪下抱住她的腿,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千万不要想不开!
高密王妃:“……”
实在没法子这孙女,只好吩咐了赵姑姑到楼上守着还在昏迷中的广昌郡君跟云阳郡君,顺带在姐妹俩醒来之后叮嘱她们不许多嘴,带了建安郡君,上了让公孙喜跟孟皇后藏身的马车,一块出行。
建安郡君一路上心惊胆战的,不住的劝说王妃想开点,不仅仅是她这么想,实际上随行的侍从也不无这看法,只是慑于高密王妃素来冷漠,不敢多言。
一行人一面悄悄的派人前去找高密王等人报信,一面心惊胆战的护送高密王妃打南门出了长安城,朝渭水一路而去。
尤其是发现王妃专门挑了个悬崖,让马车在悬崖下停了之后,又叫左右都退下,说是要一个人静一静,毕竟悬崖三面临着渭水,搜索过内中没有危险,也就不需要甲士亦步亦趋的跟着了。
这时候建安郡君又哭了,扯着她袖子死活不肯撒手。
祖孙俩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高密王妃再次败给她,答应她可以留下来。
其他人想着高密王妃到底年岁已长,且这些年来身子骨儿不大好,建安郡君虽然只是弱质女流,到底素来康健,不管王妃想做什么事,郡君多少可以拉着点。
何况他们虽然被吩咐退开,肯定也是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郡君喊上一声,稍微拖延下王妃的动作,也就都赶过来了。
如此,犹犹豫豫的领了命。
建安郡君还在努力劝说高密王妃千万别寻短见的时候,却见马车底下的暗格里钻出两个人来,一时间吓的呆住,差点就要出声求救,还好高密王妃早有防备,一把按住了她嘴,叮嘱她噤声之后才放开,叹道:“现在你知道我不是想不开了?”
“祖母,这……这?”建安郡君惊魂甫定,过了会儿才认出公孙喜跟孟皇后来,就是大惊,“他们这是?”
高密王妃神色晦明,说道:“有人想害你三叔跟咱们彻底翻脸,故此趁着阿喜在宫闱里的时候,刺杀了莫氏那老妇。为了不让这罪名落在你三叔头上,阿喜所以找我求助。我便设法将他们带出宫来。”
见孙女目光落在孟皇后身上,她一皱眉,“这个皇后是因为跟你三婶关系好,阿喜为了不使你那三婶不高兴,只好带了她一块儿出来。”
建安郡君听出祖母语气中的不悦,又见孟皇后脸色难堪,感到自己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她虽然因为跟孟皇后分属不同阵营,彼此之间也谈不上什么交情,然而到底年岁仿佛,都是面嫩的时候,郡君自觉不该使得皇后颜面无光,这会儿不好意思的低了下头,复看左右,低声说道:“但是,现在他们怎么走?”
“走渭水就成。”高密王妃对公孙喜点了点头,说道,“你打小跟着我的鹤儿,想来也是在海上讨过生活的?这么着,水性应该没问题?这悬崖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跳下去游走……办得到吧?”
公孙喜点了点头,朝她抱拳道谢:“娘娘今日襄助之恩,卑职必然不忘!”
高密王妃坦白的说道:“你记不记我的好都没关系,我只是帮我的儿子。”
又看了眼建安郡君,“建安,你去马车上将我准备好的包裹拿下来,咱们送他们到悬崖边去!”
建安郡君这会儿心里乱的很,她是知道祖母高密王妃对于三叔容睡鹤颇为偏袒的事情的,所以祖母所言公孙喜跟孟皇后出现在此的缘故,她其实不太相信,甚至怀疑,其实公孙喜压根就是刺杀莫太妃的凶手。
高密王妃乃是为了庇护容睡鹤,才帮忙掩护公孙喜还有孟皇后离开皇城的。
虽然建安郡君跟莫太妃没有什么感情,对于谋害莫太妃的人,提不起什么仇恨的心思,但她是出了阁的人了,嫁的还是跟容清酌关系密切的黄无咎,对于局势,当然也有耳濡目染的敏感。
此刻心里多少有点怀疑,高密王妃是在容清酌跟容睡鹤俩兄弟的暗自竞争里倒向了容睡鹤……
不过由于戚氏的教诲,她什么都没说,依言去马车上拿了包裹,抱着,陪高密王妃朝上走。
本来公孙喜见建安郡君拿了包裹过来,伸手想接的,但见这位郡君似乎没有递过来的意思,也就拉着皇后转身跟上高密王妃了。
王妃一边朝悬崖上攀爬,一边询问着容睡鹤的近况。
见公孙喜说自己这段时间不在西疆,不是很清楚,就问他还在西疆的时候,容睡鹤的起居之类。
如此说了几句闲话,因为这悬崖也不是特别高,也就走到了上头。
悬崖上是有些植被的,不然公孙喜跟孟皇后的踪迹早就被看到了,但伸出一截凌空于渭水之上的一截,不知道是否因为河上风大的缘故,却只生了些及膝高的野花野草,俨然就是被身后一圈儿树木围出来的小花圃似的。
这季节的“小花圃”生的郁郁葱葱,还开了不少黄黄白白的野花,芬芳扑鼻,很是可爱。
不过这会儿四人都没什么心思欣赏,只随便扫了一眼,就都望向悬崖之下:夹杂着两岸泥沙的渭水,浑浊而充满了气势,那样浩浩荡荡的经行而过。
河水奔涌之间,卷起的浪涛拍打在悬崖下的土石上,有几点水滴甚至飞溅到了他们面颊上。
三位女眷都是不会水的,看到这情况,建安郡君赶紧拉着高密王妃朝后退了几步,唯恐祖母不当心掉下去。
“建安,你将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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