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照我说,那白氏有什么资格恨这吴氏?她当年何尝不是逼走了盛家前头那位二夫人,才得以窃居此位多年?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难为就许她勾引人家丈夫,不许别人勾引她丈夫?!”
“要不怎么说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那位二夫人别说绑了白家人要挟白氏了,那是从头到尾,连骂白氏跟盛二老爷的话都没有一句!”
这些人越说对白氏越不满,最后竟个个对吴氏同情起来,“这女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品行,但对弟弟倒是真心爱护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其实也不全因为吴氏表现的好,还有个重要的缘故就是,白氏乃是典型的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成就本来就容易招人羡慕嫉妒恨了,她还是鸠占鹊巢上的位,就更难服众了。
如今出了事情,众人原本的羡慕嫉妒恨,难免转成幸灾乐祸,进而落井下石。
毕竟南风郡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人命案,就是跟盛府这回类似的杀妻案,也是有过的。
但以往审案时,可没现在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来围观!
这回之所以观众众多,还不是因为,出事的是本郡三大势家之一的盛家?
爱看高门大户灰头土脸是常人普遍的喜好,跟这个喜好相似的,就是看一飞冲天的人坠落。
在他们眼里,白氏就是这类人。
所以他们现在对白氏的攻讦,可以理解为“哈哈哈那个靠姿色上位的贱人总算倒霉了,我就知道她不会有好结果的,叫她之前过的比老子好”。
不过底下人的态度转变,郡守是不予理会的,兀自问道:“你说你弟弟为白氏所绑,可有证据?”
吴氏道:“小弟是白氏死之前三日不知所踪的,当时小女子还曾向左邻右舍打听过,此事小女子居处附近,家家户户都知道!”
郡守当即传吴氏的邻居上堂——这些人果然一口证明了吴氏的话:“吴秀才在世时,其女十分娴静知礼,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吴秀才去后,这女子起初还好,后来遇见了盛二老爷,渐渐的就坏了名声,草民也渐渐不许女儿媳妇上他们家门去了。不过都是乡里乡亲的,那天这女子找上门来说弟弟不见了,草民跟诸位邻居还是专门凑人手帮找过附近几条街的。但始终不见那孩子的踪影——后来好不容易得到点消息,却是有人把那孩子掩了口抱上马车离开的!”
“咱们只道碰上了人贩子,正打算报官,未想这时候有人跑过来送了封信给吴家女。吴家女拆开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
“跟着就同咱们说,她弟弟原来是被亲戚接走的,是她误会了。”
“当时有人感到疑惑,提出想看看她手里的信,但她却死活不肯,只跪下来跟咱们磕头,说是谢过咱们的恩情——咱们跟她平常也没什么来往,看到这情况也就散了,也没再要看那封信。”
这么着,事情很清楚了:白氏绑走了吴家小弟,跟着写信要挟了吴氏!
尽管接下来郡守问起那封信笺时,吴氏一推二六五:“信已经被小女子毁了!因为小女子那时候就知道,白氏是不会放过小女子的!而杀了小女子后,更不可能放过小女子的弟弟!既然我们姐弟横竖是个死,小女子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干掉白氏,这样即使来不及救下小弟,好歹也能为我们姐弟报仇呢?而小女子那时候自以为可以逃脱法网,自然不能把这样的把柄留下来!”
但大家还是觉得,吴家小弟肯定是被白氏绑走的,甚至这会已经遇害了。
所以跟着吴氏叙述她谋害白氏的经过:“小女子知道白氏一定在二房为小女子预备了天罗地网,因此小女子到了那天,非但没有照白氏的吩咐,将盛二老爷打发到城外去,反而设法让盛二老爷回了趟二房!”
“小女子想着,这么一来,白氏必然认为小女子不但不打算赴约,甚至还可能把事情告诉了盛二老爷——小女子曾听二房的下人透露,白氏心神不宁时,喜焚香。而她的香炉里,早有与小女子合谋的下人做过手脚,一旦在里头点燃香料,就会散发出使人晕厥片刻的迷药。”
“然后,与小女子约好了的下仆,趁机前往,将她从室中拖到院子里的小池塘中!”
“至于白氏手里的布条,却是因为她做贼心虚,前去试探盛二老爷时,与盛二老爷发生争执,从盛二老爷的衣袍上不慎撕坏的。”
“那之后,盛二老爷含怒离开盛府,被不知就里的下人看到,还以为盛二老爷可疑。”
吴氏一口气说到这儿,轻蔑道,“所以这件事情,是小女子与盛家二房下仆里应外合所为,但追根究底,若非白氏心狠手辣,不能容人,我等安会出此下策?!”
“如今事情败露,小女子无可抵赖,但小女子还是要说一句:白氏她,本来就该死!!!”
这句话,她说的掷地有声理所当然!
门外有好事者也不知道什么居心,居然鼓掌叫了一声好!
这情况竟然连郡守都失神刹那,才一拍惊堂木,喝道:“纵然白氏有过,然而国法威严,岂容践踏?!再者,此事说来说去,全因你持身不正,与有夫之妇来往所致!若非如此,白氏纵然不贤惠,却何必要针对你们姐弟?!”
吴氏沉默片刻,自嘲的笑了笑:“大人所言极是,总是小女子贪慕虚荣,连累家门!”
这情况郡守也不好继续训斥,只当众宣布了处置:吴氏是肯定要抵命的,还在牢里的盛兰斯是可以当场释放了,涉及到的下人也自有去处——众人对于这个结果老实讲不是很满意,毕竟他们很大程度上是冲着盛兰斯杀妻这个噱头来的,结果盛兰斯却无罪释放了,他们心中多多少少觉得有点失望。
而白氏的亲生子女对这个结果也很不满意:“盛怜怜虽然是受吴氏指使,毕竟是直接导致娘故去的凶手!为什么吴氏在公堂之上,提都没提她?!”
当然这么没脑子的质问,长辈们轻描淡写的就挡回去了:“吴氏勾结二房下仆谋害你们亲娘,还能说是后院纷争,乃外室歹毒,刁仆无良!若盛怜怜做的事情传出去,那就是女弑母——咱们家好歹也算南风郡有头有脸的人家,竟发生了这样的逆伦之事,就是你们不在乎你们的前途,也请为你们的兄弟姐妹、为盛家的往后想想!”
当然盛家在公堂上隐瞒了盛怜怜参与谋害嫡母的事情,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就这么饶了盛怜怜。
毕竟就算不在乎盛惟娆姐弟的感想,考虑到这女孩儿小小年纪就是这样狠绝的心性,谁能不担心她在一日,盛家后院没个安稳的时候?
再加上她之前求助盛惟乔无果后当场翻脸的事情被揭露出来,脸色铁青的盛兰辞当场拍板:“弑母恶罪,纵然为了家声,不能让她去衙门里走一遭,咱们自己竟能不清理门户?!”
——盛惟娆到现在都没表现出对盛惟乔的恶意,他都专门弄了个公孙应姜防着呢!更何况盛怜怜这个公然拿石子砸过盛惟乔的侄女?!
经过宣于峨之事后,盛兰辞现在对女儿的安全那绝对是有错杀不放过!
他辛辛苦苦赚钱养这一大家子,不是为了给自己女儿养个祸患出来的!
本来盛老太爷跟明老夫人考虑到盛怜怜的年纪,还有点不忍,但见盛兰辞态度坚决,盛惟娆姐弟又在旁嚎啕大哭,也不好说什么——这事就这么定了。
转天,盛府后院就传出盛家八小姐夭折的消息。
夭折的缘故是因为盛怜怜目睹嫡母之死,惊痛之下承受不住,故而急病未起。
“我这个儿媳妇虽然脾气急了点,但心是好的,不然小八进门才几天,怎么会为嫡母伤心到这样的地步?”明老夫人所以对来吊唁的人这样说,“那些跟吴氏勾结谋害她的下仆,实在是贪心不足啊!”
她这么说自然不是为了白氏的身后名考虑,而是为了整个盛家的名声考虑——作为盛家二夫人,生前属于盛家正经主人之一,白氏怎么可以是个苛刻下仆、以无辜稚子要挟吴氏的人呢?
这样可不利于盛家在郡中的声望,也不利于盛睡鹤等子弟往后的仕途。
所以尽管明老夫人对白氏半点好感都没有,却也不得不照盛兰辞的叮嘱,抓住一切机会给白氏洗白。
当然乡里乡亲的,白氏是什么人,大家谁不知道?
不过死者为大,何况白氏以前跟她们也没什么接触,众人都是心照不宣的附和:“贵家二夫人实在是受委屈了!好在郡守明察秋毫,还了二夫人一个公道!”
眼看着这场举郡轰动的风波终于进入了尾声,只等余韵消散,也就过去了,盛家上下与衙门都松了口气!
而这时候,在祠堂里住了小半个月的盛惟乔,终于等来了亲爹的探望!
第八十六章 盛乖囡的祠堂经历
盛惟乔回到祠堂厢房稻草堆上的第一天,虽然父母都没来,只一个盛睡鹤给她送饭,逗了她一会,但她还是信心满满:“爹娘肯定是因为祖父祖母双双病倒,二婶新丧,二叔又还在牢里,今天天也晚了,所以才没空来看我的!不过即使如此,明天他们来了,我定要给他们好看!”
然后第二天,盛兰辞跟冯氏仍旧不见踪影,盛惟乔更愤怒了!
“我可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就算盛睡鹤也是他们的孩子,可他是儿子——爹娘居然这么忽视我!实在太过分了!”
“我决定了!”
“明天他们就算一块来接我,我也不回去!”
“非让他们狠狠心疼一把,知道我的重要不可!”
结果第三天,来看她的还是盛睡鹤!
盛惟乔的怒气值升到了顶峰——哪怕盛睡鹤再次爽快的“求求你了乖囡囡,你就吃点东西吧”,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小馄饨喂到她嘴边,她也坚定的扭过头,死活不肯沾唇!
“就不相信,爹娘听说我今儿一天没吃东西,还坐得住!”
悲伤的是,这次盛兰辞夫妇居然特别坐得住——因为第四天了,她的亲爹亲娘仍旧没有出现!
盛惟乔站在厢房的门槛里,望着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之后,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一定是因为盛睡鹤的阴谋!”
怎么都不能相信自己失宠这么快,饿的有气无力的盛惟乔,最终把怀疑的目标放在盛睡鹤身上,在他来给自己送晚饭时,指着他鼻子怒叱:“说!是不是你假传消息,才让爹娘没来看我?!”
盛睡鹤慈爱道:“妹妹怎么能这么说呢?爹娘之所以到现在都没能来看你,皆因爹爹如今出门外在,娘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根本脱不开身——就是为兄,这两天也被托付了不少事情要做。要不是实在心疼妹妹,说什么也要挤出时间,为兄根本没空亲自来给妹妹送饭啊!”
“你骗人!”盛惟乔掐着腰,喊道,“祖父祖母前两日才病倒,又有二叔二婶的事情,还有娆妹妹在我那儿住着——家里这么多事情,正需要爹爹主持大局!爹爹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出门!肯定是你花言巧语不让他们过来的!”
“乖囡囡,你非要说为兄才是爹娘不来看你的缘故,那么,为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盛睡鹤抚着下颔,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笑眯眯的问。
“这还用说?!”盛惟乔愤然道,“肯定是你嫉妒我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故意利用这个机会,离间我跟爹娘的感情,趁机博取他们的宠爱!!!”
盛睡鹤笑出了声,忽然走近几步,和蔼道:“不不不,乖囡囡你还漏说了一点:现在爹娘都不来看你,这儿也没其他人在……就咱们兄妹俩,乖囡囡觉得,你打得过为兄吗?”
盛惟乔吓了一跳——她本来是盘腿坐在稻草堆的边沿上发脾气的,这会一骨碌爬起来,边朝里面爬去,边警觉道:“你想做什么?!别忘记,就算你设计不让爹娘来看我,也顶多只能蒙蔽他们一时,总不可能一辈子把我关这儿!你敢打我,我回头告诉爹娘,有你好看!”说话间,她已经飞快的爬到稻草堆的最里面,紧张的扯着稻草上的被褥,看那样子,只要盛睡鹤稍微有所动作,她就会一头钻进稻草里去躲避——盛睡鹤笑的直打跌,好不容易忍住之后,一本正经道:“乖囡囡,你真是太天真了!你想为兄既然现在可以哄得爹娘不来看你,将来你想告为兄的状,岂非也是空口无凭?爹娘凭什么相信你?”
不待盛惟乔回答,他又道,“要知道,以为兄的手段,打了你,可未必会留下伤痕!到时候,你说为兄打你,爹娘一准觉得你存心污蔑为兄啊!”
盛惟乔呆住了,愣了半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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