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公面前不敢作声的狄氏忙上来安慰女儿:“你祖父只是嘴上说的凶狠,其实心里还是疼你的。不然这次也不会我跟你爹还有鸾箫一开口,他就允了……其实他也不是不赞成你跟密贞郡王。主要是……”
狄氏苦笑了下,“咱们这样的门楣,你嫁高中解元的盛家庶长子,都有些高攀了!遑论他竟然还是郡王?你祖父向来最厌趋时附势之举,所以冲着他身份跟咱们家之间的差距,你们……你们也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件事情,狄氏心里其实也有点遗憾,“说起来当初你爱慕密贞郡王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明说?不然我那会儿就算没法背着你祖父做其他手脚,至少也会提点你,既然爱慕密贞郡王,哪里能得罪他的妹妹?须知道有时候小姑子比婆婆还要难缠!你要不是针对康昭县主,也不至于会闹到跟你哥哥在江南下船的地步!”
那样的话,即使去了长安仍旧没法俘获容睡鹤的心,但冲着盛惟乔姐妹几个都被封了县主这点,哪怕敖鸾镜没能一块混个县主,终归也是跟几位县主一块出过远门的亲近人,日后出了阁,教夫家知道,也能高看她一分不是?
“她算哪门子的小姑子?!”虽然已经是经年之事了,但敖鸾镜提到盛惟乔,仍旧感到不喜,此刻边抹泪边低声说道,“她根本就不是郡王的亲妹妹!郡王的亲妹妹可是长安的那位郡主!她就算得了太后娘娘的恩典,也就是个县主而已!”
别说县主了,就是乡主、乡君,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那也是要称“娘娘”的贵人啊!
狄氏暗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你祖父的脾气你也晓得的。回头去了盛府,这种话万万不可说了!人家康昭县主并没有对不起你,就她那娇生惯养的劲儿,能不主动找你麻烦,就很不错了,结果呢?你百般找人麻烦,她也没怎么同你计较……你还想怎么样?”
其实本来她还想劝女儿跟盛惟乔道个歉,好好相处的。
也不是说图盛惟乔什么,一来是敖家跟盛家既然有老太爷那辈的情谊在,盛家现在又蒸蒸日上,没必要为这么点事情存下芥蒂;二来则是希望女儿能够学点场面上的敷衍功夫,不然就敖鸾镜现在的脾气……哪怕她的夫婿跟敖家门第差不多,因为没有盛家、徐家这样的故旧,严格论起来其实还不如敖家,但狄氏也很难不担心女儿出阁之后的生活。
可敖鸾镜这态度,狄氏生怕越劝她越恨盛惟乔,到时候别嘴上答应,去了盛府之后,不管不顾的大闹,那就真的完了。
但就是现在这番话,也够敖鸾镜觉得刺心了,瞬间泪如泉涌:“康昭县主?她盛惟乔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对有钱有势的父母宠着,还运气好的摊上个流落在外的郡王哥哥么?!”
“你这是怪我跟你爹,无钱无势了?”狄氏闻言,心头一酸,也哽咽了,“可我们也尽力了啊!”
敖家没有重男轻女的习惯,他们夫妇对敖鸾镜真心不比对敖鸾箫差什么的。
“……”敖鸾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疲倦的合眼,“您让我歇会,我得想想到时候穿什么衣裙?”
敖家母女的不欢而散,盛家这边自然不知道。
宣于冯氏因为不晓得敖鸾镜的事情,抱着不给盛惟乔偷偷去见情郎的想法,对盛惟乔严防死守。
甚至附议了娘家父母的要求,就是将庆贺盛家大房终于有了嫡子的流水席,连摆二十一天!
争取让外甥女忙的头晕目眩,彻底将容睡鹤抛之脑后!
“那样一定很有意思!”无良姨母想象了下容睡鹤到时候的脸色,不禁乐不可支!
但看着匆匆进门的盛惟乔,她迅速板起脸:“这二十一天流水的菜式,可都定下来了?你得考虑到这会儿天热,席面既多,流水席也难免比较乱,有些菜不禁放,从厨房端上桌子不定就有了味道,到时候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盛家拿馊坏的菜摆席,可不丢脸?”
盛惟乔忙道:“我让底下人去定做一批夹层食盒,就是夏天咱们出去游园时用的那种,夹层里可以放冰,这样里面的饭菜就不容易坏。”
“这还差不多!”宣于冯氏一本正经的点头,“还有一件……”
她们姨甥忙的团团转的时候,专心坐月子的冯氏,倒是想起来这一节了,跟细泉商量:“要不要提点下乖囡?”
但细泉说:“这会儿您几位不正为了县主的婚事操心的紧吗?既然如此,这敖家小姐要随家人过来吃酒,没准会撞见密贞郡王,咱们又何必干涉?如果郡王是那种被她稍微一兜搭就色授魂与的人,咱们趁早看清他真面目,免得害了咱们县主!”
“如果郡王不是那种人,咱们这会儿都还没确定要不要把县主嫁给他呢!就先帮县主防着其他女孩儿了……郡王向来聪慧,对咱们府里也熟悉,万一看了出来,不管事后成不成,都不好。”
冯氏想想也是,也就作罢。
……敖家一行人是在盛家长房嫡子出生后的第四天到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情敌相见
盛家因为长房嫡子是在快傍晚的时候出生的,当天是来不及摆酒设宴了,盛兰辞带着一群管事忙了大半个晚上,才在次日一早开始派发请帖,同时操办宴席。
霖县跟郡城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如果加快点脚程,其实早一天就能到了。
不过敖老太爷知道盛老太爷对大房的重视,所以在贺礼上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为了将内中很多娇贵的物件太太平平的运进盛府,这速度就不敢快了。
到的时候,由于盛家老太爷跟明老夫人这会儿都不在,对方却是敖老太爷亲自打头,盛府为了表示对祖辈情谊的尊重,差不多是除了坐月子的冯氏不好露面外,倾巢出动迎接的。
这种场合,盛惟乔跟敖鸾镜虽然自从楼船一事后,就互生芥蒂,不可能跟初次见面那么亲亲热热了,却也不得不走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寒暄。
被宣于冯氏跟肖氏拉在一块走的狄氏,频频留意女儿,生怕她控制不住脾气,说出做出什么让两家人难堪的事情来。
还好敖鸾镜尽管在家里对盛惟乔非常不忿,此刻见了面,虽然态度有些冷淡,仿佛自己才是才封的县主似的,但应酬还是中规中矩。
不过两人言笑晏晏的到了正堂,等着长辈们的一套寒暄走过了场,照例让晚辈们:“下去玩吧!”
才出门,敖鸾镜就拉着盛惟乔到旁边,低声问:“县主,您能安排我跟盛表哥……啊,是郡王他见一面么?”
由于盛惟乔同容睡鹤的事情还没有外传,敖鸾镜自以为自己尊称对方“县主”,又用了“您”字,很是做低伏小了,盛惟乔怎么也不好意思拒绝吧?
却不知道盛惟乔在她没来之前就嘀咕着呢,这会儿怎么可能让她去跟容睡鹤见面?
她要是这么宽宏大量有成人之美心胸的人,也未必轮得到容睡鹤南下来提亲,早就被徐抱墨死缠烂打求娶回去,做他心目中“贤良淑德不但不阻拦他纳妾还会主动帮他物色美人”的正妻去了!
此刻闻言,要笑不笑道:“姐姐,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您所说的盛表哥,今非昔比,如今再来盛府,乃是我爹娘都不敢怠慢的贵客了。这样,我怎么敢帮您做这样的事情呢?”
又说,“尤其姐姐已经定亲。”
“……”敖鸾镜闻言,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没发作,只淡淡道,“这大太阳晒的人头晕,我想先回客院去了。”
盛惟乔道:“我送您。”
两人很是沉默的走到客院,到的门口,敖鸾镜道了声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见状菊篱微微皱眉,跟着盛惟乔走出一段路之后,委婉道:“敖家小姐方才对县主……”
“你管她呢!”盛惟乔淡淡道,“左右只是客……敷衍过这几天也就是了!”
虽然敖鸾镜没出现之前,盛惟乔对于她跟容睡鹤的再度碰面,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但这会儿真正见到了敖鸾镜之后,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心想:“我真是傻了!从一开始,就是敖鸾镜迷恋容睡鹤的,我防着容睡鹤兜搭敖鸾镜做什么?他要是有着心思,当初北上长安时,就能如愿以偿。这会儿我该防的是敖鸾镜才对!”
但次日晌午后,细泉神神秘秘的找到正跟下人一块数点晚宴要用到的餐具的盛惟乔,小声告诉她:“县主,底下人说,看到敖小姐与密贞郡王在翠陌水榭附近的柳树下说话……您要过去瞧瞧不?”
盛惟乔顿时杀气腾腾:当然要!!!
然而盛惟乔扔下手头所有事情,还没忘记跑回朱嬴小筑换了身鲜亮的衣裳添了几件华丽的头饰,急急忙忙赶到花园,一路小跑到快到翠陌水榭时,才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汗,装作漫步的样子,心急如焚的挪到柳树附近时……差点没忍住立刻跑回乘春台挽袖子暴打细泉一顿的冲动!
因为……
柳树下,确实有容睡鹤跟敖鸾镜的身影。
但……
一袭大红绸衣、打扮的富丽堂皇简直随时可以去拜堂的郦圣绪,正鲜明无比的坐在他们两人中间,拿了个鱼竿边钓鱼边跟他们说笑,哪怕离着十几丈,都能听到那家伙的笑声!
此外,还有七八个仆从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服侍在侧。
做好了捉奸准备的盛惟乔觉得心好累……
连看着自己长大的姑姑都这么不可信了,这世道怎么能叫人不失望?
最坑的是,看到这情况,她本来都打算蹑手蹑脚的走人,去继续自己的二十一天流水席的操办了,偏偏她之前特意回朱嬴小筑重新打扮了下,这会儿手腕上带了一只响步镯,乃是手指那么粗的赤金镂空镯子里头塞了几颗珍珠的那种。
走起路来,内中珍珠相击,会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响声。
经过调教的大家闺秀,步伐与响声相应,行走间平添了几分风情。
这会儿她距离郦圣绪那边固然还有段路,可这么点动静却已经瞒不过容睡鹤了,他自从进入盛府以来,就再也没见过盛惟乔,如今就着动静转头,见着了人影,怎么可能放她离开呢?
当下挥手喊道:“乖囡囡,你是过来找我们的吗?”
生怕她一走了之,喊的时候,甚至就拔腿亲自追过来了!
盛惟乔:“………”
这种情况下如果继续跑的话,叫敖鸾镜看到了,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落荒而逃呢!
女孩儿急速的思索了下,最终还是站住脚,气呼呼的看着跑过来的容睡鹤。
“怎么了?”容睡鹤到了跟前,还没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笑,已察觉到女孩儿的不悦,就是惊奇,“乖囡囡,你为什么不高兴?是我这几天没去找你,还是因为敖家小姐?”
他一脸委屈的解释,“我来花园是因为这些日子都没看到你,实在想念,想着在这里是不是可以撞见你?至于敖家小姐,我绝对没有理她!都是圣绪,没事找事的跟她搭着话,才让她一直站在那里的!方才你也看到了,我是特意站在圣绪另外一边的!”
盛惟乔本来看到柳树下的阵仗,就知道容睡鹤不可能跟敖鸾镜有什么的。
但这会儿见他急急的跟自己解释,眼珠转了转,反而板起脸,说道:“你既然想跟她撇清关系,做什么不一走了之,还要站在旁边做什么?这根本就是舍不得走!还拿郦圣绪做幌子!”
“我在等你啊!”容睡鹤闻言,顿时就笑了起来,笑容愉悦,却意味深长,压低了嗓音,凑到她耳畔,小声道,“这里是盛府,什么事情瞒得过爹娘耳目?不管爹娘这会儿是否考虑好咱们的婚事,既知敖家小姐曾经觊觎过我,这会儿她跟我在一起,爹娘哪里能不让你也过来?免得我这么好的女婿人选叫人家给截胡了?”
“不过嘛……”
“我对乖囡囡忠心耿耿,天地可昭日月可鉴,是绝对不会移情别恋的!”
盛惟乔脸上一阵赤橙黄绿青蓝紫,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强撑着哼道:“简直胡说八道!什么爹娘让我过来的……我是自己闲着没事做,过来花园里随便走走而已!”
容睡鹤实在不好意告诉她,这会儿里里外外都传遍了,就是原本的盛家小姐、现在的康昭县主,乃是这次流水席的主要操办者。盛家这么做,一来是彰显大房姐弟和睦,做了十五年掌上明珠的盛惟乔非但一点都不嫉妒弟弟这种万众瞩目的降生,反而非常热心的帮忙办宴;二来却是给盛惟乔传扬能干之名,为她出阁之后刷贤名做准备。
所以这女孩儿怎么可能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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