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姐妹可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报复方法!
下人凑趣道:“可不是吗!老爷私下里也跟小的说,虽然今晚头次跟这位郡王照面,却也觉得十分投缘。”
“投缘”二字,自然是暗示舒葶也建议将容睡鹤过继为二舒的嗣子,以后宣景帝没了,二舒也能有依靠,不至于因为没法做太后,沦落到为他人摆布的下场里去。
不过这会儿舒昭仪听着这话,却暗自点头,对于容睡鹤这么快就打听到自己跟宣景帝决意将左威卫将军当成出气筒、还不顾宵禁的设法跑去舒府献策的事情没了疑心:“之前姐姐可是当众近乎明着提出想将他过继为陛下的嗣子的,这等于说是许他将来为储君了!这么着,他如今哪里能不将我们姐妹的事情铭记在心,想方设法的献殷勤讨好?”
毕竟,她们姐妹要给他的,可是天下之主的位子!
“投缘不投缘的事情,回头再说,如今终归是姐姐的事情最紧要!”舒昭仪并不反对贵妃还有舒葶的这个建议,但她觉得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被珍惜,尤其容睡鹤已经成年,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了,这会儿给自己姐妹做了儿子,一无养育之恩,二无日久生情。
如今宣景帝还在,这位年轻的郡王为了帝位,哄着捧着自己姐妹是肯定的。
怕就怕将来宣景帝去后,他践祚登基,跟着就翻脸不认人了!
到那时候,她们姐妹既非生母,也非嫡母,连拿名份压他都没办法理直气壮……这可怎么办?
所以舒昭仪认为,就算看好容睡鹤,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让他如愿以偿。
反正宣景帝说是年过半百,按照古往今来帝王的圣寿,感觉是没几年好活似的,但就目前太医日日请的平安脉看下来,三五年终归没问题的。
既然如此,自己姐妹又何必急着现在就跟容睡鹤定下名份?
不如拖一拖,一来让他更殷勤些,二来也是多点观察他的时间跟机会,尽可能的杜绝自己姐妹往后碰见白眼狼的几率……没办法,要是自己亲生的,不孝顺也就不孝顺了,权当这是自己的命。
但既然是收养嗣子,任谁都要选个能够保障自己晚年的人选吧?
昭仪因此说道,“密贞郡王提议让崇信伯执掌春波湖水师这点,本宫觉得很好!不过左威卫将军就没必要放过了!姐姐伤的那么重,不弄死几个人给她压惊,如何震慑那起子对我们姐妹不安好心的小人?反正他死了,左威卫将军的位子,还不是一样空了出来?”
“娘娘,是这样的。”下人闻言说道,“密贞郡王说,崇信伯没有功名在身,也不通武事。就算得娘娘推荐,陛下钦命,只怕也很难真正的执掌春波湖水师!”
“而郡王听说左威卫将军打理春波湖水师多年,深得下属爱戴。担心若将其处死,崇信伯接任之后,更难服众。如此,这左威卫将军之位,对于崇信伯来说,岂非只是个幌子?这样的话,这位子就白给他了!”
“所以不如留左威卫将军一命,让他戴罪立功,襄助崇信伯!”
舒昭仪沉吟道:“这话说的倒也有道理……不过,你确定他不是在兜着圈子给左威卫将军求情?”
下人笑道:“娘娘,密贞郡王五岁即流落在外,去年年底才来长安,今天可是头一次进入上林苑,好像到现在为止,跟左威卫将军连见都没见过呢!”
昭仪心想也是,这才消了疑虑,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等会就照密贞的提议,去给陛下进谏吧!”
又说,“不过,就算要留着这会儿的左威卫将军给崇信伯上任之后敲边鼓,既然要让崇信伯借助春波湖水师去报复他那三个伯父,这人也不能再在上林苑里做事了。不然他那些下属只怕还是什么都听他的,岂不成了架空崇信伯了吗?”
下人奉承道:“崇信伯真是福泽深厚,非但能得娘娘亲自提携,还替他考虑的如此周到!这人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良心,将来都该肝脑涂地的报答娘娘才是!”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舒昭仪动作很快,也足够得宠。
所以次日一早,悲催的左威卫将军欧阳弧就被削成了校尉,还被打了四十廷杖,这时候的廷杖,不留手的话,三十廷杖就能要人命了。
尽管行刑的内侍接到蔡公公的提醒,手下留情了,这四十廷杖也打的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望去既可怖,人也是强撑着谢了恩,才被架下去就晕倒的。
他因为容睡鹤的刻意回护,好歹保了一命。
如楼船的船工、舒贵妃起舞时左右侍从之类,被舒昭仪认为在贵妃重伤之事上有责任,又没有精妙说辞能脱罪的,那是一个不漏的被活活打死在绾月宫中!
末了,着欧阳弧为长安东门守门校尉的上谕,以及任命崇信伯孟归羽接任左威卫将军、执掌春波湖水师的圣旨,先后颁下。
欧阳弧的下场,朝堂上下并不奇怪,毕竟他们早就了解宣景帝以及二舒的脾气。
关键是孟归羽的任命,掀起了轩然大波!
高密王这边肯定是反对的,虽然他们也猜测说孟归羽素来疼爱弟弟妹妹,错非实在没有还手之力,绝对不会放过算计自己妹妹的人。
但踏错一步就是全族皆输的朝斗,容不下猜测!毕竟孟归羽是孟氏血脉,他再疼爱孟归欢,孟归欢又不是死掉了!
哪怕是给人做小呢,广陵王年纪再大,好歹是皇室王爷,就孟氏四房的地位,孟归欢做侧妃真心没什么委屈的。
所以孟归羽跟孟氏的关系,不是没有挽回的可能。
这么着,在高密王这派人眼里,春波湖水师给了孟归羽,等于间接落入孟氏之手……他们怎么会同意?
至于说孟氏那边,他们起初也想反对,原因是怕孟归羽脱离掌握:“咱们早就决定,以归欢向广陵王借种,所出男嗣过继给皇后为储君!倘若四房失控,将来岂不是成了为他人作嫁衣裳?!”
毕竟在他们的计划里,宣景帝之后的皇帝,是孟归欢的亲生儿子、孟归羽的亲外甥!
论到血缘的亲近,四房兄妹比他们可亲多了!
所以怎么能让孟归羽得势?
但郑国公力排众议认为应该支持孟归羽取得这个位子:“昨儿个凌波宫的事情,虽然高密王那边必有诋毁,但毕竟没有证据,咱们大可以否认到底!这会儿小六得昭仪进言,得擢左威卫将军之职,且有执掌春波湖水师的兵权!如此前途,若咱们这三个伯父竟然带头反对,且不说昭仪在陛下跟前的恩宠,陛下八成不会因为群臣反对就收回成命,就说外人看到之后,会怎么想咱们?”
这就等于落实了孟氏内斗,大房、二房、三房联合起来欺负四房的传言了啊!
尤其四房的孟宝夫妇去的早,这会儿当家的孟归羽是郑国公等人的侄子,这不但是三房人联手欺负四房,这甚至还是三个不要脸的伯父欺负侄子!还是幼丧父母的侄子!
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冷血无情好不好?
这对于目前正跟高密王斗的如火如荼的孟氏来说,实在是太毁形象了!
而且,“小六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他的底细咱们还不清楚?他是聪慧,零零碎碎念了几年书,也没谁认真提点,居然对政事稍微接触了下就上手了。但兵事与政事相去迥然,想当初伯勤前往北疆时,咱们花了多少心力栽培扶持,他才勉强站住脚?”
“春波湖水师的桀骜就算不如北疆军,却又怎么可能是小六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可以轻易驯服的?”
“回头他吃不消了,没准就要咱们的帮助……到那时候,这支水师,岂不是成了送给咱们的了?!所以怎么可以拒之门外呢?!”
武安侯跟成阳侯对望一眼,迟疑道:“大哥,您说的很有道理!但世事难料,万一那小子当真在水师之中站住脚了呢?毕竟大哥您也知道,那小子惯会做人。春波湖水师长年驻扎上林苑中,乃禁军之一,如今天下承平,压根就没有战事。不需要上战场,平日里除了操练也就是纸上谈兵,倘若被那小子设法应付下来……”
“那又有什么关系?”郑国公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们担心他会同咱们反目成仇,无非是因为归欢!但你们忘记了么?归欢马上就要进广陵王府了,小六就算将春波湖水师牢牢的握在手里,又有什么资格管得到广陵王府后院的事情去?”
“所以如果他无法割舍对归欢的牵挂的话,只要捏住了归欢几个,不怕他不听话!”
“如果他能够放下对弟弟妹妹们的牵挂的话,那么就更没理由同咱们决裂了,毕竟,他要是还想继续往上爬的话……你觉得他难道还能去投靠高密王不成?!”
武安侯与成阳侯听的心服口服,连连点头:“究竟大哥思虑周全!”
第四百零三章 我跟你,不一样。
孟氏在郑国公的劝说下做出了支持孟归羽的决定,又有宣景帝的圣旨,高密王一派难以支撑,经过两日激烈的朝议,左威卫将军一职,归根到底还是落到了孟归羽头上。
不过高密王一派见事不可为,索性叫人在市井始终散布谣言,说孟皇后其实只是被贵妃的宫女碰了一下,本来是不会摔出舷窗的,却是为了抹黑贵妃的名声,这才主动跳出窗外……不然,同样是从楼船高处摔落,为什么舒贵妃是摔到了甲板上,导致当场重伤;怎么孟皇后就那么好命,偏偏没摔到船舷上,而是落了水呢?
所以贵妃出事根本就是孟氏的阴谋,目的就是坑害无辜的左威卫将军,好让孟氏子弟孟归羽取而代之!
这消息传到春波湖水师之中后,自然是群情激奋,对于还没上任的孟归羽,满怀敌意,纷纷摩拳擦掌,决意要给足他难堪,好为老上司欧阳弧讨个公道!
郑国公三兄弟对此乐见其成,巴不得孟归羽弹压不住春波湖水师,不得不接受他们这三个伯父的“好意帮忙”,所以除了设法在舒氏姐妹跟前解释了下孟氏没有谋害贵妃外,非但没有公开辟谣,反而还在春波湖水师中推波助澜,以期给孟归羽造成更大的麻烦。
而孟归羽接到这个任命后,沉默良久,于当晚设法约见了容睡鹤。
见面的地方是他选的,是崇信伯府不远的一座三进宅院。
“这地方是我几年前就买下来的,原本是打算给归欢做嫁妆的。”才见面,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的孟归羽就说,“那时候我就打算好了,要在今科的进士里为她择婿,也不需要家世多好,人好就成。为免他们夫妇婚后家计艰难,住宅、田庄、铺子、首饰、衣料……我都有预备。却没想到……”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容睡鹤意思意思的安慰道:“你如今破格擢升左威卫将军,手掌兵权,他日未必没有为你们兄妹讨回公道的机会。很该化悲愤为动力,好生思量着回头要如何坐稳这左威卫将军的位子才是!”
“说到这次擢升……”说话间两人已经入内坐下,孟归羽早有准备,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连茶水都是他亲自沏的,此刻闻言,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郡王?”
容睡鹤笑了一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吹了吹浮沫,却没有喝,而是放回了桌上,慢条斯理道:“你愿意谢就谢吧,不过不谢也没所谓。毕竟你也知道,我这么做肯定也有自己的算计,绝对不可能是纯粹出于为你的考量才这么给舒昭仪进谏的。”
“果然是你!”孟归羽点了点头,说道,“我才接到圣旨的时候就很奇怪,我是孟氏血脉,高密王那边即使有意挑起孟氏内斗,也不可能将这种实权,尤其还是兵权的位子给我的。至于孟氏,重五宴上撕破脸之后,更不会给我翻身的机会!而舒氏姐妹虽然成天蛊惑陛下流连后宫,对于政事却不甚了解,即使对孟氏心存恶意,大抵也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
顿了顿,“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容睡鹤“嗯”了一声,问:“你今晚约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孟归羽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呷了口,神情黯然道:“也不是……我还有件要紧的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容睡鹤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是这样的……”孟归羽目光闪烁,朝他面前靠去,似乎是因为事情过于重大,即使是在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室内,也想附耳悄言。
但就在他距离容睡鹤只有一尺之遥的时候,他忽然从袖子里掣出一柄短刀,照准了容睡鹤的心口,狠狠捅去!
容睡鹤神情不变,稳稳的伸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由于两人之间距离很近,这会儿短刀的刀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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