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夫人在旁说道:“但德儿说的也没错,这么远的路,让乔儿一个年少女孩儿独自回去,哪怕有管事下人陪伴,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咱们访一访兰辞在长安的那些故旧,看看谁家有子弟或者乔儿叔伯辈的人有空,请他们帮忙陪乔儿走一遭?”
“那些说是兰辞的故旧,但因为兰辞多年不来长安,就靠书信来往,这会儿除了如川还算殷勤外,其他人家到底不是很亲热了,尤其是晚辈之间,更是只剩了面上情,贸然找上门去,未免显得孟浪了。”盛老太爷皱眉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想把乔儿许给他们呢,你说掉价不掉价的?至于如川,他有正经差事在身,去找他不是为难他么?”
明老夫人所以犯难道:“那难道让乔儿一个人回去?这实在不妥。要不这样吧,反正饮露不是还有两个月的么?咱们这会儿写信回去,叫兰斯或者兰梓俩随便来一个接乔儿,你看怎么样?”
“不了。”盛老太爷担心夜长梦多,连连摇头,正要说话,盛惟德又说:“祖父祖母,要不这样吧,反正应姜的婚事是在大伯母生产之后的,要不孙儿先陪三妹妹回南风郡,等大伯莫分娩之后,再来长安!左右自家的船,来回一趟也没什么的,也正好给您两位说一说小堂弟或小堂妹的模样儿。”
“那这样二哥你也太辛苦了!”闻言不等老太爷老夫人反对,盛惟乔已先道,“就算是自己家的船,这么远的路,一趟走下来,人人都要瘦一圈的。遑论是短时间里来回?”
明老夫人闻言连忙看盛老太爷,生怕他会觉得可行,还好老太爷尽管偏爱大房,对二房三房的子孙也不是不疼爱,颔首道:“乔儿说的是,德儿你还是跟我们一直留在长安吧!密贞已经回他的王府去了,你才是咱们家的长孙,接下来很多事情,咱们这把老骨头吃不消,少不得要依靠你。”
实际上老太爷对于盛惟乔独自返回南风郡的事情要怎么解决,早有腹稿,这一路否定下来,就看住了盛惟乔,说道,“乔儿,你看让宜春侯跟你同行如何?”
盛惟乔吃了一惊:“宜春侯?祖父,这不合适吧?且不说他一直在长安,从来没去过其他地方的。论出门在外的经验,八成还没我多呢!再者,他那身子骨儿,虽然说是已经好了,可舞阳长公主殿下就他一个男嗣,怎么舍得他远行?”
“你不要太小看舞阳长公主殿下,殿下可不是那种非得把独子拴在身边的人!”老太爷和蔼道,“殿下其实一早就希望宜春侯可以读万里书行万里路的,只是因为宜春侯打小身体不大好,只能在长公主府里静养,这才给外人留下一种舞阳长公主殿下对独子宠溺万分的印象而已!”
又说,“这会儿宜春侯大好了,舞阳长公主殿下可是很愿意趁自己身子骨儿还健壮、还不需要晚辈们成天守在病榻前的时候,让他到处走走,好增长见识、开阔胸襟的!”
盛惟乔心念转了转,就怀疑:“祖父,该不会方才的宴席上,我不在您跟前的时候,舞阳长公主殿下悄悄找您说了什么吧?又或者,是您去找殿下说了什么?”
“你就说让宜春侯陪你一块南下有什么问题吧!”盛老太爷回避的态度,显然证明盛惟乔猜对了,她不禁暗暗咬牙:舞阳长公主虽然因为孟皇后私下里的撮合,之前确实表态想要她做儿媳妇来着。
但因为赏花宴上出的事情,再加上盛惟乔跟宜春侯的相亲非常不顺利,此事在盛惟乔看来,是已经不了了之了的。
如今怎么会主动提出让宜春侯陪自己南下呢?
至于说盛老太爷去找舞阳长公主,盛惟乔以为也不太可能,因为这祖父虽然迫切希望拆散自己跟容睡鹤,但他同时又是个疼爱孙女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自贬自家孙女身份的事情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郦圣绪跟舞阳长公主要求的!
“这个混账!!!”盛惟乔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下次再看到他,我一定要揍的他这辈子都不敢打我主意!!!”
只不过盛惟乔却不知道,这次她还真是冤枉郦圣绪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左威卫将军
让郦圣绪陪盛惟乔南下的建议,确实出自舞阳长公主。
不过长公主之所以提这要求,却是因为之前郦圣绪从盛惟乔手底下逃出生天后,没多久就被长公主派出来找他的人发现,见自家素来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侯爷衣裳不整形容狼狈的模样,那人自是诧异,当下就迎上来询问缘故了。
郦圣绪因为怕舞阳长公主担心,就将人斥退了,只是他缠绵病榻多年,虽然早就继承了其父的爵位,但还没到自己当家作主的时候。
尽管他再三威胁那下人,那下人转过身来,还是立刻去跟舞阳长公主禀告了详细经过。
这下自不必说,还在孟太后跟前说话的舞阳长公主当时就担心了,太后听了之后也说:“快把孩子找过来,哀家跟你亲自问问……别是被谁欺负了吧?”
然后郦圣绪到了这两位跟前,再不情愿,也不可能跟对下人一样只字不答了。
而孟太后跟舞阳长公主听说他是因为偷亲盛惟乔、被盛惟乔追赶时不慎摔下台阶的,而且人家盛惟乔还提前提醒他有台阶,结果他因为自己才骗了那女孩儿,以为那女孩儿依葫芦画瓢的想坑自己,不相信才摔的,都非常的无语。
无语完了之后,太后就跟长公主笑说:“看来不久哀家就要吃喜酒了。”
舞阳长公主完全不知道容睡鹤与盛惟乔的事情,想着自己之前就跟盛家老太爷提议过结亲,盛老太爷也是赞成的。
虽然赏花宴上,自己儿子与盛惟乔的接触似乎不是很顺利,但少年人嘛,心思变的快,这会儿可不就又好上了?
甚至亲都亲上了……儿子当时亲完就跑是为了逗人家女孩儿,总不可能当真不负责任的。
当下也笑道:“到时候少不得讹您一份随礼!”
“没事儿,皇后会替哀家挣回来的。”孟太后笑着提醒她,“当初这门亲事可是皇后起的头,你们娘儿回头能不谢皇后一份厚礼?”
她们说说笑笑的,底下被暂时忽略的郦圣绪几次张嘴想说出自己还有个情敌,而且是劲敌的事情,但他虽然被舞阳长公主保护的很好,至今不失天真烂漫的一面,到底亲娘是个八面玲珑的,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轻重。
这会儿就暗忖:“太后皇后之所以喜欢康昭,除了因为康昭会讨她们喜欢外,跟康昭不属于二舅舅那一派也是很有关系的。此刻我要是说出其实康昭跟密贞表哥关系暧昧的话来,恐怕他们两个都讨不了好!”
他就决定等晚上回去之后,再单独告诉舞阳长公主。
这种情况下,孟太后跟舞阳长公主越说越长远,甚至都已经说到郦圣绪跟盛惟乔的第一个孩子该取什么名字了,太后忽然想起来,就提醒舞阳长公主:“对了,康昭一家子今儿个也正在席上,你要不要派人去跟她家里人通个气?没准那女孩儿这会儿正在她祖父祖母跟前诉说委屈呢!若教盛家人以为圣绪是个轻浮的可就不好了!盛家那些人统共也没见过圣绪几次的,这误会可未必生不出来!”
舞阳长公主闻言点头称是,当下派了身边近侍去跟盛老太爷说悄悄话。
这下正烦恼着孙女怎么又不争气的被容睡鹤给哄过去的盛老太爷顿时想到一计,就跟长公主的近侍说:“我的长媳,也就是乔儿的生身之母七月里就要生了。因此今儿个回去之后,乔儿就会动身返回南风郡,此去路途遥远,少年人心性不定,过上数月之后,宜春侯是否还看的中她也未必,所以长公主的厚爱,只怕我盛家只能心领了!”
这话转到偏殿之后,太后就笑了,跟长公主说:“盛家那位老太爷,是担心这会儿定下来之后,回头康昭回南风郡去了,这边圣绪又转了心意,教他孙女儿尴尬呢!”
因为这时候郦圣绪觉得听她们议论自己跟盛惟乔的孩子怪难为情的,已经避到外头去了,太后就悄声道,“也难怪他要这么想!你想赏花宴到今儿个这才几天?圣绪一忽儿不喜欢一忽儿喜欢的……他心里哪能放心?”
舞阳长公主觉得很有道理,沉吟道:“那这事儿可是为难了,这会儿就把事情定下来吧,一来时间上有点赶,二来康昭生母即将生产,她怎么也得回去守着,这一趟行程是免不了的,万一圣绪当真在她离开之后就移情别恋,却不好收场。”
“这要是不定下来的话,圣绪也还罢了,左右拖了这些年,再晚点成亲也没有什么。可是康昭已经十六,万一她就这么回去了南风郡,她爹娘索性就在郡中给她找个夫婿,俩孩子可不就是错过了?”
“圣绪这会儿身子骨儿好多了吧?”太后想了想,就说,“要不,你就索性让他找个借口,陪康昭去南风郡走一趟呗?”
长公主有点担心:“好是好多了,就是才好。方才不是还摔了一回?这千里迢迢的,他以前也没出过这样的远门,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孟太后笑道:“确实千里迢迢的来回不方便,但要说怎么个折腾法却也未必吧?毕竟你看康昭,那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儿,才来长安,可不就有精神跟哀家呛上了?可见这路途也没你想的那么颠簸。”
又说,“哀家记得圣虑的夫家是桂魄郡望族,桂魄郡与南风郡虽然不相邻,彼此之间却也只隔了一个苍梧郡……圣绪要是南下,恰好可以看看长姐。这孩子只怕连长姐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吧?”
提到长女郦圣虑,舞阳长公主也不禁动容,叹息道:“别说圣绪了,就是儿臣,也只记得圣虑出阁那日的模样,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于是长公主让近侍去跟盛老太爷商量由郦圣绪陪同盛惟乔南下之事,老太爷暗忖:“之前密贞那小子在南风郡的时候,想来应该没有跟乔儿有什么首尾的。主要那时候他忙着念书,乔儿忙着游手好闲,两人说是亲兄妹,其实见面的次数也不是很多。说来说去,会闹了这么一出出来,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一块北上,路途遥远,楼船再宽敞,就那么点地方,这朝夕相处的,可不就是日久生情了吗?”
就想到,如果这次郦圣绪陪同盛惟乔返回南风郡的话,没准时间一长,又离开了长安,盛惟乔就忘记了容睡鹤,转而跟郦圣绪情投意合了呢?
当下就欣然应允了。
这会儿见盛惟乔踌躇,老太爷使出水磨功夫,软硬兼施,外加洒泪当场的示弱,最终还是让盛惟乔松了口,答应下来……盛惟乔不答应也没办法,老太爷从头到尾都没让其他人回避,而在明老夫人等人看来,她没出阁,郦圣绪没娶妻,两人不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但无论家世、才貌都很合适。
既然如此,有一个深入接触的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明老夫人就说了:“只是让人家陪你南下,又没说一定要把你许配给他!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他啊,咱们才舍不得委屈你呢!”
盛惟乔道:“但是孤男寡女的同在楼船上……”
“楼船上又不是就你们俩!”老太爷不悦道,“就你们俩的话,你们会开楼船吗?!那么多下人仆妇簇拥左右,有什么怕说嘴的?再说了,咱们家是那种听见点风言风语就怕了的人家吗?”
就翻旧账了,“也不想想三年前老子寿辰上你们姐妹闹出来的事情!那么大的风波都过来了。如今你来长安走了一趟,封得县主,还有个长公主所出的侯爷陪你回南风郡,如此光宗耀祖之事,你还怕丢脸不成!?”
盛惟乔被祖父祖母说的无言以对,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出自己同容睡鹤的事情,只好默认了此事,心说:“容睡鹤那厮听说了我返程的日子后,八成会悄悄过来见我一面,到时候我给他说这事儿,让他想办法吧!”
这时候折腾了一天的盛老太爷还有明老夫人也乏了,正要叫众人散了,各归各房去,外头下人却进来禀告道:“静淑县主在后门,问方便不方便单独跟康昭县主说话?”
老太爷跟明老夫人就是疑惑,问下人:“静淑县主可说是什么事儿?”
那下人摇头:“县主神情有点焦急,但不肯说什么事儿。小的们身份卑微,也不敢追问。”
“请静淑县主去乔儿住的院子里说话去吧!”盛老太爷跟明老夫人对桓夜合都很陌生,更不知道这位与容睡鹤的关系,想着左右都是年岁仿佛的女孩儿,且也是太后所封县主,还是名门之后,虽然贸然来访,也不好拒之门外,就吩咐,“乔儿你看看她来找你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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