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到刚才盛惟乔要求一干人分别写下书房所议之事时的千钧一发,他也就心平气和了:怎么都比被这小祖宗抓住欺骗她的铁证好啊!
所以他现在才不是讨好这小祖宗,这是欺骗完小祖宗之后,为了防止露陷,必须的安抚!
自己这么威武,怎么可能怕了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质女流!
如此自我告诫着,盛睡鹤花言巧语、甜言蜜语、温言软语……孜孜不倦的奉承了好一会,而盛惟乔也确实饿的有点头晕眼花了,这才板着脸,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陪他去用饭”的邀请。
半晌后,用完了饭,漱过口,下人端了消食的茶水上来,两人接在手里浅抿一口,盛睡鹤暗道:“要开始了!”
果然盛惟乔将粉青釉绘金玉满堂描金圈足茶碗轻轻搁到案上,原本因为酒足饭饱和颜悦色的面容就是一冷,斜睨了眼他,阴测测道:“你运气好!书房议事的事情被你找到机会糊弄过去了,这会儿再去倒座那里问,估计八成已经统一口供,索性我也不浪费这时间!”
狠剜一眼止住盛睡鹤想说的话,冷声道,“那些废话都不用讲了!我只问你,小花厅里头那俩娇滴滴的美人儿……你打算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一章 盛惟乔:本囡囡其实笑趴了
“什么美人儿?”盛睡鹤闻言,立刻慷慨激昂、正气凛然道,“不是说俩丫鬟吗?丫鬟有什么美人不美人的?只要不是丑的端个茶倒个水就把客人吓出去就成,哪里来那么多讲究?!”
他反客为主,语重心长道,“乖囡囡,咱们盛家可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家!你看咱们的父辈,爹跟三叔都是对结发之妻忠心耿耿的!就是二叔糊涂了点吧,可不就是因此一直不被祖父他老人家待见、前两年还被分了出去吗?”
“到了咱们这一代,从我往下,二弟跟五弟都到了议亲的年纪,长辈们虽然一直关怀备至,却从来没有说给谁预备什么房里人的!”
“所谓王化出自闺门,家利始于女贞!”
“为什么爹爹能够将咱们盛家从原本的寻常富户,经营成如今如火如荼的势头?”
“这固然跟爹爹他精明能干有关系,最主要的,还是爹爹他对娘一心一意,后院清净!”
“如此后方无忧,可以全神贯注的在外打拼!”
“不然像二叔那样,妻妾争风吃醋,外室虎视眈眈,嫡庶子女受生身之母的影响,虽知彼此互为骨肉,却也难免暗存敌对,一房之中各自为政,人心不齐不说,还时常互相算计坑害……就算爹爹他再能干十倍,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啊!”
“你再看当今天子,才登基那会,何等英明神武?”
“那朝气蓬勃要大展宏图的劲儿,多少老臣上朝的时候看着都要感动的落下泪来!”
“自从宠信舒氏姐妹,终日沉迷后宫的酒色之中,贬重臣、远谏议、斥元后……这会都成什么样了?连子嗣都没有!”
盛睡鹤说的痛心疾首,“所以乖囡囡,这丫鬟就是丫鬟,你可不要看到长安那些高门的乱七八糟也学坏了,给我乱安排!或者做什么不该做的暗示!我跟你说,我是绝对不打算要什么房里人房外人,要学爹爹对娘那样,一辈子就未来妻子一个人,也就对她一个人好的!”
他自觉这番临场发挥不错,既夺回了气势,又表达了自己的忠贞,真的好棒!
“……哥哥,你还真是情深义重!”盛惟乔看着他,嘴角微微一弯,眼中却是毫无笑色,慢条斯理问,“不过你要学爹爹的话……却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弄个外室子,好等十六年后让他找我未来的嫂子还有侄子侄女去商量认祖归宗的事情啊?”
她眼神冷冰冰的半点温度都没有,心里却快笑趴了:哈哈,这只盛睡鹤吓坏了吧?居然忘记他现在就是顶着本囡囡同父异母兄长的身份了,居然拿爹他做例子……这不是上赶着给本囡囡堵他嘴的机会吗?!
活该!
叫你振振有词!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的道理都不知道,看你现在怎么圆场!
盛睡鹤哪里知道她的促狭心思?
闻言脸色一僵,暗道不妙!
“乖囡囡,你忘记了吗?”索性他卓绝的天资发挥了作用,嗯,具体来说就是记性好!
千钧一发之际,盛睡鹤猛然想起来前年盛惟乔可是在一番推断之后,得出结论,自己是她同父同母的嫡亲哥哥的!
此刻赶紧提醒这女孩儿,“我可是你失散多年流落在外的嫡亲哥哥啊!所谓的外室那都是为了爹娘的名节掩人耳目的说辞,爹他从来就娘一个,从来对娘忠心耿耿千依百顺,此情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啊!”
盛惟乔:“………!!!”
这是现世报吗?
刚刚幸灾乐祸这只盛睡鹤自作自受,自己跟着就遭了同样的报应?
“所以乖囡囡,我要学爹爹的话,怎么会弄个外室子,给我往后的妻子儿女添堵呢?”这次轮到盛睡鹤看着她哑口无言的模样,装着沉着冷静,内里仰天狂笑了,一本正经道,“顶多,就是成亲前不当心一点,少年人冲动一点……”
摸着下巴,看着盛惟乔笑,目光尤其不坏好意的在她小腹上转了又转。
盛惟乔被他笑的毛骨悚然,一拍桌子,喝道:“你少扯这些不正经的话!再兜圈子当心我揍你,快点说,那俩说是丫鬟,我看长的比绿锦她们齐整不知道多少、换身衣裙出去说是谁家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姐家,都不会有什么人怀疑!你不要我给你安排的正经丫鬟,弄这俩人过来,打算怎么办?!”
“乖囡囡,天地良心!我之前只是觉得你的建议很对,我身边就一个小厮实在有点忙不过来,很应该有俩可信的丫鬟使唤。”盛睡鹤心说我就知道这小祖宗说不过老子了就要恼羞成怒,要不是今儿个被她抓了把柄在手,老子绝对要趁胜追击,才不会让她这么简单的转移了话题呢!
他既觉得自己此刻的退让是有缘故的,那么显然他不是徐子敬那种良才美玉……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后,他和蔼道,“所以写信给玳瑁岛现在主持乌衣营的人,让他给我找俩丫鬟来。这会到的那两位估计就是了,不过人是什么情况,我一眼都没看到……照你这话,难道很有几分姿色?”
盛惟乔哼道:“岂止是很有几分姿色!方才绿锦她们都看的不错眼呢!”
“那你确认她们是玳瑁岛来的?”毕竟今儿个为这件事情已经亲自跟这女孩儿纠缠了好一会了,虽然才听公孙喜禀告时,盛睡鹤一度被吓的六神无主,这会几经打岔,尤其是绿绮等人的倒戈,让他重拾信心,这会的应对就镇定了不少。
他本来就是擅长应变之人,这一镇定,顿时就有了主意,做出严肃之色来,皱眉道,“乌衣营现在主持大局的是我心腹,就是你之前见过的许连山!这人做事向来稳妥可靠,我既然说了是要丫鬟,那他就肯定不会找那种不适合做丫鬟的人来啊?”
盛惟乔冷着脸,嗤笑道:“丫鬟也是有很多种的,不定人家以为你想要的是通房丫鬟,可不得拣长的美的吗?”
“乖囡囡,事情可没这么简单!”盛睡鹤有了前两次虚张声势吓唬盛惟乔的经验,此刻特别的游刃有余,张口就说,“首先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洁身自好,许连山作为跟随我多年的老人,断没有不了解我的为人的道理,除非我有明确指示,否则怎么会擅自做主的派这样的人来交差?”
不动声色的再次标榜下自己的人品端庄,作风正派。
“其次今儿个这俩人找上门来后,既然提的是我名字,为什么门子没有去禀告我,反而禀告了乖囡囡你?”
抬手止住盛惟乔的张口欲语,他和颜悦色道,“你放心!我没有责备门子的意思,我知道门子其实是因为忠诚于盛家,许是见那俩自称丫鬟的人太过俊俏,担心我沉迷美色,是以去找了你禀告,希望你能够劝谏我以正事为重。这样的忠仆可遇而不可求,我怎么会怪他呢?”
话锋跟着一转,“但是!”
一听这个转折,才准备继续听着的盛惟乔就是一皱眉,以为他要数落门子了。
未想盛睡鹤沉声道,“但是盛家的门子对盛家有忠诚,我亲自留在玳瑁岛掌管嫡系的许连山,对我就没有忠诚了吗?!”
“连门子都知道,我春闱在即,不可被美色分了心!乖囡囡,你说许连山他,岂会不考虑这点?”
“说句不好听的话,别说我在鸽信里明确让他找俩伺候日常起居的丫鬟,而不是什么侍寝的通房;就算我要了通房,许连山这眼接骨上,又怎么肯答应?”
“哪怕不直接抗命,肯定也要设法拖延,怎么也要在春闱之后再送人来!”
“长安距离玳瑁岛千里迢迢,他要在时间上做点手脚非常方便……乖囡囡,你觉得跟随我多年,与我一块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心腹,会连这点眼界都没有?”
这番说辞,尽显高手风范:利用今日之事的起因,门子擅自做主这一点,侧面证实自己的清白!
可谓合情合理,有理有据,瞬间扭转局势,盛惟乔虽然是存着挑刺的心在听着,也不免微微点头。
盛睡鹤见状,又趁热打铁道,“而且如果那俩丫鬟当真如乖囡囡你所言的那样美貌,许连山他就更不该公然派过来给我做丫鬟了!毕竟乖囡囡你也知道,这长安城中宗室遍地走,权贵多如狗,咱们家在南风郡固然有些身份,到了这里却不算什么的。这种情况下,我出入带着俩妖娆丫鬟,所谓美色动人心,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招灾吗?”
“那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盛惟乔皱着眉,说道,“难道她们不是许连山派来的?但这种事情,只要稍微对质下,也就知道真假了,她们撒这样的谎,有意义么?”
盛睡鹤暗舒口气,心说这女孩儿既然这么问,看来这一关已经过了大半了,当然不到完全打消盛惟乔的疑心,他终归不能掉以轻心!
当下说道:“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人,也没什么头绪……这样,咱们一块去问问她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盛惟乔点头认可,他默默的感谢了下以绿锦、绿绮为首的一干丫鬟,真的是,好贴心好周全好感动……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坏了
……而有这些尚未被盛惟乔发现的“家贼”帮忙,接下来盛睡鹤的洗白也就顺理成章了:俩远道而来的丫鬟一见他就脸露惶恐的跪下请罪,口称首领,递上乌衣营特有的令牌,回答了几个盛睡鹤提出的问题,验证完身份后,立刻珠泪盈盈,不住磕头,求盛睡鹤饶恕她们贸然前来长安之罪。
跟着不待盛睡鹤问话,就竹筒倒豆子的把“经过”都说了出来:她们本是长安左近人氏,因缘巧合流落玳瑁岛,虽然侥幸入选乌衣营,没有受人糟蹋,却也以为这辈子都没有归还故土的指望了。
谁料之前许连山接到盛睡鹤要丫鬟的鸽信,打算从乌衣营中挑选两名女子前来长安。她们知道后,动了思乡之情,就主动报名,然后……被许连山直接否决了。
但她们委实过于思念家人,竟胆大妄为的偷溜出乌衣营,擅自跑来长安!
说到这里,俩丫鬟哭的肝肠寸断,一个说:“奴婢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上有六十多近七十的老母,下有年幼侄子侄女,当年年幼无知贪嘴,被人贩子一把糖骗走,这一走就是几千里外,也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了……求首领开恩,就算要奴婢以死谢罪,也让奴婢远远的看一眼家里人再死吧!”
另一个则道:“奴婢是爹娘唯一的骨肉,奴婢的娘年近四十才生了奴婢。虽然家境只是中等,却也打小娇生惯养,未想六七岁那会爹爹忽然病故,几个叔伯心狠手辣,为夺家产,硬生生的将奴婢给卖了……可怜奴婢那亲娘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人世?”
盛睡鹤面无表情,心里默默数着数……果然,他才数到十,旁边盛惟乔已经面露不忍,微微倾身过来,小声道:“哥哥,她们说的真的假的啊?”
老子就知道这乖囡囡吃软不吃硬啊!
盛睡鹤心中暗笑,面上则一派冷峻漠然,简直从头到脚写满了“杀伐果决”四个字,寒声道:“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坏了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呗!”盛惟乔虽然这两年跟着宣于冯氏颇受了些渲染,不似从前的单纯好骗,但本质上还是容易心软的。
这也是常理,她一直生活在父母长辈的荫蔽下,从来没经历过人间疾苦,单凭一干人的耳提面命,却没有身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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