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银子?!”盛福固然少年起就跟着盛兰辞,见惯场面,闻言也不禁一惊,别看盛兰辞出门一趟,给女儿买把匕首就花掉一千两,那是因为盛家现在财力雄厚,盛兰辞又疼女儿,所以出手大方。
而寻常百姓,六口之家按照丰衣足食隔三差五还要下趟馆子的标准,一年也就是一两百两银子的耗费。
十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样的数字可想而知!
如果这会出事的人里有盛惟乔,盛兰辞开出一百万两银子,盛福都不稀奇。但现在两个女孩儿不过是盛兰辞的侄女跟外甥女,盛福不免有点心疼,毕竟盛家的钱又不是盛惟娆跟沈九娘的父母赚来的,忍不住小声道,“老爷,这数目会不会太大了?要不先开个一万两银子,过两天看情况再加?”
“人要紧,那俩孩子可都是女孩儿!”盛兰辞脸色阴沉,“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有个闪失可要怎么办?!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慢慢加价码,那样万一碰上贪心的,想着晚几日再送人回来可以多赚点,岂不是害了孩子?!”
他吐了口气,眼中满是阴霾与担忧,“尤其两个孩子失踪居然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下手的人有意将她们掳远,速度快点,这会估计都出郡了!”
盛家作为新晋的南风郡三大势家之一,在南风郡内算得上势力庞大一呼百应,但出了郡,影响力却是剧减——到那时候,想要人帮忙找回两个女孩儿,那只能靠银子的力量了!
然而即使盛兰辞开出这样巨额的报酬,一行人回到盛府后,足足等了三日,盛惟娆与沈九娘却依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讯!
二夫人白氏本来就不是什么贤惠人,自来看盛惟德这个元配嫡子不顺眼,如今得了理由,一天三顿的闹,要盛惟德还自己女儿命来!
接到消息赶过来的盛兰心夫妇,虽然不像她那么直白,但话里话外,也对盛惟德颇有怨意——然而表姐妹吵架的缘故被弄清楚后,盛兰辞直接叫人把白氏拖回去锁好,再折腾就送回白家,以后都别进盛家门了!
毕竟要不是白氏妄图让盛惟娆勾搭徐抱墨,明老夫人不会要求沈九娘参与到出游之中,又怎么会发生现在的事?!
这下矛头全部对准了白氏之余,明老夫人也是脱不了干系,做女婿的不好多讲,盛兰心却当众哭着埋怨明老夫人:“二嫂是什么样子的人,这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娘明知道她乱教娆儿,却不管教她,反倒把我那无辜的九娘拖下水!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想活了!!!”
其实盛兰心也晓得,明老夫人主要是怕盛兰斯受牵累,故而为白氏隐瞒,但她想到自己女儿都打算回沈家了,被明老夫人好说歹说哄进了出游队伍里,竟是自此踏上一条不归路,现在还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委实咽不下这口气!
这种情况下,冯氏对于自己娘家大侄子过生日的事情,也只能把女儿喊跟前叮嘱了:“你姑姑那番话实在不该说的!本来你祖母就够自责的了,这下子怕不要想不开?你爹是男子,又正主持着找人的正事,分身乏术。这两日我得跟你三婶轮流陪着你祖母点,实在走不开!好在你大舅母素来体贴,已经派人带了话来,让我们此番不必回去了。然而致仁是你大表哥,乃冯家这一代的嫡长孙,他的生辰,咱们家一个正经主人都不去,也不像样子。索性你们兄妹也大了,就代我送贺礼过去,顺便给冯家上下问个好吧!”
盛惟乔嘟起嘴:“我代您跟爹爹走这一趟也就行了,那盛睡鹤去什么去?他跟冯家有什么关系!”
“你又想进祠堂了?”冯氏嗤笑了声,慢条斯理道,“这两日因为娆儿跟九娘的事情,你祖父心情可是坏得很!你真想这会撞他老人家枪口上?先说好了,这会我跟你爹都忙得紧,可没功夫去替你求情!”
“……”盛惟乔憋屈的出了乘春台,却被小厮拦住。
第三十四章 生辰与失踪
这小厮是盛兰辞派来的:“二小姐,老爷让小的转告您一声:明儿个您跟公子去冯府道贺,请您看紧了公子,务必让公子与您同出同回,千万莫要让公子去其他地方!”
“他要去什么地方?”盛惟乔不解道,“他生母好像已经不在了吧?还是他想回他义兄那儿去?”
小厮赔笑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想是公子伤势未愈,老爷不放心?”
盛惟乔哼道:“爹爹既然这么不放心,还让他跟我一块去冯家做什么?直接把他锁家里不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盛惟乔也知道,盛兰辞接回盛睡鹤,肯定是指望这儿子往后接掌家业的。冯家不但是盛睡鹤嫡母的娘家,更是南风郡三大势家之一。盛睡鹤这个已经内定的盛家未来掌门人,早晚要跟冯家打交道,哪能不现在就先走动起来?
她不置可否的示意小厮告退,心下却打定了主意:“那外室子走了正好!我才不去盯着他呢!顶好他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么想着,回到朱嬴小筑,留守的绿锦迎上来禀告:“小姐,方才徐世子打发人来请教大表公子的喜好,听说您不在,说是过会再来。”
“明儿徐世兄也要去冯家么?”盛惟乔微微一讶,随即明白过来,“是了,之前祖父过寿,他是当众给祖父拜过寿的。现在大表哥过生辰,给他发帖子也不奇怪。”
本来冯家专注于商贾之道,在仕途上没什么发展,是没资格给侯世子下帖子的。但徐抱墨既然当众对盛老太爷执晚辈礼,那作为盛老太爷的亲家,他们家嫡长孙过生辰,给盛家下帖子时,于情于理,却也该给徐抱墨也来一份了——徐抱墨如果自矜身份不去是一回事,他们不给的话,却是失礼的。
而依盛惟乔目前对徐抱墨的印象,这位世兄乃是极谦和有礼的人,应下冯家之请,且用心预备贺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徐世兄虽然谦逊,咱们却也不能太孟浪了,你去一趟客院,跟世兄说,他能去贺大表哥,大表哥一定很高兴了,至于说贺礼,实在不必太操心,随意就好!”盛惟乔吩咐完绿锦,又叫绿绮,“你去外头喊个小丫鬟,着她去前院遣个腿脚快的小厮,往冯家门上悄悄说一声:明儿个徐世兄会去的!”
实际上也幸亏她这么做了:冯家收到消息后,非常意外:“这位世子怎么就答应了呢?”
——他们下帖子时还真没想过徐抱墨会亲自到贺,主要徐抱墨跟冯家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果是冯理这个跟盛老太爷同辈的冯家主人做寿,也还罢了。但这次过生辰的冯致仁虽然是冯家嫡长孙,却跟徐抱墨同辈。按照双方的身份差距,徐抱墨礼到人不到就很给冯家面子了。
所以冯家根本没准备招待徐抱墨,现在接到消息,不免觉得很为难,“按说世子亲自到贺,这排场怎么也不能小,否则就有怠慢的嫌疑了。然而致仁终究是小辈,他也不是整数的生辰,大操大办却不合规矩。”
这时候的风俗,家里但凡有长辈在,做晚辈的即使已经子孙满堂,也不会郑重其事的大办寿辰,因为这意味着提醒长辈: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还不快点去死?!
往年冯致仁这辈人的生辰,与其说是为他们庆贺,倒不如说是一个让外嫁姑姑们回家小聚的理由,也就是在偏院里给他们摆桌酒席,生身之母亲自下厨做碗长寿面这点待遇——这种待遇招呼自家亲戚也还罢了,招呼宁威侯世子到底有点漫不经心了。
索性冯家苦思冥想之下,总算想到了一个折中之策,“这回致仁的生辰不在家里办了,把丹桂庭包下来,由小辈们玩去!”
丹桂庭是宣于家的产业,不在郡城之内,而是坐落在城外著名的踏青胜地芳菲湖畔的一片桂花林中。
这地方非但大厨手艺极好,内外布置也都颇具匠心,还有天香楼等知名勾栏的清倌人轮流在大堂奏演,亦可单点入雅间作陪。虽然这个作陪不能真的做什么,但丝竹在侧,美人执壶,也能活跃席间气氛。
如果天气好的时候,还能把酒席摆到桂花林间、芳菲湖畔:林间有丹桂庭豢养的数百禽鸟,皆羽毛丰丽,能歌善舞,宾客把酒叶底枝下,如在山林无人之境,尘世烦扰喧嚣瞬间远去;湖中则放置了大批锦鲤,每见人影,便聚岸求食,碧水红鳞,交辉相映,显得水愈翠,鲤愈艳。
……宣于家在个饭庄上花这么大心思,价钱自然不含糊,能时常出入此地的,均是南风郡顶尖的富贵人。若非冯家出面,招待的又是一位侯世子,宣于冯氏都未必肯答应包场——冯家自觉这么做既显示了他们对世子亲自到贺的重视,又不至于坏了习俗,可谓是两全其美,考虑周到!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天起早还是晴空万里,但一行人抵达丹桂庭后,介绍、寒暄的场面还没走完,就看天色迅速阴沉下来,乌云汇聚,雷电翻腾,瞧着竟是要下大雨了!
虽然丹桂庭离郡城城门不到五里路,但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行人里还有个只能乘车的盛惟乔,万一拉车的马中途失蹄,把这位心肝宝贝摔着碰着了,除了徐抱墨外的其他人估计都讨不了好。
冯致仁跟宣于涉因此征求了众人意见,决定一边让丹桂庭开席,一边派下人回城去报信:“如果这雨到傍晚还不停,那咱们就在丹桂庭暂住一晚,免得道路泥泞,出什么岔子。”
结果这场雨还真下到了天黑都不见停息或变小的意思——城中三家是在晌午后就送了回信来,表示同意这番安排,但叮嘱他们当心点,尤其注意别让盛惟乔落了单。
“说起来盛三小姐跟沈家小姐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吗?”冯致仁等人听了这话,自然明白,这是担心盛惟乔步上两个姐妹的后尘,莫名其妙的杳无音讯。冯家到底只跟盛家大房是亲戚,对于二房之女,以及盛家的表小姐,既不熟悉,自然也不会很关心。
这会听了盛家人委婉的提醒,才提了提,“怎么会这样呢?小姑父可是悬赏十万两银子的,绑走她们的人就算仍旧贪心不足,好歹也该传个消息,好让小姑父提价吧?”
盛惟乔闻言,神情黯然道:“说不准明儿就能有好消息了呢?”
这话当然只是一种美好的希望罢了,实际上现在很多人都认为,这姐妹俩很可能早在盛兰辞挂悬赏之前就遇害了。
毕竟无论盛惟娆还是沈九娘,都是养在深闺,鲜少抛头露面的女孩儿,不太可能扯上仇恨、情债这类事情,所以怎么想对她们下手的人,都是为了图财。
之所以一直没人揭榜,最大的可能就是姐妹俩已经不在人世,任谁都没办法把她们平平安安的送回盛府,一旦真相被查出,凶手还会承受盛家的怒火——所以才会瞒到现在都滴水不漏!
冯致仁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此刻意思意思的安慰了几句盛惟乔,忙转开话题:“听说表弟明年会考童子试?”
“不过观场罢了。”许是知道盛惟乔这两天因为牵挂沈九娘跟盛惟娆,即使勉强代父母来贺冯致仁,心情到底不大好,盛睡鹤不欲彻底惹恼了这个嫡妹,今天倒没像之前在宣于府那样喧宾夺主,一直非常沉默,现在被冯家人问到,才淡淡一笑,说道,“爹爹的意思是让我去感受下场中气氛,到底我资质愚钝,能不能考过却是没把握的。”
“说到童子试,虽然不知两郡情形是否完全相同,我倒有些心得,愿与贤弟一块探讨几句。”徐抱墨含笑插话,道,“我参加童子试时……”
因为今儿就盛惟乔一位女客,其他都是男子。
而冯家跟宣于家的规矩,都是祖产一脉相传,其他儿子共分皮毛之物,想出头只能靠自己。所以冯家的六兄弟里,很有几个也想走科举之路,对于徐抱墨的经验自然非常感兴趣,一时间又听又问,讨论得热火朝天,直到晚宴结束,兀自意犹未尽。
却不知道被他们瞩目的徐抱墨数次不动声色的扫过盛惟乔,见这已经被自己祖父内定为准孙媳妇的女孩儿无精打采的盯着面前的碗盏发愣,暗暗叫苦:他之前接到帖子时其实没打算亲自来这趟的,一来是冯家猜想的那样,身份使然;二来却是失踪的表姐妹到现在都没消息,虽然没人说这事怪他,但归根到底,他要不来盛家,盛老太爷也不需要为了招待他,弄出这趟行程,那样两个女孩儿也未必会有事了。
徐抱墨自己心里有点愧疚,这几天一直紧密关注悬赏结果,自然无心外出。
但正在他打算礼到人不到时,却惊闻冯家这一代六位公子,均未婚娶,亦未定亲!
他当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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