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所以这会只朝她微微颔首,很快就转开目光去打量另外的三位:
最上首、离孟太后最近的两位女孩儿看起来年岁仿佛,倒似比孟归欢还小一点。
其中上首的女孩儿一双凤眼狭长明亮,上翘的眼尾暗存妩媚之余,气势凌人,她没有看盛惟乔这边,只端坐座中,把玩着腕上的绞丝镯子,虽然生的唇红齿白粉面桃腮,但平静的神情间,却叫人觉得有种遗世独立的孤高冷傲,与四周的奢华竟是格格不入。
她下首坐着的女孩儿,相比之下就长的可亲多了:雪肤花貌,红唇微弯,看过来的眼神温软中带着些许好奇,是那种典型的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少女该有的天真无邪。
而最后一位女孩儿,虽则也是个容貌姣好、气质柔弱,但看着年纪似乎比较大了,足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她显然对南氏这行人兴趣不大,她坐姿端庄,却微微垂眸,专心看着自己的手指,却是连扫了一眼对面的人的想法都没有。
盛惟乔打量她们的时候,南氏已经跟孟太后禀告完今日的来意了,太后听着,脸上却露出失望之色来,说道:“哀家还当什么事情——前两日听底下人说,你要来找哀家请罪,哀家就觉得奇怪呢,明明归欢这孩子,从碧水郡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提到你们呀!怎么你们就要来请罪了?哀家还当是你们偶然得了伯亨他们遭罪的线索。”
“回太后娘娘的话,孩子们因为没有长辈同行,在丹陌楼跟赵二小姐还有孟十一小姐照面后,出门时又受了番惊吓,所以没敢在碧水郡停留,是当天就扬帆北上的。”南氏闻言忙道,“关于两位小姐的身份,还有孟八公子他们出的事儿,都是来了长安之后,听臣妇与拙夫告诉了,方才晓得呢!”
孟伯亨在孟家同辈里头排行第八。
孟太后叹了口气,有些怏怏道:“哀家想着也是,只是伯亨到现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心里实在牵挂……本来还抱着万一的想法呢!结果还是空欢喜一场了。”
南氏就起身离席,拜倒请罪——盛惟乔她们连忙照做。
“这是做什么?”孟太后见状,皱了眉,道,“哀家不过随口一说,又不是要问你们的罪——起来起来!”
待南氏一行人归座,太后眯起眼打量了下她身后的女孩儿们,“噫”了一声,道:“这几个孩子就是南风郡来的吗?瞧着气度竟跟咱们长安的女孩儿仿佛,看来盛翰林致仕后在子弟教诲上很花了一番功夫。”
太后这话里分明有瞧不起南风郡的意思,不过无论南氏还是盛惟乔等人都不敢跟她计较,闻言还得谢过她的称赞。
这时候孟归欢嫣然道:“姑母,归欢可不敢跟这位盛三小姐比呢!当日在丹陌楼中,归欢被那赵桃妆无事寻衅,落在了下风,正气恼的时候,这位盛三小姐的妹妹年幼天真接了句口,叫赵桃妆给训斥上了。之后盛三小姐可是挑帘而出,隔着高台,同赵桃妆狠狠吵了一架不说,还把赵桃妆气的甩手而去,说要到她们雅间当面理论哪!”
南氏等人闻言都是一皱眉,暗道盛睡鹤的揣测果然没错,这孟归欢看似未语先笑,没什么太后亲侄女的架子,实际上满心算计,对她们恶意不浅——如果是赵桃妆这样,还能理解,毕竟当日盛惟乔落她面子不小;但这孟归欢,且不说双方并无冲突,单说当日赵桃妆本来是拿她做出气筒的,因为盛家姐妹的误入才转了枪口,这么算来,盛家姐妹等于无意之中给她解了围。
这人现在反倒孜孜不倦的盯上了她们?
好在孟太后现在似乎满心都牵挂着失踪的孟伯亨,对这番话没什么反应,只淡淡道:“小孩子家玩闹罢了,人家赵家女孩儿都不计较,要你这样操心?”
孟归欢闻言,脸上的笑容就是一滞,但跟着又娇俏一笑,抿唇道:“姑母说的是,是归欢糊涂了!”
说着起身就朝盛惟乔福了福,笑道,“本来想称赞下盛三小姐的口齿伶俐的,只是归欢嘴笨,倒说的仿佛告状一样了,还望盛三小姐别跟归欢计较才是!”
“孟小姐言重了。”盛惟乔忙还礼,说着,“还没谢过孟小姐当日提点之恩。”
她说这话的时候觉得挺憋屈的,之前在赵府给赵桃妆赔礼也还罢了,毕竟当日丹陌楼中,吃亏的是赵桃妆。
但后来离开丹陌楼时,吃亏的就是盛惟乔这行人了——最有嫌疑的就是孟家——现在不但要经过重重关卡来给孟太后告罪,还得忍受这孟归欢的阴阳怪气与口蜜腹剑,真是说不出来的郁闷。
好在盛惟乔这两年城府有所长进,心中厌烦,面上还是一派真诚,倒也不至于在太后跟前失仪,“今日打扰太后娘娘、孟小姐之处,万请海涵!”
“姑母自然只有一位。”孟归欢闻言,掩口娇笑,说道,“不过今儿这里可是有三位孟小姐的——归欢排行十一。”
朝上面两位指了指,说道,“这是归欢的十四妹跟十五妹,盛三小姐才来长安,怕是不认识,不过往后跟着南夫人出门次数多了,自然就会熟悉了。”
“十四妹跟十五妹?”盛惟乔心中狐疑,她之前看那俩女孩儿,就觉得她们比孟归欢似乎要小一点,但因为坐在了孟归欢的上首,还道人家只是长相偏于幼稚,如今孟归欢说了她们的排行,那么显然确实是都比孟归欢小了——只是长幼有序,这俩女孩儿作为妹妹,怎么会反而高居上首呢?
盛惟乔不禁想:“难道是嫡庶有别?”
不过之前盛睡鹤说过,孟归欢是孟家四房之女,孟家四房现在当家的是崇信伯孟归羽,孟归羽乃是孟家已故四老爷的嫡子,如此孟归欢的闺名里也有个“归”字,八成也是嫡女啊!
她暗自想着,面上则立刻与孟家十四小姐、十五小姐见礼:“两位小姐好!”
那位长相可亲的孟十五小姐还了一礼,抿唇浅笑道:“你也好!”
态度虽然不见十分热络,但也算客气。
然而孟十四小姐却只淡淡看了盛惟乔一眼,微微颔首,压根没有其他动作。
虽然盛惟乔的身份地位,确实比这三位孟家小姐低了不少,不过场面上寒暄,尤其孟十四小姐的姐妹都还了礼的,惟独她这么大喇喇的端坐着,倒仿佛故意给盛惟乔难堪一样了。
那边正跟南氏闲聊着的孟太后也注意到,不过却没说孟十四什么,只道:“十四近来不爱动,许是入了冬觉得乏了?池作司,等会从哀家库房里取些燕窝给十四的人带回去,叫人用银吊子炖了,每天晚上临睡前吃一盏,女孩儿家身子骨儿紧要,可不能轻忽了。”
宝座下一名四五十岁模样的绿衫妇人应下,听嗓音,正是方才说让南氏一行人进来的人,想必就是馨寿宫的作司池氏了——作司是宫中女官职秩之一,仅次于女官之首的内司,位列二品,论品级与南氏这个侯夫人相齐。
孟太后当众赏赐孟十四小姐燕窝不说,还让池作司亲自去办,足见对孟十四的重视。
“姑母就是疼十四姐姐!”见状,孟十五小姐忽闪着长睫,微微仰头望住了孟太后,笑道,“只不过十四姐姐似乎不大喜欢燕窝呢!之前十四姐姐咳嗽,家里的姨娘特意亲自下厨熬了燕窝奉与十四姐姐,但十四姐姐却赏了丫鬟。”
这话听着可就不是味儿了——盛惟乔估计孟十五小姐说的姨娘,八成就是她生身之母,这么说来,这孟十四小姐乃是嫡出,孟十五小姐是庶出了?
这两人的座位居然全在孟归欢之上,也是奇怪。
不过现在盛惟乔想的是:“方才还说这孟十五小姐看起来十分温柔可亲,谁知道转头就当面委婉告起了嫡姐的状——这高门大户的子弟,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顿时觉得进宫前盛睡鹤的提醒很对,就应该离这些人远远的,熬到盛睡鹤金榜题名,不需要自己在他身边做挡箭牌,自己就可以解放,回南风郡去继续过从前的滋润日子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盛惟乔偷眼悄瞥那孟十四小姐,她本来以为孟十五小姐话中不满的意思这样明显,孟十四小姐怎么都该有所回应的。
谁知道那孟十四小姐只转头看了眼妹妹,神情淡淡的,竟是一个字都没说,重新又低头拨弄着腕上镯子了!
“难道她脾气这么好?还是这人性情高洁,不屑于跟孟十五小姐玩弄心机手段?”盛惟乔见状,不免诧异,暗自揣测,“不过……这样会吃亏罢?”
但她很快明白了孟十四小姐为什么自己不作回应了——上首孟太后沉默了会,非但没有责罚孟十四小姐,反而深深看了眼孟十五,淡声道:“你那生母不是一直在你们爹跟前讨好,居然有空关心十四?”
孟十五小姐原本带着些许恶意的笑容顿时凝滞,慌忙离座,跪下来请罪:“姑母,侄女知罪!”
孟太后没有像方才对南氏一行人一样立刻叫起,而是语气平静的继续道:“再说郑国公夫人还好好的活着,还能不照顾好自己的亲生女儿?什么时候,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咳嗽了,需要一个贱婢越俎代庖?”
说到这里也不去看孟十五煞白的脸色与战栗的身躯,转向孟十四,温言道,“十四你回去也该同你娘说道说道了,哀家知道你娘素来宽仁,只是作为嫡母,底下孩子太没规矩了,丢脸的少不得也是她!”
孟十四这才微微欠身,说道:“是!”
这女孩儿的嗓音也跟她长相非常符合,不是寻常这年纪女孩儿的娇嫩甜脆,而是冷冷清清的,像高山上流淌下来的河水,清澈纯净,却凉的沁骨。
而且惜字如金。
盛惟乔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这时候孟太后总算看了眼孟十五,没叫起,而是道:“出去吧。”
孟十五眼里噙着泪,磕了个头,才踉跄着退到外面去了。
虽然是她惹了太后不喜,但此刻除了孟十四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坐在那里外,在场的人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南氏正盘算着是不是该告退了,忽然坐在孟归欢下首的那女孩儿抬起头来,目光在盛惟乔几个身上转了一圈,说道:“关于丹陌楼之事,我有个不解之处,还望诸位能够指点一二!”
盛惟乔等人一头雾水,下意识的看了眼孟太后——孟太后方才不是不打算计较了吗?为此还委婉呵斥了孟归欢。
而且,方才孟归欢说,今日这里有三位孟小姐,可见这人不姓孟,但坐在这里,又问起丹陌楼之事……她是谁?
第一百零四章 怀疑与愤怒
上首孟太后微微倾身,与孟十四小姐小声说着话,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看这情况,盛惟妩跟徐采芙还懵懵懂懂,盛惟乔几个年长些的晚辈却都会过意来,这女孩儿只怕根本就是太后安排的——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不直接问,而是要转了个这么大的弯,但盛惟乔自觉问心无愧,所以也就颔首:“请说!”
“家兄一行人是十月初就到了碧水郡的,这期间丹陌楼也没少去。”这女孩儿就直视着她,不紧不慢道,“但始终平安无事——何以诸位去了趟丹陌楼,家兄与孟八公子,就双双出了岔子?最重要的是,诸位北来长安,为的是送两名士子赶考,但当时时间还早,就是现在,也远远未到春闱的时候。何以中午入港,晚上天都黑了,还要急急离开?”
“这情况,竟仿佛是在碧水郡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迫不及待要逃走一样了?”
盛惟乔一干人听的目瞪口呆,万没想到自己这边居然会被怀疑是同时害了孟伯亨与容清醉的真凶!
南氏不禁变了脸色,向孟太后急声道:“太后娘娘,臣妇以性命担保……”
“你不要急!”孟太后见状,也不好继续装没听见了,只得住了与孟十四的窃窃私语,蔼声道,“哀家也是相信你们的,不然何以让那几个孩子平平安安、没人打扰的来了长安?只不过有人不信,哀家也是却不过莫太妃的面子,不能不让德平当面问个清楚——毕竟清者自清,说清楚了也是件好事,是吧?”
莫太妃就是先帝时候的莫修仪,高密王的生身之母,也是容清醉的亲祖母。
当初先帝孝宗想立广陵王,却被桓观澜等人以“无嫡立长”的名义反对,广陵王生母柔贵妃所以恨死了孟太后母子,若非桓观澜等人盯着,又有当今天子的嫡亲祖父昭宗皇帝陛下留下来的一班老人在,只怕孟太后母子根本熬不过柔贵妃的折腾。
是以孟太后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逼柔贵妃为先帝殉葬;第二件事就是勒令抄了柔贵妃的娘家。
本来她肯定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