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咱们做长辈的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过分。但现在进了盛府……在咱们的地盘上,做点小手脚,谅他就算回头告到徐世叔跟前,也是口说无凭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冷然道,“你忘记之前底下人买回来的那个人证了?”
冯氏目光闪烁片刻,大约明白了丈夫的意思,眉宇顿时舒展开来。
……徐抱墨不知道自己在盛兰辞夫妇眼中,已经是一块搁上砧板的肉,想怎么下刀就怎么下刀。
他这会刚从浴桶里爬出来,正忧心忡忡的系着衣带——他不能不忧心忡忡,之前在门口的时候,才负荆请罪没多久,侧门就开了,一直跟着盛兰辞的大管事盛福特别和蔼的请他进府,话说的可好听了:“世子爷这是做什么?世子爷乃我盛家老太爷世交之后,有道是孙肖祖,徐老侯爷什么为人,咱们老太爷是最清楚的!更何况世子爷也不是头次来南风郡了,之前在敝府小住期间,品行如何,敝府上下,都看在眼里!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贱婢误会世子爷呢?世子爷现在这么做,可是打敝府的脸了!世子爷快快请起!”
盛福边说边跟两个小厮硬把徐抱墨架起来,几乎是连拖带拽的推进府里,跨过门槛的时候他还笑容满面的说着,“大老爷大夫人知道您来了十分开心,因时辰晚了,怕您到他们跟前还要见礼,很是繁琐。是以命小的先迎您去上回住着的客院梳洗安置,明儿个再给您接风洗尘!您看成么?”
徐抱墨来之前被徐老侯爷下了死命令,都做好了被盛家暴打的心理准备了,此刻闻言,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发自肺腑的称赞盛兰辞夫妇的体贴与大度——他这会还有点沾沾自喜呢:“看来本世子之前在盛府的表现,不但大乔,连盛世伯跟冯伯母也都看在眼里啊!”
但这时候他跟盛福都进了府,两个小厮迅速回身把门“砰”的一声撞上,跟着盛福二话不说甩开前一刻还死抓着徐抱墨胳膊不放的手,“惊讶”道:“糟糕!小的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得赶紧过去一下!万望世子爷海涵!”
徐抱墨才说:“无妨的,你……”盛福跟两个小厮竟都拔腿就跑,转眼就跑进照壁不见了!
“这大管事一直都是跟着盛世伯的,按说非同寻常下仆,怎么这样失仪?”徐抱墨不禁愣住,还在想,“难道当真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是什么事呢?”
然后旁边忽然就冲出一群膀大腰圆、手持棍棒的壮汉,见面之后二话不说,冲上来围住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狠揍!
徐抱墨完全被打懵了!
他起初是边招架边试图跟他们讲道理——但没讲几句,就发现这些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不说,反而打的更凶了!
这下徐抱墨只好全力躲避,很快就必须还手,跟着就是还手失败被按在地上暴揍……其实他也不是全没机会挣开,主要是这里是盛府,他又才坑了人家女孩儿一把,实在没那个脸皮对人家下人下狠手,只能抱着头,尽量蜷缩起身体硬抗,心里默默流泪:“本世子早该想到,当初本世子只是在花园里跟大乔说说话,盛世伯就杀气腾腾的看着本世子,现在怎么可能不为大乔出气啊!”
所谓让他进府梳洗,根本就是把他骗进来好尽情的打啊!
徐抱墨心中哀嚎:“本世子就说这门亲事结不得!这还没成亲,不过是个通房丫鬟跑过来闹了一回,盛世伯就这样对待本世子,要当真娶了大乔,本世子去勾栏逛一回,盛世伯还不得活活打死本世子?!”
他甚至怀疑自己祖母夏侯老夫人是不是年轻时候做错了事情,其实自己父子不是徐家血脉,徐老侯爷近年才知道,因为怕丢脸所以不好意思闹大,想着暗暗的逼死自己好出口恶气……而夏侯老夫人或者是心虚,或者是对老伴的愧疚,所以默许了老侯爷此举,甚至还帮忙打下手,老夫妇变着法子可着劲儿的把自己朝死路上赶!
不然他的祖父祖母怎么会让他做这么可怕的人家的女婿?!
半晌后,壮汉们总算打完收工走人——之前“有急事”离开的盛福也换了身衣裳施施然回来了,看到徐抱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大管事非常惊讶:“世子爷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徐抱墨看着他逼真的演技,都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强笑道:“没什么,兴许是误会!”
“误会也不能这样委屈世子爷啊!”盛福特别热情好客的要给他追根问底——实际上是把急需医治跟休息的徐抱墨拖了好半晌,看他实在撑不住了,才大发慈悲的扶着他朝客院走。
当然,这中间,盛福肯定会不断不当心、意外、偶然、失手的碰到徐抱墨的伤处,让这位世子爷伤上加伤,痛上加痛,差点洒泪当场!
这些徐抱墨都忍了!
但他万没想到的是——总算进了客院,盛福居然还不放过他!
趁着扶他上台阶的机会,大管事故意一推,愣把他推进旁边的小池塘里,待浑身是伤的徐抱墨凄惨的扑腾了好一会,才咋咋呼呼的跑过去拉他上来:“哎呀哎呀小的真的是吓坏了!好好的世子爷怎么会落水呢?小的还以为是做梦,竟在那儿站了好久才醒悟过来,世子爷,求您千万饶恕小的的粗心啊!”
盛福假惺惺到这里,似乎看出徐抱墨的忍无可忍,眼珠一转,手一松,让正借助他力量往上爬的徐抱墨再次摔回水里,拍着大腿道,“世子爷这个样子得赶紧沐浴啊!小的这就给您去喊人伺候热水!”
然后,他……就这么跑了!
大概徐抱墨是徐家唯一男孙的身份起了作用,盛家到底不好把他直接玩死在府里的,所以半晌后,盛福答应的热水总算来了。
这次徐抱墨从俩小厮抬着水进门起就高度警惕,甚至连水温以及沐浴的木桶也反复检查过了,总算平平安安的熬到出浴,他惊魂甫定的想:“也不知道盛世伯发泄的怎么样了?今晚可还有什么手段?”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窗纸上,映出一个云鬓高耸的侧影,依稀可辨轮廓柔美袅娜。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盛惟乔:岂有此理!太欺负人了!!
要是在徐府……应该说在被祖父祖母押着清理后院之前的徐府,徐抱墨出浴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必然是会心一笑:这又是哪个寂寞的小妖精来找本世子了?
但刚刚被盛府一路招待过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还在痛的厉害——徐抱墨再没脑子也不可能认为这侧影是盛家心疼自己远道而来旅途劳顿,专门派个美人过来慰劳自己,十成十是盛兰辞给他挖的坑还差不多!
所以他立刻飞快的穿戴整齐,推门出去的同时,沉声道:“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你……初桃?!”
正气凛然的君子做派端到一半,徐抱墨愕然失声,看着面前熟悉的倩容,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陌生茉莉花香,不禁有种如在梦中之感,吃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初桃这名字一听就是跟初梨一块的,都是打小服侍徐抱墨的贴身丫鬟。因为姿容秀美,前两年初梨与外间的勾栏女子争宠受挫时,为了将徐抱墨笼络在府里不要出门,穿针引线,将初桃也撺掇成了通房。
前两日徐老侯爷跟夏侯老夫人发话,令徐抱墨遣散后院,了断情债,以为求娶盛惟乔做准备时,初桃跟初梨一样,均在头一批遣散之列。
虽然拜徐抱墨在夏侯老夫人跟前苦苦哀求所赐,初桃亦是领了二百两银子与自己的身契出府的待遇——三日内离开苍梧郡,此后都不许回去的限制当然也一样——不过徐抱墨不记得自己这丫鬟在南风郡,尤其是盛府有什么亲戚故旧,尤其这大晚上的,初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徐抱墨眼中浮上怀疑:难道初桃跟初梨一样,都起了跑来盛府找事的心思,只不过初桃临时打了退堂鼓,所以没有被盛家连同盛老太爷的书信,一块送回徐府处置?但她此刻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没想到世子还认识奴婢。”初桃可不管徐抱墨的想法,她神色黯然的看着旧主,眼眶几乎是迅速的红了,珠子般的泪水簌簌而落,凄然道,“想到那日奴婢们前脚欢欢喜喜迎您进府,后脚就被您亲自打发出去,日头落山了,连在府里再待一晚都不可以……奴婢还以为,世子是当真不认识奴婢这些人了!”
“……当日之事,乃祖父祖母之命,本世子也是无可奈何。”徐抱墨本来想问她是怎么出现在盛府这里的,但毕竟是服侍过自己多年的通房,红颜茕茕,泪眼婆娑,他不忍之余,也有些真心的愧疚,下意识的就忘了询问,急急的解释道,“而且当时那种情况下,本世子让你们跟着家人自行出府,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初桃似情难自禁的走近一步,四周的茉莉花香也仿佛更浓郁了,只听她叹道:“世子的苦衷,奴婢知道。世子不必再说了,总是奴婢自己命苦,怨不得其他任何人!”
饶是徐抱墨花心惯了,听了这话也觉得一阵脸红,尴尬了会,才想起来问:“对了,你怎会在此?”
“那天出府之后家里人嫌奴婢丢人现眼,就把奴婢随手卖给了路过的商贾。”初桃淡淡道,“那商贾正好与盛家有旧,如今也在盛府做客,就在那边的院子里住……奴婢方才服侍好了新主人,听底下人议论世子来了,便悄悄溜了出来,看看您!”
徐抱墨觉得这事情太巧了,将信将疑道:“你这新主人待你好么?要不本世子明儿个去拜访一下?”
才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是茉莉花香太浓了,还是他今日被盛家摧残太过,脑中忽然一阵晕眩——眼前的初桃忽然就模糊起来!
徐抱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的记忆是,初桃抬头朝他笑了笑,笑容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次日一早,盛惟乔正在镜台前梳妆,小丫鬟槿篱走了进来,朝她福了福之后,问正半跪在地上替她整理裙摆的绿绮:“绿绮姐姐,您那儿有跟玉色裙子配的诃子吗?”
“没眼力见的东西!没见正服侍小姐吗?大清早的问什么诃子不诃子!”绿绮闻言一皱眉,就呵斥她,“成天就知道打扮,今儿个的事情做完了不成?!”
盛惟乔听着也有点诧异的看了眼槿篱,这小丫鬟今年虽然才十一岁,但素来机灵懂事,如无意外,将来是要接绿锦的班的,怎么忽然就这么没眼色了?
果然槿篱一脸委屈道:“奴婢什么身份?收拾齐整干净了不碍着主子们的眼也还罢了,打扮个什么呢?这不是客院管事交代的事情,偏奴婢那儿没有合适的诃子,不得不来问两位姐姐吗?”
绿绮尚未接话,盛惟乔起了好奇心,道:“你是我的人,客院管事怎么管到你头上了?”
“小姐,这话您可听不得!”槿篱露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总之就是送套丫鬟穿的衣裙去客院——不过那位身份比较特殊,奴婢想着如果随便捡两件衣裳过去,倒显得咱们府里小气了!所以想给她配上一身过得去的衣着。”
盛惟乔皱起眉,沉默了一会,道:“这两日没听说家里来过其他客人,要衣裙的可是徐世兄那儿?”
绿锦跟绿绮悄悄对望一眼,眼中均是一个意思:看吧,我就说小姐对徐世子余情未了,才提客院就想到他了!
盛惟乔不知道她们的想法——其实她对徐抱墨确实没什么心思了,昨晚知道他来了,问都没问一声,就是表态,现在追根问底这件事情,都是因为槿篱的反常引起了她的狐疑——朝槿篱抬了抬下巴,“到底怎么回事?老实说!”
槿篱一副“小姐您这么逼我我也没办法只能跟您说真话了”,又故意踌躇了下,才小声道:“昨晚咱们都落锁了,有人硬是拍着角门要进来,说她是……是……是徐世子的通房初桃,因为被夏侯老夫人逐出府,无处可去,闻说徐世子来咱们这里,一路追过来投奔世子。”
见盛惟乔听到这里虽然皱了下眉,但没什么激动的意思,槿篱心念转了转,继续道,“角门的门子确认了那初桃的身份后,本来打算让她去跟咱们府上的丫鬟将就一晚上的。但初桃说她生是徐世子的人,死是徐世子的死人,既然徐世子在府里的客院住,她又是投奔徐世子来的,那么当然也该住客院,好贴身服侍徐世子才是!”
“当值的管事问过徐世子的意思之后,也就让她去客院了。”
“……他们到现在还没起来呢,客院的下人清早洒扫时,在廊下看到初桃的外衫扔在地上,报到客院管事跟前,客院管事问过那初桃是两手空空上门的,觉得应该给她预备身衣裳,方是待客之道。但小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