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才“女”貌的璧人。
俞千龄从未在时怀今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那是一种对她未曾有过的亲昵。冷风吹过来,她竟有种透骨的凉,心上是说不出的落寞。她并不想上前去打扰这一幅绝美的画面,甚至可以说是望而却步,她脚步一转出了院子,也不想回主院去,可去哪呢?若大的驸马府,她竟觉得无处可归。
思绪纷杂间,俞千龄出了驸马府,漫无边际的闲逛。深夜里,大街上已经没有半个人影,有些大户人家门口挂的灯笼还亮着,可往深处走普通人家门口的灯笼都不亮了,触目皆是一片漆黑。
俞千龄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天下之大竟没了她的归处,她竟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家。虽然在那巍峨的皇城之中有她的血脉之亲,可俞千龄对那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并不觉得那个皇城属于自己,她更想念在北疆之时肆意妄为的日子,那样的日子才算是真的放肆,到了京中权力大了,她反而束手束脚了。
正出神,前面突地有人影掠过,俞千龄心下狐疑,下意识的跟了上去,隐在暗处小心被那人发现。那人轻功极好,武功路数有些江湖人士的影子,几个起落从小门进了一所府邸。俞千龄小心跟进去,这才发现这里竟是刘燮的府邸,那人进了一间院子,那院子外有高手把手,俞千龄不便跟进去,便隐在不远处,心中不禁狐疑是什么人会深夜到丞相府来见刘燮。
那人在里面待了有半个时辰之久才出来,出来时刘燮亲自相送,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并不像是上下级的关系,更像是合作伙伴?
那人仍旧从小门离开,俞千龄悄声无息的跟着,找机会想看看那人到底是何人。那人速度很快,俞千龄有些费力的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着他不被他发现,最终停在了一所宅子前。
这次那人是从大门进去,门口有管家打扮的人迎他入门,临进门时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虽用黑布蒙了半张脸,可那双眼睛俞千龄再熟悉不过,她往门匾上一看——向府,此人竟然是向泽?!
他怎会深夜去见刘燮,两人还相谈甚欢?
俞千龄在原地站了良久,不知是该进去问个清楚,还是先行离开再暗中派人查他,但其实查他并不容易,向泽本身就是做这行的,对此自然是很防备,恐怕轻易查不到什么他与刘燮的猫腻。
思琢一番,俞千龄决定入府一探虚实。她先绕到几条街外,再重新往向泽府上去,站在大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有人开了门,管家一见是她,忙往里迎:“怎么殿下深夜来访?我家大人已经歇息了,请殿下稍作等候,老奴这便去叫大人过来。”
俞千龄摆手说不必了:“直接带我去见他。”
管家派脚下利索的小厮先去通报,引着俞千龄往后院走:“老奴看殿下也没骑马,一路过来定然口渴了吧?不如在前厅喝杯茶,大人很快就过来了。”
俞千龄蹙眉道:“见了你家大人再喝也不迟。”
管家见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领着俞千龄过去了。
俞千龄刚走进院子,向泽披着件披风走了出来,里面还是单薄的白色亵衣,一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惺忪模样,他打着哈欠问:“这大半夜的殿下怎么过来了?”
俞千龄冷眼看他:“你说呢?”
向泽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恍然大悟道:“殿下,莫不是来兴师问罪吧?”
俞千龄眯眼看他:“那你倒是说说,我问你什么罪?”
向泽搓了搓手臂:“殿下,天太冷,咱们先进屋再说。”
俞千龄瞧着他一派轻松的模样,似乎心中并没有鬼,一时间有些狐疑,跟着他进了屋内。
屋内烧着炭火很是温暖,向泽又端给她一杯热茶:“瞧您这气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俞千龄问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向泽抿了口茶道:“可不是嘛,起初我瞧见驸马爷的师父是个大美人,也吓了一跳,不过想一想也知她年纪比驸马大不少,顶多了是会保养,咱们公主殿下天之骄女,正值花样年华,还怕被比下去不成?”
原来他以为她是这个“兴师问罪”,看来他并不打算和她坦白今夜见了刘燮的事情,既然如此俞千龄也不能提了。
“你明知道却不早些告诉我,让我措手不及?”
向泽摇头:“我比您知道的也没早几个时辰,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让您措手不及了?”
俞千龄冷哼一声,显得有些气恼:“如今他们师徒情深,我在府中倒是显得多余了。”
向泽多聪明的一个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对她道:“殿下往日里是个聪明人,怎的一沾了驸马就糊涂了?您自个在外的名声您又不是不知道,这做师父的得知自己徒儿受了委屈,还不得替他扬眉吐气一番啊?人之常情。”
俞千龄挑眉看他:“人之常情?那你说我如何做,大大方方让他们秉烛夜谈?”
向泽摇摇头:“这自然是不行的,您可以大大方方叫驸马回来侍寝嘛,但这般躲到外面来是万万不可的,尤其是躲到我这‘外室’的地方来,更不好了,摆明了跟人家师父说,你不缺驸马这一个,对驸马不上心。”
向泽见她不说话,又苦口婆心劝她道:“殿下您好好想想,驸马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吗?他品行端正,对您一心一意,更不能与自己师父有首尾。那师父若是做了什么事,一定是故意要气您,给她徒弟出气,这个时候您更要对驸马关心在意,才能使得那师父对您放心。”
虽说俞千龄过来不是为了这事,但听他一言倒还真是明白了一些,原来这其中竟是这个缘由,怎的她会没想到呢?
既然向泽决定暂且瞒着她,俞千龄也无话可说,正好借此离开:“你说的有道理,我先走了。”
向泽起身送她:“殿下要切记我的话,您要把那师父当长辈,站在长辈的角度上看问题,可别真当美人师父是情敌啊。”
俞千龄有点不耐烦道:“知道了,用不着你提醒。”说罢大步流星的离去。
俞千龄走后,管家凑到向泽面前,有些担忧道:“大人,公主殿下怎么突然这个时候来了?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望着俞千龄的背影逐渐隐在夜色之中,向泽脸上的不正经褪去,眉心微微皱了起来:“我不知道,也许是巧了,也许是她知道了什么,等着吧。”说罢转身回了府中。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是身心俱疲,近来生病的人很多,我认识的就有三个肺炎了,简直可怕,小天使们要保重身体啊!
第81章
第八十二章
出了向泽这么一档子事,俞千龄哪还有闲心去想后院里的事。向泽那知道她不少的事情,可以算是她的左膀右臂,如果他真和刘燮串通一气了,那她现下布的局便全都是白费了。她私心里还是觉得向泽不会背叛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别的缘由,可向泽私下去见刘燮是真,瞒着她也是真,他若无愧于她如何会瞒?这里面还是有事。
往日这种盯梢查证的事她都是交给向泽,现下她要查向泽,能找何人?看来只能去进宫找她几个亲哥了。
俞千龄脚步一转,正要往宫中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不能去,她突然造访,向泽肯定也怀疑她了,说不定正派人暗中跟着她呢,她若是不回府直接入宫,岂不是暴露了她知道了一些事情?
俞千龄特意消磨时间似的到处遛了遛才回到驸马府去,一进府门管家便跑了上来:“殿下,您大半夜的去哪了?驸马爷找您好一会儿了。”
现下已是三更,过不了几个时辰都该去上朝了,他还没休息?俞千龄问:“驸马还没歇息吗?”
管家摇头道:“没呢,不知道您去了哪里,驸马怎么能安心歇息,正等着您呢。”
算他有点良心,俞千龄径直往后院走,走到半路上便见那师徒二人走过来了,合着不仅时怀今没睡,他那师父也没睡。
时怀今见了她,脚步有些匆匆的走上来,一到跟前就问:“千龄,你去哪里了?”瞧那样子还有几分紧张,似是怕她生气了。
俞千龄见此,想到自己先前几分落寞的心境有些可笑了。时怀今哪里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他若是与他师父有什么还能等到现在?经向泽那么一说,她这次不瞎想了。
她道:“临时有点事情出去了一趟,你怎么还不休息,明早不是还要上朝去吗?”
时怀今还没说话呢,那位貌美如花的师父先开口了:“深更半夜的出去办事,不是杀人放火,就是私会情人,公主殿下真是好兴致呢。”
若说之前闻百灵只是试探,现下是明白了要和她对垒了。这话要放在之前俞千龄能急,但听向泽那么一说,俞千龄明白她是看不惯她怠慢她徒弟,便也不生气,道:“神医此言差矣,我非寻常女子,身负要职,难免半夜也会有些急事要处置,还望神医不要误会,我并非去私会什么情人。”
闻百灵哼道:“我能误会什么,得看我徒弟误会什么了~”
时怀今因为俞千龄这几个时辰的不告而别忐忑不安了许久,哪里还能继续任他师父任性,打断两人道:“我能误会什么?师父您早些休息去吧,千龄刚办事回来,明早还要一早去早朝,也要早点休息了。”
闻百灵听了瞪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
时怀今装着没看见,握上俞千龄的手往主院走:“沐浴的水都热过好几次了,快去洗了休息吧。”
折腾这一晚上俞千龄也是乏的厉害:“随便擦洗一下我就睡了,你先去睡吧,不必等我,免得休息不好又染了病症就不好了。”
时怀今原以为她是气的厉害才出去的,可现下看来她怎么心情还可以的样子?莫不是真的出去办事的吧。
他问道:“是军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这事时怀今也帮不上什么忙,俞千龄就不打算和他说,道:“一点小事,已经处理完了,不必担忧。”
时怀今听这话就知道她并不想说,大抵是什么军中要务,不便他知道,毕竟一些军中的事情她是从来不会和他说的。
“那就好。”
说话间就已经回到了主院,俞千龄自顾自去洗漱,脱了衣服好歹和水沾了沾就打算打胰子出浴了。她正找胰子呢,时怀今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将胰子递给她:“要我给你擦背吗?”
他突然这么一出来,俞千龄还有些不大好意思了,拿过胰子就泡水里,打发他道:“不用,你先上床吧,我马上就来。”往日里也没个对比的,现下看了他的师父,俞千龄总觉得自己没那师父腰细腿长,看着婀娜多姿,有点想藏拙。
时怀今察觉出她不想让他看,和往日里的不拘小节完全不一样了,眉心皱了皱,走去了屏风后面,问的有些小心翼翼:“千龄,你是生气了吗?”
俞千龄搓胰子的手一顿,问他道:“何出此言?”
半响,时怀今才叹气道:“我师父他听信了外面的传言,以为你待我不好,所以才对你咄咄逼人,其实他并不是个刻薄的人,只是爱徒心切,真心把我当儿子的,不想我受委屈。”至于别的时怀今也没说,他方才下棋输给了师父,已经答应要配合他了,不能再跟俞千龄多说。
俞千龄一听,还真被向泽猜对了,足以见得向泽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若是以后真与之为敌,那就难办多了。
“没事,你师父毕竟是长辈,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外面传言确实不好,她也没见过我,不怪她误会我,日子久了她总能理解的。而且她是你的师父,便也是我的,我不会和她计较,也会和你一同孝敬她的。”
这话说得还真不像往日的俞千龄,时怀今感觉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道:“你能这么想就好。”
不过多时俞千龄便洗好出来了,时怀今已经将被窝暖好,给她挪了挪位置,道:“快进来,别冻着。”
俞千龄躺进被窝里,里面皆是时怀今身上残留的温暖,暖洋洋的让人很舒服。俊俏相公暖被窝,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好的?
俞千龄舒心了不少,凑去时怀今身边,搂住了他的腰:“有你真好,因为容峥的事,让你在你师父面前为难了吧?”
夫妻之间许久没有这么亲近了,时怀今心里甚是怀念,好似什么都释然一些了,伸手环上她:“师父不会难为我的,你放心吧,而且为了他自己的神医招牌,他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能把容大人治好。”
俞千龄点了点头,问他道:“你师父多大年纪啊?看着怎么和我们差不多的样子。”
时怀今回她道:“师父今年差不多三十五了,他一向是顽童的样子,又善会保养,所以显得年轻。”
竟比她大了十七岁呢,真是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