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宝珍睁大无辜的双眼:“我持强凌弱?”她身后的两个丫头,和剩下的两个护院都看向春花,目光没那么美好。
“这好端端怎么了,罗小姐不是来请教春花的,怎么眼看着变成要拿人问罪的架势?”望月柔柔开口,屋里的气氛立刻缓和。
就这么一会儿,春花也看出这姑娘是如何喜欢人的,心里厌烦:“罗小姐还是先想想自己喜欢三少爷什么吧,等你想明白了自然知道他的爱好。”
“我喜欢他温和有礼,喜欢他的肩膀,喜欢他的身高,喜欢他永远穿着细布长袍,在袍脚绣着竹叶纹……”
……望月,那你应该喜欢春花,那衣袍都是春花做的。
“那些都是表象,罗小姐还是回家再问问自己什么是喜欢,告辞。”转身那两个护院还是牢牢挡在门口。
想拦住我?她冷笑一声忽然张口大喊:“来人啊,有人劫囚!来人啊~有人劫牢~~~”
望月……
其他人……
“谁!谁!谁劫牢?”不一会整个南监的狱卒,乱七八糟跑起来,勾鞋的、戴帽子的、找棍的、乱哄哄一团。
春花冷眼看着两个门神:“让开。”
劫囚的罪名,就算他们罗家也担待不起,两个大汉互看一眼不甘的让开。
屋外赶来几个七扭八歪的狱卒,对着出来的春花问:“谁劫牢,不要命了?”
春花向后指指:“那屋里的人不让我回牢房。”说完再不管什么,领着一脸懵的望月回到天字六号。
回到女牢望月终于反应过来,捂着肚子大笑:“你可真是……真是……哈哈哈,有你的。”
春花不理会望月,自己洗手洗脸换回原来的衣裤:“笑够没,笑够洗洗,一脸的胭脂水粉不难受?”
“我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嘴上说着,却还是洗了手脸坐到床边,端起春花倒的茶水喝了一口,才淡淡开口:“果然是那个罗家。”
她一直以为不会那么巧,世上姓罗的多了……谁知道就那么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望月姐姐知道?不过似乎挺有来头,那女孩穿的衣料我从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那是花卉樗蒲纹妆花缎,造价以黄金计算。”望月也是摇头“说起来她嫁周清贞算是低嫁了。”
“庐阳省罗家操控西北官盐,当家老爷罗毅行有三子两女,长子便是罗兴德,长女是信安侯侍妾育有一子。”
“哦”春花不大感兴趣。
“哼,就知道你不明白,信安侯府是当今皇后的娘家!”
……春花
“也就是说那位罗小姐的外甥管皇后娘娘叫姑母。”
“哦”春花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她拉住望月的手焦急的说:“阿贞,有麻烦了。”
“你咋知道人家觉得麻烦,你看看罗家小姐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有钱……傻子都会选……”
“不是这个麻烦!”春花心急火燎,她怎么现在才想到,阿贞……想到周清贞现在的处境,春花的一片心就像是放在火上烤。
“望月姐姐,你得帮帮我,我知道你有这本事。”
第54章 逼迫
“阿贞”春花笑得灿烂; 明目皓齿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姐姐!姐姐你怎么来了?”周清贞满面惊喜激动不已,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春花笑眯眯的走近,拉起周清贞冰凉的手:“你想姐姐了,姐姐就来看你。”
“姐姐……”周清贞痴痴的望着春花,整个人仿佛都飘在云端,姐姐的手好暖和。
“姐姐说过; 姐姐的本事比你想的大多了,能护你一辈子。”
“姐姐……”小小的周清贞委屈的靠进春花怀里“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我好想你,好想,好想,想的都要哭了。”
姐姐怀抱好安全还有幽幽暖香; 周清贞把脸贴在春花胸前满足的蹭了蹭; 放下所有惶恐不安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像是走丢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母亲。
“好了,没事了姐姐不是来了?”春花一手环着周清贞后背; 一手摸着他的头发; 还把脸颊贴在周清贞发顶。
这样美好这样幸福; 让渴望已久执念成魔的小孩留下委屈的泪水,这世上他什么也不想求了,只想要姐姐为什么这么难?
“姐姐; 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为什么?因为……因为……小小的周清贞努力的思考; 想的头疼; 姐姐为什么要离开?
“哈哈哈”黑暗里传来恐怖低沉的笑声“因为你定亲了; 她自然不要你了。”
春花脸色变冷推开周清贞:“你订婚了?”
“我没有、没有……”周清贞惶恐的摇头,努力的伸出胳膊想要抓住姐姐,却被威严可怕的老夫人推开。
“罗家小姐正当妙龄容貌无双娇憨可爱,祖母做主聘她做你妻子,定能夫妻恩爱……”
“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姐姐……”成年的周清贞焦急的想要奔向春花“姐姐我只要你,只要你……”
白敬文拉住他狞笑“你这是搭上通天梯了,要记得我是你舅舅。”
“我没你这样的舅舅,”周清贞甩开袖子焦急担忧,奔向站在一边冷眼的春花“姐姐,你答应信我等我的。”
“周清贞,你是周家子孙当以家族为重,搭上罗家我们周府兴旺指日可待。”大老爷黑着脸挡住去路。
“什么周家,跟我有什么关系!”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周怀宗,周清贞吼得声嘶力竭“我早就跟周家恩断义绝。”
“你和别人订婚了,还要我信你,骗子!”春花绝然转身。
“姐姐,你信我,姐姐等等我……”周清贞又变成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孩,满脸惊恐害怕跌跌绊绊跑去追“姐姐,等等我,不要丢下我……”
“姐姐!姐姐!”小孩睁大满是泪水的眼睛,惶恐害怕到处找“姐姐,姐姐,姐姐你在哪……”可是除了漫天漫地的冰雪,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光手光脚,穿着单薄的夏衣到处寻找。
“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姐姐你在哪儿,我听话,听话啊,姐姐你回来……姐姐……”
周清贞在黑暗里睁开眼睛,脸上全是冰凉的泪水,他伸出手一点点抹干脸上泪痕,按了按胸口的红豆耳坠,小小硬硬还在。
姐姐答应过信他等他,姐姐说话从来出口必践,没事的。周清贞面无表情的摸黑起床,一定是因为没带姐姐的褒衣,没有姐姐的气息才老做噩梦。
因为在外边周清贞怕人发现他的秘密,所以那身陪了他两年的褒衣被留在小屋。
漆黑的冬夜冷寥着几颗晶亮星子,如勾清月凉凉挂在寂静的夜幕上。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河水淅淅流过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夜太静,那声音听久了有些失真的感觉,让人生出不知身在何处的恓惶。
如意看着少爷窗上不知何时亮起的烛光,垂头去下仓收拾些木炭出来。自从接到周府的信,说是定下罗家小姐,每一晚,每一晚,少爷都无法安眠到天亮。
‘叩叩叩’轻轻的敲门声在寂静中响起,然后是如意不大却清晰的声音“少爷,奴才给你送点炭火过来。”
周清贞手里笔不停头不抬:“进来。”
“是”
门‘咯吱’一声推开如意提着一斗木炭进来,再轻轻转身关上,静悄悄走到火盆边,拿着火钳把暗淡零散的木炭拨了拨,轻手轻脚夹了七八块进去小心侍弄。
不大一会儿火盆旺起来,如意拿抹布垫着送到周清贞左近,又轻手轻脚弄了铜吊子烧水,‘咕嘟咕嘟’煮枸杞红枣茶。
“少爷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垫垫。”如意把一碗热腾腾的茶,和一碟白云酥放到桌上。
周清贞依旧笔不停,头不抬:“不必了,你下去歇着。”
热腾腾的茶水飘着袅袅白雾,在初冬的夜晚十分诱人,可惜没人欣赏。
如意顿了顿垂头低低的说:“春花姐姐交代奴才要照顾好少爷,没照顾好如意会挨骂的。”
周清贞手里的笔终于停下来,略带迟疑的问:“姐姐交代过?”
“嗯!”如意肯定的说“春花姐姐交代过,少爷最喜欢绵软可口的甜糕点。说是天冷了虽然不适宜,但如果有办法让奴才尽量给少爷找点绿豆糕,说少爷喜欢。”
如意看看碟子里的点心:“今晚只有白云酥,请少爷将就一下。”
周清贞定定的看着热茶点心,想起小院里安宁的岁月,也是这样烛光,也有这样热茶点心。
“阿贞,读书自然要用功,可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身体,来歇歇垫垫肚子。”姐姐笑眯眯的眉眼似乎就在眼前,那时候为了准备县试,他夜夜三更灯火都是姐姐陪伴。
周清贞终于起身去水盆那里洗手,如意松了一口气,连忙提着铜吊子过去:“少爷天冷,添些热水。”
当东方微明的时候船上慢慢热闹起来,船工们嘿呦嘿呦扯起风帆,船娘们洗洗刷刷准备早饭,也有收夜网的惊喜叫嚷:“哎呦,好大的黄刺,今早有口福了!”
周清贞吹熄蜡烛开始洗漱,冰凉的水让他一个激灵整个人看着精神不少。先在甲板上转了十来圈,这是必须的,从小姐姐就要他每天走走动动。
“周老爷早”
“周老爷早”
船工、船娘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行礼问安,一片通达的笑容,他们劳作辛苦,但欢乐也简单纯粹。周清贞一一笑着颔首。
“朱四哥早”
“李婶儿早”
“王叔早”
朝阳越来越高,整个河面敞亮起来,船工在周清贞走后悄悄议论:“看看这小后生,这记性、这气度,啧啧,他们家真是八辈子祖宗保佑,才得了这么一个哥儿。”
“哎~也不知道他家人怎么心疼喜欢呢。”也有船工感叹
散完步晨读,周清贞摒除所有杂念向前努力,唯有一条路那一条路……
“你这样很好不骄不躁,很有我白氏风范。”早饭桌上白敬文淡淡开口。
“是”周清贞垂目舀一勺鱼肉粥放进嘴里。
白敬文放下手里的包子,清清嗓子:“你和秀怡有缘无分,跟罗家结亲也是好事儿,但是秀怡却不能再耽误……”
如意侍立在后忍不住捏紧手指,什么叫‘却不能再耽误’难不成你家姑娘不嫁是我们少爷耽误的!但是……看到周清贞身形不变放下勺子,如意放开手指继续垂头,少爷忍得他不能给少爷添乱。
白敬文看周清贞恭敬的放下勺子聆听,满意的捻捻胡子:“罗家跟信安侯府有线,信安侯又是皇后亲弟,只要你中了进士必定前途无量。”
“可这姻亲到底单薄些,舅父也是为你着想,不如你跟你舅兄提一提,把秀怡嫁到罗家也不必是嫡支。你舅兄二叔家有四个儿子,其中……”
周清贞面带微笑垂目,我没有舅兄只有一个妻弟叫刘顺,可惜姐姐肯定看不中你家姑娘。
“……他四叔家有两个儿子,其中老大叫罗兴全……”
周清贞微笑垂目,看眼前的鱼肉粥一点点凉下去,再也没有热气,终于等白敬文扒完罗家的适婚男子。
周清贞站起来躬身揖手:“多谢舅父好意表妹的事情外甥会上心,只是现在要入腊月,所谓‘六腊月不说亲’等过些时日再说。”
“你放在心上就好。”白敬文坐的四平八稳,回头看饭菜都凉了又吩咐阿旺“撤下去让船娘热热。”
“是”
“你坐下等会儿再吃些。”白敬文指指圆凳对周清贞吩咐。
“外甥吃好了要回去读书,舅父随意。”
“眼看春闱更要全心苦读,去吧。”白敬文随意的挥挥手。
如意跟在周清贞身后,头低的不能再低,满心愤恨:既知道少爷要苦读,还让他操心你家姑娘的婚事!再说少爷连罗家人都没见过,一个新姑爷怎么腆着脸去说媒?做人怎么能这么自私无耻。
周清贞面带微笑,一路缓缓走回卧房,关上门就开始呕吐‘呕……呕……呕……’如意手忙脚乱的拿盆来接。
早上原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吐的一干二净。
“少爷,少爷”如意急的不行,又是给周清贞抚背又是拿着盆接,还有扶着周清贞歪歪扭扭坐下。
周清贞终于止住恶心,摇摇手示意如意不要再碰自己,他很厌恶别人接近,哪怕是陪他两年已经认可的如意。
如意也知道周清贞的习惯,放开手,提起火盆上坐的铜吊子倒一盏清水过来,伺候周清贞漱口,完了收拾污物开窗通风。
周清贞漱完口定定神,站起来走到书桌旁看书,他不能浪费时间他没有退路。
如意忙完一通,回头看见周清贞又在低头看书,沉默的退出屋子关上屋门,过了一会儿用托盘端着一碟一碗进来。
他把东西放在进屋处的圆桌上,走到周清贞身边低声说:“少爷,奴才弄了点吃的来……”
如意话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