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们见她一脸惊慌,不敢怠慢,各自答应了,分头去找。
玉葫站在庵门口,呆呆站了会儿,不知往哪里去,想了片刻,便跑回庵里,冲到明媚房中去,翻找了一番,却见明媚昨儿换下的衣裳还在,昨晚上找来的僧袍却不见了。
玉葫浑身发凉,不知为何心中那种隐隐地不祥预感更重了,竟心惊肉跳起来,她转身又跑出庵里,一气儿跑到门口,镇定了会儿,见不远处那两个婆子的身影已经若隐若现,玉葫深吸了口气,将周遭打量一番,转身往右手边的院墙旁跑去。
玉葫顺着阶梯,发疯似地往上跑去,跑了一百多级,终于受不了,停下来急促喘息,又直起腰来四处张望,见此处快到了无尘庵后面。
玉葫略站了会儿,又迈步往上急跑,过了几十级才停下,眼前开阔了许多。
玉葫心急如焚,叫道:“姑娘,姑娘你在哪?”声音在山野间空空回荡,却无人答应。
玉葫回头看看,瞧见无尘庵被自己甩在后面了,她一咬牙,回身继续又往上而行,如此又走了百多级。
玉葫抬头看看,见上面树林重重,看不到更远的路,也不知这阶梯有多少级,回头处,却见无尘庵也淹没在山树跟杂草之间,玉葫急促呼吸片刻,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悲痛,忍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阶梯上,伸手捂住脸,呜呜地便哭了起来。
玉葫正哭着,却听到耳畔有人问:“你在这儿哭什么?”
玉葫吃了一惊,停了哭声,转头循声看过去,却见眼前站着的,竟正是明媚,一身僧衣,长发如瀑,面孔白里透红,双眸亮闪闪地,简直如林中观音冉冉降临。
玉葫大惊之下复又大喜,撑起身来扑向明媚,顺势便抱住了她的腰:“姑娘,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心里好着急……到处都找不到你……”
明媚怔了怔,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没事,我不是在这里吗?”
玉葫哭道:“好端端地,一声不吭就出来了,也不带个人……何况这里咱们都不熟悉,你怎么能一个人乱走?”
明媚忍不住笑了笑:“好啦,不要哭了。”
玉葫摇头:“我心里急死了,姑娘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去哪,都要跟我说一声,不然、不然我……”
明媚叹了声:“好啦,我听你的,答应你。”
玉葫听她许诺,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明媚:“姑娘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
明媚点头:“记得了。”
玉葫安心,冲她一笑,抬手在眼睛上擦了擦,把泪擦去,这才缓缓地放开明媚,又期期艾艾地问:“姑娘,你去哪里了?”
明媚说道:“我出来透透气,往上走了走。”
玉葫眨着眼说道:“上面有什么?”
明媚想了想,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更高远些……现在累了,改天再上去玩儿吧。”
玉葫见她能说能笑,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也大大地松了口气:“那……那我们先回去吧,我方才找不到姑娘,就叫那两个婆子帮着找呢,大概她们也着急了,我们回去说声儿。”
当下两人便慢慢地往下,回到庵门口,却见一个婆子站着正东张西望,十分焦急,另一个说什么:“……不得了!我去送信……叫他们帮着找……”
正说到这里,一眼看到明媚跟玉葫两个出现,顿时像是得了救星。
明媚安抚她们两句,婆子们见虚惊一场,大事化无,乐得高兴。
明媚同玉葫两个回到房中,明媚因走了许久,浑身发热出汗,当下便叫烧了水,沐浴一番,重新又换了僧衣。
玉葫替她擦着头发,一边打量她,只觉得穿着僧衣的明媚跟平常的大为不同,她忍不住又有些心跳,隔了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出声说道:“姑娘……”
明媚答应了声,玉葫说道:“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明媚说道:“什么?”
玉葫松手,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见门外无人,才又回来,拿了梳子替明媚梳理头发,想了片刻,才又说道:“姑娘,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可是……我,我,我还是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自从……来到景府,自从二爷……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姑娘总是不想跟我说……我、也知道你为难,尽量不问,但是今天……你留在庵里不只是想给夫人诵经是不是?”
眼泪掉下来,打在明媚的头发上,玉葫吸了口气,说道:“我求你啦,到底发生了什么,姑娘你……能不能跟我说?我很想帮姑娘,也不想看到你……出事……”
明媚听着玉葫哽咽的话,虽然端坐不动,眼中却也慢慢地涌出泪来。
自从进了景府,的确发生了很多事,但是对明媚来说,所有一切都得埋在心底,绝不能对任何人透露。
那一次走投无路,在老太太跟前承认了,但是以老太太的方法,她得放下那一切,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欢欢喜喜风光无限地嫁给端王,其实这对明媚来说看似也是最好的出路。
但是她思来想去,仍旧下不了决心。她不想去欺骗端王,而且也觉得,根本是瞒不住他的。
但是她跟端王的事已经传的天下皆知,景府也是绝对不会取消婚约的,景正卿虽然曾说过让她把所有事情交给她,可对明媚来说,如果不嫁给端王就得嫁给景正卿……且不说能与不能,她扪心自问:不喜欢。
或许是先前被景正卿吓坏了,落下了坏印象挥之不去,明媚可以为了救他而毫无尊严地在端王府跪地,可是真要她嫁给他朝夕相对……
当听说老太太要来家庙拜佛祈福的时候,明媚便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契机。随着日期越来越逼近,那个想法在脑中也越来越清晰:她终于如愿以偿地随着老太太来到,同时也如愿以偿地留了下来,——这是她计划中最难得一步了。
而接下来,她所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生、或者死。
听着玉葫在身后相问,明媚想了想,说道:“迟早你也得知道的,既然你问了,那……我便跟你说,我的确是有心来这里的,也不想回去啦,若是这里能容得下我,我就削发为尼,吃斋念佛罢了,若是容不得……”
玉葫手中一松,梳子落地,她转到明媚跟前,双膝一屈跪在地上,握住她的手:“姑娘,这却是为什么?”
明媚垂眸看向她,轻声说道:“因为我早就是不洁之身了,已经无法嫁给王爷,我找不到别的出路。”
玉葫脸色大变,明媚明白她的意思,又说道:“不是二表哥所为,是一个坏人干的,但那坏人已死了。不然我也得死,全因二表哥救了我,所以上回我才肯在王府那样为他。”
玉葫脸色缓了缓,明媚道:“如今你可明白了?”
玉葫的心怦然乱跳,这才明白自己这几日的不祥之感竟是真的,明媚见她惊骇无语,自己反倒镇定,便问道:“所以我说,如今才是我最好的出路。我只说是思念母亲过甚……王爷怪罪不了景府,老太太也不至于太为难……峰儿……二舅母看在我救表哥的份儿上,自会照料他……我也没什么心事了。”
玉葫听到这里,便道:“姑娘处处总为别人打算,什么王府什么景府什么小公子的!那为什么不好好地为自己打算?”
明媚一怔,玉葫抓住她的手:“我虽不知那坏人是谁,但既然死了,就是罪有应得,二爷大概也不会把此事到处宣扬,姑娘何苦为难自己,就也当这事没有发生就是了……王爷那样喜爱姑娘,难道姑娘就肯这样撇手?”
明媚一听,略有些愕然:这丫头所说,竟然跟景老夫人所说如出一辙。难道在别人眼里,都觉得此刻“瞒天过
作者有话要说:微微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1…0914:27:44
103、执手
玉葫窥知明媚心意;便急着劝说道:“这、这其实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儿;别说王爷或许不会发现,就算是发现了……王爷那样喜欢姑娘;也未必就会有事。”
明媚只是摇头。
玉葫心慌意乱,口不择言说道:“若是王爷不行;那二爷呢?二爷……不是一直都喜欢姑娘的?这会子难道是因为这件事而不喜欢了?”
明媚皱眉:“你怎么……提起他来了?”
玉葫道:“我是说;如果姑娘不想嫁给王爷,那也可以嫁给二爷……”
明媚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便道:“够了;你越来越胡说!”
玉葫放低了声音,然后却又一把抱住明媚:“总之我想姑娘好好地……不管如何;都要我陪着姑娘。”
明媚垂眸;默默看了她片刻:“那倘若我……”
玉葫正等着她说,明媚却又叹道:“罢了,让我再想一想。横竖还有两天。”
玉葫得知了绝密,起初的惶恐忐忑之后,却越发尽心地伺候明媚,闲暇时候,却默默地苦思冥想,究竟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替明媚解开这个局。
玉葫想来想去,无非只有两种法子,第一就是隐瞒一切,嫁给端王;第二便是嫁给景正卿。只不过她也心知明媚好像对这两种法子都不是很喜欢,不然的话,她也不至于选择留在尼姑庵里了。
玉葫捧着脸坐在台阶前,心想:“姑娘这样的人物,难道就一辈子留在这个没趣的地方?总要风风光光地才好。不然的话,就算是我,替她想想都不甘心……只是姑娘这个性子,认定了的很难有转回余地,唉,该怎么劝她才好呢。”
玉葫胡思乱想了半天,明媚却清闲了半天,手捻佛珠,在观音像前坐了足足两个时辰,也不知是因在寺院里的原因还是因为心真的静下来,心平如镜,无波无澜地,竟觉得难得地清净平和。
极至下午,无尘庵忽地来了数人,押着三辆车,停在庵外,有人翻身下马,要求见本庵主持。
庵主出来相见,来人道:“我们是景府的,来看一看表小姐在此处可安好,顺便送一些用得着之物,还有一些给庵里的布施,以及姑奶奶忌辰要用的东西,烦请庵主收了。另外——我们老夫人也有几句话要跟表小姐转述,也不用多劳烦他人,就叫表小姐的贴身丫鬟小葫陪着姑娘过来就是。”
庵主见来人谈吐不俗,知根知底,又送布施之类,自是应了,便叫个尼僧进内请明媚。
那人见小尼僧去了,便起身,道:“外头的东西,还请庵主过目。”
当下,便领着庵主出外,观看各色地布施之物,什么米粮香烛,各色贡品,连同僧衣僧帽,应有尽有,庵主虽是个平和无争性子,见状却也忍不住连连颔首,口诵阿弥陀佛。
那人在旁仔细又道:“听闻之前为了姑奶奶的祭日已经准备了东西,这一些是怕不够,又送了的,请务必隆隆重重做好了,让表小姐心中也安慰。”
庵主也连连应承了。那人就给庵主点算各色东西,因物品极多,一时半会儿竟点算不完,然而因是送给无尘庵的东西,上下的女尼自然也欢喜,除了坐课的,都在外头看,顺便帮着搬运。
这会子,玉葫自然是陪着明媚出来了的,那小尼僧带了人过来,不妨旁边有人说:“景府送了好些东西来,快去看。”小尼僧见明媚到了,便抽身也跑去瞧热闹了。
明媚自淡淡地,同玉葫往里,一步迈了进去,却见厅里背对着自己站着一个人,身披黑色大氅,连着帽兜,身段儿高挑,卓尔不凡地站着。
玉葫看看左右没有他人,便道:“你就是景府来的?要跟姑娘说什么呢?”
那人闻声,这才缓缓地转过身,一抬头,露出帽兜底下一张白净如玉极为俊秀的脸来,双眸极亮,带着笑意看向明媚。
明媚吃了一惊,恍然如梦。
玉葫却忍不住惊呼了声,叫道:“你、你是……王……”
明媚忙唤了声:“别做声。”
玉葫忙伸手紧紧地掩住口,只是双眼却仍旧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却见他丰神俊朗,面上笑意温柔,通身地贵气,不是端王爷赵纯佑还是谁?
玉葫跟着明媚进出王府,是见过端王的,但此刻一见,却几乎疑心自己是认错了。
明媚心细,记得小尼僧说是“景家来人”,此刻又见端王罩着帽子,是个不露行迹的样子,便喝止了玉葫。
见玉葫不做声了,她看一眼端王,又低低道:“玉葫,你且先出去外头等着,也记得不要对人多话……”
玉葫唯明媚的话是从,当下连连答应,便跑到门口去,站住了脚,一口气却仍旧有些缓不过来,心头怦怦乱跳,想道:“怎么会是王爷呢?王爷竟然亲自来这里见姑娘了?”想了一会儿,大为激动,又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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