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卿笑:“看样子、明媚是明白了?”
明媚听着他带笑的声音,手上跟脸上都在发热,仿佛了然对方在戏弄自己,顿时有种恼羞成怒之感,便抬头望向景正卿,眉头蹙起:“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表哥是在玩笑吗?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太过了?”
景正卿听了,才收敛了笑:“谁说我是玩笑话了?我是真的对明媚你……动了情。”
动情?明媚有种被噎住的感觉,景正卿看她茫然无措的模样,眼中笑意更盛。
明媚定了定神,只转开头去,强压心跳:“卿哥别同我说这些。”
“为何?”
明媚回头看他一眼,索性不理。
“明媚?怎么了?”他笑看着明媚,撒娇似的叫,信手又捻起明媚一角衣襟,那衣角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缠绕摸索,动作十分轻薄。
明媚瞧这意思,不用直说也显露出来了,红着脸愤愤说:“卿哥,你收敛些,这是做什么?别太过分了。”
景正卿面不改色笑道:“哪里过分了?”
明媚把衣角用力拉出来,人也往床内避了避,羞恼交加:“我也不小了,男女授受不亲,卿哥你也该避嫌了。”
景正卿听了,低笑数声:“你这孩子,才多大呢,就想的这样多,不过,倒让我想起,‘十四为君妇,羞颜尚未开,回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说的,倒有点像是明媚此刻了。”
明媚一听,气得快要晕过去,她当然知道,这首《长干行》,说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两个人,这两句正是成亲的情形,她也正十四岁……他真是胆大妄为。
明媚忽然恨先前没有及时装晕。
景正卿却并不“欺人太甚”,见状便轻轻咳嗽了声,起身:“既然明媚有心避我,那我就不缠扰你了,你还病着,要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景正卿像是要转身,明媚却仍转头向内不理他,他叫道:“明媚?”
明媚心头悸动,景正卿又叫:“明媚?”
他这样不屈不挠,明媚正琢磨是不是该应一声?才一转头,就见景正卿正靠到自个儿面前来,他的脸就在旁侧,吓了明媚一跳,不知他要如何,急忙将身子往里一倾,心头鹿撞。
景正卿仔仔细细看了明媚一刻,才轻声道:“‘回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也不尽然,明媚不是要回我了么?”他含笑深深看明媚一眼,才转身而去。
明媚昏了头,无处泄愤,于是奋力抓了抓床单。
景正卿前脚去后,玉葫便进来了,明媚无处发作,正要捉她,便喝道:“你过来!跪下!”
玉葫吃惊,继而惶惶然跪地:“姑娘,怎么了?”
明媚问道:“昨晚上发生何事?”
玉葫大概明白明媚已经知道了,便道:“姑娘,不是我故意瞒着,一来是姑娘没醒,二来……二来也不太好说。”
明媚想打死她:“什么不太好说,难道对我不太好说,对他反倒好说了?”
玉葫见明媚连这个也知道了,便死了心:“姑娘冤枉,我也只是……只是因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如果此事传扬出去……也不好,故而我大着胆子,跟二爷先说说,倘若他口风不对,我自然要再跟姑娘说,就算如此,我也有主意,想以后慢慢地跟你说,免得吓到姑娘。”
“我不懂,什么口风不对?”
玉葫起身,先把门关了,才又回来,低声道:“姑娘想想,现在咱们上京,也没什么依仗,姑娘年纪不小了,自然要给自己谋个出路。”
明媚目瞪口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高瞻远瞩。
玉葫却得意洋洋起来:“自从二爷来到咱们家,我就看出来,二爷对姑娘可上心了,经过昨儿,我就更确信了,二爷是喜欢姑娘的,我打听过跟随二爷的小厮康儿,二爷是京内府里老爷跟前头一个能干的人,还在朝内挂着武职,又是那样的好人物,京内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想要嫁给他,可喜还没定亲呢!偏二爷又喜欢姑娘,昨儿那遭,更明白了,我又问了二爷,二爷那意思,是不会撇下姑娘不理的……以后当然是会给姑娘交代的。”
明媚发现了,玉葫跟景正卿两个,是联手要将她气死的。
明媚怔怔地张口结舌,连骂也忘了。
玉葫兀自说:“如果二爷真的有心想娶姑娘,以后姑娘岂不是有了着落?”
明媚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我看是你有了着落。”
“啊?”
明媚有气无力地:“没什么,你过来,我有件要紧事跟你说。”
“什么事?”玉葫吓一跳,果然凑上前来。
明媚咬着牙,抬手,一把拧住她的脸颊,玉葫当即哇哇大叫:“小姐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这吃里扒外自作聪明的,”明媚恨道:“我卫明媚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也是清清白白的县主之女,难道见了个男人就要嫁了他?景正卿再不错,我也未必就喜欢他,就算他是人见人爱的人物,也未必就是我心里的那人!你留心,趁早别提这些混账话!将来如何,上了京后,我还有外祖母、舅舅等做主,轮到你在这里筹谋了?堂堂地小姐,却跟才认得不久的男人私下里有什么牵连,传出去很好听么?若给那府里的人知道,我还有什么脸?亏你还在这里得意,我不打死你便是好的!”
这回轮到玉葫目瞪口呆,都忘了叫痛,片刻才又道:“就算是我想错了,谁叫我是个丫头,脑子笨想不到小姐那样……小姐先放手,肉要拧下来了!”
明媚一松手,玉葫嗖地往后跳回一步,不敢做声,只爱惜地抚摸她的脸子。
明媚指着她说:“听好,以后再别自作聪明,我的事不用你管,这件事你也就当不知道,以后休要再提,若弄出事来,真卖了你。”
“哦……是,姑娘。”玉葫有些不乐,她自以为做了一件大好事,却没想到恰恰相反,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蔫蔫起来。
明媚不理她,呼吸几口镇定一下心神,才淡淡又说:“去,给表少爷说,我身子没有大碍了,可以即刻动身。”
明媚不想在路上再耽搁下去,原本倒是不怕,现在有些事挑明了,孤男寡女……实在不妥。
两人在房内说话,自以为密不透风,却万万想不到,隔墙有耳。
景正卿听完壁角,一笑下楼,正巧遇到云三郎在桌边喝酒,云三郎看他笑影飞飞,便问:“二爷春风满面,可有好事?”
景正卿袖子里摸出一柄扇子,一扬手,扇子展开,动作委实潇洒:“你不如猜一猜?”
三郎道:“看二爷面上红粉绯绯,怕是桃花。”
景正卿笑了两声:“三郎,我的心思你竟这么明白。”
“若这也看不出,就白跟了二爷这么久,然而,兔子不吃窝边草……二爷可记得?”
景正卿抬手,自斟一杯,且不喝下,在唇边缓缓一滑,沉吟说:“窝边草?你看我的明媚妹妹,可像是那些闲花野草?若是寻常颜色也就罢了,你同我在京内也厮混了些日子,可曾见过比她更出色的女子?虽则年幼了些……”
三郎无奈:“二爷也知表小姐年纪尚小?何况唐突行事,将来老爷那边如何交代?”
景正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放心,我自有分寸,且老爷那边,只说让我把人好端端护送回府,无病无灾地,岂不是就好端端地?”
“叫我看,二爷还是斟酌些。”
景正卿点头:“你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且让我再想想,但你也知道咱们府里那些,若是见了……哪能放过?我这是……先下手为强,哈。”
云三郎摇头,苦笑道:“二爷可别弄巧成拙,依我看,你这位表妹,不像是寻常……那些女子。”
景正卿回想方才窗外所闻,忍不住笑:“真给你说着了,这孩子是外柔内刚的性子,怕是不好上手,所幸这一路上还有四五日的路程……”
云三郎见他贼心不死,便不再言语。
这会儿,两人喝了一杯,客栈外头小厮康儿回来,到了桌边,低声回报说道:“二爷,府里头来了人,说是有老爷的信要给二爷。”
作者有话要说: 把第一章到第九章通通都改了一遍,换了人称,有些细节也删改了
如果有发现错漏之处,欢迎大家指出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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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摸!~
☆、救美
外头的人进来,见过景正卿行了礼,掏出怀中信件奉上。
景正卿打开看了一遍,点点头,将信揣回怀中,便问来人:“府内可好?”
仆人回答:“回二爷,一切安好,就是老夫人有些想念表小姐,时不时地会唤老爷进去询问,是以老爷才让我来看看,又怕二爷人手不够用,顺便带几个府里的人过来供二爷差遣,都在外头。”
景正卿向着门口扫了一眼,点头:“知道了,我就不写回信了,你先行一步,带信给父亲,说是表妹受了点儿惊吓,病倒了,是以才耽搁了,但最迟晚一两日,便能到京,让一干人等不必着急。”
那人答应,正要走,景正卿又叫住他,琢磨着说:“你等等,回去跟老爷说,表妹病了的事儿别跟老太太说,免得老太太焦心,就只说路上水有些不顺,船走的慢,故而才耽搁了行程就是了。”
那人行了礼,才去了。
仆人去后,三郎便说:“看来府上对你这位表亲,很是着紧呢。”
景正卿笑吟吟地:“我原本也听说,我姑姑没出阁前,可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宝贝的什么似的,老太太如今还时常念叨,说如今的小姐太太们,皆都比不上昔日我姑姑的半点风采,我原本还不信,只当老人家疼惜女儿,如今见了明媚妹妹,倒是有□分信了。”
三郎凝眸看他,见他脸上春意蜚然,便笑笑:“是了,说来倒有些古怪,你那姑姑既然那样出色,你们府里老夫人又疼惜,怎么竟只嫁了区区县令?还背井离乡来到这僻远之地?按理说以你府上那威势,就算是配个公侯之家也不为过呀?”
景正卿听了,倒也点点头:“你倒是说到点子上了,这件事儿说起来,在府里头还真有点讳莫如深,老太太那样疼爱姑姑,却甚是忌讳她这门亲事,连父亲也不提。我也是隐隐约约从母亲那听闻,这么亲事也不是家里头同意的,倒像是……”
三郎有些惊诧,跟景正卿交换了个眼神,他不好说什么,景正卿却喃喃地说:“不管怎么样,真真委屈我那姑姑了。唉。”眉头微蹙,一声叹息,却是出自真心实意。
两人说到这里,各有些沉默,这会儿楼上脚步声响,三郎抬头,却见是玉葫下楼,他并不做声,只是抬手,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敲,景正卿便知觉,一转头看向玉葫。
玉葫走到两人跟前,行礼道:“二爷,姑娘叫我来跟二爷说:她的身子已经是大好了,让二爷安排赶路事宜,不要耽搁。”
景正卿闻言便一笑:“我也正有这个意思,你回去跟妹妹说,叫她宽心,吃了晌午饭,即刻就动身了。”
玉葫松了口气,面露欢颜,转身离去。
三郎望着丫鬟上楼,便道:“那位明媚妹妹,怕是忌讳二爷了吧?”
景正卿笑道:“小姑娘使性子罢了。”
三郎也笑了笑:“对了,前儿那些不速之客,至今仍不知是何来历,虽然咱们早有防备,但……保不准他们起疑心,又来叨扰,一路上仍要严加防范。”
景正卿敛了笑意,说道:“这是正经,幸而咱们又多了几个人手,且路也不怎么偏僻了,又加快到咱们地头了,倒是不怎么怕。待会儿你出去看看,顺便安排安排。”
“着。”三郎闻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出外布置。
这一日有些小小阴天,薄薄阴云笼罩天空,虽然是正午,却看来有些像是黄昏时分。
马车行了有两个多时辰,渐渐地天色更暗了,也不知到了何处。
玉葫看了几次,同明媚说已经离开了城镇,看模样倒像是什么荒郊野外,隐隐地山岩层叠。
明媚全不关心,只恹恹靠在车壁上,精神仍是不好,却强撑着,马车略有些颠簸,她的心中也不停地想着先前在客栈中的种种,原本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因回忆而变得逐渐清晰。
明媚烦恼地摇了摇头,将脸靠在车窗边上,感觉凉风从窗纱之后透进来,颇为清凉,她正心中烦闷,趁机张口呼吸,谁知隔了会儿,风中却又传来淡雅的香气,颇为熟悉。
明媚定了定神,侧脸往外一看,果不其然看见景正卿策马过来,风吹着他身上衣摆,随风招摇,天然风流。
明媚慌忙往旁边一闪,避开,心却跳个不休,偏偏玉葫见她脸色异样,便问:“姑娘,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