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三郎奔走了几乎一整天,也累了,便说:“也不早了,二爷好生歇息……外头的事儿我暂时给抹平了,这儿的事,就得你自己安置了。”说着,便看了明媚一眼。
景正卿到此刻才松了口气,十分感激云三,便道:“三郎,这份情,此生难以为报。”
云三郎正要转身,闻言淡淡笑道:“是啊,我也甚是后悔……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不该认得你,谁叫我不慎上了贼船呢,无奈何,是好是歹,只好跟你一块儿厮混了。”长笑数声,出门去了——
77、安抚
这一夜;景正卿几乎无眠;把明媚抱在怀中;一会儿探探她是否发热;一会儿又瞧瞧她是否醒来。
明媚昏迷着;无知无觉,也无动静。
景正卿望着怀中的容颜,若不是知道她昏迷着,还以为只是恬静地睡着,怔怔出神看了半晌;心中悲欣交集;他终于抱紧了她;然而却是这个情形之下。
将近天明时候,景正卿熬了一夜;正有些迷糊,忽然察觉怀中明媚挣扎了一下,吓得他即刻醒来,低头查看端倪,又耳畔轻唤名字。
明媚双手抵在胸前,不安地挣扎,景正卿搂着她,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过了会儿她才重又安静下来。
如此景正卿再难睡着,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才重新闭眼。
外头隐隐地传来鸡鸣的声音,窗纸上发白,是黎明的颜色。
明媚缓缓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到面前的人,一开始有些看不清,也觉得陌生,目光描绘着他熟悉的眉眼,渐渐地却明白过来:是他。
景正卿好不容易睡着,自然不曾察觉。
明媚静静地看了他会儿,眼睛一闭,落下两行泪来,抬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而后便落在他胸前,轻轻抓了抓,却不料那原本熟睡的人忽然张手,将她的手握进掌心里。
明媚一怔,景正卿把她的手往心窝处一搁,声音里有一丝疲倦,也有一抹庆幸:“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
明媚眨了眨眼,并未回答,景正卿身子挪动,往下蹭了蹭,他原本把明媚抱入怀中,此刻却退到跟她面对面的地方,凝视她的眸中颜色。
明媚对上他的双眸,却说不出话来。
景正卿看了她一会儿,叹息了声:“妹妹,若是要怪要恨,就恨我吧。只是不许再为难自己了。”
明媚垂眸,仍旧不做声。景正卿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明媚,看看我。”
那长长地眼睫抖了抖,终于抬眼看过来。
景正卿凑上前,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不用怕,也不必想别的,表哥会疼你,护着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必去想,只要高高兴兴地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听见了吗?”
明媚听着,眼中的泪一涌而出。
景正卿仔细看着,小心翼翼地往下,一点一点将她的泪吻了去。
明媚不动,景正卿抬手捧住她的脸,看一眼她的双眸,才顺着往下,在她柔软的嘴唇上温柔地吻落,他生怕她会抵触,因此只是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天刚亮云三郎便来到,景正卿正劝明媚吃东西,见他来了,便到外面。
云三郎把他拉到身边,说道:“现在外面还没闹起来,但宫里必定已经知道太子失踪的事,必然叫暗卫侍卫们四处找寻……二哥一夜都没回来,自也是因此事了。若是下午还找不到,宫里就肯定不会隐忍了,一定得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大闹,你这个时候不能不在衙门,――无缘无故缺席,未必不会引人疑心,早早地去应个卯也好。”
景正卿不想这会儿离开明媚,便犹豫:“可是……”
云三郎道:“等太子不见的消息散播出来,这院子也住不得了,得趁着这个功夫,将卫小姐送到欧家去。”
景正卿很不放心明媚,云三郎道:“她如何了?”
景正卿道:“……不知道。”
云三郎想了想:“好吧,你若是放心,就去衙门应卯,若不放心,就留下吧。”
景正卿对上他的眼睛,终于说道:“罢了,难道反只叫你替我操心?我现在去就是,劳烦你照顾着妹妹。”
云三郎道:“自然要好好地照顾她,难道还想看到昨儿那样愚蠢的行径么?”――云三郎自是说明媚跳河,景正卿却也跟着追随而下的情形。
景正卿一笑,他肩头一拍:“我进去说句话。”
云三郎便站住脚,也不进内,只是等着。
景正卿进了屋里,见明媚躺在炕上未动,他便上前,轻声说道:“妹妹,我得出去一趟,三郎来了,起让他先照料你,三郎的意思,是先送你去欧家,昨儿他安排了假装是你过去住了……”
明媚垂着眸子,听到这里,忽然说道:“送我回景家吧。”
景正卿有些意外:“可是……”
明媚抬眸看向他:“不用再费心费力了,若去了欧家,也得有一场应付,不如直接回去,也少一重麻烦。”
“是怕,现在……你的身子……”
明媚笑笑:“我素来身子就弱,只说在端王府的时候就有些不好,不会有人疑心的。”
景正卿俯身过来:“真的可以?”
明媚“嗯”了声:“可以。”
景正卿握住她的手,攥掌心停了会儿,便道:“那么……也好,叫三郎安排,送你回去,等我从衙门回来,便也回去看你。”
明媚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景正卿起身之时,却又不放心,回头看明媚:“早些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明媚默默地看着他,景正卿俯身,她脸上亲了口:“什么都没有变,依旧便如之前一般就是,不管有什么难处,都交给我,只要别为难自己,别去胡思乱想。”
明媚道:“什么都没有变?表哥是想我做个没心没肺的人吗?”
景正卿笑笑:“也可以这样说,只要你觉得快活便是……横竖都有我呢。”
景正卿说到这里,才起身出去了。
明媚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怔怔出神:什么都没有变?她给太子糟蹋,太子又给他杀了……什么都没有变?她真的能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可以吗?
景正卿出外,同云三郎说罢。三郎诧异:“她当真这么说?”
景正卿一点头,三郎道:“如此倒也好,还真的怕去了欧家,她应付不来欧玉娇,倒给欧玉娇看出什么来。她既然想要回景府,倒省事了。”
景正卿叹了口气:“我们家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三郎笑道:“你这表妹难道就是简单人物了?不必小觑她。她既然想要如此,必然自有主张,只管放心。”
景正卿千叮咛,万嘱咐,道:“此事一定要处置妥当,对了,她跟那丫鬟玉葫感情甚好,让那丫鬟多个心眼,好生照料妹妹。”
云三郎道:“知道了,我办事,你还有不放心的?”景正卿见他这样说,才点头,云三郎心思缜密,来的时候,带了两套衣裳,便叫景正卿把身上的换了下来,景正卿打扮妥当,果真便离开了。
云三郎见景正卿走了,便来见明媚,却见她已经起身,只是脸色实苍白的可以。
云三郎隔着几步远站着:“二爷走了,我送姑娘回景府。”
明媚垂眸:“多谢云公子。”
云三郎道:“不必客套。我带了一套卫小姐穿的衣裳,叫人进来伺候更衣。”
云三郎退出去,便把宋婶唤来,叫她拿了那个包裹进去,帮明媚换衣裳。
宋婶挽着包袱入内,明媚打开来看,却见果真是一身儿素淡的女装,是她平常的风格,便默默地穿着停当。
宋婶见明媚身子娇弱无比,风吹便倒似的美人儿,格外怜惜,便小心扶着她出来。
云三郎陪她出了门,却见一辆马车停门口,三郎便道:“丫鬟还不曾来,就恕我冒犯,送姑娘上车。”
明媚回头看他,云三郎抬手,她腰间轻轻一挽,只觉得怀中之身轻如燕,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送上了马车。
明媚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便也无声地入了车厢里头,见里面被褥都有,明媚便靠在软软地褥子上,手垫脸颊下面,闭了双眸。
马车往前,走了一刻多钟,就停了,明媚听到有外叫道:“三爷三爷,我们……”话还没说完,就给云三郎打断:“别做声,上车。”
明媚微微睁开眼睛,马车略微摇晃,有打开车厢进来,见了明媚,当下便扑过来:“姑娘!可见到你了!”果然正是玉葫。
明媚不动,也没有力气动,玉葫抱住她,又仔仔细细开始打量她,急急而小声地问:“到底是怎么了?昨晚上三爷偷偷跟我说姑娘出了事,让我陪着一个假扮姑娘的人去了欧家,说那样才能救姑娘,本来我不肯答应的,可是看三爷那样正经严肃地,可有些怕呢,、就……一晚上都没睡好……”说到这里,忽然看到明媚脸色苍白如雪,也淡淡地,她便又停下来,几分胆怯地,“姑娘,没有事么?”
明媚听她不再聒噪了,才说:“这不是还好好地么?”
玉葫细细看她,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太对了,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便道:“那……那究竟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昨晚上想……莫非是二爷又……”
明媚一皱眉,便道:“不是!别胡说!”
玉葫吓了一跳,明媚又道:“昨晚是我忽然身子不适,只好暂时让三爷给找了个医馆住了,晚上吃了药才好些,现在是没事了。”
玉葫心想:“昨天明明是走到半道儿就没了,然后二爷又急匆匆地过来问,再往后,却是云公子,又神秘兮兮地不许们回府,最后又让陪着假小姐进欧家,怎么竟没有事呢?”她也知道明媚大概有什么瞒着她,可是又不敢猜测。
明媚想了想,道:“若有问起,就只说咱们昨晚欧家住了一夜。”
玉葫怯怯地答应了,明媚便又靠被子上闭了眼睛,隔了会儿,就听玉葫轻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打听什么,只是……总之……姑娘好好地没事儿就好了。”凑过来,便轻轻抱住明媚。
明媚眼中一热,便缓缓地低了头,让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了。
到了景府,玉葫便搀扶明媚下车,里头有丫鬟迎了,先回到院子里。
玉葫就看明媚疲倦,就同四喜道:“姑娘昨天又病了,今儿差点起不来……叫五福去回老太太,说姑娘歇会儿再去请安吧。”
明媚听了,忙道:“不用,还撑得住,给我换身儿衣裳。”
玉葫欲言又止,四喜道:“姑娘脸色的确有些不好,若不舒服,稍后再去见老太太也无妨的。”
明媚摇头,当下又换了一身儿衣裳,特意选了件淡紫带粉的,对着镜子瞧了瞧,脸色虽仍是白,却被衣裳衬得好歹有几分好看了。
明媚深吸一口气,便出了门,刚出院落,就见一道人影在前面探头探脑地看,一瞧见明媚出来,竟楞了会儿,而后却转过身撒腿就跑。
明媚有些没看真切,四喜却道:“那不是三爷吗?他不去上学,怎么竟在这儿?还鬼头鬼脑的。”
明媚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三爷”是谁,玉葫却道:“可不正是辉三爷?对了,先前小公子也说过,这位三爷近来总是逃课,也不知忙些什么呢。”
四喜不屑道:“怪道太太一直不喜欢他呢,看他方才那样儿,大白天竟跟见了鬼似的,哪里有半点大家公子的样,没出息。”
明媚回头,却见身后已经没有了景正辉的影子,明媚凝眸看了会儿,心里忽地有一丝不安——
78、取舍
明媚自去见景老夫人;老太太瞧她回来了;乐得把她叫过去;握着手问了几句;便道:“昨晚上怎么去了欧家呢?”
明媚早在从宋家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此刻便道:“早先在府里的时候欧姐姐就叫我过去她们府里玩耍,我又病又乱地,都给忘了,昨儿她传信给我,我心想她如此盛情;索性就顺道儿去见见她也好;省得她以为我怠慢人呢;也免得又回到家里,又从家里去;多费一场周折。”
明媚缓缓说来,合情合理。
景老夫人缓缓点头,又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忒心细了。不去就不去,算得了什么?但只是难为你才来京里多久,就被这些个姑娘们如此惦记着,可见你是个讨人喜欢的。”
明媚道:“我是您的外孙女儿,在您的眼里,我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别人的喜欢我也并不放在心上,只要您不嫌我便是了。”
景老夫人抱着她:“乖乖肉儿,就是这么可人疼,说的话也动听……”说到这里,忽然间触动心事,便道,“当年你娘若是有你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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