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空气有生命- 第9部分

　　　　天凉了，这个洗手间该拆了。

　　　　**

　　　　另一边，董婷婷已经跑去找导演告状了。

　　　　她还不算太笨，知道“坐错位置”这种事情拿来告状只会被当作小题大作。

　　　　所以她换了种说法上眼药。

　　　　“黄叔叔，咱们组里的那个新人是哪家公司的呀？我和她说着话呢，跟没听见似的，眼珠子长在头顶上，都不看我一眼，直接就走掉了。”

　　　　董婷婷冷哼一声：“还是新人呢，就这么没礼貌耍大牌，我看咱们这儿庙小，可容不下这种大佛。”

　　　　黄导没听明白：“新人？哪里有新人？”

　　　　这部剧老戏骨云集，像董婷婷这样走后门进来的，演技已经属于剧组的底线了，所以黄导根本没有找新人的打算。

　　　　董婷婷：“就那个演唐梨的。”

　　　　唐梨就是男主角韩景心目中的白月光。在这部戏里，女主角与男主角并非情侣关系，唐梨是韩景唯一的感情线。

　　　　黄导一头雾水：“演唐梨的演员我还没确定呢，你说的究竟是哪个？”

　　　　董婷婷一愣：“她不演唐梨？”

　　　　她喃喃道：“我还以为……”

　　　　也不知道为什么，董婷婷见到艾瓷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应该是演唐梨的。毕竟她长得那副样子怎么会是普通的工作人员？

　　　　董婷婷知道导演对唐梨这个角色的要求很高，一直为这个角色发愁，还跟他的好友，董婷婷的母亲，念叨过他的要求，

　　　　董婷婷一开始想演的角色本也是唐梨，虽然戏份比不上女三号，但是可以和顾庭在戏里谈一把恋爱，出了戏炒一炒CP，热度可能比演女三号还要高一些，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三四线女星因此盯着这个角色。

　　　　而唐梨这个角色之所以难选，除了她难以演绎的气质，还有出众的外貌。在韩景的视角里，她简直美得如同仙人一般。

　　　　虽然董婷婷怀疑这个活在韩景回忆里的角色，能美成那副不似凡人的模样，肯定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哪有真人能那么好看的？

　　　　但黄导坚持要找到最完美的唐梨。

　　　　哪怕她的出场永远是在韩景的回忆里，而且加起来不过几分钟，可高要求的黄导坚持要让这几分钟呈现出最完美的样子。

　　　　现在很多戏，对这种只出场几分钟的小角色态度敷衍，台词上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可真人一出场，只让人觉得主角眼瞎。

　　　　黄导不希望自己的剧也是这样，所以对唐梨一角，除非演技极高，否则他觉得最好还是找气质和外形相近的演员更合适。

　　　　黄导奇怪地问道：“婷婷，你怎么会以为她是演唐梨的？气质很像吗？长相也非常出众吗？”

　　　　董婷婷一看黄导反而对那个女人起了几分兴趣，她可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黄导真的选了那女人演唐梨。

　　　　董婷婷咬了咬牙：“没什么，我看错了，就是一个没礼貌耍大牌的女人，哪里会有唐梨的气质。”

　　　　“董小姐是在说我的助理耍大牌吗？”顾庭冷冷淡淡的声音突然在董婷婷身后响起。

　　　　董婷婷一惊，扭头看向顾庭，他的脸色比往常更冰冷一些，身后跟着浅笑嫣然的艾瓷。

　　　　董婷婷：“她是你的助理？你的助理不是……”她想起小欧确实从帝都最后几场戏的时候就没见着了。

　　　　董婷婷的声音低了下来：“可是怎么会……”顾庭怎么会用女助理？

　　　　顾庭：“我的助理坐在我的座位上，和董小姐没什么关系吧？”

　　　　“没，没有关系，顾哥，我不知道她是你助理，只是，只是以为是个……”

　　　　可是就算是助理，也没见过敢坐艺人专座的。董婷婷在心中咬牙，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顾庭不止咖位比她大得多，家中势力也比她家强得多，她在其他人面前耀武扬威，在顾庭面前也只能唯唯诺诺。只是演了几天他的妹妹，脑子就拎不清了，心里难免有些假戏真做，以为顾庭会对她像对戏里的妹妹一样。

　　　　“希望董小姐把心思多放在戏上，不要总是操心座位这种小事。”

　　　　顾庭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似乎也不带任何指责挖苦的成分，只是平静地提出建议，可董婷婷还是感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她不敢拿顾庭怎么样，只好把暗恨的目光投向艾瓷。

　　　　艾瓷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眼神，神色泰然，还冲她笑了一下。

　　　　“顾庭，这姑娘是你的助理？”

　　　　黄导一直没顾上开口帮董婷婷说话，因为他从见到艾瓷开始便眼前一亮，打量了她许久，眼中的光芒愈来愈盛。

　　　　这通身的气度！

　　　　这不施粉黛也美貌惊人的相貌！

　　　　这，就是他想要的唐梨！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毕业的？演过戏吗？”黄导笑容满面，只是脸上横生的皱纹和过于热切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有那么一丝像诱拐小姑娘的人贩子。

　　　　顾庭：“黄导你是想……？”

　　　　“我这里有个角色很适合你，你想不想来演？”黄导仍然盯着艾瓷，心里盘算得很好：就算这姑娘是个纯新人，她本色出演也够用了。再找到这么个契合唐梨形象的人可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黄导又笑眯眯地补充：“工资肯定比当顾庭的助理要高。”

　　　　然后他微微向前倾身，用充满诱惑性的语气问道：“你想演戏吗？”

　　　　艾瓷想了想，演戏确实挺有趣的，主要是董婷婷小姐看起来很不希望她演，而她刚刚还说她没礼貌。

　　　　她可是个讲文明树新风的好妖精，怎么可以造谣她没礼貌？

　　　　不过艾瓷又一想，她都46亿岁的人了，难道还要和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计较吗？

　　　　艾瓷挑了挑眉：当然要计较了。

　　　　于是她看向黄导，笑吟吟地回答道：

　　　　“想。”


第13章　调皮的云南空气7

　　　　“你确定？”顾庭皱着眉头问道。

　　　　虽然林倾是让艾瓷当他的助理，而不是他当艾瓷的助理，但对父母双亡，以往只能靠当神婆挣钱，又是自己经纪人表妹的小姑娘，顾庭自觉身上有几分责任。

　　　　艾瓷笃定地点点头。

　　　　进娱乐圈是大事，顾庭还是打了个电话通知小姑娘的表哥。

　　　　接到电话的表哥林倾：……大师……想演戏？？？还能不能务点正业了？

　　　　林倾：“你把电话给大……艾瓷。”差点说漏了嘴，还好他舌头及时转了个弯。

　　　　艾瓷接过电话，林倾在电话那头苦口婆心：“大师，你可是我花重金请来的，可别不务正业啊！”

　　　　“放心吧，演戏不耽误正事的。”

　　　　艾瓷瞥了一眼顾庭，往旁边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现在咱们就是在守株待兔，太无聊了，你总得让我做点别的事情消遣一下吧？”

　　　　然后她又瞄了一眼顾庭，用顾庭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表哥，你放心，就算去演戏，助理的事情我也会继续好好干的。”

　　　　林倾：“那你注意着点，把‘株’守好了，千万别错过了‘兔’。”

　　　　“……嗯好，我知道了，拜拜表哥。”

　　　　不知道自己被当成“株”的顾庭接过艾瓷递还回来的手机，说道：“如果你要当演员的话，就不必当我的助理了。”

　　　　“老板，你要辞了我？”艾瓷的眼底瞬间泛起了泪花。

　　　　她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说：“就算要演戏，在拿到片酬之前我都没钱的，而且这个角色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机会给我。不当你的助理，我的生活就太惨了，没得吃没得住……”

　　　　顾庭表情不变，丝毫没受到触动，淡淡点评道：“眼泪蓄得太快了，眼睛里没有酝酿出感情，有点假，演技还有待进步。”

　　　　眼泪蓄得当然快了，这可是她招过来不少水蒸气新鲜凝成的。

　　　　“哦。”艾瓷沉闷地应了一声，收回眼泪，在心中盘算着下次要凝得慢一点了。

　　　　她又抬眼问道：“那我还能继续当你的助理吗？”

　　　　顾庭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似有点点星辰氤氲其中，他不期然地愣了一下，才移开视线，应道：“嗯。”

　　　　一旁的黄导见唐梨这个角色终于有望确定下来，心情十分愉快，语气轻松：“那好，这剧本你先看看，等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咱们试一段戏。”

　　　　他递出厚厚的本子，帮艾瓷翻到某一页：“就试唐梨和韩景初遇的这段，到时候顾庭会跟你搭戏。”

　　　　“行吗，顾庭？”黄导扭脸问他。

　　　　“嗯。”

　　　　**

　　　　剧组终于正式开始了今天的拍摄。

　　　　顾庭今天的戏份很满，一直在场上拍戏，甚至没有时间下来坐一会儿，故而也没有机会指导艾瓷。

　　　　而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董婷婷暂时没什么戏份，就坐在远处自己的位置上不甘心地盯着艾瓷。

　　　　她倒要看看，一个从没演过戏的新人，就算形象再契合角色，能演成个什么样子？

　　　　到时候这角色曾经宣传得有多完美，她出场的时候就会被喷得有多惨！

　　　　艾瓷则恍若未觉般泰然自若地翻看着剧本。

　　　　这部剧的名字叫《少年行》。

　　　　男主角韩景在历史上是有原型的。他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曾是民国有名的年轻才子。

　　　　国破家亡之际，出于满腔的爱国之心和少年的热血情怀，他在二十岁时和朋友一起投笔从戎，却在二十六岁便战死沙场。电视剧讲述的就是这一段时间的故事，

　　　　韩景这短暂的一生没有娶妻，一方面是因为国家危急之时，无心个人问题。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心里的那位白月光。

　　　　他的白月光小姐唐梨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资料，唯有韩景为她写过不少文章和诗词，对她极尽赞美之词。说她是“斯人只应天上有”，说她只是平平常常地向他投来一眼，就如同刹那间繁花盛开，他心如擂鼓，眼里心里唯余她一人而已。

　　　　不过韩景的文章里其实从未提过唐梨的名字，确认这个女孩叫唐梨，是因为韩景妹妹韩雨琳的口述。

　　　　韩雨琳和唐梨曾是挚交好友，韩雨琳到现在尚在人世，是这部剧的特别顾问。

　　　　唐梨则是年纪轻轻便病死了，甚至还死在韩景的前面。但韩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在他的文章里，他只愿意写她是失踪了，是“回去了她在天上的府邸”。

　　　　看了韩景的描述，黄导看谁都觉得缺了点什么，直到看见艾瓷。

　　　　他也形容不清楚这种微妙的感觉，但就在看见她的霎那，他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是了，这就是唐梨。

　　　　艾瓷一目十行地把整本剧本翻了过去。

　　　　这里面的故事倒是眼熟。

　　　　虽然和记忆里有些出入，但她还是想起了这是她最近一次休眠之前的事情了。

　　　　她记得韩景，韩雨琳和唐梨她也都认识。

　　　　只是这个初见的场景，还有这些个韩景回忆里的日常点滴，怎么看怎么像是她和韩景的故事。

　　　　韩景的白月光真的是唐梨吗？

　　　　韩雨琳为什么要把她的故事套到唐梨的头上？

　　　　不过艾瓷暂时没那个心思计较这出“冒名顶替”的戏码，毕竟她一直只当韩景是普通朋友，是不是被人顶替了白月光身份她一点也不介意。

　　　　对于干一行爱一行的艾瓷来说，还是演好这个角色更重要。

　　　　不过既然这个“唐梨”其实是她自己，那演起来可就更有把握了。

　　　　只是看过了这剧本，艾瓷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唐梨是一个孤儿，艾瓷曾抚养过她一段时间。

　　　　在那个战乱年代，孤儿实在是太多了。

　　　　唐梨能被她捡回来，得益于她身上古怪的气运。那气运似乎对艾瓷也会有些影响，所以她便想要好好研究一番。

　　　　而时隔近百年，又出现了一个顾庭。

　　　　顾庭的气运和唐梨的虽然不同，但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而且顾庭的气运又比唐梨给她的感觉强烈得多。

　　　　这两个人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艾瓷攥着剧本，目光定在虚空中，眸色深深。

　　　　她回老房子休眠的时候唐梨还好好的，以她的气运，绝不该早早病逝。

　　　　当年她离开以后，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吧？

　　　　看来有机会，还是得去找一次韩雨琳。

　　　　**

　　　　中午。

　　　　几个副导演和黄导搬了长板凳一起坐在边上，还有其他因好奇围过来的人，裹着军大衣或蹲或坐，各自端着盒饭，目光灼灼。

　　　　艾瓷环顾四周：……怎么觉得这是要在村口唱戏呢？

　　　　这种氛围，对于根本没演过戏的人来说，是莫大的考验。

　　　　可艾瓷却似乎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地站在场地中间。

　　　　她要试的这幕戏非常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