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女孩一个扑空,惊叫了一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等她抓着艾瓷屁股底下的可乐箱子站稳身子,视线扫过了安然无恙的画轴,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不由在心底暗骂一句:艹,她怎么就那么刚好转了个身呢!
“不好意思啊,地上有点滑。”那女孩子虽然道着歉,眼底却毫无诚意,语气相当敷衍。
艾瓷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她的脸:哦,是董婷婷的助理呢。
她知道这些人又打算搞什么幺蛾子,不过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是习惯性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可乐,艾瓷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怎么还是洒了一些?!
艾瓷心情沉痛:你们想对画动手就动呗,为什么要把主意打到她的可乐上!悄咪咪地拿水泼、拿火烧、拿刀割都是好办法,为什么偏偏要用撞她的方式让她把可乐洒在画上?现在好了,可乐洒是洒了,画还没事,真浪费。
艾瓷很不高兴。
——对付她的画可以,对付她的可乐,不行。
她原本是打算如果这些人悄悄毁了这画,那她就悄悄再画一幅还回去便是。
董婷婷那个小傻瓜不知道,毁画的事情如果捅出来,只要艾瓷稍加运作,最后肯定是董婷婷自己吃亏。只是艾瓷觉得自己毕竟痴长董婷婷这么多年岁,实在懒得多费一点脑子对付她,反正又没什么钱可挣,也就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可是现在嘛……
艾瓷不知什么时候手上抓了支笔,那笔灵活地在她手指间上下翻飞转动,她望着远处董婷婷似乎在训斥助理的身影,笑容玩味:那就把事情闹大好了。
……
“这么点小事儿你都办不好?!”许是顾虑身旁还有不少人,董婷婷没敢大声训斥她的助理,但她眼神里透出的狠厉仍然让助理看得战战兢兢。
“婷姐,我……嘶……”助理支吾着,手臂突然被董婷婷狠狠掐了一把,却也只能咬紧牙关,没敢叫出声来。
董婷婷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注意这里,才压低了声音,恨恨道:“我打听过了,那幅画会一直在艾瓷手里,直到明天开拍。在此之前,你再悄悄寻个机会,直接去把画毁了!”
董婷婷的考虑十分周全,她觉得如果明天艾瓷拿出来的画坏了,被她巧舌如簧一番解释,加上顾庭可能会护着她,或许最后艾瓷只需要担个保管不周的责任。
所以按董婷婷原本的计划,她是打算让艾瓷亲手毁了那幅画的,这样艾瓷就会更加百口莫辩,要担的责任也更大。
可是现在看来,也许只能由她们来毁画,再找个目击证人栽赃到艾瓷头上了。
……
田启这一天晚上做了个噩梦。
梦中有一长须白眉、身着古装的老者突然从阴森森的墓地里破棺而出,追着他满地乱跑,口中不住地念叨着:“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慌不择路的田启边跑边大喊:“你是谁?为什么追我?”
那老者身姿矫健如豹,蓦地大吼一声:“吾乃屈原,我要急支糖浆!”
田启:“哈?”
屈原继续追在他屁股后头不停地朗诵着:“……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简直是魔音灌耳。
田启边跑边被这声音吵得脑壳疼,他晃着脑袋越跑越慢,最终生无可恋地脚下一滑——
田启瞬间惊醒了。
眼前的房间虽然一片漆黑,但四周熟悉的摆设的轮廓仍让他感到了一丝心安。
——还好还好,刚刚只是在做梦。
田启摁亮了枕边的手机一看:刚刚5点26分。
可是他不敢再闭上眼睛入睡,倒不是因为梦中那片阴森可怖的墓地和棺材,而是因为那至今让他惊魂未定的——
被《离骚》支配的恐惧。
不敢再睡的田启便早早洗漱完毕,戴了个墨镜就直接去了楼下小吃店吃早餐。
天色微微泛白,太阳还没出来,清晨的浓雾笼罩着这座城市,带着湿润的水汽拂过地面的一花一草,泛着一日凉过一日的刺骨寒意。
做夜宵的小贩刚刚收好他们的小车,卖早餐的小贩又匆匆支起了摊子。微亮的天光之下,匆匆忙忙而又有条不紊的工种交替,带着锅碗瓢盆碰撞的清脆响声,在一片万籁俱寂中,有如一曲热闹又欢快的交响乐,拉开了崭新一天的序幕。
田启一手拎着包子油条,一手提着豆浆,大步流星地走在冷冷清清的街头。
虽然他还未成年,但已有一米八出头的个子,所以哪怕是一身休闲运动装配墨镜都让他在街道上走出了T台的效果。
当他重新走回酒店楼下,雾气已经稍微减淡,他可以看见前方似乎隐隐约约有个瘦弱的身影。
对方似乎在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田启只能听到只言片语:“……艾瓷手里的画……泼可乐……孙姐,你到时候就说你看见是艾瓷洒的……放心,好处少不了的……五万?可以……”
饶是这声音断断续续,田启也从中拼凑出了对方全部的计划。
有人要陷害艾瓷?
他越听越心惊,当下便要冲上去抓住那个人。可是他和那人之间尚隔了一丛灌木,当他试图绕过灌木丛时,脚步声一下子便被对方察觉了,那人有如惊弓之鸟一般立时蹿了出去。
她身型看着瘦瘦小小的,跑得倒是很快,没等田启追上她,她便彻底消失在了浓雾中。
“Shit!”田启忍不住骂了一句。
竟然让她跑了!
但是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剧组里的人吗?孙姐又是谁呢?道具组、化妆组、场务组好像都有人姓孙啊。
撞破了一场阴谋的田启在心里仔细琢磨着,早饭也顾不得吃了,只想快些去找到艾瓷,提醒她提防小人。
田启急匆匆往前方大步跑了两步又突然停下,茫然地立在雾中,他这时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艾瓷住在哪里,也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难道只能等到开工再告诉艾瓷吗?那样是不是就晚了?
田启虽然从小就在剧组长大,但那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还是很爱护他幼小的心灵的,从来没让他直面上这种背地里耍阴招的腌臜事。
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上这种害人的戏码,田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告诉自己的助理和经纪人似乎也不太好。况且艾瓷没权没势的,经纪人就算知道了,也一定会让他少管闲事。
田启烦躁地挠了挠头,又突然想起因为《离骚》他的发际线已经很危险了,他赶紧放下手,一屁股坐在酒店门前的台阶上,托着下巴,皱着一张青涩单纯的脸怀疑人生。
太阳一点一点地升起来了,暖橙色的光芒穿透厚重的白雾,虽然没有带来什么温度,但仍然给人们的心头驱散了一丝寒意。
“田启?你坐这儿做什么?”
“小小年纪还思考人生呢哈哈哈!”
“你今天起得很早嘛田启。”
“早上好啊田启!”
“……”
陆陆续续有剧组的工作人员从田启身边经过,他们赶着去片场,提前为今天的拍摄做准备。
田启没精打采地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望着远处在越来越淡的雾气下渐渐显出轮廓的另一家大酒店,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想到了,他可以去找顾庭啊!
不是说艾瓷是顾庭的助理吗?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
也是田启运气好,他刚走到那家大酒店一百米处,恰好就远远看见顾庭刚刚从酒店里出来。
“庭哥庭哥!”田启兴奋地朝顾庭大喊,挥舞着手臂朝他跑了过去。
然后。
他就被突然涌出来的一堆疯狂粉丝挡住了去路。
田启一脸懵逼。
明明刚刚酒店大门口看起来还空无一人的,这些人都是从哪里蹿出来的?难道都是蹲草丛的伏地魔不成?
“顾庭!顾庭!”粉丝们被大门口的保安合力拦住,仍不死心地努力往前挤,嘴上还不断地尖叫着顾庭的名字。
田启虽然被挤在人群外围,但还是凭借着过人的身高……眼睁睁地看着顾庭上车走掉了。
田启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去片场找庭哥吧。诶等下,他不是有庭哥的微信号吗?
我怕真是个猪脑子。田启一拍脑袋,从口袋里边掏出手机边转身。
“田启?”粉丝惊喜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有如惊雷一般炸响。
好的,他也被粉丝认出来了。
田启掏手机的动作顿时僵住,他扭头冲那个粉丝微微一笑,粉丝果不其然地被美男计眩晕了一秒,田启抓住机会果断地扭头就跑。
——从梦里就一直被人追,没想到醒了还是被人追,田启宝宝心里真的苦。
还好这一双大长腿不是白长的。
田启跑出老远终于成功甩掉了粉丝大军,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靠在墙上,给顾庭发了条微信。
……
顾庭收到微信的时候刚换好今日的服装。
他盯着田启发来的一大段话看了半晌,眼睛里的眸光愈发幽深,似有复杂难辨的情绪起起伏伏,他抿紧了薄唇,最终还是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你在哪里?”
“呵,真是稀奇,我的前任老板竟然会给我打电话,想返聘我吗?”电话那头正是艾瓷,声音慵懒,“我告诉你,要涨价的。”
“你在哪里?”顾庭又问了一遍。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咯。”
“我是认真的,不要再说笑了。”顾庭将手机举在耳边,语气严肃又冰冷,但似乎又跟那一天炒她鱿鱼的时候并不一样。
他边说边大步走向更衣室的门口,一把拉开木门:“你到底在——”
后两个字还未出口便断在嘴边。
他看见艾瓷斜斜地倚靠在门口,正如她第一天来到片场的时候一样,见他出来便冲他粲然一笑。
“我没有说笑呀。”她道。
顾庭在那一瞬间有一丝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你又跟着我了?”
艾瓷回道:“没有,我只是经过。”很是乖巧的样子。
顾庭虽然不信,但也没纠缠这个问题,直接问道:“那幅画在哪儿?”
“画?你也想看?我放在道具室了。”为了给董婷婷一个下手的机会,她真是用心良苦。
顾庭:“走,去道具室。”
艾瓷:“嗯?”
顾庭:“有人想毁了画再栽赃到你头上。”
……
艾瓷被顾庭一路拽去了道具室,恰好在门口遇上了匆匆赶到的田启。
“太好了,可算找到你了师父。画呢?有没有事啊?”田启满脸的关心。
倒是个挺热心肠的小伙子。艾瓷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补课费就给抹掉零头吧。
艾瓷道:“画还在屋子里。”
三人一同进了道具室。
“我早上就在酒店楼下听到有人打电话……”田启一边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一边看着艾瓷从柜子里拿出装画的盒子,又赶紧问道,“怎么样?应该还来得及吧?”
“来不及了。”艾瓷打开盒子,抬起头看向另外两人,“画已经毁了。”
顾庭和田启的视线双双落在画轴上,不必展开就可以看见其上的一滩棕色水渍。
“卧槽!”田启忍不住爆了粗口,“他们这是往上面倒了什么?”
“可乐。”艾瓷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了。
又糟蹋一罐可乐!
“太浪费了!”她生气道。
“对啊,这画也算文物了吧?就为了陷害别人,就可以毁掉一件文物吗?太浪费了。”田启很是愤慨。
顾庭没有说话,他总觉得艾瓷说的浪费和田启说的似乎不是一回事。
“怎么办啊?有没有可能修复?”田启满脸忧色。
“修复恐怕来不及了。”顾庭道,“这画今天就要用了。”
“那怎么办呀?”田启着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拧着眉心,拳头一下一下地锤在手心,神色焦虑,突然,他又一下子扒在窗口,“完了完了,你们快看,道具组的人要来了,唉,到底要怎么拖延呢……”
“田启。”艾瓷突然叫他。
“嗯?”田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只听艾瓷道:“我觉得你实力演绎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田启扶额,“姐哟,你都要大难临头了,还跟我这儿抖机灵呢?”
艾瓷神色淡然:“年轻人,不要这么心浮气躁,来,跟我念:观自在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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