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刷着他虚弱的身躯。他的另一只手还紧握着那把断剑,这么多年,唯一跟随他的只有这柄剑了。他吃力的抬起右手,看了看手中的断剑:“鲍震,我真是太傻了。原以为拥有了一把剑就能拥有天下,可到头来,没有赢得天下,却把自己丢了。我错了,错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断剑扔了出去。昏暗的天空下,断剑长歌旋转着飞了出去,带着主人的爱恨情仇,带着他的狂傲,也带着他的生命一同插进土里。此刻的曾哲完成了最后的生命仪式,他再也无力保持站姿,无力的倒在了鲍震的怀里,喃喃的说:“下辈子,我要当一只鹰。即使不用剑,也能自在的遨游天下。”
死神终于带走了疲惫的曾哲,鲍震看着他像婴儿般单纯而安详的睡去。此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昂头向天,只是苍天也不知如何答复,只是不断的重复他痛苦的问题。
不远处,霍世英面无表情,他看了一眼对面的罗天旭,眼神中看不出有一丝沮丧:“无论如何,我都是赢家,只是事情并非如我预料般发展。”
“曾哲已经强的无法控制,他的生存对你已经造成了威胁。如果这一次他胜了,那接下来,他会不断的向天龙帮的其他当家挑战,直到天龙帮的当家全部失去威胁,或者直到他战死。是吗?”
“不错,曾哲再强,也不过是把剑,而且用不好,随时都会伤害自己的性命。真正的较量刚刚开始,我的朋友,我强烈期待亲手送你上路的那一天。”
霍世英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罗天旭和鲍震带着曾哲的尸体回到了晴礵岛。全帮上下一阵激动,但当他们看见如鲍震这般铮铮铁骨的汉子眼中的泪光时,心中都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鲍震没有去参加他的庆功宴,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大口大口的往心里灌酒,可无论怎样的美酒,流进心里的滋味都变得那么苦涩,苦涩的让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如何也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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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第七章 前尘之怨 1
晚上,月朗星稀。罗天旭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想起霍世英的话,想起曾哲苍白的脸,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就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罗天旭听出来是张继天,便披上衣服等他进来。敲门声如期而至,它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打破了罗天旭心中的寂寞。
“大哥,我能跟你谈谈吗?”
“进来吧,二弟。”
张继天不慌不忙的进来,掩上门,便说:“大哥,三弟从我这里要了一些防腐散,说要把曾哲的尸体送回家乡安葬。我看怒蛟帮一定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所以过来跟你商量一下。”
“你是说,他们会对三弟不利?三弟既然要做,那我们就不可能让他改变初衷。不过,他受了伤,又因为曾哲的事如此伤怀,如果他一个人去,的确让人不放心。他是不是执意要一个人去?”
“是啊,虽然我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很容易让人暗算。我看还是让庞忠暗中保护他,比较稳妥。”
“这个。。。。。”罗天旭犹豫了一下,心中略作盘横,担忧的说:“怒蛟帮不敢动我们,主要是忌惮我们五兄弟的本事,如果只留下我们三个,他们就敢长驱直入,一举侵占晴礵岛,可鲍震现在的情况也的确让人担心。”
两人沉默了一会,罗天旭在房中踱了几步,问:“你看他们会派谁去执行暗杀?”
“秦何,虽然他的功夫并不强,但单论暗杀技巧,他不一定会比五弟逊色。”
“的确是个棘手的角色,看来,我们只好让五弟跟着暗中保护了。传令下去,即日起,全岛上下戒严,取消一切出海活动,我们要坚持到他们两人回来。”
张继天听完便要走,但罗天旭的话还没说完:“二弟,曾哲的事你清楚吗?”
“哦,你是说傲霜门的事吧,我略有耳闻。其实这次来我本也想跟你谈谈这件事。”
两人重新围坐在桌前,开始一场艰难的讨论。与此同时,烈礵岛的二位当家的计划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划当中。
“大哥,我们少了一把剑,曾哲的死对我们的实力影响很大。”
程飞有些担心,他毫不掩饰心中的忧愁,仿佛希望霍世英能给他一颗定心丸。霍世英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仿佛没有听见他说什么。
“大哥,你在听吗?”
程飞有些急了,他的语速也更快了,希望自己的焦急能感染对方。霍世英放下手中的茶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说:“说说你的计划。”
“恩。现在是我们一举消灭天龙帮的最好机会。”
“恐怕也是最后的机会吧?”
霍世英冷冷的插了句话,空气便一下子冷了下来。
“也许吧,四堂堂主加上我们两个要敌过他们五兄弟已经不太可能,但现在鲍震要去安葬曾哲,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时机。”
“你认为该派秦何去吗?
“我正想跟大哥商量这件事。派他去刺杀鲍震的话我们的战力会受影响,不派的话又会失掉除去鲍震的好机会。现在很矛盾,大哥,你怎么看呢?”
霍世英略带轻蔑的笑笑,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看来这些年风平浪静的生活的确腐化了我们,当年海上争雄的时候,我们不是常常借刀杀人吗?二弟怎么忘了,罗天旭的仇家不止我们一个啊。”
程飞兴奋的拍案而起,仿佛已将胜利牢牢的握在了手里。“我等的就是大哥的这句话,这么多年我们怒蛟帮纵横四海,何曾求过别人。这次大哥肯发话,我就放开手干了。”
“这也没办法,秦何去杀鲍震,我们就只剩下五元大将了,对方肯定有三人或四人留守。即便是五对三,我们还是会有很大的损失,所以若能再请出一员大将,那我们不仅能轻易灭了他们,还能保住海上霸主的地位,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霍世英与程飞相视而笑,笑声中夹杂着的狂热火焰正咆哮着朝晴礵岛冲去。那气势,似乎真的要把岛上一举燃净!
鲍震坐在马车上,一边喝酒一边回想过去和曾哲的种种。初冬的南方并不冷,所以他穿的不多,但赶了一个多星期的路,过了秦淮河后,天气骤然转凉。寒冷的味道一下子充斥了他的身心,但他并不愿去添置衣服,而是多喝了些酒。他觉得冬天的味道就是家乡的味道,因为逗留已久的南方没有冬天,这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让他很受用。
一路上,马车上的棺木成了最好的通行证,经过城门关驿的时候,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这样的顺利对鲍震来说,也并非是好事。对于时间他很矛盾,他既想要更多的时间来跟曾哲独处,又希望能尽快的赶回去。在海的那边,战争正探出他无情的魔爪,准备随时抢走他仅剩的一切。
这些日子里,他没有住过店,晚上就在马车上睡觉,白天经过市镇时,就买点酒和干粮。每次打开下一瓶酒前,他总会先敬好友一些,然后说一句:“别着急,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曾哲并不着急,张继天的药很灵,尸体不但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还能散发出淡淡的药香。
“放心吧,药力会持续一个月,这段时间够你从这到你北方老家走个来回了。”
想起张继天的这句话,他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赶回去,只为了那些兄弟和他们的理解。
很快,半个月就在追思与赶路中匆匆的过去了,鲍震把曾哲安葬在小时候经常去的那个山岗上的常青树下。下葬那天刚下过雪,四周一片银白,只有那棵常青树给苍白的大地添加了一分色彩。周围空旷的令人压抑,鲍震最后一次敬了好友一杯酒,他看见杯中酒像一条银线在雪地中冲出一个小坑,而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好友真的像从前那样喝光了他递来的酒。他叹口气,慢慢的抬起头来,眼前村子还是像从前一样,两个仅隔着一条街的四合院更是一点改变都没有。此情此景,让他感慨不已,物是人非,怎能不让人伤怀?他还是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安排,泪,不知不觉得再次划过脸庞。不一会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起来。此时,白茫茫的天地间或许只有这一痛彻心扉的哭声,能让人感到一丝真实。
安葬好曾哲后,他将那两匹拉车的好马送给了老乡,换了匹快马。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明天将是一个新的开始。”他郑重的告诉自己,故乡的一切都已成烟云,以后晴礵岛就是他的故乡,因为那里有他最后的亲人。
换好了衣服和心情,他日夜兼程的往回赶。大约跑了十天便已经到了福州府,这主要归功于那匹快马。它的确是千里挑一的好马,日夜兼程的跑了十几天,中间只休息了五六次。那匹马好像能看懂主人焦灼的心情,所以没命的只顾跑,可当终点就在眼前时,它却倒下了。鲍震在城外,找了块地方,亲手安葬了这匹好马,才进了城。
第二天,他又买了匹马,心急火燎的往海边赶,可正当他走到青龙山山道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马失前蹄,有人布了陷阱,机关同一时间被开启。陷阱里蓦的窜出一丈多高的烈焰,可怜的马儿瞬间发出摄人心肺的悲鸣,随即化成了焦炭。
鲍震虽然第一时间从马上跳了下来,但无情的大火还是燎起了衣衫。他一着地就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才让火熄灭,但事情没有想象的简单。紧接着,漫天的暗器像蜂群,呼啸着朝狼狈的鲍震扑来,眼看他就要丧命于此了。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只听到无数金属碰撞的声音,暗器便落了一地。鲍震乘机爬起来,愤怒把他的眼染的血红:“混蛋,敢暗算老子!今天不生撕了你,老子就不姓鲍!”
秦何见势不好,又撒下一阵飞镖然后转身就跑,鲍震和庞忠紧追不舍。庞忠一边跑一边说:“三哥,我不会再让他从我手里逃走了。”
鲍震点点头:“今天,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不行,这次要生擒他,怒蛟帮好像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鲍震不再说话,只顾一心追赶。三人不一会便来到了城镇的一处小院。小院虽然不大,但格局布置的相当精致,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不是碌碌之辈。秦何闪进宅子之后便不见了踪影。鲍震哪能这样罢休,气急败坏的就要往宅子里闯。庞忠要谨慎的多,他拉住怒气冲天的鲍震:“三哥,不要莽撞!这宅子的主人不是个庸碌之辈。”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是谁敢在次放肆!”
洪亮的声音含着一股强大的压力,庞忠一听就知道此人内力深厚,是个厉害角色。他轻轻皱了皱眉头,恭敬的说:“在下天龙帮庞忠,刚才和兄长被人暗算,追踪此人来到贵宝地。打扰之处,还请尊驾见谅!”
屋子的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高寿而冷峻的中年人负手走出,一看那气度就知道,他是此地的不二主人。鲍震定睛一看,怒火不禁一下冲到头顶,原来宅子的主人不是别人,赫然是罗天旭的死对头---铁掌帮帮主聂世海。
“好,姓聂的,老子一直没空和你好好算算旧账,今天既然赶上了,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了吧!”
他一怒之下拔出背上的大刀就要往前冲,庞忠忙把他拉住,说:“聂帮主,我们帮主曾交代过,过去的就过去了,他现在不想再卷入过去的恩怨,还请聂帮主行个方便,把暗算我们的人交给我们。”
鲍震听了重重的哼了一声,将刀一把插到地上。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他是来寻求合作的,我虽然没有答应什么,但来人是客,既然人在我这,我就要保他周全。”
庞忠闻言眉头一蹙,谨慎的考虑是不是该就此罢手。秦何见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义正词严的对聂世海说:“真是欺人太甚了,居然想在聂帮主头上动土。聂帮主,我帮你灭了这两条乱吠的野狗!”
他狐假虎威的的言辞,不但激怒了二位异姓兄弟,也让聂世海感到十分厌恶。兄弟二人随即摆开架势,誓要教训这挑拨离间的小人。
“不必了,这已经是我自己的事情了。你不要插手,我不想跟你们怒蛟帮有任何瓜葛。”
聂世海的语气威严而坚定,更像是一种命令。秦何不敢再说话,退到了一边,静观局势的发展。庞忠听他这样说,心中刚泛起的怒气便消散了,鲍震也收起刚刚的架势,气氛暂时缓和了下来。
“现在,我不想跟你们打,你们帮我给罗天旭捎句话。这个月十五,我在青松岭等他,他敢来最好,若是不敢我就跟怒蛟帮合作灭了你们天龙帮!”
“混蛋,我先灭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