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好的,怎么扯到了旁人身上?织萝与玄咫都不由得一愣,祁钰的神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小僧不懂阎罗大人在说什么。为捉拿妖邪,小僧与织萝姑娘相识,结为挚友……”
“你敢说你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指天发誓!”
“我……”玄咫刚一开口,却被呛住一般猛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抬手按住胸口缓了一阵,才恢复如常,只是眉心却是不易觉察地拧在一处,“小僧一心向道,此生唯一的愿望,便是飞升琉璃界,绝无男女私念!”
“你怎能……”阎罗满面不可置信。
“阎罗,”祁钰忽然冷着脸打断,“玄咫说不喜欢你是因为从不曾有这个想法,与让他承认他不喜欢你是因为心里又别人,有什么区别?好像后者更伤人。有的人啊,注定就不是你能去肖想的。”
阎罗的身形摇摇欲坠,“玄咫……我喜欢你,从我第一眼见你就真的喜欢你,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不是每一段付出的感情都能得到回应的,可是却有许多人都不明白这道理。
织萝都忍不住要发火了,玄咫却还是一脸平静,淡声道:“阎罗大人,小僧斗胆问您一个问题。您到底喜欢小僧什么呢?您看,您犹豫许久也说不上来。您说从您见小僧第一眼便喜欢,可那时候您对小僧知道多少呢?姓名不知,身份不知,仅仅是因为小僧救了您。所以您看,您并不是喜欢小僧,只是喜欢上了……被人救助、被人帮助、被人保护的感觉。因为从前不曾有过,所以您格外珍惜罢了。”
忽然就想起了他们曾经拆散的李铉与穆荧。
又有多少人,其实是如穆荧那样,只是爱上了她们心中所幻想的爱情的模样?
“此事毕了,小僧再也不会来阎罗殿。小僧会潜心修行。既然大人说小僧乃是从琉璃界下来的,那么小僧便要今早回归琉璃界。望大人珍重。”玄咫认真地道,“阎罗大人或许不爱听这话,但小僧也要说一句——其实一直在您身边的,是您的兄长,他才是世间最关心您的人。您在行事之前,万望您为他想想。”
幻象与梦境在迅速地灰飞烟灭,阎罗忍不住要哭出来。
但男相阎罗自然不会让自家妹子在玄咫面前嚎啕大哭,连忙转过身来,向三人拱手道:“多谢几位。怨灵之事,鬼界一定会竭尽全力襄助。”
“倒也不必,只需抽调腾挪得开的人手便是了。”织萝随意摆手,却又忍不住好奇地道:“只是先前令妹说,玄咫到人间历劫,乃是为了另一个女子……”
阎罗被问得愣住,打量织萝好一阵,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天后嫁入九阙天,难道连祁钰殿下也不知道此事?三生石的守护神女一向是一辈只生一个,只是上一次有些奇怪,竟一次生出两个。而天后,便是其中之一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爆了个字数,不容易。
全程单曲循环剑三佛秀同人曲《隔世信》,里头几句词真是大爱——你是此生甘之如饴的劫难,是我一厢无事生非的情愿,是求不得的缘,也是放不下的执念。很适合阎罗对玄咫,其实反过来……玄咫对织萝也合用(嗯,我自己剧透了!)
阎罗这个男女同体的灵感,源自《东邪西毒》(就是王家卫的作品!)里的慕容燕和慕容嫣。只是蠢作我没这么大的脑洞,也没这么深的立意,只是单纯的字面意义上的男女同体,哥哥唯一在乎的就是妹妹,妹妹喜欢上了其他人,哥哥不待见那个人。
另外还要说一下的就是,阎罗对玄咫的感觉,其实和敖盈那个是不一样的。
在当和尚当道士的时候,莲生和菡净都是喜欢敖盈的,张耀轩也喜欢,但是败给了现实。敖盈是觉得因为自己,让小和尚功亏一篑,所以一世又一世地追,因为她想要补偿想要挽回。阎罗就是纯粹自作多情地单相思,反正玄咫不喜欢她。如果说相同点的话,就是都是因为缺爱,恰好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一个适龄男生的关心而已。
第134章 求援
阎罗当真是说到做到; 遣了数十鬼差前来缉拿怨灵。
虽不算是大凶之物; 但怨灵数量庞大; 且借着洪水之威,连鬼差也不能耐他们何。
祁钰思虑良久; 到底是与织萝商量:“阿萝; 这场浩劫因我而起; 须得由我来终结。我想……回九阙天向天帝求援。”
其实这是最好的法子,但起先织萝并不同意。
“你从不曾叫过天帝一声兄长; 却还呼老天帝为帝父; 想来你们兄弟之间是有些龃龉的。你开口; 他会帮你么?”
说是与织萝商量; 但事关重大,在场的绝不止他们二人; 连玄咫与通钺也在。
通钺张了张嘴; 就要说什么,却被祁钰一眼瞪了回去; 然后轻描淡写地道:“好歹都是天帝之子,从前总是为争天帝之位闹过的。不过现在他是天帝,在其位便要谋其政,眼见黎民有难; 他敢坐视不理?”
这个说法倒是很合理; 但织萝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商议得差不多了,通钺忽地问了一句; “玄咫……是怎么回事?在琉璃界待得好好的,怎地想着到人界来历劫?”
玄咫怔了一怔,一脸茫然。
“既然是下来历劫的,还能记得什么?”织萝嗔笑,“何况您堂堂司法天神都不知道的事,却还有谁能知道?”
祁钰也连连摇头。
玄咫的神情,看起来是好奇的,但也实在问不出口,最后只是道:“小僧去瞧瞧外头的情形。听苏少尹说,还有人因为饮了井水而中邪。”
他要走,一个留的人也没有。等他走得看不见影了,织萝的笑意才渐渐敛了,冷嘲热讽一般,“当着本人就问出这话来,司法天神还能干出这么蠢的事?把一切都说破了,这劫还有什么意思?”
祁钰在这儿镇着,通钺不敢造次,只得忍气吞声。
但下一刻,织萝自己却又饶有兴致地凑上去问:“所以玄咫到底是为什么下来历劫的?”
祁钰有些无奈,望了织萝一眼,宠溺之情根本就没打算去掩饰,“此事我也不太清楚啊,还是听月老嘴碎说的。为的是什么就不太明白了,隐约只知道是在天后去了一趟琉璃界之后,玄咫与释迦起了争执,然后就下界来了。”
“和释迦相争?”玄咫其人,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在他下界之前大概也不会差到哪去,织萝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会与自己的恩师起争执。
而阎罗所说的为了一个女子这话,连他都知道,想来是在神界流传已久了。忘川源头的三生池里化生出两位神女,一位成了天后,那么另一位呢?三生神女地位超然,总不能莫名其妙地便销声匿迹了吧。
看织萝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然而没有一个人能给出一个答案。
祁钰摸了摸鼻子,含糊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去向天帝陈情。”
一见祁钰溜了,通钺自然也不会傻到留下来当靶子,只说要赶着去治水,也连忙追了出去。
啧,这一个两个的,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却是没留多少时间让织萝胡思乱想,因为祁钰请天帝的速度,着实快到让织萝瞠目结舌。堂堂天帝这么闲的么?竟是想请就请到了。
不过天帝下降得也比较憋屈。不敢大肆宣扬,也就没有万人迎接跪拜,悄悄地落下不提,所到之地还满目疮痍。这大概也是天帝出场得最憋屈的一次了吧。
但天帝显然没顾得上嫌弃,更美顾得上第一时间查看人间的灾情,只是死死地瞪着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挤过来的织萝,神色似是震怒又似是惊恐,“你……你为何在此?”
这是个什么态度?莫名其妙。但织萝没有多想,只是理解为因为她自己和天帝提出个赌约,天帝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挑战权威,所以对她格外不待见。于是织萝矜持一笑,“见过天帝陛下。小女子客居皇都,如今皇都遭灾,到底也是九阙天上下来,能帮便帮一把,总不能给九阙天丢人不是?”
天帝忽然想到了什么,阴沉着脸问祁钰,“你在人间的时候……都是与她在一处?”
“自然是的,同食同宿。”祁钰一派淡然,那神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挑衅。
于是织萝很是好奇——既然祁钰连天帝都敢这么轻慢,又是如何对自己如此俯首帖耳的?不过祁钰这表现,当真是个熊弟弟了。
天帝脸色又是一沉,余光瞥到通钺在场,便厉声道:“你说你给她降罚数次,也就是说……你知道祁钰和她待在一起?”
通钺就要比祁钰恭敬许多了,毕竟只是表兄弟,“知道。”说话的尾音略略扬起,怎么听怎么不服帖,倒是让织萝又感到惊奇。从前哪怕是在私底下,一提起天地天后,通钺都是一副恨不能立刻供起来的样子,怎的当着天地的面反倒不是了呢?
果真是因为他知道了天后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却为何对天帝这般态度?
更重要的是……天帝说起她的语气神态,绝不仅是厌恶,更像是在怕她。
织萝假装没看懂天帝的态度,只是微微一笑,主动上前去拉起祁钰的手,又给了他个安抚的眼神,巧笑嫣兮,“对了天帝陛下,小女子素来是上不得九阙天的,哪怕是赌约完成了,也不知怎样与您汇报。恰巧您今日纡尊降贵地下界,便与您说一说,小女子可算是找着了那腕上没有姻缘线却……心心相印的一双人了。”
两手十指交握,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天帝面色变了几变,蓦地喝道:“朕下界来,是为着救灾,此等小事,容后再议。”
织萝从善如流地道:“天帝高义。”却是没放开祁钰的手。
但天帝却看不下去了,冷声道:“与朕说话,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祁钰,还不把此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朕?”
这二人真不是父子而是兄弟?看这态度,委实奇怪了。
但祁钰也不曾理会他,只管握着织萝的素手,扣得越发紧了——毕竟素日从没这么好的机会,送到眼前的,不要白不要。“陛下容禀,此事的起因是去岁臣在结双城向北海龙王借了一个时辰的大雨,而北海龙王则是找东海龙王相借。今岁陛下因皇都大旱而多拨给东海龙王的雨水,却被他一股脑全都放下,这才致使江水猛涨,又冲破了古战场封印,放出无数怨灵。那怨灵借助水势,想一举冲破皇都。”
“这个蠢材!”天帝低声骂了一句,才肃了脸色,沉声道:“那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
谈起正事,可算有些天帝的样子了。
“臣请通钺调了数十天兵,原想帮着人间开挖水渠,却不及水势来的快。眼下也只好与通钺一道,设法将洪水运至东海。水中怨灵不少,臣去阎罗殿走过一遭……只是并无太大用处。”祁钰微微垂了眸子,看着是一副恭敬的模样。但织萝却发现他的眼神在四下转动,似乎并不耐烦与天帝讲话。
“越发放肆了!”天帝也不曾指名道姓,但在场几人都知道他是想把这几个相关之人一道骂进去的。一口气出了之后,天帝才认真打量了附近,一眼便见到了笼罩整个皇都的红绫,先是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又狐疑地看了织萝一眼,略想了一想,才想祁钰轻笑道:“你倒是舍得,竟把它都拿出来用了。”
祁钰怒目而视,又悄悄觑了织萝的神色,才道:“若不是这红绫,皇都便是一片废墟了。”
天帝没再把话接下去,只是道:“但凡你们任何一人及早将此事上报,也不会发展的眼下这样的局面。朕会让相关水域的龙王前来襄助,将洪水尽早引流。至于那些怨灵,朕也会就全权交给通钺负责,天河水军也尽可调遣。”
“臣遵旨。”通钺恭敬得真诚了些。
但祁钰却冷不防地问:“陛下,天后娘娘可是以三生石作为嫁妆的。三生石有什么用,陛下可是比臣更清楚吧?昔年亦是人界大水,三生神女都遣使示警,若非如此陛下也做不了天帝。怎的如今地位稳固了,便无需再示警了?”
“胡说八道!”天帝怒目而视,印堂一团青黑。
祁钰却是毫不畏惧地道:“此次水患,若不是臣用了这绫,人界便是伤亡惨重了吧?而这一切的起因,皆在臣身上。若是偏要株连,便也在鸳鸯一族身上。据臣所知,陛下其实一向是看不上鸳鸯一族的,认为它们不配做神族。那么这样一来,由臣与鸳鸯一族共同引起了人间浩劫,陛下若是要责罚,也没人会说个不字。”
天帝气得面皮涨紫,怒喝道:“住口!在你心中,朕这兄长如此不堪?”
“陛下做过的更不堪之事,还要臣在讲一遍么?”祁钰勾着嘴角,神情堪称恶劣,“陛下高义,臣替皇都的百姓谢过了。此事因臣而起,带事毕之后,臣一定回九阙天领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