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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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离歌-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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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全每日里都会按时下朝回府,如果没有皇上与孝庄的召见,福全都会早早回来,不是在书房中看书便是在院中习武,我大多数的时候也是静静的呆在屋子里,很少出门走动。
  今天我刚去给宁悫太妃请了安回来,便听院子里有舞刀弄枪的声音,我知道,那是福全在习武。
  远远的看到他大汗淋漓,我随口吩咐彤儿:“去泡点凉茶端过来吧。”
  “是,格格。”彤儿看了一眼远处的福全,恭顺的俯身退下。
  毕竟,自从我进了王府,福全待我一直温和平顺。虽然我内心深处对他一直抵抗,但我在出嫁那日对孝庄承诺过,我会安稳的做好裕亲王的福晋,因为我知道,这对孝庄意味着什么:皇室的安稳。因为对她来说,这份安稳,重于一切。
  我一点点的挪动着步子往前走着,院落的长廊里,蜿蜒曲附的长藤绿油油的爬满了长廊,已挂在天边的太阳依旧发着有些刺眼的光芒,透过长藤间的缝隙,影影绰绰的映了长廊一地。微风拂过,长廊的藤叶随风摇摆,掀起波光粼粼的一阵绿浪,泛起阵阵的“沙沙”声。
  我踩着地上的光斑,恍惚中仿佛看到那个在远处习武之人是尚之瑛,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健硕,挺拔,伟岸的玉立在远处看着我微笑,那抹笑若浮云的微笑让整个空气都微微透着温暖,我也隔着空气对他微微一笑,所有的笑容刹那间在阳光下融化,融进了心窝。我盼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就好。
  “格格,凉茶好了。”彤儿从长廊深处端着凉茶走近我,对我福身轻声道。
  我这才微微一怔,从恍惚中醒来。
  不远处的福全听到了我微微的脚步声,瞬间收起手中的剑,转过身看到是我,玉立在原地,温柔一笑。
  我拿起彤儿手中的凉茶递过去,轻声道:“王爷喝点茶吧。”
  福全微微一愣,随即扬了扬嘴角,向我走来。在拿过茶盏之时,福全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我的手微微一颤,福全随即笑了笑,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我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福全看了看,又抬起眼望着我,眼眸中泛着柔情。
  我别过福全的目光,静静的转身离开。
  彤儿跟着我一路回到了“景逸阁”,一路无言。
  我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忽的有种错觉,那是尚之瑛吗?他也会在泛着微红的夕阳光下习武练剑,我会在不远处看着他,为他准备好茶点,等到他累了的时候能轻轻伸手召唤,为他擦汗,为他递过手中的茶盏。
  我摇摇头,看着周围的一切:这里还是景逸阁,生活在这里的人是爱新觉罗。福全,并没有尚之瑛的半点身影。
  我苦笑,命运啊命运,你究竟跟我开了个多大的玩笑?让我骤然燃起的希望瞬间毁灭,还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在我的心中,永远无法消逝。
  我对尚之瑛的消息,只能从彤儿那里偶然得知,我知道他回到了京城,尽管玄烨恢复了他的爵位与官职,但他一直郁悒不已,玄烨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他几次单独留下尚之瑛在养心殿,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是张了张口,再也没说出什么。
  尚之瑛并不知道皇上已经知道这一切,在他眼里,玄烨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君命不可违,他是臣子,必须要服从君王的一切命令。尽管他日日苦闷,从不酗酒的他也渐渐开始嗜酒如命,喝多了便对着那件披风发愣。
  彤儿跟我说起这些的时候,一直都是小心翼翼,谨慎的挑着最合适的词语,我却从她的描述中还是感受到了尚之瑛冰冷彻骨的绝望。只有他与我知道那件披风意味着什么。那恐怕是让他唯一思念着我,也是最后能思念着我的寄托了。
  我再也听不进去彤儿半句话,将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手中的帕子已经被我手中的冷汗全部浸湿,我含着眼泪,心痛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

☆、第 23 章

?  我终究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尚之瑛。
  每每进宫请安,我都只是照着礼制,恭顺温和的听着孝庄的交代,温婉谦恭的微笑时刻挂在脸上。每天都在重复一样的生活,一样的心情。对我而言,我与爱此生再也无缘。
  所以,再也没有任何汹涌的心情能够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就这样,一眼能望到头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到了十一月底。
  十一月的北京城,已经卷起了阵阵冷风,时不时吹起地上层层的落叶,卷着残叶飘飘洒洒的落满了整个院落。每每到了这样的季节,我都会对着那些挂在树枝上岌岌可危、即将落地的枯叶阵阵心酸,又是一年深秋时,又是一年蹉跎的岁月。
  我感慨:我的人生,究竟还要经过多少个这样的年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毫无尽头,毫无希望……
  今年也不例外。深秋的阳光还是那样耀眼,但是空气中已泛起了层层冷气。尤其是清晨时一阵阵的凉风吹着,真是让人心寒至极。
  我站在房门前,看着不远处,只觉得初冬的景色是那样的萧瑟。一阵风吹过,带着的凉意一层层的浸入到我的身体,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身上突然披上了一件披风,我回过头,是福全。
  “你向来身子不好,多穿点。”福全在我的耳边喃喃道。他吹过来的热气一阵阵的灌到我的衣领里,我本能的往旁边站了站,才看到福全伸出的手,在刚刚触碰到我的肩之时因为我的闪躲而停在了半空中。
  福全有些尴尬,但随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将手放了下去。
  我却明显看到了他将手紧紧握起。
  入了初冬,离我的生辰就不远了。福全命人将府中装扮的十分喜庆,一时间,所有的下人都忙了起来,个个脸上都带着欣喜之色。
  彤儿高兴的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嚷嚷着:“格格,看看这些挂饰好不好看?”说着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圆桌上,跟我嬉笑道:“格格快看,都是王爷安排去布置的,看格格到底喜欢哪样我好让他们去打点布置。”
  彤儿笑着,将一件件稀奇的挂饰展开,跟我一一比划着。
  我微微一笑,淡淡道:“都好,你看着布置吧。”便将目光别过,望向窗外。
  彤儿并未看到我落寞的神情,这样的生日,让我想起两年前在碧怡轩,同样这样的冬日里,我的生辰,尚之瑛送我的那个特别的礼物,就是那只他自己做的木鸟。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看到那只木鸟时的欣喜,那种只有孩童才有的欣喜。
  “格格,府里的下人可都羡慕着呢,都说王爷是真心疼惜福晋,大事小事都是亲力亲为,从未见过王爷对什么事情这样上心过呢!还有啊……”
  彤儿一个劲儿的高兴的絮叨着,我的思绪却已经飞了出去,飞出了裕亲王府,飞去了紫禁城,飞去了乾清宫,那个一直都会玉立在宫门前的身影……
  宁悫太妃进宫向孝庄请安,我自然也要陪着一起进宫请安。
  入宫请安的这天,大雪纷飞,漫天飘着鹅毛般的大雪。
  我跟在宁悫太妃的身后一直到了慈宁宫。苏麻姑姑早已在殿外等候,见到宁悫太妃便笑着微微福身道:“太妃娘娘万福。”
  宁悫太妃微笑着示意苏麻姑姑不必多礼。苏麻姑姑微微侧身,对着我也轻轻福了福身,微笑着道了声吉祥:“福晋吉祥。”
  我微微一笑,点点头,随着宁悫太妃进了大殿。
  孝庄正坐在炕边上,手里捧着的奶茶还微微冒着些许热气。
  见到我们进来,孝庄起身,笑道:“大冷的天儿,快进来。”
  宁悫太妃与我跪在地上向孝庄请安道:“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孝庄笑着示意:“好了,好了,一家人都不要拘着礼了,快起来吧。”说着,放下手中的奶茶,对苏麻姑姑吩咐道:“苏麻,快去把煮好的热奶茶端上来,先让太妃与若凝暖暖身子。”
  苏麻姑姑笑着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孝庄示意宁悫太妃入座,我在扶着宁悫太妃坐下后,也静静的坐到了一旁。孝庄一直微笑着看着我,末了,对宁悫太妃称赞我道:“若凝这孩子从小便让哀家省心,哀家当初可真舍不得呢!”
  宁悫太妃满意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微笑道:“谁说不是呢?!若凝格格在这后宫中一直都是各位格格的典范,福全这孩子也是好福气才能从您身边娶走了若凝,我们裕亲王府可一直都感念着皇额娘的恩德的。”
  孝庄笑着点点头,微微叹口气道:“好啊,只要孩子们都好,哀家就放心了……”说着,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宁悫太妃,“看看哀家,这无端端的竟然有些感伤了,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初,皇上跟福全还那么点大,如今却都已各自有了家室。哀家倒是想不问尘世在这慈宁宫里好好休息着,可孩子们的事情呦,哪能不让哀家操心?就说说这惠妃的大阿哥,近些日子在上书房可是不少顽皮,气的太傅总到慈宁宫来找哀家告状……。哎,从先帝再到现在皇上的孩子,没一个不让哀家操碎了心的……”
  “瞧瞧皇额娘说的。皇额娘可不老。” 宁悫太妃微微一笑,插了一句话,让孝庄笑道:“你们这些孩子,最会逗哀家开心。”
  “哎,对了,”孝庄微微一侧目便将目光投到了我身上,随即微笑道:“福全与若凝成婚也有一段日子了,若凝可有了好消息了?”
  孝庄的一句话,登时让我的脸微微一红,低下头去。
  宁悫太妃微微一愣,侧目看了看我随即笑道:“若是有了好消息肯定是让皇额娘第一个知晓。”
  孝庄笑着点点头,“也罢,也罢。”
  我安静的坐在一旁,甚少插话,只是微微有些发愣。
  看着窗外的雪色反射在窗纸上的白光,居然一刹那明亮的有些晃眼。想象着外面下着这样大的雪,思绪一边乱糟糟的飞着,想起了那些曾经我还在紫禁城的日子,还有出了慈宁宫便往乾清宫去的宫道上,是不是还是那样的清冷?紫禁城的角楼上是不是此刻早已落满了皑皑白雪?还有远远看去那样庄严肃穆的乾清宫是不是早已与飘落着的大雪融为一体在雪中再也看不清它的轮廓?
  还有……他,他还好吗?是不是还会玉立在雪中,守护着没有一丝情感的乾清宫?……
  我微微眯起了眼,有些迷茫。
  “太皇太后吉祥。惠妃娘娘听说若凝格格进宫了,大阿哥吵着闹着要见格格。娘娘现在走不开,实在没办法只好差奴婢来请格格过去延禧宫。”
  我听闻到声音,这才回过神看到惠妃娘娘的贴身侍女玉落前来,替惠妃娘娘传话。
  “瞧瞧,刚刚还说到大阿哥,这会子可不就又开始吵闹了?”孝庄闻言,似乎有些无奈的看着宁悫太妃,微微摇头道,“哀家的这个重孙子呦,是所有阿哥里面最聪明的,可也最是淘气,连他的额娘惠妃都经常拿他没辙。好了,若凝,好不容易进趟宫就去看看吧,胤眩墒浅じ吡瞬簧倌兀 �
  我起身,恭敬的向孝庄与宁悫太妃福了福身:“谢太后,若凝去去便回。”
  走出慈宁宫,雪似乎下的小了些,但还是飘着些零星的小雪花,熟悉的宫道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我小心翼翼的踏着松软的雪花,一点一点挪动着走在冷清素雅的宫道上。
  我的余光瞥过两边巍峨高耸的红墙,本该那样热情的红色,衬着黄色的琉璃瓦上附着着的厚厚的一层白雪,在此时却也只能是凄凄凉凉,惨惨淡淡。
  我一步一步小心的往延禧宫走着,可心里却是心不在焉。
  以前那样熟悉的宫道如今走起来却觉得怎样都看不到尽头。刚才才慢慢停了的雪也忽的不知怎么了,又下的大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开始一点点的变得模糊,呼出的寒气顷刻间便化作了水汽,不见了任何痕迹。我深一脚浅一脚,却没有发现,在宫道的尽头,同样也有另外一个人,冒着大雪在慢慢的向我走近。
  雪下得急了起来,在我好不容易看清楚的宫道上,我看到在我的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浑身已被雪打湿,却在此时缓缓停住了脚,我也放缓了脚步,等到我真正的看清楚对面的人,我们已经只相隔几尺而已。
  驻足的人,正是尚之瑛。
  空气在此刻凝固。
  我身体一怔,心里一阵抽搐。
  微微呼出的气,虽然还是顿时化作水汽,我感受到了蚀骨般的疼痛。
  我攥紧了手,却依旧不能阻止蔓延到全身的疼痛。本就微冷的空气在此刻变得更加寒冷,我微微抖了抖身子,心里一阵酸涩,觉得双脚像被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出。
  尚之瑛缓缓的走过来,驻足在我对面。
  我含着水汽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便垂了下去。我不敢看着他,我怕看着他我会情不自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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