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我再说一次,要么你下来,要么我上去。”裴煜泽态度强硬霸道,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丢出这一席话。
她只能妥协,一旦裴煜泽闹到工作室来,工作室还有这么多同事,难以收拾。
他总是能一把捉住她的软肋。
电梯门一开,裴煜泽的脸已然映入她的眼帘,她还未做好心理准备,他长臂一伸,把她拉扯到大厦门外。
“你什么意思?”他的黑眸冷沉,神情肃杀。
“裴煜泽,你不用来问我,相信你妈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她感受着他异于往常的冷酷模样,心头浮起些许苦涩。
“我要听你亲口说。”他用力扼住她的纤细手腕,情绪有些失控。
“现在是我退出的最好时机,反正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明晚甩开他的手,不远不近地望向他,脸上毫无表情。
“是,一开始,就是交易。现在,你认为还是吗?”他笑,笑的苦涩至极,他们两个人,已经朝夕相处半年时间。很多事,都有了改变。十天前,他甚至跟她求过婚,想过要给她一个盛大风光的婚礼,在他心里,她就已经跟别人女人不一样了。
“我决心要结束我们的关系。我们没登记领证,彼此不会麻烦。”明晚平静地说,眼底没有任何喜怒。
裴煜泽冷冷盯着她,俊脸紧绷,当初明家提出要隐婚,原来只是为明晚提前铺好了一条退路。他回想起圣诞节的画面,兴许当下的明晚,就打算放弃他了。
她不要的,是裴家儿媳妇这个位置,也是他精心挑选的那一枚钻戒。什么都不想要的人,才最狠心,因为不管何时何地,她都能抽身离开,不带任何眷恋。
“妈说你不容易怀孕,这也是真的吗?”他看向她静谧而精致的侧脸,嗓音愈发低哑。
她仰着小脸,久久沉默着,不发一语。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你可以不用走。”他朝她走近一步,神情动容。他有保护自己女人的责任。当今医学昌明,总有对策。
明晚只是看了他的眼神,就无法承受,随即移开视线,冷静地回答。“裴家,我一天也呆不下去。裴煜泽,就这么算了吧。”
见她说的决绝,裴煜泽的神色冷沉,黑眸之中一片阴鹜之色。“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裴家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他的心更是如此,绝不容许明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我们不是一类人,裴煜泽。”她直直望向他,眼底看不到一丝感情。
他的额头青筋暴动,薄唇紧紧抿成一线,更显俊美而危险。他突然觉得明晚陌生至极,到最后,这个女人比他还要铁石心肠。到这份上,她连解释都是敷衍。只因为,她根本不在意他,根本不爱他。
所以,他们玩的这一把叫爱情的游戏,谁认真谁就输了?!
在半年的期限中,他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自尊更无法容许毫无底限地妥协退让。
他黑眸幽深,双手紧握成拳,试图跟她一般云淡风轻,豁达随性。“明晚,你要走,我绝不会留你。”
“谢谢你。”明晚幽然转身,快步走入大厦。她也相信,他从来不乏更多更好的选择。
谢他?!
裴煜泽扯唇一笑,笑意孤寂荒凉,整个人站在刺骨的北风中,夜幕是压抑的黑,映入他的眼底深处,没有半点光明。
明晚依靠在电梯旁,电梯缓缓上升,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她能将大厦外的裴煜泽看的清楚。
今晚的月亮真亮,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纤毫毕现,轮廓分明。
他迟早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她默默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回到自己狭小的工作室,同事们已经吃完了盒饭,齐齐等她回归。
“我赞成宋慧的方案,客人是新婚夫妻,接受新鲜事物的程度比较高,下周我们把设计图定下,问问客人的意见。”
明晚站在办公室中央,眼神沉静,说道。
她甚至没有时间去缅怀些什么。
她更没有时间去思考,到底自己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宋慧留的很晚:“怎么了你?从刚才开始,脸色一直很差。”
明晚的脸色发白,笑着说:“胃疼。”
宋慧劝道。“别总是拖着,有空我陪你去医院。”
她点头:“行了,再啰嗦拉你陪我加班。”
宋慧果然朝着她伸出手来:“也行啊,老板,给我报销打的费的话。”
“我当你的司机得了。”明晚笑道,成为工作室的负责人才短短两个多月,大事小事全都一个人承担,她不得不开源节流,但她并不后悔,走上这条创业的道路。
宋慧挤出一张苦瓜脸,重重叹气:“看这万恶的社会把我们的大小姐变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明晚笑的前仰后合。
“万事开头难,宋慧,我们咬咬牙,总能熬过去的。”
“所有困难都是纸老虎。”宋慧一把蛮力,紧紧抱住她。
明晚在宋慧的怀抱中,默默闭上眼,心中情绪万千,沉淀消逝,竟然也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
她只能向前看。
很快就到了凌晨,明晚关了工作室的电源,下了楼,大厦门口早已没有半个行人,空空的,万分安宁。
她取出厚实的围巾,围着脖子绕了几圈,双手插在口袋,大半张脸都埋在围巾中,独自走入车库。
没有开车,她独自走回明家,客厅还亮着灯,她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是谁回来了。
明成均背着手,站在门口望着她,肯定是从工地上临时赶回来的,一脸风尘仆仆。
“出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给爸讲?”
要不是保姆留意到明晚在家里住了几天都没回裴家,偷偷给他打了电话,他险些被瞒了过去。
“去裴家之前,我们已经商量过,真到了我无法忍耐的时候,爸会尊重我的意思。”明晚浅浅一笑,自然而然,不见半分委屈。
“爸不是不尊重你,但你真的想好了吗?不会后悔?”明成均试探地问了句,
“想好了。不后悔。”明晚回答完了,才上了楼。
……
赵敏芝提着鸡汤走入病房,只见裴立业坐起身,面色灰白,神色凝重。
他先声夺人,冷声斥责:“谁许你自作主张,把小晚撵出去的?”
赵敏芝并不错愕裴立业知晓家事,他身边总有一两个可靠的心腹,为他打听消息。她将鸡汤放在桌上,镇定地说:“我也很可怜她,不孕这种病,有人治得好,有的人一辈子都生不下一儿半女。”
“我可以送她去国外治病,美国,欧洲,澳洲都行。”裴立业气愤难当,语音加重:“裴家什么时候缺过钱了?”
赵敏芝微微一笑,“立业,裴家从不缺这点钱,更不缺外面的人脉。但裴家缺的是时间,五年,十年,也许是更长的时间来等待发生奇迹。”
裴立业眉头紧紧凝成一团,精明的妻子在此刻看来,实在陌生而刻薄。
她心平气和地说下去:“就算你等得了,我等不了,煜泽更不能等。”
“小晚是我们的儿媳妇,原本打算半年后就让他们结婚,你让她走,这都把她当成什么了?”裴立业心中羞愧,又急又气,重重拍了下桌案:“你不是不知道,煜泽已经碰了她。”
赵敏芝笑容敛去,神情稍显冷漠。“要是煜泽没动过她,她绝不可能带着股份离开裴家。我们对她仁至义尽,那些钱足够她用到下辈子。”
002 裴煜泽想念明晚
更新时间:2014…4…28 13:45:05 本章字数:7578
赵敏芝笑容敛去,神情稍显冷漠。 “要是煜泽没动过她,她绝不可能带着股份离开裴家。我们对她仁至义尽,那些钱足够她用到下辈子。”
裴立业脸色涨红,怒叱:“连这种话你都说都说得出口?什么事都能用钱来计算吗?”
赵敏芝沉默了半响,苦苦一笑:“立业,我对明晚万分忍让,没把她扫地出门,净身出户已经是我的底线。我为裴家经营了三十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因为姜璇的缘故如此偏袒明晚,但她并非你的亲生女儿。你何曾记得你也是我的丈夫,你何尝有过一刻想过我的感受,考虑过我的立场?!”
“她还那么年轻,就要受这种伤害——”裴立业神情依旧动容,他没想过用这种方式补偿明晚,到头来还是亏欠明家。
赵敏芝偏过头,面无表情,嗓音清冷。“她自始至终都没爱过煜泽,走的时候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谁也伤不了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相反,三十年后我才知道你心里牵念的是个死人,是个有夫之妇,我伤的更重。”
裴立业知道两人无法再跟以前一样相处,冷静下来,直接回答:“你想离婚的话,我可以叫周律师来起草协议。”
“我不会离婚。立业,我要你亲眼看清楚,即便你日益衰老,疾病缠身,我还是留在你的身边。”赵敏芝将温热的鸡汤倒在碗内,端到裴立业的面前,顿了顿,才说:“这是我作为妻子的责任。”
裴立业怔在原地,认识赵敏芝的时候,便是被这个电影明星的镜头上的温柔雅致所吸引,后来商场上有人牵线,两人才认识结婚。他并不爱赵敏芝,至多有些好感,心里一直挂念的是姜璇,但给予这个妻子尊重和疼爱,她为自己生儿育女,从不像其他明星一样虚荣贪婪。正因为这样,他也努力维系这段婚姻,把秘密深藏于心。
但现在,他才看清楚,赵敏芝离开电影大屏幕几十年,骨子里却依旧是个演员——一个老戏骨,一个炉火纯青的老戏骨。
……
自从那夜在写字楼地下见过裴煜泽之后,一转眼大半个月,明晚再也没有遇到过他。偶尔经过书报亭,各类周刊封面,也没了他的新闻。
他像是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地干干净净。
终于有一日,她接到裴珍珠的电话,裴立业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比起以往烦躁难安,气色极差,病情不容乐观。
她在附近的花店捧了一束百合,去了一趟明仁医院。在电梯口偶遇裴珍珠,明晚将花转交给她。
裴珍珠挑起一边细眉,问道。“明晚,怎么不进去?”
明晚回答地婉转:“工作室最近接了两个设计,这阵子会很忙,也许不能常来看伯父。”其实她不愿再跟裴立业抑或赵敏芝有任何牵扯。
裴珍珠悄无声息地叹气:“裴家对你不起。”
明晚心中自然,吁出一口气来:“都是各自选择,并无任何人强迫我。”
“何时到画廊来,你的画作又卖出一张,也许以后前途无量。”裴珍珠理性直接,并不规劝。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明晚微微笑,泰然处之:“看来我运气不差。”
裴珍珠也不得不欣赏起明晚的包容和理智起来,人这般乐观,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真豁达了。”
明晚跟她拥抱告别:“什么时候工作室揭不开锅,我兴许愿意转行当艺术家。”
裴珍珠点头示意,目送着明晚转身离去,突地抱着花束追上去。
“煜泽被总部派去香港公干,我本以为你走之后他会消沉一阵子,没想过他反而将所有担子都揽到自己身上……”
明晚毫不惊讶,理所应当地回应:“虎父无犬子,他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裴珍珠似乎察觉了什么,她试探地询问:“你说的所有人……也包括你吗?”
明晚寥寥一笑,并没有再度开口。
两人相顾无言。
明晚神色一柔,轻轻地笑:“珍珠姐,你虽然常常跟裴煜泽争吵,但你却是真心爱护他。”
裴珍珠若有所思,言语之中尽是遗憾:“说实话,煜泽六岁之前,脾气性情全然跟现在不同,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弟,但后来……”
“环境会改变一个人的最初模样。”
“希望分开对于你们两个,是最好的结果。”
明晚没有再逗留,刚走出医院大楼,就看到赵敏芝从凯迪拉克下车来,一脸肃穆,身边的助理提着东西,紧随其后。
十足的贵妇派头。
赵敏芝并没有看到她,直接进了电梯,两人擦肩而过。
她走入病房,优雅地坐上沙发,眼睛扫过茶几上的百合花,神色自若。“煜泽下个月就回来了,以前你不让他放手去干,现在不照样做的好好的?”
裴立业整个人消瘦许多,形销骨立。“他一回来,就让他到我这里来,我有话要说。”
赵敏芝游刃有余,“陈年旧事,没必要让子女知晓,为此难过。”
“就算明晚身体上有不足,我也要问清楚,如果煜泽不在意,我们当父母的也没权力拆散他们。”裴立业神情坚决,又说:“明晚很难接受我,是有她自己的苦衷,瞒着煜泽,让他们误解猜忌,我不能这么做。”
“我并不认为儿子需要接纳一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