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由明成均扶着,缓步走到外面,突然一个短发的女警跑过来,盯着她的裙子看。
“这位女士,你也去医院吧——”
明晚从女警的眼神里察觉到一丝惋惜,她的目光往下移动,突然愣住。
她的裙子上,有一滩血色,是从裴煜泽身上染上的吗?!还是……。她的脸上血色尽失,心中被生生挖了一块,血肉模糊。
她的体力已经透支,这个打击,让她再也无法维系清醒。
“小晚!”明成均的声音,仓皇至极,在她耳畔回响。
她跌入无声黑暗。
……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她跟裴煜泽两人,站在海滩边,他安静地转过头来,对她扯唇一笑。
“明晚,再见。”
这一句,云淡风轻。
她还来不及说一个字,眼看着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最终消失不见,她伸手去抓他,却只是抓住空气。
明晚猛地睁开眼,空洞的眼底渐渐汇入了神采,明成均看她醒来,马上坐过来,握住她的手。
“小晚,爸在这儿。”
明晚的双唇干涩,留意到自己在病房里,她默默望着明成均,生怕从他这里,得知任何噩耗。
她不知道,是该先问裴煜泽,还是问她腹中这个孩子。
她无法预知,命运是否会蛮横无理地收走所有馈赠。
“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睡了整整两天,我每天都去找医生。刘阿姨也跟来了,我马上叫她去热汤,医院的菜不好吃……”明成均脸上尽是喜色,可他全然不提裴煜泽,更让明晚的心,悬在半空。
“爸,裴煜泽他怎么不在这个病房?”明晚鼓起勇气问道,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恐怕也早在她昏睡的这两天里发生了。
她不禁屏住呼吸,双拳紧握,心中隐隐作痛。
……。
050 他怕来不及
更新时间:2014…6…12 11:18:15 本章字数:9786
明成均轻轻叹了口气,但还是说了实话。 “他动了手术,现在在观察室。”
明晚重重咬了咬唇,双眼再度泛起泪光,她静默不语,唯独紧紧攥着被子。
“那两个混蛋,是冲着他来的,要不是看公司和裴家守卫森严,没有漏洞,他们也不会对你动手——”明成均的眼底,愤怒的火光,无法掩饰。
明晚也早已揣摩出整件事的真相,她身处的那个仓库,也曾经是二十几年前,裴煜泽待过的那个。
“爸,你别说了。”明晚摇摇头,脸色苍白,显然不想再提那件事。
“警察说等你醒了,还要跟你做个笔录。我们先吃饭,好不好?”明成均的神色一柔,征求明晚的意思,女儿能够毫发无损地回来,他已经再无他求。
明晚无声点头,刘阿姨热了粥和菜过来,她虽然食之无味,却还是吃了个干净。毕竟,她是饿了,好饿好饿。
心里空着的那个地方,却用再多的美味佳肴,也无法填补。
女警进来,将所有问题问了一遍。明晚回答完了,又觉得全身疲倦,使不出半点力气。
刘阿姨给明晚剥了一个橙子,她面露难色,轻声说。“小姐,先生知道了。”
明晚明白刘阿姨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本想再瞒两个月,但也许一切早有安排。
“刘阿姨,刚才我爸在,我没问他,不想让他难过。你老实跟我说,医生是不是说我流产了?”明晚的声音还很虚弱,可她的眼神,却透露出一股坚定和执着。
刘阿姨微微怔住,急忙摆手,不想让明晚误会。“孩子还在,还在。医生说这是动了气,孕期出血症,真的……小姐,的亏这个孩子很强壮,否则,遭遇这么多事,就难说了。”
明晚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复了大半,她兴许不是一个本身具有慈母光辉的女人,当初跟裴煜泽闹得那么惨烈,得知怀孕的那几天,她的脑海里曾经有过做人流的念头。可是最近这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的想法也在慢慢改变。当自己被绑架的那个晚上,她还是想要保住这个孩子的。
“在我昏睡的时候,爸跟你说过什么吗?”明晚试探了一句。
刘阿姨看明成均不在,才压低声音说。“倒是要把裴先生的祖宗十八代都骂过来了,不过小姐,他是个父亲,自然想让你跟其他姑娘一样,能有个和美的家庭。”
明晚无声苦笑,现在明成均满腹抱怨,也不见得能在她这个病人面前说这些话,波及她的情绪。
她该想想,怎么才能让明成均不再发怒,早些接受这个孩子。
刘阿姨取来冰袋,覆在明晚的面颊上,明晚从包里取出镜子,照了照,绑匪那两巴掌果真把她的脸打得惨不忍睹,都过两天了,还是有些肿。
她主动躺平,幸亏是夏天,冰块敷在面孔上,冰凉解暑。
“小姐,先生心情不好,待会儿你别跟他闹别扭,不管他说什么重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刘阿姨给明晚打了一针预防针。
明晚寥寥一笑,自己十几岁就没了母亲,明成钧到现在也没有为她们找过继母,不是没有过他人介绍撮合,而是他不想让两个女儿受苦。现在,他自然觉得她前途堪忧,想要点醒自己。
明成钧拎着一大篮水果进来,刘阿姨看他面色冷淡,收拾了东西离开了病房,让这对父女独处。
他沉着脸,把水果篮放在桌上,默不吭声,很久才说话。
“医生说你没什么事,明天就能出院。”
明晚咬了咬唇,眸光一闪,轻声说。“爸,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我就知道!他都把你祸害成这样了,你还想着要去看他!”明成钧勃然大怒,声音不觉拔高。
明晚眼神坚决,一字一句地缓缓说下去。“毕竟,他也是为了救我才会被人伤成这样……”
“那是你不知道!谁让他逞英雄单枪匹马去的?在电话里,我跟他说要报警,他死活不肯!”明成钧气愤难消,脸色涨红,面红耳赤地说道。“我想想,怎么能指望他一个人去呢?最后才瞒着他报了警,否则,他就等着失血过多吧!”
“爸。”明晚紧蹙眉心,目光清冽,这一个字,已然是不让明成钧继续说更重的话了。
“你是我女儿,我难道不想让你好好的吗?平时在商场上那么精明,现在遇这事了就没想法了,果然还是不能指望他来照顾你,保护你。”明成钧无奈地叹气,颇有微词,像是对裴煜泽失望之极。
“绑匪是冲着他来的,恐怕是过了银行下班时间才给他打去勒索电话,分明是刁难,他一个人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筹得这么多现金?爸,这些事,你恐怕没想过吧。”明晚淡淡望向他,心平气和地说。
明成钧脸色微变,绑匪的确是给裴煜泽打了电话,当时他刚回到家,刘阿姨在抱怨明晚没说一声就出门了,他们并没有留意到在明晚身上发生了绑架事件。而裴煜泽在公司里接到电话,然后才告知明家。
如果这帮绑匪要明家筹集一个亿,他不管怎样都拿不出来,但即便是裴氏,也不太可能在身边留这么多现金,裴煜泽在这么短的时间筹集了现金,不是一件容易的小事。
明成钧无话可说,他看得出裴煜泽并未彻底斩断这份感情,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冷酷,否则,他也不必先去筹钱。但他心里,还是觉得裴煜泽的行径太过莽撞,不值得信任。
“不管怎样,他还是来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吗?”明晚笑着,柔声说道。
“你要是有事,我跟裴家势不两立!”明成钧整个脖子都红了,当时裴煜泽打电话来,告诉他绑架事宜,他急的快一夜白了头发。
当初他相信裴立业的为人,才把明晚嫁到裴家去,现在越来越后悔,如果裴家不是豪门大户,明晚的感情就不至于如此错综复杂,她早该顺顺利利地嫁人成婚了。而现在,连绑架都遇到了。
“爸,别生气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明晚暗暗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很淡。“坏事都过去了,你要相信,往后我们就只有好事了。”
“什么好事?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想瞒我多久?”明成钧把脸一沉,眼底尽是复杂的光耀。
明晚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想过自己感受着明成钧的怒气,依旧心如刀绞。
这个孩子,只是一个意外,在他们都没有任何万全准备的时候,来到这个世间。
可她真的要放弃它吗?她现在已经做不到了。
明成钧语重心长地看着她,字字恳切。“小晚,爸爸也许不该说下面这些话,但你可不要犯傻,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明晚脸上的血色尽失,她的心又酸又苦,一时不能顺遂呼吸。“你也要劝我做掉这个孩子?”
“才三个月,时间还不晚……”明成钧的表情很是为难,但最终还是一咬牙,坚持自己的观点。“你还年轻,往后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可不能因为它而一时昏了头,生下它,还想嫁人吗?拖着这个孩子,你会多辛苦,你又想过吗?爸不是讨厌它,不管怎么说,它也是我的孙子孙女,可是裴家呢……他们现在还不知情,一旦知情,又会是什么反应?你又能瞒到孩子生下来吗?不怕到时候,裴家用尽手段夺去你的孩子吗?”
“这是我的孩子,跟裴家无关。”明晚的脸色白了白,错愕于明成钧的想法,她早就脱离了裴家,怎么会上演电视剧里这种老掉牙地戏码?!
“我们这么想,裴家未必会这么想。”明成钧忧心忡忡地走过来,握住明晚的手,叹了口气。“小晚,孩子还没生呢,我们就能预见这么多问题和矛盾,我们为什么不退一步呢?”
明晚的眼底浮现水光,她抿着唇,心中一片寒凉苍茫,迟迟没有再说一个字。
“你再考虑一下。”明成钧看她身心俱疲的模样,心中不忍,丢下这一句话,走了出去,留给明晚一个独立的空间,静一静。
明晚等待点滴挂完,才拉着护士小姐询问。“你们医院的观察室在哪里?”
“十二楼。”护士小姐看着她,问了句。“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去见个人。”明晚这么说。
“观察室不是每个人都能随便进的,首先要向医院提交看望病人的申请,还要全身消毒——”护士小姐耐心地回答。
明晚打断她的话,笑着问。“我现在填申请表,什么时候能去?”
护士小姐收走了点滴袋,抬手看了看手表,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看望的时间截止到晚上八点,再晚不行了。时间有些仓促,如果你一定要去,跟我来填写申请表。”
明晚填写了申请表,全身消毒,穿上绿色的消毒袍子,去往十二楼的观察病房。她找到裴煜泽的病房,发觉门外有人刚从里面出来,正是林龙他们几人,他们个个面色严酷。
林龙跟金天宇看到明晚,眼神身为冷淡,没打招呼,直接走去坐电梯。
韩冬暗暗放慢脚步,跟明晚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轻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明晚感受着他的担心,她微微一笑,柔声说:“没事。”
韩冬没再多话,目送着明晚跟随护士小姐进门去,他的目光沉默下来,走到电梯间,发现金天宇按着按钮,门还开着,他们还在等他。
“要不是她,阿泽会变成这幅德行吗?以前,我曾经看好他们,现在,玩的快把命都丢了——”林龙绷着脸,口气很恶劣。
裴煜泽似乎预知过所有的结果,助理在他住院后马上通知了林龙,裴家一点也不知情,只有他们几个哥们儿来看望他。
金天宇默不吭声,抬着头,望着变动的电梯楼层号码,半响才说道。“我有件事不太明白,阿泽愿意用一个亿去换她,又为什么非要跟她分手?又为什么要动手?”
韩冬转过脸去,保持缄默。
他们给裴煜泽请了最好的护工,但他依旧忧心忡忡,哪怕裴煜泽在手术后已经醒来了。因为唯独他清楚,这次受伤对于裴煜泽的厉害之处。
他一路上都没有插话,他确定的是,裴煜泽有自己的担忧,自己的想法。
明晚站在裴煜泽的身畔,观察病房比起普通病房来的宽敞,可惜这里面没有半点生气,裴煜泽闭着眼,正在休息,脸色格外苍白,这阵子不见,他的脸部线条更加分明,消瘦了不少。
护士小姐说上午拿走了氧气罩,因为他已经恢复清醒,手术过后的麻醉药也该退得差不多了,现在病人应该静养,说不了太多的话,她只能在这里留十五分钟。
她却站在这儿,浪费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没有叫醒他,也没有跟他说话,只是沉默无言地望着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让她心酸的是,裴家没有任何人来看望他,赵敏芝,裴珍珠,甚至孙管家,全都不在。
他一定是让身边的手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