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很冷,他的大衣很快被冷气侵透。走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口,看着这低矮的房子,他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掰了掰大门,里面反锁了,手下人递来了撬棍,沈之耀咬住牙,神色有些狠厉的去撬那单薄的大门,啪地一声,锁头掉落,他一脚将两扇摇曳的门蹦开。
砸开房子的门,他冲进那间阴暗狭窄的房子,霉烂的气味顿时扑鼻而来,所有跟进来的人纷纷嫌恶的掩住口鼻匿。
沈之耀奔到破烂的床边,把霉黑的被子掀开,看着那个蜷缩在一起的干枯女人,他喉头紧致,张口带着硬咽的叫,“是我 … … ”
那个女人面朝墙壁,头发蓬乱肮脏,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沈之耀伸手去拉开她一直捂在眼睛上的胳膊,叫她,“我来晚了 ……”
女人仍旧剧烈的颤抖,她缩的更紧,身体冷的像冰一样。
沈之耀猛地瞥见一旁空掉的药瓶,眸子瞪起来,伸手把她骨瘦如柴的身子抱起来,朝着身后傻站着的众人咆哮,“都是死人吗!开车去医院!叫他们做好急救准备!
众人听他一吼,都惊醒一般的跑开去做事。
跑出门去的几个人去发动车,嘀咕着,“这个女人就是老板的妈?怎么看着像个乞丐……
“谁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也够落魄的了……儿子是大老板,老娘却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我看她精神也不太好呢, , , , , , ”
“来了来了 … … 快闭嘴开车 ·……
急救室外。
Amanda舔舔干涩的嘴唇,看单手撑在墙壁上低头不语的沈之耀,不由着得心疼又内疚,走过去,按住他的手臂,低低的叫他, “老板……对不起……是我没有看好夫人……我……”
沈之耀不耐的甩开她的手,眼神阴寒的看着熄灭的指示灯,冷冷的开口,“我不需要只会道歉的人在身边。”
Amanda鼻尖一酸,跟着他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这么对她说话过……
她看着手术室门打开,自责的跑过去。
沈之暇看着被推出来脸色苍白的女人,抓住她枯搞的手,看着医生,“她怎么样? ”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依旧凝重,“沈先生,老夫人洗过胃,吃下的那些药不会再对她有威胁 ― 但是她的身体仍旧不容乐观,等她稍稍恢复一些,我们为她安排一个全面检查吧,她现在真的很虚弱……
沈之耀心里有了数,没有再问,跟着护士一起把病床送回了病房。
病床上的女人其实年纪并不算大,五十出头,可是头发已经全白了,身上的皮肤黑黑皱皱,身上除了骨头就是一层皮。
沈之耀拿了毛巾,在热水里浸过,拧千,转身过来给她擦脸擦手。
这是他的母亲,他高高在上呼风唤雨,可是生了他的女人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握着她的手,上面都裂开了,冻疮遍布,有的伤口已经溃烂流脓……
他觉得眼前一阵模糊。
Amanda端了另一盆热水过来,看着沈之耀湿了的袖扣,低低的说,“老板,我来吧 …… ”
沈之耀没回答,她知道他心情很糟糕 … …
换了那盆脏了的水,她看着躺在床上那可怜的女人。
她也大概了解了沈之耀生母的遭遇——
她叫吴知玉,在沈信阳年轻的时候,给他当过情人,可是没多久沈信阳的发妻知道了,一哭二闹的折腾下,沈信阳就和她分了,后来不知怎么,吴知玉竟然会生了沈之耀,她应该是不想求财的,一心带着孩子生活,可是沈信阳的发妻知道这事,害怕丈夫会倒戈,就强逼着赶走了吴知玉,还把她的孩子抱走。
吴知玉当时听到的承诺是,只要她不再出现,沈之耀就可以被带入沈家成为正式的继承人,一方面希望孩子好,另一方面吴知玉也害怕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不得不受迫远走他乡。
沈信阳知道这事后,一直辗转打听孩子的下落,找到沈之耀之前,他收养了沈之媚,为了接回自己的亲孩子而做铺垫。
后来发妻病死,他才找回了已经快十岁的沈之耀。
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到这么大,他连抱都没抱过,他觉得很自责也很愧疚。
可是还好,他这个孩子聪明又懂事,在他身边非常的争气,沈之耀在他心里的地位,甚至动摇了发妻的儿子沈定堂。
沈信阳担心真相抖出来会让家庭再度产生崩裂,沈定堂和沈之耀会敌对,沈之耀也会对自己产生仇视,所以他一直隐瞒这件事,在财产分配上,他明显的倾向沈定堂,怕这个长子有异议,也怕他对沈之暇有嫉恨。但是他知道,自己该给的不会少给沈之耀一点。
这件事就一直瞒了这么多年,但是在沈信阳拼死反对沈之耀和星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面一直存有怀疑的沈之耀就明白了,他其实早就有感觉,和自己的父亲总有不同的感觉,他能感觉到,但是既然沈信阳不愿意承认,他也无意挑开,但是真的挑开,他才发现真相让他无法负荷 ——
薄情的父亲,受尽欺凌的母亲……
他把吴知玉的手放回被子里,抚摸她凌乱的头发,神色带着伤痛,侧头看着身后的Amanda“我去换下衣服,你帮我把她身上擦一擦。”
Amanda 连忙点头走过来,脱掉大衣,拿起毛巾认真的浸在热水里。她偷瞄了一下沈之耀,他肯叫自己接手,想必不那么气了吧?谢天谢地老夫人没事,不然她一头撞死也赔不了。
她解开吴知玉的衣襟,看着她松弛的皮肤和肮脏的身体,心里面也跟着发酸,这个女人未免太可怜,该争取的不去争取,一味退避求全,到头来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落魄到这个地步……
她咬住嘴唇,明丽的脸上带着啼嘘和惋惜。
两天后。
沈之耀站在检查室的大玻璃窗外,看着在接受系统检查的吴知玉,侧头看着旁边的医生,眉头拧的紧紧的,“她怎么会这么不清醒?我跟她说话她完全听不进去。”
医生也跟着犯愁,“老夫人怕是长期抑郁惊吓造成的精神紊乱,精神上的创害,需要慢慢的呵护,还是要让她慢慢适应,配合治疗,应该可以好起来。”
沈之耀转头看过去,吴知玉在检查室里面发疯,看着护士拿了仪器过来,吓得大叫,还拿起托盘到处乱扔。
沈之暇看她情绪激动,急忙冲进去,抱住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在她耳边叫她,“别怕别怕,不是要伤害你,是要给你看看哪里生病了,不痛的,让护士看一看病就好了,乖一点。
吴知玉双目茫然的看着沈之耀,擦干净皮肤,她整个人不那么狼狈了,可是身上还是有味道,护士都有些嫌,可是衣着洁净的沈之耀却丝毫没有嫌隙的样子,那么抱着她,哄着她,倒不似对母亲,反倒是对着女儿……
第172章 他有一多半,被人抢走了
这边的医疗条件和生活条件都不好,他再也不要自己的母亲生活在这种地方这一走就是一个星期,他带着吴知玉回家之前已经跟星空说好,让她做好了准备。
一进家门,屋子里透出温暖温馨的气息,吴知玉没有过度的反应,有些惶恐的躲在沈之耀身后,抓住他衣摆——她现在比较信任依赖沈之耀,虽然有时清醒也会怀疑他的身份,但是母子连心,她更多的时候还是喜欢看着沈之暇在她身边炕。
星空在家里,也不知道要不要穿的正式点,她有些紧张和忐忑,抓着连衣裙腰上的蝴蝶结,站在楼梯口看着那个躲在沈之耀身后的女人。
沈之耀看着她那傻乎乎的样子,冲她招招手,“小星,过来,她有点伯人,你慢慢过来。
星空看着那女人阴冷防备的眼神,有些害怕踌躇,她之前以为,沈之耀的母亲,一定会很雍容的,就算是落魄,也会非常大方得体,美丽动人……
可是看着那个斗鸡一样的女人,她实在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的遭遇会把她变成这样匿。
她看着沈之耀,他看着她,他希望她走入自己的世界,星空咽下惴惴的心,走过去,把手伸给她,“伯母……欢迎你 ……”
吴知玉盯着星空,紧紧的盯着,眼神像刀一样。
星空一瑟缩,停在几步开外再也不敢走。
沈之耀拍拍吴知玉,声音很温柔,“别怕,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星……觉不觉得她很漂亮? ”
带吴知玉回来之前,他有跟她简单说了一下和星空的关系,他很希望他最在乎的两个女人能融洽的相处。
但是显然,两个女人并不融洽。
吴知玉看着星空,忽然尖叫了起来,朝着她就扑过去,扬起巴掌,尖利的指甲朝她的脸落下去。
沈之耀心头一颇,手疾眼快的把她一把扯住,但是完全没想到她会攻击自己的星空还是被她划伤了脸,光洁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吴知玉死死的盯着星空,像要杀了她一样的嘶吼,“凶手!骗子!我要杀了你!你还我的孩子! ”
沈之耀紧紧的抱着吴知玉,拍着她的背,“妈!这是星空!他是你未来的儿媳!你认清楚,她不是坏人!
吴知玉仍然挣扎着要扑向星空,叫声吓人又凄厉,“就是她,就是她!儿子,她是蛇蝎,她有毒的你快赶走她!赶走她!
星空都要吓呆了,沈之耀抱着吴知玉看着这个女人,她不禁打起冷战 ―看着吓坏了的星空,冲她扬了扬下巴,“你先上楼去!
星空转身就跑开了。
这个女人,是疯子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神那么吓人,清楚的写着仇恨?
她和她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会惹她这么仇视自己?
星空跑到楼梯口,回头看着不停安抚那女人的沈之耀,他那么温柔,那么细心的给她理头发给她喂水,她都要吃醋了……
擦了擦脸上的伤口,发现流了不少血,星空心里面闷闷的,自己转身生了楼。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她有些忐忑,日后沈之耀的妈妈一定会在这里,她忽然没什么信心和她相处了……
夜里,星空看了看表,都快一点了,沈之耀还不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可是真的,她有种沈之耀被分走一半的失落感,他今天下午叫她上楼去之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被抓伤了,还是欢姐给她上的药,他带着吴知玉回房间,叫医生来给她打镇定剂,一直到现在,他还守在那里……
星空摸摸脸上的纱布,撇撇嘴,有些气闷的盖被子睡觉。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见门响,不一会儿,带着凉度的身体就靠了过来。
她不高兴的咕喊了一声,用肩膀撞他,闷声说,“走开! ”
沈之耀听出她不高兴了,低低的叹口气,手指在她受伤的脸颊周围抚动,在她耳边低喃,“还疼不疼了? ”
星空觉得很委屈,耸开他,埋进枕头里不说话。
沈之耀叹息,把她搂过来,声音沙哑,“气我不来看你?丫头,你也看到了,我妈她离不开人,她情绪很激动,她不睡我就不能走。”
星空觉得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人家说,婆媳关系最根本的,在于婆婆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另一个女人抢走了,所以会对媳妇抱有敌对的态度。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是那个被抢走了心爱‘儿子’的婆婆……
沈之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抚摸她的头发,“还气?我的小星一定是太想我了,这一个星期没有我的怀抱,是不是睡也睡不好?
星空在他怀里扭动挣扎,让沈之耀的体温瞬时提升,他把脸埋入她胸口,吐着热气,低低的说,你这丫头嘴最硬……我不听,我自己亲手检验 ……”
星空扯着他的头发揪他,沈之耀一用力,她的肩带啪地一声就断了。
星空捶他,“你干什么!野人! ”
沈之耀滚烫的唇落在她颤抖的顶端,疼惜的轻吻,低笑,“野人又要吃肉了……乖乖别动 ……我可是想你想的厉害 ……”
星空的四肢游走着电流,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胸口那里蔓延,她的抵抗向来不管用,今天更是,沈之耀的确是想她了,做什么都一步到位,他的指头在她身体里搅动,低低的叫她,“小星……要像对我一样对我母亲……她很苦……”
星空抚着他汗湿的脸颊,努努嘴,“可是我很讨厌你很想对你动粗,怎么办? ”
沈之耀低头吻她,轻笑,“可是你心里疼我 ……”
星空觉得他很可恶,一哼,别过脸,“不要脸,谁疼你 ……”
沈之暇拉掉她最后的遮蔽,沉下身子蓄势待发,“不疼我?那只好我来疼你了 ……嗯? ”
星空正撑着他胸口做最后抵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沈之耀立刻停下动作,起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