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他,包括周敦实,杨时等人在内,纷纷起来反对,还有许多司马光手下的官吏也站起来,大声痛骂,把各种矛头都对准了户部。
新政学会这边自然也要反击,哪知道文彦博一伸手,拦住了他。
老家伙微微一笑,“我听了曾尚书的意见,也听了诸位的意见,可以说是互不相让,针锋相对,很是难以抉择。”
司马光顺着老文的话,立刻道:“既然难以抉择,不如等些日子,充分沟通之后,再行表决,文相公以为如何?”
司马是察觉到处境艰难,想要以退为进,拖延时间。
哪知道人家老文根本不吃这一套。
“君实相公,老夫有个体会,这财税金融,是非常专业的东西,行与不行,老夫说不好,而且在场诸公,恐怕也没有哪个人能完全说清楚。既然是这么专业的东西,任由大家吵吵闹闹,哪怕再过个一年半载,也难以有什么结果,可朝廷亏空又不等人啊!”
文彦博说完,含笑道:“曾尚书,你们户部有把握吗?”
“户部没有问题!”曾布笃定说道。
老文又看了看苏颂和吕惠卿,“那政事堂呢?”
苏颂毕竟还是首相,他沉吟一下,“曾尚书的意思,政事堂是支持的!”
“那好!”
老文果断道:“这个提议我们不做具体讨论,大家现在只进行一个信任投票!”
“啊?”司马光一愣,“文相公,这是议政会议,不让大家说话,怕是不妥吧!”
老文一瞪眼,“什么叫不让大家说话,不是说了这么长时间吗!大家如果信任曾尚书,信任政事堂,就授权给他们做,如果出了问题,他们担责就是了!”
什么叫流氓本色啊?
文彦博是给演到了淋漓尽致……司马光无论怎么反驳,都没有办法,只能最后数人头,不出意外,58票支持,只有40票反对,另外有两票弃权。
……
一天的议事下来,新政学会这边是士气高昂,彻底找回了第一大派的感觉。
以前大家绊手绊脚,不好意思撕破脸,加上司马光又和理学暗中勾结,一段时间,新政学会很是郁闷,有种一盘散沙,没有战斗力的窘境。
直到这一次司马光公然带着人另立山头,和理学正式结盟,新政学会几乎到了谷底。
老文的出现,绝对是神来之笔。
这位靠着他独有的无耻和霸道,彻底打乱了司马光的部署。
先是压下了章惇的案子,接着全力支持,让曾布的提议通过。还附带着,拉回来6个叛变的,此时就算没有军方的参与,新政学会在人数上,也不会害怕司马光了。
但是,大家伙还是不敢真正掉以轻心。
“文相公,接下来有怎么做,还请您老吩咐!”
文彦博瞧着几个人,充满了不屑,他背着手,走了好几圈,突然道:“我问你们,王宁安都教了你们什么?”
几个人万分尴尬,章惇涨红了脸道:“师父智慧渊深,我等没有学会万一,愧对师父教诲!”
“呸!”
老文啐了他一口,然后感叹道:“老夫明白了,明白了,姓王的准是教了你们一堆什么知行合一,什么苍生社稷,什么黎民天下……我告诉你们,这些话和格物致知,和仁义礼智有什么区别?都是屁话,都是扯淡!姓王的能有今天的地位,就是踏着一堆人的尸体上来的,他哪次讲过规矩?他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没有用过?他坑老夫的事情,都是罄竹难书!”
文彦博疯狂吐槽,他把王宁安喷的一钱不值,偏偏这几个徒弟谁也不好替师父辩解,只能傻愣愣站着。
好容易,老文骂够了,这才说道:“好话不妨说,坏事不妨做。你们现在要做的是两件事,第一是巩固新政学会,要把人心团结起来。至于第二,立刻找罪证,他们能算计章惇,你们也能打回去。总而言之,有老夫在,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文相公,够爷们!
章惇和吕惠卿,带着大家伙,感动滴稀里哗啦,告辞离开。
等回到值房,凑在一起,互相想了想。
文彦博给他们展示的是什么啊?
脸厚心黑,权谋算计,互相倾轧,勾心斗角,攻讦陷害,争权夺势……苏辙挠了挠头,“我怎么觉着,要是按照老文的作法,要不了多久,我们都会变成第二个文彦博啊!”
“你变不成!”
章惇没好气道:“司马光已经是第二个文彦博了,你最多排第三……或者更靠后?”他偷眼扫了下吕惠卿,那意思就是这位要变坏,绝对比谁都快!
哪知道吕惠卿哼了一声,“子厚兄,你莫要小瞧我!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文宽夫给我们的不过是术,而师父教的则是人间大道!不懂师父的苦心,我们就会变成追逐名利的官僚!不明白文彦博的手腕,我们就会永远被小人牵着鼻子走。”
吕惠卿总结道:“经过这么多,我们也该明白怎么做事了,如果还像以前那么懵懵懂懂,就真的该死了!”
“说得好!”章惇第一个拍巴掌,“吉甫兄真是高屋建瓴,让人佩服……奈何眼下就有一件事情,你要拿出办法来!”
“什么事情?”
“文!宽!夫!”章惇一字一顿道:“这老货拉帮结派,蛊惑人心的本事太强了,他当了领班,别看身边没有一个人,信不信,如果没有动作,不出一年半载,这老货就能呼风唤雨,不可不防啊!”
他这话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
绝不能击败一个司马光,再来一个文彦博,那可就搬石头砸脚了。
“我看归根到底,还要落在新政学会上面!”
吕惠卿寻思着说道:“我们前不久不是商量过了,要有严格的纪律,这一次文彦博能顺利拿到领班,是我们给的,他进入议政会议,也是顶了新政学会的缺儿。我们要加强新政学会的管理,把老文牢牢圈在我们的规矩当中!”
话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非常困难。
人家文彦博连议政会议都能闹得天翻地覆,就不怕他在新政学会闹?
这是个非常让人头疼的事情,难度丝毫不比对付司马光和理学来得容易。
“我们要完善新政学会的构建,不能再是一盘散沙。”
曾布如是说道:“我推荐王相公执掌纪律委员会。”
……
每一步的变革,都是倒逼出来的。
吃饱喝足过好日子,谁愿意改变啊!
信不信,这位要是有5套学区房,给三倍工资,都不愿意加班,要是某扑街有一套,就不会天天玩命更了……
一个组织也是如此,你讲多少道理,没人愿意听,只有感觉到了实实在在的危机,才会幡然悔悟,奋力改革。
这不,外有强敌,内有文宽夫,新政学会想不改都不行了。
经过一番商讨,他们确定下来,新政学会选出七位掌书记……没写错,就是掌书记。
这个官职是唐代设置,全称是节度掌书记,负责掌管军政,民政等的机要秘书,是节度使的亲近佐官之一,如果做得好了,就能一飞冲天,走上升官的快车道,比如侍奉了十位皇帝的冯道,就是从掌书记发迹的。
在新政学会设立掌书记,是因为作为一个学会,最主要的就是讨论研究,又不像衙门那样,可以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等级分明。
因此设置一个掌管讨论机要,文书往来的掌书记,就很合适了。
7位掌书记……排名第一,自然是吕惠卿,接下来依次是章惇、曾布、苏辙、王韶、王安石、文彦博!
这个名单一出来,大体上是不出所料的。
当问题是排序太欺负人了!
如果没有王安石挡着,老文至少要安排到前三,结果因为王安石在,他只能屈居末位。
消息传来,把文宽夫都气炸了!
“果然啊,什么师父教出什么徒弟!这帮孙子,没本事对付司马光,只能对付老夫,损招一个接着一个,都该天打雷劈!”
小彘陪在老文的身边,点头哈腰,嘴上不说,心里好笑。
能吃死你老就成了,反正以你老的功力,别人也不是你的对手!
瞧瞧,这不就天下太平了吗?多好啊!
他这么想着,文彦博猛地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你给我说实话,这个主意是不是你爹出的?”
“没有,绝对没有!”
小彘连连摆手,“我爹真的什么都不管了,他只是教书养熊猫!”
“呸,老夫才不信你的鬼话。”文彦博沉吟了一下,又突然笑起来了,“要是你爹没有授意,是这帮小子自己弄出来的,这么看起来,他们还算有点脑子!不是一帮饭桶!”
小彘道:“瞧您老说的,我爹看重的人,能是废物吗?”
“但是你爹把他们养废了!”
这回小彘不抬杠了,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慌里慌张跑进来,“相爷,刚刚审计司把吕诲给拿下了!”
第1079章 司马光又来了
吕诲的案子早就有苗头了,新政学会这边不是没查,但问题是他们顾忌司马光,没有立刻下手,可人家司马居然拿章俞的事情开刀,险些折了章惇,事到如今,什么同门情谊,什么朝廷规矩,全都靠边了。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再也不用留手。
而且相比章俞案子的捕风捉影,吕诲这个案子就证据充分了无数倍!
吕诲身为大理寺卿,他利用手里的几个案子作为要挟,逼迫几家公司输诚,然后利用这些公司的资产包装,从银行那边拿到承销国债资格,然后利用国债抵押,大量贷款,圈占土地,从事开发。
这里面涉及到的资金流,不下上千万贯!
不得不说,大宋越来越富,而贪墨的案子也越来越惊人。
当年以韩琦等人的能量,也就弄到上千万贯而已,现在一个区区的吕诲,就有如此本事。幸好他没有当上辽东平章事,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钱,要被他揣到腰包里!
“这就是司马君实用的人!”章惇切齿道:“查,一查到底,从吕诲打开一个口子,后面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他是受气受够了,一定要找补回来。
倒是吕惠卿,这家伙越发深沉老练,他思索了一下,“案子继续查,不必急于求成,倒是有另一件事,我们该准备了。”
“什么事?”
“议政卿!”
吕惠卿断然道:“上一次我们虽然拿到了四分之三的多数,但是因为司马光的背叛,我们在议政会议的优势已经很低了,不得不依仗文彦博,扳回局面……明年是治平十年,议政卿要重新选举,这一战我们决不能输了。你们马上安排精兵强将,进入东南各省,同理学一争高下!”
章惇立刻道:“这个我已经安排了,只是我们在东南的实力还是不强,未必能争得过理学。”
“哈哈哈,子厚兄,你也太老实了吧!忘了我们刚刚拿到什么权力吗?”
章惇愣了一下,才猛然惊醒,“你说是发债?”
“没错,现在户部能够独自发债,我们手里握着如此雄厚的资源,还打不赢理学吗?”
吕惠卿笑呵呵起身,负手而立,显得自信十足。
“先揪住吕诲的案子,把司马光拖住,让他无暇顾及别的,然后再把钱撒下去,选拔咱们的人,让他们去主导地方工程建设,有了成绩,还怕选不上议政卿吗?”
“从今年年末开始,各地议政卿就要重新推选,我们一定要拿到七成以上的名额,不管是司马光,还是理学,都要让他们滚蛋!”
吕惠卿的凶悍,让人大吃一惊,就连章惇都感到了不寒而栗。
一直以来,姓吕的就不是好人。
当初在西域的时候,有多少部落在他的手里倒了霉!
甚至灭族的都所在多有。
只是重回朝堂之后。这家伙变了一副模样,处处学习老师,做事讲究四平八稳,与人为善,不愿意露锋芒,当出头的椽子。
其实他的选择没什么错误。
毕竟有一个强势的老师,他所要做的只是当一个乖宝宝,等着老师把大权交给他,就顺理成章了。
可世上从来没有顺理成章的事,权位是等不来的,必须争,必须抢,必须拿出真正的本事,虽然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别的不说,这些年,大宋增加了多少机构?
审计司、皇家银行、都察院、议政会议、参谋部、新政学会、地方行省……官制复杂了百倍不止,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互相之间、勾心斗角。如果没有点能耐,如何能驾驭这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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