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谁抓起桌上的文稿,朝着曾布扔过去,也有人痛骂:“你怎么不去当山大王?你比土匪还不如!”
要知道能进议政会议的,谁没有点家产,瞬间就乱起来了……
第1062章 强势通过
理学门人将这一次争夺的重点放在财政预算上面,他们没指望能压低多少,但是只要有一点作用,削减几千万元,甚至几百万元,他们也能向自己的支持者交代,并且塑造一种为民请命,替百姓说话的形象,争取更多的支持。
毕竟千百年的传统,国人是很厌倦直接征税的,总觉得钱到手里了,再交出去,就跟割肉似的。
但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你如果收入不多,提高同样的税率,你可能只付出几百块,而那些富豪要付出几亿,如果用这些税收修路造桥,你走,富豪也同样走,算起来,还是你赚了。
当然了,这个道理是很难让所有人接受,而且即便是接受了,要去调高税率,还是一样反对,简直无解……
理学这帮人,还是很懂民众心理的。
只是他们错估了形势,谁能想到,第一次开会,就遇到了慕容轻尘这个凶悍的军头,而且曾布又抛出了遗产税和赠与税,一下子打乱了整个节奏。
遗产税和赠与税,涉及到了理学一个最大的信念,不得不战!
前面提到过,理学反思了很多,他们重出江湖,最大的一个卖点,就是支持私有财产,认为朝廷不能任意剥夺侵犯。
这一条是非常有号召力的。
经过了这么多年,大宋的富人越来越多,而且这些富人多数从草根崛起,没有什么身份,士农工商,他们排在了最后,即便这些年提倡四民平等,甚至出现了更多的行业,传统的划分已经不管用了。
但是,对于富裕起来的人来说,还是缺乏安全感,迫切需要一股力量,一种适合他们的规则,保护财产安全。
另外,理学成员,多数是当年世家大族的残余势力。
王宁安将世家迁居海外,留下了许多偏房,还有他们的亲朋好友。
一些世家转型经营工商,也免于迁徙。
再有,这些年,殖民地和大宋的往来越发密切,一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也返回了大宋。
他们对于数年前,王宁安强力摧毁东南世家,都怀恨在心,心有余悸,生怕朝廷再来一次。
一方面是切肤之痛,一方面呢,又是争取支持,发展壮大的必由之路。
所以理学在私有财产问题上,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们从财政预算下手,也是想把事情引到税收和财产的话题上,争取舆论支持。
弄清楚了这些,就明白了遗产税和赠与税为什么这么要命了!
我的钱给谁不行,凭什么要被朝廷征税?
我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想留点钱给后代子孙,朝廷又凭什么征税?
……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双方激烈辩论,唇枪舌战,最后发展成了动手。
慕容轻尘微微冷笑,他虽然没有兵器,但是光靠着一双拳头,也不会怕这帮理学门下,一共10个人,摩拳擦掌,静静看着。
理学门下,和新政学会的人,先是辩论,接着推搡,谩骂,情绪越来越激动……有人甚至冲着曾布去了,在推挤过程中,曾布的眼睛挨了一拳,顿时变成了熊猫眼!
“哈哈!”
慕容轻尘一跃而起。
“胆敢袭击朝廷重臣,形同造反,兄弟们,抓反贼!”
他说着,三蹿两纵,就从人群冲过去,大拳头挥动,霎时间两个理学门下就倒下了。后面还有九个煞神呢!
他们一冲一撞,理学那边是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作为宰执重臣,从苏颂、司马光、吕惠卿、章惇等人以下,全都抱着肩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恶人自有恶人磨!
理学自讨无趣,活该!
他们存心看好戏,可周敦实却傻眼了,眼看着门人弟子被冲得七零八落,好多人都挂了彩,老头子气得几乎昏厥,他踉跄着冲到了大家前面,用身躯挡住了他们。
“来吧,有本事冲着老夫下手?你们想杀人,先杀了老夫!”
慕容轻尘虽然凶悍,但是却不莽撞,周敦实毕竟是颇有清誉的老臣,而且年纪这么大了,出了人命,他也承担不起。
慕容只是挥了挥拳头,微微一笑,“濂溪先生,亏你们还以理学自居,我怎么看不出半点理来!”
“哼!”周敦实重重叹息,把头扭过去,根本懒得搭理他,这就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通,还有什么好说的!
理学门人虽然很惨,但是也不能怂了,他们互相搀扶着,咬牙切齿。
“有死而已,你们杀人,朝野自有公论!来吧!动手吧!”
双方剑拔弩张,再度要打起来,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太监。
“圣人口谕,请议政会议诸公,立刻前往政事堂,圣人要问话。”
这帮人只好收手,一个个怒火中烧,愤愤不平。
等他们赶到了政事堂,却发现赵曙身旁还有一个人,竟然是燕王殿下!
有人知道王宁安进京了,但是更多人还是不知道,他们都吓了一跳,心说这位怎么回来了!
看到有人发愣,赵曙主动解释,“朕请师父进京,商讨皇儿的教育事宜,恰巧遇上了此事,也请师父过来,给大家做一个评断。”
王宁安没有说话,只是面色严峻,微微颔首。
这时候周敦实突然走了出来,老泪横流。
“圣人天恩,准许召开议政会议,察纳雅言,开诚布公,实乃尧舜以来所未有,我大宋文治武功,堪为历代表率。”
先送了一顶高帽子,接着话锋一转,周敦实就叹道:“国泰民安,百姓常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离人。慌乱之年,刀兵四起,狼烟滚滚,民不安生,连一条狗都不如。如今天下太平,岂能视万民为猪狗,随意盘剥?老臣以为,应当公布法令,安定人心,尤其是遗产税和赠与税,这等恶法,万万不可施行!”
赵曙看了一眼师父,发现王宁安还是老神在在。赵曙看着宰执这边,问道:“苏相,你们怎么看?”
挨了一拳头的曾布怒火中烧,匪气十足!
“启奏陛下,臣以为遗产税和赠与税势在必行,不只是填补朝廷亏空,而是有更重要的作用。”
“讲!”
“是!”
曾布顿了顿,然后朗声道:“反对这两项税法,初衷无非是保护个人财产,那我倒要请教濂溪先生,你的财产,就属于你一个人吗?”
“难道还属于你曾尚书吗?”
曾布哑然一笑,“近十几年来,从海外来到大宋的商人,不计其数,他们带来了数以亿计的资金,他们为什么愿意投资大宋?因为我们的环境好,市场繁荣,交通发达,机会多,人才多,能赚到更多的利润……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远万里,来到大宋定居,甚至不愿意回家。大宋的商人也是一样的,他们赚钱发财,靠的是什么?除了本身才智之外,当然离不开朝廷的治理之功,所以将财富获得,只视为自己的努力,那是讲不通的,是忘恩负义的!”
“曾尚书,你这是强词夺理!”
杨时从一群人冲出来,怒斥道:“你说的就算有道理,可商人经营获利已经交了税,凭什么要对他们的遗产下手,做官之人,有几个不想着封妻荫子,偏偏经商的,连财产都不能留给后人,这也太荒谬了吧?”
“非也非也!”章惇大笑道:“如果财产在本人的手里,自然不需要再纳税,可送给别人,交给了后代,就变更了财产所有人,朝廷征税,难道不应该吗?而且,据我所知,近些年,就有很多商人,他们利用财税漏洞,大肆购买房产,转赠家人,使得经营账目上,利润大幅度下降,影响朝廷税收,实在是让人不齿!”
吕惠卿也笑了,“没错,开征遗产税和赠与税,就是把窟窿堵起来,合情合理,我是看不出一点不妥之处!”
很显然,宰执一边,早就下了功夫,尤其是遗产税和赠与税动的是富人,而且还是少数富人,对于普通人几乎没什么影响,还能调解贫富差距,争取更多百姓支持。
看得出来,理学处心积虑,要成为民意的代言人。
而宰执这边,也不是吃素的,你们想要民心,我们也要,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赵曙寻思了一阵,他当然是希望征税,因为接下来还要对外用兵,不征税,哪来的钱。
“师父,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置呢?”
王宁安淡淡一笑,“臣本没有资格谈论,但陛下既然问了,臣以为不妨让双方各自陈述意见,然后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赵曙立刻笑道:“这个办法好,你们立刻返回议政会议,闭门会商,三日之后,按票数决定胜负……记得,这次不许动手了!”
理学这边龇牙咧嘴,无可奈何。
三日之后,人数不占优势的理学在表决中,仅仅拿到了26票,其余74票全数支持通过……遗产税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首战惨败,理学上下,备受打击,好多人都心灰意冷。哪怕有了议政会议,依旧赢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濂溪公,我们从预算下手,牵连太多,其实是失算了!”杨时很无奈说道。
“唉,不从财税下手,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杨时咬着牙懊恼道:“我师父他们送来了信,提到了一个绝好的突破口,这封信要是早点送来,也就不会败了!!”
第1063章 他们是奴隶
“恩师,弟子有件事,想请教师父的看法。”司马光躬着身体,显得格外谦卑。
王宁安淡淡一笑,议政会议刚刚结束,遗产税和赠与税通过之后,司马光就急急赶来,真不知道这位高足有什么打算!
这几年的时间,司马光也老了很多,算起来他比王安石还大了两岁,扛着沉甸甸的担子,也不轻松。
王宁安淡淡一笑,“君实,你我之间,虽说是师徒,但其实是朋友,很多地方,你更是我的老师!”
司马光立刻摇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能有今天,全赖师父的栽培提携,弟子感激不尽,铭刻肺腑!”
王宁安笑道:“君实,以你的才情,坐上高位,宰执天下,不是难事,或许还是我耽误了你!”
“师父如此说,弟子真的应该以死谢罪了。”司马光慌忙站起,垂手侍立。
王宁安伸手,让他坐下。
“别那么生分,你说说吧,有什么事情?”
司马光正色,“弟子早年就存心修书著史,如今年纪也大了,在政事堂干了十几年,想乞骸骨,回乡写作,师父以为如何?”
他说完,就仅仅盯着王宁安,眼神格外明亮。
王宁安沉吟了半晌,突然笑道:“君实,这话怎么说的!明年苏子容的任期就到了,是继续做一任首相,还是交给别人,很值得推敲啊!”
此话一出,饶是司马光,也嘭嘭心跳。
他不能不跳!
明年是治平十年,苏颂也干了五年的首相,何去何从,各方都虎视眈眈。
相比之下,司马光是更加热切,以他的年纪,如果不能上位,也就差不多了,当万年老二的滋味可不好受,谁不想转正!
这次他急急过来,未尝没有以退为进的意思。
只是没想到,师父竟然主动提起,这让司马光很振奋,但也有些忧虑,究竟是属意自己,还是假意试探,不好说啊……
“师父,苏相干得不错,比起弟子,他更加适合!”
“哈哈哈,君实,你这话言不由衷!苏颂的才华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
司马光立刻道:“师父,弟子早年替朝廷理财,和那些银行人员往来太多,时至今日,他们都把弟子视作金融集团的代理人……弟子委实心力交瘁,难以支撑,弟子……”
他还想说,王宁安伸手拦住了他。
“君实,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关口是你,你要站在哪一边!一个人的心决定忠奸,只要心不歪,就不用怕!不只是为师,还有天下人,大家都在看着,心里有数!”
司马光脸色微红,非常感动。
“师父如此说,弟子就什么都不怕了!请师父放心,这次推行遗产税和赠与税,弟子一定干得漂漂亮亮。”
王宁安颔首,司马光告辞离开,一直送到了外面,王宁安才返回来。
结果他刚回来,书房里就多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还挤眉弄眼,不停往后退,另一个则是抿着嘴笑,憋都憋不住。这俩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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