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两个要害衙门确定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王韶继任兵部尚书,原来的参谋部留给了杨文广!
这个安排也让人眼前一亮,杨文广是王宁安的岳父,老牌名将,无论是收复幽州,还是攻灭西夏,他都立了大功。
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也不算太好,回到京城,接掌参谋部,理所当然。
至于把王韶安排到兵部,显然是利用他的才干,锐意进取,接下来大宋要更加大刀阔斧,发动战争,扩充领土,实现赵曙的抱负,显然,这个安排应该是皇帝点头的。
还剩下几个部,其中户部尚书韩宗武被调任都察院,给范纯仁做副手,而工部尚书曾布接了户部的缺,也算是人尽其才。
至于工部,则是留给了苏颂的老搭档刘彝,这也是此次大调整当中,苏颂唯一提拔的自己人!
至此,六部中,除了礼部尚书苏辙之外,其余全都调整了一遍。
政事堂当中,以苏颂领衔,接下来还有五位宰执,依次是司马光、范师道、韩维、陈升之、吕惠卿,除了吕惠卿之外,其他都是以前留下的老牌宰执。
经过权衡之后,司马光继续留任,依旧是次相,而韩维却被调到了殖民部……此前醉翁欧阳修和贾昌朝都已经上书,以老病为由请辞,赵曙慰留之后,也准许两个人辞官,空下来的殖民部,韩维接掌。
很显然,这个安排等于是把韩维边缘化了。
理由也很明显,这一次云州的案子,虽然还没水落石出,但是薛向曾经是韩家的人,而韩家被贬去西夏之后,俨然西夏第一大家族,从云州攫取财富的商人之中,韩家也有份。
把韩维从政事堂调走,有利于整个案子的彻查……
前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苏颂就完成了全盘的人事调度,看起来有些眼花缭乱,但是调整之后,大家伙却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好一个苏相公,有些手段!
……
“其实啊,最厉害的还是咱们师父!”
吕惠卿和章惇凑到一起喝酒,两个人就谈了起来。
“子厚,你还记得一年度之前不?处置了东南士绅,师父也调整了百官,那一次的安排就非常奇怪,把你塞到了兵部,把我弄到了都察院,还把曾布放到了工部……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现在我才懂,师父是为了今天布局!”吕惠卿充满了敬佩。
章惇喝了一口气,十分感叹,“谁说不是,师父有威望,有手段,他把谁安排在什么位置上,都要老实干活,好好表现,争取人尽其才,拿到应得的位置……结果呢,师父把这个权力让给了苏颂,让他能快速收买人心,稳定朝局,真是深谋远虑,我们是愧不能及。”
“你错了,师父最初未必想的是苏颂,只可惜那个王大国舅,把他爹坑了,要不然一定是王相公入主政事堂,反正对我们来说,倒没有太多的差别,子容先生比起拗相公,更好一些!”
“是更好欺负吧?”章惇笑嘻嘻道。
“别胡说!”吕惠卿立刻呵斥道:“子厚兄,我可提醒你,子容先生现在是首相,他的本事可不差,小心你的乌纱帽!”
章惇连连摇头,“吉甫,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你甘心做一个末位宰执吗?你就不想再进一步?”
吕惠卿气得拍桌子,“你还想坑我是吧?上一次就是你推着我去抢什么首相,告诉你,这一次我不会上当了,更何况我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呢!”
“什么好几个人!”章惇喝干了杯中的酒,冷笑道:“就一个司马君实而已!我也提醒你,别看他拿的票不多,但是他手下的那帮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可要小心着。”
吕惠卿当然知道章惇没安好心,是故意推着他和司马光拼,但是既然上了擂台,就躲不开。
权力就像是杯中的酒,到死也戒不掉的……
京中的朝局迅速变化,让人目不暇接,而云州的案子,也波澜翻滚,出了大事情——王雱,疯了!
第1021章 文相公,你没错的
王宁安还想等着朝局稳定,然后再去处理云州的事情,毕竟苏颂刚刚掌权,还有很多事情不熟悉,加上那么一帮能折腾的属下,也不省心。
可偏偏王雱疯了!
事情可大条了。
不管怎么说,王雱都是当今的国舅,还没有定罪,人就给弄疯了,还有王安石奄奄一息……父兄同时倒下去,你让皇后王青情何以堪!
哪怕是个木头人,也要发火啊!
王宁安不得不担负起灭火队员的职责……“子容兄,看起来我要立刻动身去云州了,京城的事情你只管去做,拿出首相的威仪,这种时候,最怕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苏颂深以为然,“王爷,我准备主推两大政务,一个是吸收民间资本,参与修铁路,第二就是整顿吏治,严打贪腐。”
王宁安沉吟了一下,这两项都是很关键的,兴利除弊,苏颂有两下子!
“民间资本不能超过三成,这是底限,至于打击贪腐,让都察院动起来,不要客气!”
苏颂早就注意了这个问题,也经过深思熟虑,他说道:“王爷,这个入股的问题我想好了,我会把股权和运营权分开,铁路一定会控制在朝廷手里,请王爷放心。只是接下来整顿吏治,难免要得罪一些人,下官担心,会搅动朝局……”
说到底,苏颂的根基还是太浅了……
王宁安沉吟了一下,“子容兄,有一件事,应该告诉你,我一直准备成立一个新政学会,广邀天下有识之士,一起来研究问题,提供解决方案,辅佐新政,顺利推行,这是我给新政学会拟定的几条核心主张,你看看吧!”
说着,王宁安送给了苏颂几页东西。
在第一页,赫然写着“民本”两个字。
苏颂也是学问大家,对两个字再熟悉不过了。
孟老夫子早就提出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可以说民本两个字,深深刻在历代儒家的骨子里,当然了,那些拿这两个字骗人的犬儒不算!
再说历代帝王,唐太宗算是最推崇民本思想,他说:“可爱非君,可畏非民,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诚可畏也。”敬畏百姓,遵道而行,才有了贞观之治,才有了大唐盛世!
王宁安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个主张,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不计代价,推行均田,可谓用心良苦。
苏颂翻到了第二页,有六个字:忠君报国爱民!
这是根据民本思想,推出来的三大主张。
再往下翻,则是王宁安的阐释,苏颂看了一遍,露出迟疑之色,“王爷,你是打算?”
王宁安叹口气,“组建新政学会,我和王相公谈过,和司马君实谈过,也和吕吉甫谈过……只是到了如今,能承担这个重任的,唯有你了!子容兄,你可以愿意担起来?”
苏颂陷入了沉思,他其实从醉翁那里,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除了上面说的几位,欧阳修也清楚王宁安的打算。
新政学会,说穿了,也是结党。
只是和过去的朋党不同,不是为了私利结党。
观察如今的朝局,苏颂也深感忧心。
原本士农工商的结构已经瓦解,取而代之是实业集团,金融集团,农业集团,殖民,海商,贸易,纷繁复杂的利益团体。
还有那么多辛苦的工人,以及悬殊的贫富差距,数之不尽的贫穷农村……政务之难,远超以往万倍,光是一个人,无论如何,也难以驾驭。
必须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集合大家的智慧,才能顺利应付……可臣子们公然结党,必然会惹恼天子,而且他的威望又不足以统御各方,苏颂显得很为难。
“下官能理解王爷的苦心,也愿意替王爷分忧,只是下官担心,靠着我的一己之力,未必能成功?”
王宁安淡然一笑,“子容兄,事在人为,我虽然不是首相了,也会鼎力支持你,至于陛下那里,我会想办法,总而言之,正道直行,无所畏惧!”
苏颂深吸口气,鼓足勇气道:“既然王爷这么说,下官就勉为其难,不推辞了!”
苏颂接下了任务,王宁安又把吕惠卿、章惇、曾布、苏辙几个找来,把事情都讲了,他们四个,加上苏颂,还有司马光,暂时作为新政学会筹组的六位理事,负责前期工作,等云州的案子处理之后,王宁安有了空闲,再正式发起新政学会。
这六个人也就是未来的新政六君子,而接下来的十几年,完全是他们的天下,掀起的风云,更是远远胜过王宁安的五年!
当然,后话少说,还是说说眼前吧,王宁安刚把政事堂的事情交接了一下,赵曙就迫不及待请他过去。
皇帝陛下顶着两个黑眼圈,乌云遮顶,从里往外,透着一股倒霉劲儿。
“师父,那个文彦博简直该死!”
一见面,赵曙就开门见山,他气炸了肺,“朕让他查案子,他怎么能把人逼疯了,让朕何以自处?”
赵曙真是愁坏了,听说王安石倒下了,王青就不高兴,但那是大哥惹祸,他爹受累,讲不出道理,只能窝在心里。
可接下来,大哥也疯了,这就超出了王青容忍的底限……当然,她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跑去和赵曙哭闹,而是下令,将寝宫关闭,她让宫女告诉赵曙,她在宫里,为父亲念经祈福,为大哥消除罪孽,所以……对不起,没时间招待陛下,也请陛下不要过去打扰。
这一招可把赵曙逼到了墙角,他恼恨王雱添乱子不假,但是现在岳父一家,都要家破人亡了,身为女婿,哪能不迁怒文彦博。
老家伙以前办事挺顺心的,怎么这一次会这么糊涂?
赵曙想了许久,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文彦博也掺和进去了,他不得不把罪责推给王雱……
“师父,你去云州,立刻把文宽夫拿了,严刑拷问。薛向是他举荐给朕的,不只是薛向,还有其他的文官,还有榷场的官,都是他安排的。现在王雱疯了,朕只能管他要钱,拿不出钱来,朕就抄了文宽夫的家,砍了他的脑袋!”
赵曙杀气腾腾,恨不得废了文相公!
也真难得,文宽夫居然把皇帝给惹恼了,之前的努力都成了无用功……王宁安多想顺水推舟,直接废了老狐狸算了。
但是王宁安却不能这么做,他把权力交给苏颂,组建新政学会,都是为了建立起规矩,让天下长治久安。
哪有立规矩的人,告诉别人守规矩,我不用守规矩,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怎么爽快怎么来,那还如何服众啊?
“陛下,王学士是否疯了,原因如何,还有待查证,如果他真的和案子有牵连,也是咎由自取……至于文相公是否卷入,臣现在不好说……不过陛下让臣去云州,臣一定彻查到底,把几千万贯的下落,都给陛下找出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到了那时候,谁有罪,谁无罪,谁罪大恶极,谁情有可原,陛下自可以斟酌定案。可眼下却没有理由,给文相公治罪!”
天可怜见啊!
王宁安处心积虑要弄死文彦博,居然要替他求情,真是见了鬼了!
好在赵曙也不傻,他听出来,师父要追查几千万贯的下落,把所有事情掀开,显然,文彦博跑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听师父的。”
赵曙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沮丧道:“师父,一定要快啊,青儿现在锁上了宫门,弟子连面都见不到,这日子不好过啊!”
王宁安看了看徒弟没出息的样子,也无可奈何,“陛下,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臣也没有什么办法……你还是想想看,谁能和皇后说上话,才是正办。”
赵曙想了想,终于如梦方醒,他拍着手道:“三师娘,我这就去请三师娘帮忙!”
当然了,萧观音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关键还是云州的案子。
王宁安没有再耽搁时间,而是乘坐专列,立刻北上,只用了5天时间,就出现在了云州。迎接他的队伍还挺庞大的。
自文彦博以下,吴充,熊本,陈希亮,张筠,除了王雱之外,全都在场,每个人全都愁眉苦脸,尤其是文彦博。
他更加低落,悔恨自责。
“千错万错,都是老夫一人之错,我只是想尽快查清案子,结果竟然逼疯了王学士,老夫罪责难逃,这是老夫的请罪奏折,王爷转呈陛下,该如何处置,老夫没有半句怨言……再有,老夫恳请立刻将王学士送回京城,让最好的太医诊治,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康复,老夫也能稍微心安。”
说完,文彦博把乌纱帽拿了下来,一副任人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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