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观音瞪了他一眼,“是你们王爷,跟我没关系……至于战局,我更不明白。不过我愿意赌,金融债券,本就是一个赌场,谁输谁赢,靠的是本事!敢下注,也赔得起!这天底下有包赚不赔的生意吗?”
“这个……当然没有!”
佛印低声附和,可是他却有另一番心思。
自从上次盟单的事情,佛印算是彻底攀上了王宗翰,跟着大少爷混,他当然知道王宁安手上的兵力,对军务多少有些判断。
虽然这次王宁安出兵不多,但是执掌西北兵权的是杨文广,那是王宁安的岳父,老泰山能让女婿吃亏吗?
更何况甘州的西夏兵马已经是困兽犹斗,怎么看,都没有翻盘的机会。
既然胜局已定,如何取得最大的利益?
别人只会想到西域的黄金玛瑙,田产牧场……可王爷高明啊,居然看到了东西两京的金融市场,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萧观音的话,根本是欲盖弥彰,她就是替王宁安收钱来的。
好一个厉害的西凉王!
要知道这生意还牵着贾昌朝呢!你们可是儿女亲家,也下得去手?
厉害,真是厉害!
老衲自愧不如!
和尚觉得自己简直太善良了,完全可以在胸前挂个好人卡了。无论是宋庠,王宁安,就连眼前的萧观音,他都比不上。
“萧施主,既然如此,小僧就下去安排了。”
萧观音点了点头,“大师,事情你要小心一些,免得惹祸上身。”
“多谢提醒,小僧明白。”
……
这个佛印还真是个高手,他给赵从古办事的时候,就没少散播消息,制造舆论,驾轻就熟。
很快,就出现了一条流言,说易学大师邵庸在王宁安出兵之前,因见红霞满天,卜了一卦,居然是明夷卦!
“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有攸往,主人有言。”有人在茶馆摇头晃脑,念叨着易经的内容。
能懂这玩意的人不多,立刻有人不耐烦,“快说吧,是不是要打胜仗了?”
“非也,明夷卦,那是日薄西山,有盛极而衰之意……西凉王自出仕以来,每战必胜,功勋卓著,异姓封王,乃是当世第一人。真是想不到,居然得了一个明夷卦,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王爷他,他……”
“你胡说!”
立刻有人驳斥,“王爷用兵如神,西夏大败横山,已经无力抵抗,这种流言蜚语,根本是欺人之谈。”
“老夫也希望是欺人之谈,可邵庸是当世名家,算卦如神,从来没有错过。”
“什么没有错过,我看他这次就要错了!”
……
茶馆里争吵不休,基本上挺王宁安的,还是占了七成以上,但是这条流言却传得飞快,不但是西京,连开封都有人知道。
吕诲也听家人提起,他倒是思量了一下,就不以为然。
他们吕家当然是不喜欢王宁安,可又贪图利益,准备购买债券,谁想到居然被文彦博给拒绝了。
可恶的老贼!
甘当王宁安的走狗,真是丢了士人的脸!
俗话说的好,越是拿不到,就越是垂涎……眼见得别人发大财,他们插不上手,吕家的人越发着急。
就在这时候,债券市场兴起了。
不买朝廷的债券可以,买各个商行的债券,或者直接入股,一样能插手西域的利益!
这下子吕家高兴了。
几十个银行商号,你文彦博权势再大,还能管得住所有人吗?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贾相公呢!
吕家倒腾家底儿,拿出了三十万贯,仔细盘算了一下之后,先拿十万贯,买了丝路银行的股票。
这既是试探,也是结好贾昌朝。
至于另外20万贯,他们投入了一个马场项目。
西域多良驹,而大宋的赛马和马球又快速兴起,贵胄和豪商都非常热衷,一匹神驹,动辄几万贯不止。
而跑赢了一次,或者打赢了一场比赛,往往有十几万贯,几十万贯,甚至更多的收益。
吕家还听说,河西走廊的山丹河,环境绝佳,是天然的马场,汉唐就盛产良驹,这么多优秀的条件加在一起,吕家果断将20万贯押到马场上面!
不得不说,一贯保守的吕家,在投资上面,居然十分大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吕家投资之后,一改往日只盯着官场的作风,开始注意金融。
这玩意还真是让人惊心动魄。
从西北传来的任何一点消息,都能引起一阵波澜,尤其是王宁安领兵出击,誓师开拔,一天之内,丝路银行股价增加了百分之五,而马场的股价更是暴涨百分之十。这倒不是说贾相公影响力不行,而是银行投资庞大,增加百分之五,就已经非常恐怖了。
吕诲算过,一天之内,丝路银行给他带来5000贯收入,而马场则是2万贯!扣除交易税,还有佣金,他也能拿到2万1贯还多!
这是什么概念?
吕家一年收上来的地租,扣到自己吃用的部分,卖出去能赚5000贯,当年丰年和灾年,会有些不同,但是基本就是这个数字,上下浮动。
一天赚出了四年还多的收益!
疯不疯狂?
吕诲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看什么都想卖了,包括老祖宗吕端留下的宝贝,赶快换钱,赶快投资,买股票,买债券,买的越多越好!
这位的脑子都有点不正常了。
人们发现口不言利的吕大人变了,逢人就说股市,见人就讲债券,仿佛一夜之间,掉进了钱眼里,拔都拔不出来!
他今天还去找了几个朋友,想要借一笔钱,商量利息呢!
结果却出了明夷一卦,吕诲沉吟了一下,根本不信。
“以后少嚼舌头根子!”
家人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
转过天,吕诲去衙门,结果刚到衙门,就发现所有人交头接耳,发现他来了,还纷纷扭头,神色怪异。
吕诲不解,正往里面走,突然有两个人在他前面议论道:“真是想不到,木征居然败了,十万大军,都落到了西夏人手里,野利遇乞可是老将啊,怎么也如此蠢笨?甘州的战事不妙啊……”
第764章 送给太子的财路
吕诲听到讨论甘州的战事,还说打了败仗,顿时吓到了。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打败?”
他突然开口,把谈话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不过见是吕诲,又挤出了一丝笑容。
“怎么,吕兄没听说?”
“听说什么?”
对面的同僚摇头道:“这次西凉王兵发甘州,让青唐的木征带兵相助,据说派去了十来万人。”
吕诲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他们败了?”
“岂止是败了,这些人当中,有不少是西夏人,吕兄想想啊,他们能愿意杀自己人嘛?据说让嵬名浪遇买通了,这帮人反戈一击,不但击溃了这支人马,还有好几万倒戈投降,嵬名浪遇手里的人马超过十万,是西凉王的三倍了!”
“什么?”
吕诲身躯一晃,差点倒下,“怎么会,西凉王不是用兵如神吗?”
“神仙也有犯错的时候,老虎还打盹儿呢!我看这次西凉王是凶多吉少,人生地不熟的,兵马又比人家少那么多,想来战事不会顺利。”
“不,不……”吕诲不停摇头,脑门的汗就下来了。
假如王宁安真的打败了,或者说只要没能拿下甘州,没有打通河西走廊,事情就大条了……购买战争债券,是为了追逐利益。
如果拖延,势必军费开支倍增,甚至可能几年也拿不下来。
而西域虽然富庶,但收益还是有限的,一定要优先填补朝廷的亏空,搞不好没钱偿还债券,买债券的就要赔钱!
债券不赚钱,那些原本看好西域商机的人也会赔本的。
虽然吕诲的金融知识不怎么样,但是他也清楚,预期前景不好,股票就会下降。而他手上握着三十万的股票,这可是吕家几代人的血汗钱啊!
吕诲的心都在流血。
“王宁安,你不是有本事吗?你不是会打仗吗?怎么连小小的甘州都摆不平!你丫的就是个大骗子,老子恨死你了!”
吕诲浑身颤抖,五官狰狞,悲愤欲死……看到他这副样子,同僚都吓了一跳,心说外面传言,说吕诲和王宁安不和,看样子也未必是真的。
你瞧瞧,吕大人多伤心啊,这才是真正关心西凉王的人呢!
以后再有什么小人挑唆,可不要相信……
好嘛,一下子把吕诲划到了王宁安一系,好在此时的吕诲已经没有什么心思管这些,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影响股票。
吕诲只在衙门坐了半个时辰,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回家。
从衙门出来,他直奔茶馆,商人云集,消息最是灵通。
果然不出所料,一路上到处都在议论。
仔细一听,吕诲差点趴下。
之前就传过一阵邵庸的卜卦,当时相信的不多,可此时听到败仗的消息,不少人就动摇了,他们纷纷传说,讲王宁安过犹不及,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总不能天下的好事都落到他的头上吧!
说这话的肯定是看不得别人好的,偏偏人就喜欢落井下石。
吕诲的脸都黑了,他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到了茶馆,也没进雅间,直接在外面要了一壶花茶,此刻就算给他小龙团也喝不出味了。
茶馆的消息比外面要丰富多了,有人说败的是木征,败的是野利遇乞,而不是宋军,以王爷的本事,将士的忠勇,根本不用担心。
但也有人说此战利在速战速决,假如嵬名浪遇死守甘州,拖延到九月份,下了大雪之后,就不得不退兵,只怕要等到明年,才能打通西域了。
听到这里,吕诲的拳头就攥紧了,他在朝廷为官,当然清楚,打仗根本就是烧钱,尤其是宋军,越是专业,越是装备精良,就越要后勤保障,每天花钱跟流水似的。
这么说吧,比如打下西域,能赚3000万贯,今年结束,只要花800万贯,扣除朝廷的收入,再扣除安抚地方,抚恤士兵的花费,怎么能拿出500万贯分红,也就是说,买债券的人能得到百分之五十的利润!
可假如拖延到明年,花费暴涨,死伤士兵增加,各种开支成倍提高,很可能打仗就变得亏本……到时候,连1000万贯的本钱都拿不回来,还不哭死!
吕诲越想越怕,此时此刻,看好和看衰的各占一半。吕诲也不知道该怎么决断,他索性去了白马寺。
要知道以往吕诲都是让家人亲族负责,他为了身份,岂会轻易过来。
这次也顾不得了,到了之后,他就得到了消息,自从战败的信息传来,债券重挫一成,股票也纷纷暴跌。
他购买的马场股份就跌了两成,之前累积涨了三成多,给吕诲赚了七万贯,这一下子就跌去了4万贯!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心脏不好的人,千万别掺和金融游戏,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略微让吕诲感到欣慰的是总体来说,还算是有些赚头儿,再等等消息吧!
说来讽刺,曾经找王宁安麻烦的对头,此刻却是最盼着王宁安获胜的人。
转过天,吕诲又来了,上午的时候,情况还好,算是稳定,可是到了下午,突然出现了抛售,足足50万贯的丝路银行,这下子就像是点燃了烽火,从丝路银行开始,其他的商行纷纷下跌。
仅仅一个下午,就跌掉了一成多。
由于金融市场刚刚形成,非常没有规范,看到暴跌,所有人都慌了,不少人想要抛售套利,赶快退场。
可谁都这么想,全都抛售,哪有人敢接盘啊!
等到夜幕降临,吕诲低着头往家里走,他投进去的30万贯,此刻只剩下28万贯!
从赚钱,到赔钱,只在两天之间!
而且明天会如何,还不清楚呢!
吕诲只盼着有人能接手,哪怕赔钱也好,他是被吓傻了!
……
水塘荷花,凉亭假山,蜂飞蝶舞,典雅之中,透着堂皇。
萧观音坐在石桌前面,轻轻抚动,琴声悠扬,借着水音,悦耳动听,美妙不可言。
“厉害,果然是师父!”
狗牙儿拍着巴掌,三蹦两跳,蹿到了萧观音的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鲜桃,大口吃起来。
“洗洗啊,一点也不知道讲究。”
狗牙儿笑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又不是那些酸儒,学他们臭讲究作甚!”
几口吞下了桃子,扬手把桃核扔到了水塘里,还打了几个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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