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军所过之处,就是一片血肉模糊,土地都染成了可怕的血色。
侬智高起事的本钱是五千苦训的子弟兵,被王良璟这么一冲杀,直接死了大半,剩下的全都疯狂逃窜,跟受惊的野兽似的,全都傻了,呆了!他们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和北方的铁骑抗衡了。
这些家伙人高马大,又有厚实的铠甲,他们的标枪长矛刺上去,比挠痒痒还不如,编织的藤盾根本挡不住人家的马槊,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漂亮,打得好!”
狄青兴奋地拍着王良璟的肩头,“一战成功,居功厥伟啊!”
王良璟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憨笑道:“这才哪到哪,比起辽狗,他们连塞牙缝都不够。对了大帅,当务之急是不能放了侬智高,要尽快拿下邕州城。”
狄青迟疑道:“你们还能打么?”
“没问题!”
王良璟招呼着部下,一路猛追,兜着屁股杀到了邕州城下,这时候侬智高惊慌失措,慌忙命令手下人关闭城门,没进来的逃兵都扔在了外面。
叛军人马互相冲撞,残杀,尸体都漂浮着护城河里,密密麻麻的,好不吓人。
王良璟丝毫不在乎,关了城门,就想挡住王家军,做梦去吧!
他一招手,从队伍当中出来了好几驾特制的马车,前面有巨大的木制盾牌,蒙上了生牛皮,后面是四匹马拉车,车夫都是最精壮的士兵,他们驱赶马车,叛军都挤在吊桥上面,混乱不堪,马车冲过,人就像是下饺子一样,都掉了下去。
一口气冲到了城门下面,车夫立刻弃了马车,转身就跑。
这时候十几架床子弩对准了马车,带着火的箭支激射过来,马车后面的车厢被射穿,瞬间惊天动地的巨响,强烈的气流将城门给推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城门楼都倒了一半。
王良璟坐在战马上,身体一晃荡,随即坐稳了,看着被炸开的城门,咧嘴大笑。
“给我冲!”
他一声令下,人马如同潮水一般,杀进了邕州。
惊天一炸,不光打开了城门,也炸没了叛军的胆子,他们根本不敢和天兵对抗,纷纷逃跑,跑不了的就跪地投降,瑟瑟发抖……
“这一仗打得漂亮!真是漂亮!”过了好些日子,苏洵提起来,还浑身激动,他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五千,毙杀叛军五千,俘虏七千多!侬智高的主力荡然无存,可谓是一战而定西南,不过——只是有点小遗憾,侬智高生死不知。”
王宁安一听就坏了,平叛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对方的首领跑了,或者死了却找不到尸体,有心人都会利用做文章。
比如当地就会有人打着侬智高的旗号,重新叛乱。
这时候朝廷的那帮御史言官就会攻击带兵的统帅,说剿匪不力,甚至说欺君罔上,总而言之,非常麻烦。
“其实也不是生死不知,狄大帅废墟当中找到了烧焦的身体,穿着龙袍,模样虽然看不清了,可体型与侬智高差不多,按理说,向朝廷报捷是可以的,只是狄大帅出于谨慎起见,要继续扫荡,斩草除根,一劳永逸解决西南的问题。”
王宁安很了解狄青的性格,点了点头,“没错,孙沔又是怎么回事?谁给他的胆子,敢随便杀人?”
“王大人,那个孙沔贪图享乐,盼着立刻回京,而且以他这一次的功劳,肯定能高升一步,结果狄大帅压着,他心里就有怒气。再有,那些西军将士的军纪的确不好,打进邕州之后,烧杀抢掠,好多女人都被那个了……其中一个就是原来邕州知府的小妾,好不容易避开了叛军的祸害,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他把案子捅到了孙沔那里,人家自然趁机抓人,而且还打着整顿军纪的名义,一口气抓了好几百。”
苏洵道:“孙沔大开杀戒,无非是两个目的,其一是表明大战已经结束了,向朝廷邀功,其二吗,就是向狄大帅施压,逼着他尽快班师回京!”
王宁安沉着脸道:“那狄大帅就没有办法,保护不了这些人?”
苏洵痛心疾首,“唉,跟着来了一次,老夫才看清楚大帅的难处,他一个武将统领一方,现在又迟迟不愿班师,我们都知道大帅是一颗公心,偏有一些站在岸上看船翻的人,说什么大帅要割据岭南,自立为王,这种时候,让大帅如何是好?”
王宁安听完,点了点头,狄青的难处的确不小,可他王宁安不怕,断然不会让孙沔随便杀人的。
“老泉公,你能不能陪我去见见孙沔,这些人我要保下来。”
苏洵心中迟疑,“王大人,这些人之中,的确有人犯了罪,落了把柄,只怕不好办……”
“没什么不好办的,岭南还没平定呢,就要卸磨杀驴,再说了,我费这么大劲儿来岭南是干什么的?岂能坐视浪费人才!”
苏洵也早就替狄青抱不平,见王宁安愿意出头,那是再好不过了。
暂时把闺女放在一边,苏洵陪着王宁安到了孙沔的行辕,通禀之后,有一个书办出来,请王宁安进去。
这下子王宁安可真的怒了,他假假的也是个钦差,孙沔好大的胆子,竟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真是够猖狂的。
王宁安带着满肚子的气,来到了孙沔的住处,这位孙大人坐在位置上,见王宁安进来,只是欠了欠身。
“原来是王知县到了,老夫已经听说了,这一次你是来慰劳将士的,老夫自然全力配合,想来王知县也是难得到岭南一次,到处看看,吃吃喝喝,好好玩一玩,要不了多久,就班师回朝了。”
这家伙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说出来的话仿佛打发三岁的小孩子。好吧,他的确资格老,中进士的时候,王良璟还穿开裆裤呢!
王宁安冷笑了一声,“孙大人,本官奉皇命而来,刚到广州,就发现你在滥杀无辜,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为何擅自做主?”
孙沔把老眼一横,心说王宁安啊,好大的脸,你个小东西,也敢跟老夫指手画脚!
“他们罪有应得,老夫是按国法从事!”
王宁安毫不退让,“卷宗呢!证据呢?口供呢?还请孙大人交出来,本官要看看,怎么个罪有应得!”
这!
孙沔略微迟疑一下……王宁安迅速捕捉到了他的变化,其实听苏洵一说,王宁安就猜到了一些,西军的军纪差,为非作歹的人不少,这是人所共知,可是一口气抓了几百个人,这里面真正犯了死罪的,不会有太多,孙沔更没有什么铁证。
他的所做作为,除了苏洵所说的理由,还有一点,就是打压武人!
和当初韩琦随便杀了焦用是一个道理,可惜啊,你不是韩琦!有老子在,让你画虎不成反类犬!!
第242章 狄青驾到
从一开始,孙沔就没把王宁安放在眼里,一个小屁孩,能有多大的本事,他也是老江湖了,上面总是自以为是,派一些毛头小子,来掣肘添乱,就怕有人独断专权,对付武官如此,对付文官,同样如此!
可孙沔不怕,他是天圣年间的进士,为官二十几年,论起资历,不比京
斑儿如何?
天子给了狄青独断专行的大权,可到头来,还不是要低头,说到底,文官的权力可比武将大多了。
“王知县!你虽然为官不久,但有句话,你应该听说过!”
“请讲!”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孙沔厉声说道,气势逼人。
王宁安突然哈哈一笑,全然不在乎,“孙大人,我是钦差,广南东西路的事情,我要是不过问,那才是失职呢!”
孙沔气乐了,拿着鸡毛当令箭,吓唬别人去吧!
“王宁安,你不要得寸进尺,老夫执行军法,可以先斩后奏,你要是敢干预老夫处置罪犯,你小心着,和他们同罪!”
“哈哈哈哈!”王宁安突然生大笑,“孙大人,好一个执行军法,据我所知,除正在战事之中,各级官吏才可以先斩后奏。战事停止了,执行军法,必须由统帅一方的重臣亲自核准。如今没有大战,你又不是统辖军务的最高官员,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几百人执行军法?”
此话一出,孙沔当真一惊,这个小东西不太好对付啊,三言两语,竟然吓不倒他,真是咄咄怪事啊!
其实孙沔那是不知道王宁安的历史,这位出入皇宫,和那些相公对阵,都丝毫不怯场,哪里会怕他。
孙沔此时也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他面沉似水。
“王大人,你是一定要包庇罪犯了?”
“错!”王宁安断然道:“没有审讯,没有证据,谁也不能给任何人定罪!孙大人,眼下两个选择,要吗立刻行文狄帅,只要他同意杀人,我没有意见,要吗就放弃军法,改成正常审讯,不过为了避免孙大人弄法专权,我必须旁听!”
“王大人!”孙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怒火中烧,浑身上下,都透着杀机,好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王宁安把身体转过去,只给他一个侧身,抱着双臂,斜望天棚,根本没有怕的,随同他来的,还有5oo名王家军的士兵,至于赵宗景,身边还有1oo个皇城司派出来的好手,好勇斗狠,还指不定谁怕谁呢!
两个人僵持了半晌,孙沔突然哈哈大笑。
“王大人,既然你坚持要审讯,那就审,老夫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那好啊!我拭目以待!”
孙沔下令,立刻升堂。
很快做好了准备,两旁士兵排班站立,孙沔坐在中间,王宁安侧坐相陪,苏洵也找了把椅子,挨着王宁安坐下。
“带人犯。”
不多时,有人押着一个中年汉子进来,他个子不高,但是很宽很壮,五官粗犷,典型的西北大汉,他蓬头散,很是狼狈,脸上有几道鞭痕,一条腿也是瘸着,上来之后,就被人家按倒在地。
孙沔看了一眼,冷笑道:”罪犯,姓名,籍贯,犯了什么案子,通通招供。”
大汉点头,“小人叫韩平,是汉中人,俺,俺在攻破邕州之后,对一个女子无礼,俺犯了军法,情愿领死,只求大人开恩,能放过其他人,俺拜谢大人天恩了。”
大汉说话之时,一直低着头,说完,就拜伏在地上,孙沔面带冷笑,看了眼王宁安。
“王大人,罪犯都招供了,你还有什么说?”
王宁安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只是一个人而已,又能说明什么!”
“哼,老夫会让你心服口服的!来人,把他拖下去!”
两个士兵过来,架着这个大汉,就要下去,猛地抬头,大汉看到了王宁安,失声惊呼,“王大人,是王大人吗?”
王宁安眉头皱起,连忙摆手。
“你是什么人,怎么认识本官?”
大汉用力瞪圆了眼睛,果然是王宁安,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用力甩开两个士兵,奔着王宁安就扑来了。
两旁的士兵急忙冲上来,把大汉打倒,压在了身下,大汉扯着脖子叫嚷,“冤枉,我冤枉啊!”
王宁安沉着脸道:“把他放开,本官要听听他有什么冤情!”
孙沔把脸一沉,“王大人,你不过是旁听而已,犯人已经招供了,你不要多事!”
“我没招供,我是冤枉的,都是他们逼得!”大汉疯狂喊叫,有人伸出手忙去捂他的嘴,结果被大汉吭哧一口,咬得鲜血淋漓,好不凄惨。
苏洵在旁边看不下去,怒道:“孙大人,好歹让犯人把话说清楚,如此办案,恐怕难以服众!”
孙沔深吸口气,满心怒火,勉强压住,“那好,就让他说,老夫倒要看看,铁打的案子,能不能翻过来!”
有人把韩平重新拖到了大堂之上,韩平偷眼看了看王宁安,心说在河北的时候就知道王大人本事通天,这一次俺的命就在大人身上了!
“韩平,你对女子玷辱在先,又杀人在后,这事情你不会否认吧?”孙沔先声夺人,大声斥责道。
“没有,绝对没有!”
韩平把脑袋摇晃起来,“那个女人是自愿和我好的,我也没有杀她,是,是徐镛杀的人!”
王宁安看了眼苏洵,“这个徐镛是谁?”
“我要是没记错,应该就是之前的邕州知府,死的女人就是他的小妾。”
孙沔怒极,一拍惊堂木。
“你胡说八道,徐大人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小妾,你简直是胡乱攀扯,如此冥顽不灵,不动刑只怕是不行了,来人!”
“慢!”
王宁安突然伸手阻止,“韩平,你说徐镛杀人,可有证据?他又为什么要杀人?”
韩平眉头紧锁,“王大人,小的也不清楚,只是那个女的告诉是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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