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看了他一眼,先愣了一下,随后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你们是谁?”
手冢国光虽然小时候在这个国家生活过,但是说话时还是略微有些生硬,再加上相貌差异,因此那孩子很明显就听出手冢国光不是本国人。
手冢见可以跟他们互相交流,便跟那孩子说道:“我叫手冢,是过来旅游的,租住了次仁家的房子。”
那个孩子见此点点头,又对手冢说道:“我叫宁布,早晨起来时看到次仁大叔家的烟囱冒烟了,所以带着拉巴和桑姆过来看看。”
手冢国光抬手推了一下眼镜,对几个孩子邀请道:“要进来坐坐吗,我们有煮好的奶酪。”
名叫宁布的孩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带着拉巴和桑姆一起进去了。
真田弦一郎因为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从刚才起就一直默默站在旁边,他看了一眼那三个孩子,问手冢:“这些孩子是来做什么的?”
手冢和真田跟着孩子一起进去,并回道:“他们看到次仁家有烟火冒出来,所以过来看了一下。”
几个孩子进屋之后,还四处张望了一下,手冢先坐了下来,并对他们说:“都坐下吧。”
两个年龄小的孩子有些局促,一直到宁布坐下后,才跟着一起围着火堂坐下,真田和手冢两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更何况真田根本无法跟孩子们交流,坐下来,全程完全没有说过任何话,孩子们初次跟他们见面,也都有些害羞。
倒是宁布在孩子里面似乎是胆子较大的,他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也是来看女神山的吗?”
手冢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奶酪,说道:“我们是从日本来的,趁着这个时节过来看女神山的。”
“日本啊?”宁布歪着头,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一定是在很远的地方吧。”
这里地处偏僻,孩子们跟外界接触的机会很少,也会一辈子也难得外出一次,他又问:“你们去过很多地方吗?”
手冢国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的话,不过他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三个孩子吃完了奶酪,便围坐在火堂旁边烤火,宁布不时跟手冢国光交谈几句,询问着关于外界的信息,手冢想起他们的柴禾不多,问宁布;“不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取暖的柴禾。”
宁布想了一下,转头望着名叫拉巴和桑姆的孩子,又用他们当地方言说着什么,几个孩子讨论了一会儿,才对手冢说道:“阿德婆婆存了很多干牛粪,可以去找她换一些。”
手冢国光知道本地多数的人多是用动物的干粪便来烧火取暖,他本人倒是没有觉得不干净,于是,对旁边的真田弦一郎说道:“宁布说可以到他们村庄去买动物的干粪便来用。”
真田弦一郎听了,脸色有点发绿,要知道,火堂是他们做饭和取暖的地方,怎么想都有点别扭。
真田无奈的说:“不能直接买干柴吗?”虽然干柴烧起来有些麻烦,但怎么也比动物粪便要让人更能接受一些。
手冢国光不爽的瞪了他一眼,他只是顺便告诉真田一声,完全没有打算征求他的意见,手冢直接扭过头来问宁布:“我们可以去跟她买一些吗?”
宁布笑着说:“我带你去问一下。”
手冢对他道了一声谢,毕竟他不会当地话,如果跟本地人交流,还需要宁布帮忙翻译呢。
既然有宁布带路,手冢和真田没有多耽误,他们直接熄灭了火堂里的柴火,便跟着宁布一起往他们的村庄去了。
双方熟悉了之后,孩子们的胆子都大了一些,这个时候,手冢才知道拉巴和桑姆他们在镇上上学,学校里都是用普通话教学,两个人也完全可以跟手冢交流,现在因为是暑假,所以才会回到村庄里来的。
不久前下过一场雨,路上有些泥泞,过一条桥时,手冢见桑姆是女孩子,主动牵起她的手,桑姆有些腼腆,一张小脸也是红扑扑的,她抿嘴说道:“这条路我走习惯了,不会摔倒的。”
话虽如此,牵着手冢国光的手却没有松开。
手冢国光微微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桑姆扬着小脸问手冢国光;“早上的奶酪是你做的吗?”
手冢国光撇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真田弦一郎,他跟真田相处这么多年,这家伙唯一拿手的也就是鳗鱼茶了,这里做饭,几乎大多数都是他准备的。
小姑娘红着脸,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对手冢说道;“你做得真好吃,只比我阿妈差一点点。”
手冢国光有些不好意思,他对着小姑娘说道:“谢谢。”
桑姆笑了一下,嘴里开始哼起歌来了。
几个人走了不大一会儿,看到有几桩老旧的房屋立在远处,宁布的狗已经飞一般的冲到前面去了,经过宁布的介绍,手冢和真田才知道,他们这里虽说是个村庄,其实只有五户人家,所有人口加起来不到三十人,村庄里的劳壮力都外出打工去了,如今只剩下一些老幼妇孺。
回到村庄之后,孩子们带着真田和手冢直接到了阿德婆婆家里,这阿德婆婆看起来有六七十岁,头上包着一块围巾,古铜色的脸上都是岁月的沟壑,看到孩子们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时,还有些惊奇,看着手冢和真田的眼神里都带着审视。
那位老婆婆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乖宁布跟她说起手冢他们的来意时,脸上满是不高兴的神色,甚至还扬手打了宁布一下,嘴里不知道用方言在说些什么。
真田弦一郎见了,低声在手冢耳边说道:“老人家似乎不愿意呢,要不然我们还是到镇上去买吧。”
手冢国光也不知道老人家是什么意思,他说道:“先看宁布怎么说。”
宁布挨打了也完全不生气,他拉着阿德婆婆的衣襟,轻声哀求起来,最后,连旁边的拉巴和桑姆也跟着一起求阿德婆婆。
手冢和真田完全听不懂孩子的方言,不过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善良,两人心里带了一丝暖意,手冢道:“宁布,阿德婆婆如果不愿意卖给我们的话也没有关系的。”
宁布回头看了一下手冢,他说:“阿德婆婆一定会愿意的。”
接着,又继续用方言哀求阿德婆婆,最后,阿德婆婆终于点头答应了,宁布高兴的对手冢和真田说道:“阿德婆婆愿意给你们牛粪了。”
手冢国光心头松了一口气,也不管阿德婆婆是否能听懂,对着她鞠躬道了一声谢。宁布小心翼翼的看了手冢一眼,又补了一句:“阿德婆婆说不收你的钱,不过要你们帮她做事。”
手冢国光听了,眉头一皱,望着老人家,那老人还瞪了他一眼,完全一副爱要不要的表情。
手冢国光问宁布;“老人家要我们做什么事?”
宁布说;“阿德婆婆的孙子再过不久就要结婚,她要给他做新房。”停顿了一下,宁布又说:“村里的劳壮力很少,阿德婆婆请你们帮忙一起做土坯,还会给你们提供一餐饭哟。”
真田弦一郎和手冢国光互看一眼,怎么办?孩子们说的打土坯是什么,完全听不懂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6 章
高原偏远地区生活条件贫困,再加上运送建材不易,所以多数人家建造房屋都是自己动手。听了宁布说明原由后,手冢国光和真田弦一郎两人没有多想,直接答应了阿德婆婆的条件。
建议房屋的地方离村里不远,宁布将真田和手冢带了过去,只见在一块空地上,堆着不少木材和瓦石,旁边有几个男人正在挖地基,看那规模,大概已经快完工。
大人们见到宁布带了两个陌生人过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狐疑的看了他们一眼,有一个老人走到宁布面前,用方言询问着他们的来意。
等宁布说清真田他们是来帮阿德婆婆做工时,老人扭过头来又看了他们好几眼,似乎有些不相信他们的能力,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跟宁布交待了几句之后,便转身与其他人一起做事去了。
宁布转过头来,他对手冢国光说道:“古仁爷爷说了,让你们做最简单的活,直接帮我阿妈把泥浆放到模具里面就行。”
既然是最简单的活,对手冢和真田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领域,手冢国光向上推了一下眼镜,说道:“请问我们该怎么做。”
宁布笑眯眯的对手冢说道:“放心吧,有我教你们呢。”
说完,宁布带着他们到了坡下,那里挖了一个很大的土坑,里面是和好的泥浆,有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正在不停的用木棒搅拌着泥浆,旁边还放着一堆用木块做成的模具,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宁布跟其中一个女人打了一声招呼,先拿了一个模具,直接用手把坑里的泥浆装进去,顺道还说道:“这是砖的模具,你们只要往里面装好泥浆就行,不要有气泡,不然燃好的砖块很容易断裂。”
说着时,宁布已经装了好几个模具,他扬着脸,笑着对手冢说道:“怎么样,很简单吧。”
手冢国光点了点头,问了几个要点,便又跟真田转述。
泥浆里面散发着一股土腥味,想到直接要用手和泥浆,真田有些下不了手,不过还不等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手冢国光已经跟着宁布一起学习将泥浆装进模具里。真田弦一郎心一横,也拿了一个模具跟着一起做,两个和泥奖的女人刚开始还会时不时的看他们几眼,到最后也都各自低着头做事。
有了宁布的指导,手冢国光不一会儿就掌握了技巧,反倒是真田弦一郎,手冢都已经装好了十几个,他手边才刚刚装了两三个,要不就是模具里面的泥浆溢出来,要不就是泥奖里面还在冒着气泡。宁布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简直是乐不可支。
看着宁布哈哈大笑的样子,真田弦一郎不爽的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简直跟家里的左助一样不可爱。
宁布冲着真田弦一郎做了一个鬼脸,又转头对手冢国光说道:“他好笨。”
手冢国光挑了一下眉,虽说真田做事向来有些笨手笨脚,不过亲耳听到他被宁布嫌弃,手冢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的不爽,淡淡的说道说;“他厉害的地方你还没见识过呢。”
宁布自从跟他们认识后,就觉得这个棺材脸大叔一直呆呆的,没想到他也有厉害的地方,于是感兴趣的问;“他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手冢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真田弦一郎清了清嗓子,看着手冢低声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手冢冷冷瞥了这个小心眼的男人一眼,清冷的声音回道:“是啊。”
立时,真田满脸无语。
一旁的宁布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是看到真田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又乐了起来。
几个正在用木棒搅动泥浆的女人也笑了起来,手冢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大概是因长时间劳动的缘故,两个女人的手臂上都有些浮肿,手冢国光见真田给模具里面倒泥浆不太拿手,便说道:“你去接手帮她们搅拌泥浆吧。”
真田弦一郎应了一声,洗了手,便打算接应她们的工作,谁知宁布却歪着头,说了一句;“搅拌泥浆可是很辛苦的。”
真田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还是对着宁布冷了一声,接着,就见其中一个女人朝着真田笑了笑,把手里的木棒交给他,坐了下来往模具盒里装泥浆。
果然,搅拌泥浆的工作看起来很轻松,但是一直要弯着腰,手上的动作不能停,并且要保持匀速,不大一会儿,真田弦一郎额头上就布满了汗水,宁布见了,冲着他不知说了句什么,但是看他笑嬉嬉的表情,估计不是什么好话,真田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继续手里的工作。
半日之后,所有的模具里面全部装满了泥浆,这些模具需要拿到阴凉的地方阴干,隔天再送到窑洞里面烧成砖,真田和手冢两人按照宁布说的,把所有模具搬到一个空屋子里面去架好,又带来了一批空的模具。
正在这时,从坡上传来阿德婆婆呼唤的声音,宁布放下手里的模具,高兴的手冢说道:“可以吃饭了。”两个女人也放下手里的模具,对着手冢和真田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便先上去了。
真田和手冢跟着宁布一起回到空地时,已经有不少人围坐在地上吃饭,见了他们过来,有人自动给他们腾出一块地方,真田和手冢没有推辞,他们道了一声谢,直接坐了下来。
午餐是很独特的当地食物,自然比手冢国光早上做的要丰富很多,阿德婆婆嘴里虽然一直在念叨着真田和手冢听不懂的话,不过在他们刚坐下后,就给两人切了几块很大的肉干,又盛了两碗肉汤放到他们面前。
大概是许久没有做体力活的缘故,真田和手冢早就饿了,跟阿德婆婆道了一声谢,两人便埋头吃饭。
午饭之后,阿德婆婆和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