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和正常人无异,谁都看不出来。
“有事可以联系我。”杨思将自己的名片送上,跟上邹明远的脚步。
“几点了。”邹明远问道,他内心有挫败感,但要慢慢习惯。
“五点一刻。”杨思轻声说着,手不留痕迹的搭上邹明远的,用了些力气,带他顺利进到电梯。
“下班时间过了,昨天都已经很麻烦你。你还要照顾小西,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会打给助理,你不用管了。”邹明远想了想,现在的天色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暗还是仍旧明亮。他想象着夕阳西下的场景,可形单影只的,只剩下自己。
“好。”杨思没有拒绝,她懂得尺度。
邹明远没有拐杖,这让他有点想到和父亲的相似,一个腿脚不好,一个视力全无。笑着摇了摇头,出了大楼,踩上几个台阶,在秋风中站了一会儿。
“等您的助理来,我就走。”杨思在他身边不远处,她看着那个高大但孤独的男子,心中隐隐发疼。“邹总。”
“嗯?”
“找个人照顾你,好吗?不是像我或者助理那样的照顾,而是……”杨思仰头,她对着阴沉沉的天,想将眼泪倒流回去。对他,已经无关情爱了,如果光顾着看别人碗里的幸福,属于自己的,就会不见。自己的那个他,虽然……不那么优秀,不那么完美,但人贵在知足常乐。
“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了。我的心,是满的,并没有觉得孤独。因为……她在,她一直在。”邹明远叹了口气,嘴角不自然的勾起一抹笑。
她去取婚纱,她就要嫁人了,她……希望她过的比自己幸福。
杨思看了下自己的鞋尖,原来,幸福有很多种,是自己以前太过执念了。“助理来了,邹总,再见。”
夜里九点,成悠悠终于从卧室里走出来,短发有些乱,脸色还是那般的苍白。
“媳妇儿。”陆遇南一骨碌从地上起来,刚才那坐姿,据说瘦身又健腹。
成悠悠心里有些疙瘩,她瞅了一眼,就想越过他去洗手间。
“北北吃了晚餐,然后一个半小时前吃了水果,四十分钟前睡觉了。今天有些晚,是因为他在等妈妈。”陆遇南赶紧汇报,他想从成悠悠的脸上读出些什么来,可惜什么都没有。
成悠悠极力的平息自己的情绪,她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媳妇儿。”陆遇南喊着,成悠悠的身材清瘦,肩胛骨凸出,将那松松垮垮的毛衣,顶成尖锐的形状。
好像一眨眼,她就会走丢似的。
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属于过自己。
“我去洗手间,然后和你谈。”成悠悠被他拉着手,他的大掌很温暖,无数次的拍过远游哄他睡觉,无数次的牵着自己,无数次的,给她们母子俩依靠。
陆遇南像是等待最终审判一样,讪讪的松开,该来的,总不会跑。
一盏昏黄的橘灯,两杯温蜂蜜水,沙发上两个朝夕相处了三年多的人。
“我们不饶圈子了,直说吧,与陆家,有没有关系。”成悠悠觉得自己的语气很冲,虽然从任何新闻报道上没有找到陆家有参与二十年前那场车祸的相关报道,但这就是疑点所在,为什么与成家交往甚密的企业都有联系,而独独没有陆家。
想来,是这其中,有人用了手段去压。
况且陆家和成家都是家族企业,爷爷那一辈开始就有了合作,而在车祸之后,成妈妈娘家倒戈,大面积的撤资,导致成家面临艰难困境,所以才会有很多小股东趁机攀上。
而陆家,未见动作。
即便是没有雪中送炭,成悠悠想起爸爸这么多年来,还保持着和陆家的交往,不亲又不疏远。再加上,成家在邹氏收购之时,爸爸是不赞同与陆家合并的。再仔细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陆遇南没想到她是能发现这一点的,顿时后背上的汗水就沁出。“这……”
支支吾吾的态度,成悠悠是明白了大半。“我知道,这事儿你既没有参与,也没有能力改变。但是,请你告诉我,我有权利知道。”
“有关系,我爸爸……曾跟我提过。”陆遇南泄气的抱着头,已经预感到这段外人看起来圆满的关系,即将破裂。
“提过什么?”成悠悠得到心中的答案后,几乎没有半点的波澜,种种迹象,她都猜到了。
“放过你自己吧,以前的事,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为什么要一遍一遍的折磨自己,成叔叔是做错了事,我爸爸虽然不是帮凶,但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人都已经不在了,悠悠,你就走出来,过全新的生活,不好吗?”陆遇南没办法为自己家庭开脱和争辩,他是个无辜的受牵连者。
“很好,这就是你的想法,是吗?人是不在了,那也是我家里的人不在了。我爸爸,我妈妈,呵呵,他们都不在了。因为不是你的家人,所以你才可以这么冷静的说出哄小孩的话吗?什么叫全新的生活,和帮忙杀害自己母亲的仇人儿子在一起吗?强颜欢笑,是很幸福吗!你那么轻松的就能说出口,是什么居心!”成悠悠情绪失控,她的声音拔高,忍不住的和他争辩。其实,她并不是在责怪陆遇南,她只是要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什么叫不是我的家人,悠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有将我当做家人吗?”陆遇南作为局外人,对于成爸爸的死,他是能客观的看。
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这些词,是真的可以描述,他不敢用,顾及到成悠悠,他尽量是能避开就避开的。
“你……”成悠悠有些气塞,有没有考虑过和陆遇南真的在一起,生活到老呢?
这个问题时常在她脑海中,无法压制。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是看不到陆遇南的付出,也不是没心没肺狼心狗肺,只是……
“所以,你就是带着目的性的,因为想得到我,才对我和远游这么好,是吗?”成悠悠换了说话方式,她紧紧的盯着陆遇南的眼,那里似乎泛有泪光。
“你是这么看我的吗?”陆遇南在长长的沉默之后,痛苦的说出。
“不是。”成悠悠不想让他流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一点,自己毫不怀疑。“真的,不是。”
陆遇南平息了一会儿,将成悠悠拉下,在沙发上坐好。“听我说,我对你的感情,表达过很多次了。很多年,很多时候,我都……我爱你,不因为你是谁,也不因为你有什么家庭背景什么出身,因为是你。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很高,我也想让你爱我,像爱我一样的爱你。我可以接受你的任何无理取闹,但是……我现在,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了。”
他很明显的口是心非,说这些话的时候,陆遇南胸腔里全是苦涩。
他明明可以坚持,他可以爱她到地老天荒,即便是单相思,即便她不爱自己。
可……与她上一辈儿的恩恩怨怨,实在非自己所能改变。
再加上……邹明远还活着,邹明远亲口告诉自己,他很好。
那么,也该有*终成眷属了。
陆遇南甚至在想,为什么那场大火,不是自己在成悠悠的身边。就算是那么壮烈悲惨的死去,也好过自己这么窝囊的乞求在她心中的丁点地位!
“陆遇南……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成悠悠懵了,她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按照陆遇南以前的一贯方式,不是这样啊!
“悠悠,我们,好聚好散吧。”陆遇南搬出第一次成悠悠与自己分手时候的话来,他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不舍得。
“对不起。”成悠悠声音放低,确实,自己怎么能对陆遇南要求这么多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的爸爸是与妈妈的去世有关,但自己的亲生爸爸才是罪魁祸首啊!这不关他的事!
“没有对不起,我……我自愿的。”陆遇南习惯性的想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可现在,这样的举动,不合适。
于是,他的手伸出去,慢慢的改变方向,拿着透明玻璃杯递了过去。“喝点水,快凉了。”
成悠悠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似乎懂得陆遇南的用意,三个人的纠缠,终归有人要离开。“陆遇南,你想听吗,我的心里话。”
“好,慢慢说,你说多久,我听多久。”陆遇南用指腹抹去那泪珠,可是,这个傻丫头啊,越哭越凶,好像有口泉眼,将内心的苦楚,都流出来。
他的手背温热,在脸上划过,拭去泪痕。
“小的时候,我想要个哥哥。可上天真的送给我时,我又期待的更多。我太贪心,我许的生日愿望是有个哥哥,永远爱我,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挺身而出,把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我。也许是上帝会错了意,又或者我错把爱人认定为是哥哥的称谓。陆遇南,你曾说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是不可磨灭的,我跟你一样,只要是想起那些往事,就有你的身影。你让我能安心,是我能依靠的大树,遮蔽风雨。却在有时候,还要供我攀爬,甚至伤害你,折下你的树叶和枝条,仅仅是为了玩耍。”成悠悠哭泣不止,她此时是剖心剖肺的对待陆遇南,说的一点都没有掺杂水分。
“嗯。”陆遇南拍了拍她的肩膀,纸巾沾湿。
“我对你,是怎么都还不完。”成悠悠双眼通红,她怔怔的看着陆遇南,谁说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痕,那眼角,细细的皱纹,看的清晰。
曾经问过他,喂,陆遇南,你有没有发现,你老了啦。
他不置可否,笑的一脸阳光。当然没有啦,我是个不老的传奇。看看,这东西,可是古件儿,我妈说我一出生就带在身边的,算起来,今年也才刚刚十八。
那时候的自己,对他的好,一点也没有珍惜,还要取笑。哈哈哈,你都比我大好几岁呢,别装嫩了,我怎么瞅着你眼角的皱纹那么深啊。
那……那个啊,那是因为我爱笑啊,爱笑当然就有纹了!
再想想他那时候的表情,一如既往的chong溺。他比自己大,他要承受家里多少的压力啊!
“别说这种话了,好歹远游也叫我爸爸,叫了这么久的。”陆遇南垂下手,看着小房间。
那房门关着,看不见北北的小身影,可是,那么乖巧的儿子,自己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福气再得到。
“我还没有说完,陆遇南,我……”成悠悠该说些什么呢,她必须要趁人,对陆遇南不是没有感觉。
“别说了,悠悠,我明白,我全都明白。”陆遇南对她眨了下眼,明明是想讨好的举动,却因为气氛沉闷,变得不伦不类。
他知道成悠悠是对他动心过,不然也不会有那么一晚。也许,初恋都是美好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在十七岁的时候有个初恋的对象,初恋是个感觉。
就像每个少女一样,在惷心萌动的时候,会因为一件白衬衫而爱上一个少年,可能实际爱上的只是那件衬衫。
其实陆遇南有时候就在想,如果专情变成缠人的依据,那不离不弃,对彼此还有什么意义,不就成了看不见的牢笼,挣不开的枷锁吗!
成悠悠知道不能祸害陆遇南,她曾经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准备,因为真心真意的要对另一个人付出一生。
如果,他们两个人一路都很有默契,这样一路到头,时光再长又有什么关系。
一觉醒来,还是这个梦幻的童话城堡,成悠悠起来时,还是两个大大的笑脸迎接。
“嗨~早安!”
“妈妈!早安!”
成悠悠以为昨天只是个错觉,但在接触到陆遇南的眼神之后,就懂了。
那都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怎么样相处,同处一室,朋友而已。
“早啊,男孩们。”成悠悠想将陆遇南称为男孩,因为他心境纯洁,本心可守。
“哈哈哈,爸爸是男孩诶。”远游一身运动装,看起来是和陆遇南一起晨练过了。很好,生活规律,这样的习惯应该是已经养成。
“是啊,走着,咱们去厨房!”陆遇南笑嘻嘻的,转身推着远游出去。
今天的阳光甚好,光亮打在他们二人的身上,美好的不似人间。
可煞风景的是,陆遇南头上,赫然有一丝白发。
“陆遇南,等等!”成悠悠叫住他,光着脚下地,快走几步到他身后。
“怎么了?”陆遇南不解,但还是听话的站好。
“我瞅瞅啊,别动。”成悠悠扯了那根白发,紧接着又拔了另一根。“唔。”
“是不是白头发!啊!我老了!”陆遇南夸张的大叫,假装紧张的和远游一起盯着成悠悠的手。
“不不不,我看错了,黑的。”成悠悠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摊开,里面一根油亮的黑发。
“不会吧!来,北北,帮爸爸看看,仔仔细细的看!”陆遇南是无所谓了,年轻是指心态,再说了,自己的年龄嘛,唉,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