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呢?既然我这个领头的都可以造反,你能保证下边的兵不会在没吃没喝的情况下起异心?带兵好说,我们能开船出海吗?当兵的是可以在恶劣条件下生存,但谁愿意后半辈子猫在黑漆漆的废墟里喝污水度日?”
“总揽大局不是说说而已,很多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问题,一旦集中到了某个点,很容易酿成大祸。你觉得上边只动嘴,那你没想过这几艘油轮和军舰是怎么驶离港口的,你也不知道操作一艘舰船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怎么组织人手探测海岛你知道吗?国内有多少战略储备你晓得?军需物资、粮仓、武器、水源,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一个人能搞定不?”
“所以啊,团结一心不仅仅是喊口号,为啥我们这些大头兵在这世道比普通人存活几率大?不仅仅是我们能打能杀,关键我们知道团结的力量。越是粗浅的道理,很多人越嗤之以鼻,那你看吧,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的死的都快。”
金博都听傻了,根本没想到这个兵痞一样的家伙居然给他即兴上了堂政治课,而且听起来好像还蛮有道理的样子。
“怎么样?是不是对哥哥我刮目相看了?”邵山鼻子里往外喷着烟,乐得直抽抽,一脸‘你还嫩,好好学’的嘚瑟表情,做出最后总结:“如果活人还有重新崛起的机会,那这一批人就是最后的希望,海岛不光是暂时的避难所,更是文明社会复苏的起点!”
“好!说得好!!”金博烟头一甩起立鼓掌,两只手拍的通红,满脸崇拜的表情,赞道:“听君一席话,耳朵能生茧,邵哥以后我跟你混吧,跟姜河混没前途,除了遭罪就是遭罪。”
“哈哈哈哈,好小子,有眼光。”邵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抻了个懒腰,懒散道:“没问题,等他们回来,哥哥我好好给你们上上课,打造一支铁血新团队。登岛以后都是生产队模式,咱们的队伍必须要做到最牛逼!干出实事腰杆子才硬,才能掌握话语权,当了半辈子兵,老子也想尝尝当领导的滋味!”
俩人在角落说的兴起,没留神声音也越来越大,起身一瞅才发现,那些甲板上三五成群的人都用看傻逼的眼神瞧着他俩,想来都不晓得这俩二百五在开心啥。
邵山仰天长啸两声,指了指金博脖子上挂的相机,道:“能使唤不?给哥哥拍张照,对对对,把那些傻逼当背景,海面和太阳也拍进来……奶奶的,未来的伟人总要有一张像样的宣传画嘛。”
“好嘞,以后你可得给我个大官儿当当,起码也得将军啥的,小爷用刀辅佐你登基!”金博也是个妙人,心大神经粗,和邵山玩儿的不亦乐乎,假模假式的调整了半天角度,半蹲在地上将邵山和那群指指点点的人群以及天海统统纳入镜头,手指浅浅搭在快门上,指挥道:“摆个伟岸点儿的pose——诶?他们回来了?”
“啥?”邵山正抱着膀子找伟人的感觉,听他这话楞了一下,循着金博的目光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天边一片黑点急速靠近,在瞳孔中迅速扩大,瞬息之间便出现在眼前。
耀眼阳光下,武装直升机折射出熠熠光华,飞旋桨叶卷起气流将海面击打得翻腾不休,靠近新厦洋俯冲拉低的跳跃式飞行轨迹更让画面平添几分壮阔之意。
“这个背景好!绝了!”金博急忙抬起镜头,将邵山的侧脸和俯冲而来的机群拢入视野,‘咔嚓咔嚓’快门连响,一帧帧画面就此定格。
然而,邵山眼中凛然的神色未能纳入镜头。就在金博不停按动快门的时候,直升机群突兀拉升,与此同时,弹仓焰尾呼啸,机炮齐齐开火,瞬发火力迎头撞向甲板,肉眼可辨的强悍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船!
火光浓烟在接连爆炸声中冲天而起,甲板上的人群短暂错愕之后甚至来不及惊叫奔逃便被熊熊火海就此吞没。嘈杂的惨叫哀嚎之声后知后觉的盘旋汇聚,波涛翻滚的海面上,将死未死的人们即将用生命去诠释水深火热的真谛。
摔落在甲板上的相机屏幕里还显示着最后一幅定格画面,画面中,邵山的身体因为快速返身动作被拉成了虚影;在他身后,炽烈的火焰怒卷翻腾,破碎炸裂的船体碎片四处飞溅;屏幕最上方,金色阳光和橘色火焰之间,隐约可见有起落架一纵即逝的残像。
第二百三十二章 倒计时
五百二十八米高的摩天大楼给了姜河等人苟延残喘的机会,却断送了cbd防线战士的一线生机,行尸突破封锁线以后势如破竹,开闸泄洪般迅速淹没了防线后的安全区域。而边打边退的当权派士兵和rca外勤终究没能活着返回楼顶,四通八达的街区巷道之前给了他们进行封堵的机会,但封锁线崩溃以后,这些巷道却成了行尸赶尽杀绝的坦途。
王忠瑜搭建防御工事的时候没打算顶住太久,完全是依靠子弹和尖刀勉力抵抗,而先前那一波精准的空袭彻底摧毁了本就岌岌可危的防御网,再加上防御工事依靠街区建筑支撑架设,工事被炸毁的同时,楼层建筑也倾塌破碎,绝大多数战士甚至都没能逃出封锁线区域。唯一一组进入大楼的队员倒在了半途,他们没能等到赶来支援的队伍,盘旋向上的楼梯看起来漫无尽头,精疲力竭的战士敌不过不知疲倦的行尸,拼尽全力攀登了十余层,登顶遥遥无期,而行尸已经近在咫尺。
那队负责接应的外勤没有看到楼梯间里最后的惨景,事实上,他们刚刚下到八十层就接到了队友的绝命呼叫。
“不要下来!快封锁楼层!它们来了——”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这是步话机里传来的最后一句话。
外勤队员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楼梯间内拢音效果极好,虽然相隔几十层,但外勤队员们确信自己已经听到了行尸的咆哮声。短暂的停顿后,外勤组果断折返回去,从八十层开始实施封锁,利用周围一切资源,全力拖延着行尸的步伐。他们随身携带的手雷不多,沿途进行了简单的定向爆破,堵住行尸上行通道的同时,也把自己彻底逼上了楼顶。
王忠瑜突然死亡,大楼外防线崩溃,残余众人所面临的不仅仅是行尸的威胁,至少在姜河看来,这次是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严国锋和美国佬jones都在楼顶,姜河和宋瑶两人找到他们时,大楼脚下已经被行尸潮水彻底淹没。楼顶摆着几具尸体,都是rca外勤的队员,十余名脸色绝望的队员簇拥在严国锋身后,一众人站在楼顶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汪洋尸海,内心的波澜渐渐平息,汇成了一汪死水。
“飞机呢?”姜河口中发干,探身看了眼护栏之外,一阵眩晕感卷了上来。
“飞走了。”严国锋扯了扯嘴角,指着天边耀眼的阳光,喃喃道:“应该不会回来了。”
对于这个回答姜河并不意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姑娘,微长的发丝被风卷乱,美得不可方物。
“看来…实验要中断咯。”宋瑶吐了吐舌头,脸上绽开一朵笑颜,拉了拉姜河的胳膊,道:“风大,回房间吧。”
“嗯。”姜河攥紧她的手,一同返身离开了楼顶。
严国锋回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久久没有言语。
楼层里许多人还在忙碌,凌乱的脚步和步话机声响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意乱。下层实验组人员全部转移了上来,很多套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身边那些全副武装的家伙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都忍不住在心底泛起嘀咕。有几个研究人员看到了姜河和宋瑶,这一男一女的神情与步伐和周围人不一样,似乎丝毫没有被周围的气氛所影响,面上好像还挂着笑,不时交头接耳几句,眉眼间都有喜人的神采。
几个研究员琢摸着这俩人如此淡定,想必是知悉内情的,于是三三两两跟在了男女身后,随同他俩穿过玻璃职场,径直走进一间带着卧房的大办公室。
楼层里太过喧闹,导致姜河都没注意身后跟了一串尾巴,转身准备关门时吓了一跳,十几个白大褂揣着兜站在门前,一脸眼巴巴的表情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将他们拒之门外。
“有事吗?”姜河问道。
“呃,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中年女性,左右同僚似乎都不好意思开口,此女只好代为发问:“为什么要停止实验准备?”
“因为……”姜河突然有些语塞,望着这些面带不解的研究者,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当前的情况,难道要告诉他们“不用做实验了,大家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宋瑶看出了他的为难,出声回答道:“大家先回去休息,晚一点严…领导会来解释。”
“可是王连长说赶时间啊,我们都要准备好了。”中年女性显然没能理解宋瑶的意思,苦着脸道:“如果现在暂停,之后又要重新来过,太浪费时间了!”
“对啊对啊,电力不是维持不了多久吗?”
“是呀,王连长刚才还说去想办法的,他人呢?”
“杨教授呢?为什么他的办公室被锁了?”
“实验室怎么没有人?”
“……”
白大褂们七嘴八舌的发问,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外勤们脸上难看的表情。
姜河关上房门,将纷乱嘈杂统统挡在门外,横抱起宋瑶走向卧房那张还算柔软的大床。窗外阳光正好,一缕金黄斜斜投射在床脚,看起来暖意融融。
“邵山说,他会来接咱们的,对吧?”沉默了许久,姜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像是问宋瑶,又像是自言自语。
“嗯。”宋瑶低低应了一声,脑袋枕在了姜河的肩头。
“那咱们就这么等着?”姜河又问。
“嗯。”宋瑶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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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山睁开眼时,半个身体正泡在水里,他能感觉到下半身的阵阵刺痛,但是身体一时还跟不上大脑的指令,无法转动脖颈去查看身子的状况。仿佛熟睡中被人吵醒,邵山觉得脑袋有些昏沉,眼皮像灌了铅一样,睁开又合上,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抵不过席卷全身的困乏,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感官突然恢复了工作,耳边响起喧闹的人声,冰冷与颤栗再次惊醒了邵山。
这一次,眼皮没有捣乱,邵山彻底清醒了过来。
入眼是浮沉翻卷的海水,下巴被硬物硌得生疼,邵山试着动了动脖子,从后颈开始,一股酸痛迅速席卷全身,手指微动,碰到了断茬一样的东西,还有冰凉海水。邵山没有妄动,他能感觉到下半身伤痛的严重程度,也看清了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况,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允许他做出更大幅度的动作。
邵山此刻正趴在一块方桌大小的甲板上,甲板呈不规则形状,各边俱是断茬,甲板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海浪的波动上下浮沉,将他越推越远。耳边喧闹的人声是众多落水者呼喊求救的声音,邵山从伏卧的角度扫了一圈,身边起码有数十个在水中挣扎的活人,有的抱着一块浮木漂流,有的奋力踩着水向前游动,无一例外,也有哀嚎着探出水面,吞了一大口水又沉下去的。
邵山脑子还有点乱,正在努力拼凑昏迷前的画面,隐约记得他在和金博聊天,然后让金博帮他拍照,再然后……爆炸、火舌、鲜血……是了,他们被偷袭了,停泊在海面上的新厦洋号,被武装直升机群空袭了!
“空袭!”邵山咬牙念出这两个字,抬起脖子望了望四周,看到了燃着熊熊大火的新厦洋,这艘巨轮还没有沉入水底,但是整个船身已经倾斜,船头高高翘起,燃烧的火焰像一支火把,正在寸寸蚕食船体。大船周围水花翻腾不休,从声音来判断,落水的人绝大多数都集中在船身两侧,只有很少一部分或漂或游抵达了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邵山大概目测了一下距离,自己漂流的位置与新厦洋之间起码相隔一两百米,邵山不清楚自己是落水之后漂过来的,还是直接被炸飞出了这么远。
罪魁祸首已经消失不见,或许已经返航,也可能是去追赶新埔洋号。从油轮燃烧沉没的情况来看,邵山估摸着自己并没有昏迷太久,大概只是应激反应,低头看了眼阵阵的下半身,邵山总算明白了自己是多么命大。
这块供他漂浮的甲板并不大,呈长条形,一半应该是船舷部分,几根护栏的断茬还嵌在甲板上。邵山上半身趴在长条甲板中部,左腿被一截护栏断茬刺穿,钉在了甲板上,同时也将他牢牢固定住。如果没有这截断茬,或许昏迷的邵山早就滑进海水淹死了。
他的下半身泡在水里,左腿伤处流了很多血,暗红色的血液汇入海水,一缕一缕飘散出去,不知会不会引来近海的鲨鱼。邵山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将身体向上提了几寸,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