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宋瑶挥手就是一记暴栗,压低声音笑骂道。
“嘿,反了你了。”姜河讪讪地收回目光,嘀咕道:“我是看斜对面的路口呢,这条十字挺长的,万一待会爆炸声起,这批行尸从正面移动咋办?咱们不是被兜头罩住了?”
“说的也是。”王忠瑜扣了扣鼻子,皱眉道:“你有啥想法?”
“这不现成的吗?”姜河指了指身边的手机大卖场,道:“左右双开门,咱们进去把卷帘放下来,从里边可以看到路上,行尸从左走,咱们就从右溜,反之亦然。”
“万一双管齐下呢?”
“那就等着,等它们散了咱再出场。”
没等几人商量出结果,一声巨响如约而至,剧烈的爆炸声引得地面似乎都有些颤抖,遥遥看去,一股烟尘平地而起,看起来杀伤不小。
“你们带了两颗导弹?”姜河咧嘴道。
“邵山有法子……操,快进去。”王忠瑜转过脸一瞅,只见十字路口的行尸依然调转过身,和姜河预料的一样,并未沿着长街横向前进,而是扭转身子直扑而来。
他们一伙儿人隐蔽的还算成功,趁着未被行尸发觉,急忙鬼鬼祟祟地潜入那间大卖场,借着爆炸的尾音拉下卷帘门,将门内柜台一应事物统统堵在了门前。透过卖场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大面积移动的行尸群,左右两条街道几乎瞬间就被蜂拥的行尸铺满,不仔细看很像是灾变以前的商业街繁华街景。二十多号人蹲伏在落满尘土的地板上,尽量压低身子,等候两旁的行尸洪流退去。
声音对于行尸确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伙人噤若寒蝉地潜伏在洪流之间,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这种潜藏,说好听叫富贵险中求,难听就是花样作死。万一行尸将卖场左右围困,下场几乎没有悬念。
可怜夏雨第一次如此直观感受群尸过境的场面,虽然身边有众人保护,还是禁不住花容失色,俏脸惨白,衬得长发更显幽红。
“别怕。”路茜几人完美蜕变,对于行尸早就麻木了,一边安慰夏雨,一边透过幕墙观察左右情况。进展比想象中顺利许多,除了天桥上还在兀自徘徊的行尸,绝大多数都已经随着尸潮退去,还在两旁店门前晃动的已经是队伍尾巴了。
一拨人总算是松了口气,精神放松了一些,姜河斜眼瞥见地上扔着一款造价不菲的手机,一时没忍住手贱,将手机捡起起来。
“啧啧。”手机屏幕摔得粉碎,看了眼价签,忍不住连呼可惜,习惯性的摁下了开机键,突然手心一震,碎屏手机居然亮了起来。
“糟…”在众人看傻逼的目光中,姜河急忙把手机揣进了怀里,试图遮掩住开机启动的铃音,无奈这种高价智能机音效一级棒,虽然被闷在了怀里,还是坚强地叮叮咚咚响到了最后。
“是不是傻?”王忠瑜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厮脑子里装得什么,幸而铃音没有引起尸群的注意。
“快走。”两旁大兵哥拉起卷帘门,手里的军刺齐刷刷地戳进徘徊在门前的零散行尸脑中,甩出几道猩红血箭。大卖场内的众人鱼贯而出,抄起武器直奔十字路口。
差点暴露了大家行踪的那部手机被扔在地上,待众人跑至路中央时,‘叮叮’两声轻响,亮白的屏幕缓缓暗下,自动关机铃声响了一半,戛然而止。空洞的大卖场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号扩音器,似乎还兀自回荡着最后的尾音。刚刚越过卖场的队尾行尸吭哧吭哧转过身,跌跌撞撞扑进了卖场。
就在爆炸声起的那一刻,还有一拨人也行动了起来。
研究生和一诺从一间超市楼顶顺着管道爬了下来,确定了爆炸声的位置,循着那股腾起的烟尘追了过去。
第二百零五章 钟鼓楼
人民医院门前的电动门半开半合,打开那段空缺处塞着一辆急救车,车门大开,车头以及玻璃上印着发黑的血迹。车轮和电动门夹角位置,一个身着灰色保安服的行尸正在挣扎嘶吼,他的下半身被卷进轮子,绞得支离破碎,但上半身尚在,卡在车轮和电动门之间进退不得。从腰部以下发黑的腐肉来看,这个倒霉的家伙被困在这里已经有些时日,挣脱不开自己的残肢,又无法安然死去,只好日夜不停地挣扎、嘶叫。
门前传来脚步声,困于车底的行尸闻声扭头,枯槁的手爪奋力探向来人,躁动不安地嘶吼不止,扭动着躯体想要扑过去。来人脚步轻缓,警惕地检查了急救车前后,确保周围没有其他行尸,然后踱步走到尸变保安的面前,将手中的战斗刀钉进其头颅。锋利的刀刃很顺利的贯穿而入,腐烂的头皮和疏松的骨质无法抵挡利器,天灵盖发出一声松脆的声响,拔出尖刀的同时,创口咕嘟咕嘟涌出一滩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曾雅东将刀刃在保安身上擦净,踩着车轮翻过了电动门,医院正门前的喷泉干涸已久,内里积满尘土杂物,排水孔被堵塞,雨水无法排出,慢慢积起一汪异味扑鼻的黄绿色水洼。三面旗帜被雨水打湿,萎靡地垂在旗杆顶部,徒添萧条之意。
医院很大,门诊楼足有六七层,住院部和教学科研区分列其后,楼体表面的瓷砖经雨水冲刷,短暂的露出了原先的亮白色,水流顺着缝隙蜿蜒而下,经排水渠洒落地面。曾雅东推开玻璃门,打亮手电晃了进去,大厅正前方是服务咨询台,两侧手扶梯已经停止运行,左右边依次是挂号窗口、缴费窗口,角落还有一个不显眼的医疗保险报销服务窗口;左边是药房、升降电梯以及一排座椅。
门口两侧的盆景绿植翻倒在地,花盆碎片摔出老远;几台自助取款机黑着屏幕,堵在一侧的旋转门之间,门里坐靠着一具尸体,看样子是没能冲进医院,门又被卡死,结果被活活饿死在这里。
曾雅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种死法太煎熬,还不如自己抹脖子来得痛快。大厅里一片狼藉,三面各有出口通向其他区域,二层扶梯口有几个徘徊的行尸,还未注意到楼下的客人。曾雅东压着脚步走向服务台,天气阴沉,大厅里昏暗一片,区域指示图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外科…手术室…”曾雅东默默记住几个方位,抬眼瞧了瞧行尸,急忙弯腰从手扶电梯下钻过去,快步跑进了药房。
一行五人,金博、明俊伟、小魏,三人带着伤,又赶上阴雨天气,白聿栋等人迟迟未来,伤口再不处理只怕多生枝节。于是,小麦留守照顾伤员,曾雅东则冒险出来寻找药物,五人都不是医疗人员,虽说久病成医,但具体该如何医治却都不甚了解。无奈之下,曾雅东想到了万能的消炎药、抗生素,凭着以往模糊的印象,曾雅东在几排药架上扫荡了一番,但凡有‘消炎’字样的药都没放过。
外科手术室在二楼,曾雅东琢摸着得搞一些器械,陈照舟那两枪挺阴的,小魏右肩是贯穿伤,而金博肩头却嵌进了弹头,曾雅东那柄战斗刀锋利有余,但挖弹头多少有些勉强,而且沾染太多行尸体液,搞不好会出乱子。
手扶电梯分上行下行两条,几个行尸游荡在上行扶梯口位置,所幸电力中断,只当爬楼梯倒也不费劲。曾雅东将盛放药品的袋子拴在腰间,擎着刀猫腰而上,行至一半不小心踩到塑料袋,‘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大厅中异常刺耳。
曾雅东暗骂一声,快步跑了上去,挥手一刀刺穿扑来行尸的面门,抬脚踹开尸体,搬起扶梯口旁的垃圾桶砸向摇晃而来的其余行尸,分辨了方向转身就跑。医院这么大,保不齐还有其他行尸,曾雅东赶时间,没有闲工夫和行尸搏杀。
外科很显眼,走廊两侧是各个诊室,尽头处一道推拉门,‘手术室’三个红字印在门头。曾雅东疾步冲过去推开了大门,门后一股腐臭直冲鼻腔。病床上躺着一具被开膛破肚的腐烂尸体,想必是未能及时撤离的患者,脸上还扣着呼吸机,肚腹位置被啃咬一空,露出森森白骨。罪魁祸首还在这里,看打扮,这行尸生前应该是医生,手上还套着无菌手套,口齿处满是血污。
曾雅东吐了口气,用刀绞碎了医生的脑袋,找到了放置手术器械的地方。除了手术刀和止血钳,其余用具一概不认识。为了避免到时候再多跑一趟,曾雅东将托盘的器械一股脑儿收入囊中,听闻走廊里有行尸逼近的声音,急忙将惨死的患者推下去,推着病床撞开了大门,朝着行尸猛冲过去。
尸变已久的行尸基本都有骨质酥松的问题,曾雅东大力推送出去的病床将打头的行尸拦腰撞成了两截,不待其余行尸补位,曾雅东立即欺身而上,踩着病床腾空跳了出去,险之又险的滚落出外科走廊,起身后急忙将两扇门关闭,抄起一旁的折叠凳插进了门栓。
就在此时,一声轰然巨响炸裂在曾雅东耳边。磅礴气浪震碎了二层一排玻璃窗,紧接着便是一股灰沉沉的微型蘑菇云腾空而起。
曾雅东面色一喜,急忙跑到窗前望了出去,几个军装汉子刚好沿着街角跑了出去,而医院对面的一栋三层饭馆已经化为废墟一座。曾雅东秀眉微蹙,那几个军装男人显然不像白聿栋,倒和戈壁滩那些武装分子有几分相似,他们来这儿干什么?远处几条街道的行尸被爆炸吸引,乌央乌央蔓延而来,曾雅东急忙跑下楼,趁着还未被包圆儿,跳出医院门追了过去。她对那些人的身份没什么兴趣,但那些人撤离的方向是她们的藏身之所,万一这些人沿途搞破坏,端了她们的藏身处该如何是好?
曾雅东的担心有些多余,邵山就算有这心也没这力,两枚手榴弹加上饭馆煤气罐,这是短时间内所能制造出最大的破坏力度。再者他们又不是拆迁队,只要能吸引行尸就够了。曾雅东远远坠在这队人后方,经过一座青砖包裹的建筑时,猛地调转方向钻了进去。
这是一座飞檐斗拱的古建筑,外部青砖包裹,分四向劵门,楼台顶端的裙墙内居中位置又筑有一座方形土台,土台上方是三层木楼,城楼分东西两边,视野较为开阔。
五人当夜驱车千里,比姜河一伙儿人提前近一天,同样被金塔县蛊惑,还以为市里也是空城一座,不料进入市区便遇到行尸过街。五人当时战斗力几乎为零,只得仓皇逃窜,根本顾不得寻找显眼的高层建筑。小麦脑子机灵,跑路途中看到了这座钟鼓楼,于是提议进这里休息。虽然不算高大,但这古香古色的建筑在钢铁丛林里也算是比较特殊,总比寻找犄角旮旯强得多。
钟鼓楼属于酒泉地标性建筑,早期并不对外开放,后来逐渐成为特色景点,四边修筑了防护栏,倒是可以抵御行尸。楼内有新建的管理办公室,院子里接入自来水管道,用水倒是不成问题。
曾雅东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小麦,小姑娘提着灌满水的铝壶,正要登上城楼看情况。曾雅东喊住了小姑娘,两人急忙返回伤员所在的厢房,支起炉子将水壶架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有爆炸声。”小麦的神经也愈发坚强,枪火爆炸已经不再对她有震慑作用。
“不知道,是一队穿着军装的人搞得。”曾雅东关上房门,三个伤员都醒着,明俊伟的状况不太好,皮外伤倒没什么,就是受创的眼珠周围有些化脓的迹象,半边脸肿了起来,神智都有些模糊。
“坏死眼球得摘掉。”小魏翻起蒙在明俊伟脸颊的纱布,眼眶周围的焦黑还未褪去,眼球浑浊无神,眼底有血丝渗出。
“怎么摘啊?”曾雅东听着都觉得胆寒,看着自己拿回来的一堆药物器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犹豫道:“这种手术咱们能自己做吗?”
“直接挖出来试试?夏侯惇不是还拔矢啖睛吗?”小魏也是二把刀,说完也觉得太扯,急的满头大汗。
“先…先看金博,不用管我。”明俊伟苏醒后便一直这种低沉的状态,倒不是因为丢了一只眼,而是眼球坏死后的阵痛实在难以忍受。尽管他也算是铮铮铁汉,但是脑壳里面的剧痛却不费吹灰之力击溃了他的神经,此时他巴不得自己嘎嘣死掉,省得继续遭罪。
金博咬牙撕开衣服,肩头淤青肿胀,弹孔处黑血结痂,半边膀子都不利索。金博拾起一柄手术刀,左右看看几人,惨笑道:“麻醉药有没有?”
“有!”曾雅东急忙翻出一个褐色玻璃瓶递给他:“麻醉剂!”
“注射器呢?给哥们儿扎一针。”金博脸色惨白,豆大汗珠自脸颊滑落,将手术刀递给小魏,道:“你来挖!”
“我没干过这事儿,你忍着点儿。”小魏贯穿伤算是三人中最轻的一个,虽然胳膊无法活动,不过总算没有病变之虞。
“该注射多少?打多了会不会有问题?”曾雅东用注射器抽了一阵管麻醉剂,想想又觉得有些太多,于是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