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一念却笑了,笑靥如花,又苦涩的让人觉得心疼。聂东晟宁愿她哭,也好过现在这样。
他再次沉默下来,手掌撑在额头上,眉宇间的神情极是疲惫与无奈。
他来这里,的确是想解释那天在医院里的事情,但这一刻,面对着一念,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曾经,他们的曾经,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在彼此的心上,一碰就疼,却又不知该如何拔除。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此时,阿惟跑进露天的阳台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背着他的小书包,怀里还抱着他最喜欢的泰迪熊。
很显然,小家伙以为聂东晟是来接他回家的。
阿惟眼中的迫切,让顾一念在微愣之后,莫名的涌起一股哀伤。她在阿惟的眼中,终究还是个外人。
聂东晟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阿惟的头,并没有说什么。阿惟却伸出肉呼呼的小手牵住了他的大掌,很乖乖的样子,像一只害怕被丢弃的小动物。
“我今晚先带他回去,过两天再把他送回来。”聂东晟站起身后对顾一念说道。
“好吧。”顾一念只能点头。她总不能把阿惟强留下来。“我去给阿惟收拾几件衣服。”
“不用了,林溪城那边有阿惟的衣服,一晚而已,明天我就把他送回来。”
顾一念点了点头,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外面走,别出去了,孕妇感冒会很麻烦。”聂东晟关切的说道。
顾一念的脚步停在了门内,并没有坚持。聂东晟一只手牵着阿惟,另一只手扶着门框。他凝视着一念,目光深沉。
“还有事吗?”顾一念问道。
“一念,我们之间的事情,可以慢慢解决。但是,答应我,千万别伤害他,可以吗?”
顾一念知道他指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对于这个孩子,既然在她的肚子里,顾一念不想与他讨论。
她没有说刺耳的话回绝他,聂东晟已经心满意足。他牵着阿惟,一起离开了金地名居公寓。
阿惟回到林溪城,就好像鱼儿回到大海里一样,欢脱的很。
“把书包放回房间,早点洗澡睡觉。”聂东晟在他身后说道。
“知道了。”阿惟背着小书包,沿着实木旋转楼梯快步跑上楼。
阿惟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强,自己放好了水,脱了衣服洗澡。
聂东晟换好了家居服后,走进浴室,用毛巾帮阿惟擦身,一边擦,一边和他谈话。
自从阿惟懂事之后,他便不把他当成孩子,而是当成大人一样与他沟通。
“阿惟这些天住的不习惯吗?”
阿惟趴在浴缸边,歪着一颗小脑袋,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后,古灵精怪的笑道,“爸爸,你为什么让我和漂亮姐姐一起住,你是不是想和她结婚,所以让我先适应一下?”
聂东晟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拿着一张大浴巾裹住孩子,把他抱出浴室的同时,问道,“阿惟想让她当你妈妈吗?”
阿惟听完,居然沉默了。
聂东晟把他抱到卧室的小床上,用干毛巾替他擦头发,并没有急着追问。
阿惟微嘟着小嘴巴,可怜兮兮的问道,“爸爸,我妈妈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第一次孩子的问题,让聂东晟无法回答。他不知道如何解释顾一念就是他亲生母亲的事实,五岁的孩子,正是半懂不懂的年纪,这反而让聂东晟为难。
他并没有回答阿惟,而是拿着吹风筒,细心的给他吹干了头发,然后对他说道,“早点睡吧。”
“哦。”阿惟点点头,套上了干净的卡通睡衣,乖乖的趟进了被子里。这些年,他早已经学会了,大人不想说的,不刨根究底的追问。
聂东晟细心的为他掩好被角,关了床头的灯后,退出了房间。
长夜漫漫,聂东晟却了无睡意。他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烟,一直到窗外的天空露出淡淡的鱼肚白。
……
顾一宸一直在外地出差,有一个项目谈的比较艰难,而他又偏偏是势在必得。
他几乎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回来,询问白薇和孩子的状况,无论多晚。很多时候,白薇已经睡下了,只有月嫂向他汇报情况,他要听了才能安心。
公司的事情,都是顾一念在代为处理,要管理一个庞大的公司,耗费的经历自然不少。顾一念最近一段时间早出晚归,还要分心思照顾阿惟。
尤其她现在是一个孕妇,当初怀阿惟的时候并不觉得太过吃力,而现在肚子里这个似乎十分的不安分,早孕反应严重,经常是吃什么吐什么,还出过两次血。
顾一念去医院检查过,医生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只说胎儿前三个月都是危险期,开了些保胎药给她,让她回去多注意休息。
顾一念也想好好休息,但公司的事情总要有人管。她只期待顾一宸能快点解决掉棘手的麻烦,早些赶回B市坐镇。
又是一群难应付的客人,顾一念被强灌了两杯酒后,从包房跑出来,趴在洗手间的盥洗台上呕吐。
“顾总,您没事儿吧?”秘书担忧的询问道。
顾一念吐过之后,胃才稍稍的舒服了一些。她用冷水洗过脸,面前的镜子里,仍是照出一张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脸。
“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她说。
顾一念最近一直都不太舒服,吐得频率太多,公司里都是明眼人,有些事也瞒不住。但混职场的人虽然八卦,却都不蠢,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不中听的话。至于背后嚼舌根,顾一念只当没听见。
“今天司机请了病假,我送您回去吧。”秘书搀扶着她走出洗手间。
“不用,你还是回去应付那些客户吧,千万别得罪了。”顾一念叮嘱道,包房里那一个一个,可都是爷。
而她虽然喝过酒,刚刚也吐得差不多了。顾一念此刻头脑清醒,自认开车回公寓没什么问题。
☆、第235章 他心疼她,是真的心疼
顾一念乘坐直达电梯到地下车场取车,好巧不巧,居然在这里也能遇上陆英琦。
他开着一款限量版保时捷,身边跟着的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方紫怡。
顾一念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其实陆英琦这男人挺长情的,身边的老婆换了一茬又一茬,情人却始终还是那一个。
他们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陆英琦显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神色变得复杂了几分,但双方显然都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那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
顾一念直接上了车,发动引擎,打算尽快离开。然而,车子行驶到车库的门口,却被陆英琦的跑车堵住了去路撄。
他的车子一直停在前面不动,顾一念的车不停的鸣笛,而他丝毫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顾一念不知道陆英琦又想耍什么把戏,微恼着拿出手机,翻出了陆英琦的号码偿。
好在,离婚后她并没有手快的把这个号码删除。
“陆总,挡着别人的路似乎不太好吧。”电话接通后,顾一念对那边说道。
陆英琦的声音邪魅中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一念,好歹我们夫妻一场,你和我说话的语气就不能温和一些?”
顾一念压抑着怒气,再次把话重复一次,“陆总裁,请您把您的座驾移开,不要挡着路,OK?”
而陆英琦却答非所问的回道,“以前我们没离婚,是我挡着你的光明前程。现在没有我这么个丈夫挡路,聂东晟似乎也没把你扶正。”
顾一念实在无法理解陆英琦的大脑思维构造,婚都离了,他还纠结着这些事干嘛。而她和聂东晟之间的事,自然也没必要向他解释,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此时,后面又行驶过两辆车,一辆轿跑,一辆SUV,都是名车。来这个地方消费的人,大多非富即贵。
因为陆英琦的车子一直挡在出口的位置,大家都出不去。后面的车一直不停的鸣笛,噪音很是刺耳。
阻塞了交通,车库的保安不能再置之不理,于是出面与陆英琦调解,点头哈腰的说了些好话后,陆英琦终于把车子挪开。
顾一念随即挂断了电话,把手机丢在一旁后,一脚油门,车子直线冲了出去。
自从恢复记忆后,顾一念的脑子一直很乱,今晚陆英琦的出现,更扰乱了她的心绪,开车的时候,难免要分心。
她平时回家会经过一条单行路,这条路上的路灯较暗,但车少人少,不限速。从这条路横穿过去,就是金地名居小区的北门。
顾一念像平时一样,经过这条路的时候,车速开到一百迈,正常行驶。
然而,在经过三角路口时,一辆电动车突然从旁边的小路上窜了出来,夜晚的可视度低,顾一念又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等反应过来再去踩刹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砰地一声,电动车撞在了她左侧的车头上,车上的人直接飞了出去,摔进了路边的草坪里。
顾一念的车子随后停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撞到了人,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下车查看,发现地面和车头上都沾染了血,受害者倒在一旁的草坪里,一动不动。
顾一念站在路边,颤抖的伸出手,先拨打了120叫了救护车,然后拨110报警。她虽然吓坏了,但好在并没有失去理智。
没过多久,救护车和警车先后赶到,伤者被第一时间送去医院。民警扣了车和顾一念。
“是你报的警吧,你是肇事者?”
“嗯。”顾一念点了点头。
“那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民警还算客气。
顾一念被带到了警局,一个女民警给她做了口供。她的头脑还算清晰,大概的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电动车从小路上突然横着窜出来,按理说也富有一定责任,顾一念并不属于全责。但麻烦的是,她喝过酒,酒后驾车的性子可就不同了。
顾一念当时就被拘留了,只允许她联系家属。
顾一宸并不在B市,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只能打电话给白薇。
白薇是孕妇,顾一念不敢把事情说的太严重,只简单的交代她联系律师。
挂断电话后,她被带到了一间昏暗狭小的房间里,没有窗,只有一张硬板床。顾一念坐在床边,只觉得空气不流通,闷得人喘不过气。
头顶的白炽灯一直亮着,晃得人眼睛发酸,太阳穴发疼。
顾一念僵直着脊背坐在床边,孕妇很容易疲惫,她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疼的厉害,于是,只能和衣倒在床板上。
床板很硬,上面铺着的军绿色被子大概是因为常年没有晾晒过的缘故,发出一股发霉的味道,让顾一念忍不住有种作呕的冲动。
但她在应酬后刚刚吐过,胃早已经吐空了,现在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觉得更不舒服。
顾一念觉得十分的疲累,很想睡,但所处的环境让她根本睡不着。
她突然觉得养尊处优并不是一件好事,会使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变得格外差。
睡不着,头脑反而越来越清醒。顾一念的脑海中反反复复,不停的重复着车子把人撞飞时的画面。她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上的衣服。很怕,非常的怕,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杀人了。
就这样,一直熬到了天亮。
终于有民警走过来,打开了拘留室的门,对她说,“顾女士,你的律师来了。你现在可以见他。”
顾一念这才从冷硬的木板床上坐起身,伸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沉默的,跟在民警的身后走了出去。
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她被带进另一间房间里。这间屋子有一扇窗,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让她的眼睛产生了短暂的不适。
“坐下吧。”民警指了指摆放在屋中央的长桌,桌旁放在几张木质的椅子。
顾一念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安静的等待着她的律师。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民警领进来的律师居然是聂琛北,而跟随在他身后走进来的,是聂东晟。
两名民警就守在门口,聂东晟一进来,直接走到顾一念的身边,深沉而紧张的目光上下的打量着她,“有没有受伤?”
顾一念抬眸,用漆黑而空洞的目光看向他,然后,摇了摇头。
“她开车撞了人家电瓶车,即便是受伤,也不会是她。三哥,你别弄得那么紧张行不行。先坐下吧。”聂琛北拉着聂东晟在顾一念的对面坐了下来。
隔着一张并不算宽的长桌,聂东晟伸手抓住了顾一念的双手,紧握在掌心里。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几乎冰冷到失去正常的体温,他剑眉深蹙,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情绪,他心疼她,是真的心疼。
聂琛北对此只当做没看见,翻开笔记本,问了顾一念几个问题。
案发现场的监控录像和事后民警为顾一念做的笔录他已经看过了,现在询问的不过是几个细节而已。
等聂琛北问完,顾一念才开口,声音有些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