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茉的话音一落,青弦立刻抓住她的手臂,语气着急的开口:“不要说,清茉,不要说,老身求你了。”
听到青弦的话,花清茉侧头看了青弦一眼,笑了笑道:“你放心,有些事,我不会说的。”
花清茉的话是对青弦的承诺,自然她也放心下来,手从花清茉的手臂上移开。
此时,花清茉的目光再次看向司徒元澈,秀逸无俦的面容上,笑容温和随意,却再无一丝的情感:“德亲王爷,想知道何事只管问,反正今日我们需要了结一切。在了结之前,将一切弄清,才能不留遗憾。”
“的确,今日得了结了。”司徒元澈望着花清茉,目光之中尽是无奈。
走至如今,根本无法回头,他们之中总要有人来结束这一切。而今日,便是结束之时。
“清河郡主,锦瑟是否是九千岁的祖父?临月当年的六王爷凤锦瑟?”司徒元澈默了半响,询问。
“自然是。”花清茉点头。
“那为锦瑟生子的女人是谁?她是否还活着?”司徒元澈再次询问。
“她叫青弦,青弦已死。”
花清茉说这话时,站在她身后的青弦唇角微扬,表情安然祥泰起来。她说的不错,青弦已死,如今的她只是方青。
听到花清茉的回答,司徒元澈的眉宇蹙了蹙,俊美的脸庞上,表情略显凝重。他抿了抿唇,声音比刚才似乎更加的沉重:“那么,锦瑟的孩子到底是谁?谁人是九千岁的父母?”
司徒元澈的问题,让花清茉不禁笑了起来。她自然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她若是说了,有很多人会承受不起。
“清茉不知。”花清茉摇头,语气平和。她抬起头,目光凝视着此时干净无暇的天空。
那一片蓝,纯洁而又清澈。
“他无父无母,自小便是一个人,没有想过去寻自己的父母。或许,他的父母已经离开人世,或许他的父母早已经忘了有过他这个孩子。”花清茉笑了笑,笑容看起来似乎有些愁痛。她低头,目光转向司徒元澈,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是轻松惬意:“如今这时刻,紫箫的身世重要吗?”
“或许并不重要,但是就如清河郡主刚才所说,在了解一切之前,弄清所有的事情,这样才不会留有遗憾。”司徒元澈唇角勾起,笑容随意之中带着些许邪气。他望着花清茉,眼神温和。
随后,司徒元澈还想说话,但是却被突然揽住花清茉的楚彦谦打断。
“对了茉儿,有件事得告诉你。”楚彦谦看着花清茉,俊雅的脸庞上,笑容随意。
楚彦谦的动作微有些重,抓着花清茉肩膀的手,力道也并不算轻,甚至能让花清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
如此的动作让花清茉有些不解,她侧头看了楚彦谦一眼,正欲伸手推开他的时候。突然发现楚彦谦的手不着痕迹的从自己的肩膀处下移,落到了她的腰上,而且还握住了她随身携带的轩辕令。
这一行为让花清茉意识到,楚彦谦这番动作是暗含深意。
“什么事?说吧!”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不过花清茉还是配合了楚彦谦。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表哥很好奇,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楚彦谦说完,便将从花清茉身上将轩辕令拿了出来。
阳光之下,鲜红的血玉上,道道纹路诡异,仿佛流动的鲜血一般。而周围雕刻出的火焰图纹,更是诡异非凡,上面繁复古老的纹路,透着一种阴诡的气息。
看到轩辕令的瞬间,青弦的脸色一沉,表情和刚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望着轩辕令,随即又看了看花清茉,看了看楚玄潇,看了看司徒恒,看了看周围的所有人。深深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茉儿,有些事,你不知道,九千岁不知,锦瑟更不知。”青弦的视线极为专注的看着花清茉,苍老的脸庞上神情充满无奈、矛盾以及纠结。她慢慢的抬起手,手指不停的颤抖,表情更是痛苦到了极点。
最终,她的手停在楚彦谦面前,掌心向上,干涸枯槁的手看起来那本的苍老,那般的孤凉。
“楚世子,将轩辕令给老身,见轩辕令犹如见到主子,而老身吩咐过老身,一旦有重见轩辕令的那日,便将所有的真相说出来,那些老身已经忘却的真相。”
☆、206他喜欢的
青弦说这话时,神情看起来异常痛苦。清亮的眼眸中似乎生出了一层水雾,但是始终没有泪水流下。
任谁,都能看出,她在忍着自己的泪。
唇角似乎有着一抹笑容,但是那笑比哭看起来更加的肝肠寸断,苦痛入骨。
其他人虽然与此事无关,但是却都知晓,此时不该打扰这个老人半分,就连一心想要报复司徒恒和花清茉的花姒锦,也没有阻碍什么,只是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真相?”花清茉声音沉了下来,注视着青弦的眸中浮现出一丝阴沉以及冷寂。
她背对着明日而立,白色上衣在阳光的辉映下无暇干净,而她的脸庞却因为身后光芒的映照,越发的幽暗,越发的沉深。
“轩辕令,主子,真相。”花清茉喃喃出声,声音轻到了极点,几不可闻。但是,她的神情也犹如看到了生死存亡的刹那一般,凝重的诡异。
“轩辕令,主子,真相。”轻轻的重复刚才的言语,花清茉的唇慢慢扬起,笑容好看的犹如八重樱盛放一般。云蒸霞蔚的八重樱,锦簇热烈,可是却又带着樱花飘零的凄婉和寂静。
缓缓的闭上眼睛,花清茉轻呼了一口气,再次睁开。
望着青弦无奈以及痛苦交错的脸庞,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从楚彦谦的手中拿回了轩辕令。
掌中玉令传来的凉意犹如春日的微雨,温柔却凉意入骨,更多的是一种玉器的坚实疏离。就像是文景一般,总是带着柔和友好的笑容,像是玉石一般温润动人,令人安心,但是没有知道,文景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从背后给你一刀。
在东海关要求自己教他下棋时,他说过不会在算计干涉自己与白紫箫。而他的确这么做了,只不过……只不过以前设下的局并不在其中。
以前,花清茉只是有些畏惧文景,但如今,她是敬佩文景。竟然将一切,竟然将所有的一切都计算到了他的局中。她自己,自以为不会入局,但是却还逃不过他的掌控。
“文景。”花清茉喃了一声,脑中浮现出文景的脸庞。绝美的容颜,仿佛雪山绝颠独独开放的雪莲,美丽的辉彩将一片纯白的天地,染成一幕盛世难忘的景色。“你好狠。”
说完这三字,花清茉将轩辕令丢给了青弦,秀逸清雅的脸庞上尽是冷意。她望着青弦,漆黑的眼眸犹如冬雪飘零时,那绝望灰哀的天空一般。
“乾荒吩咐你说什么便说吧!他将轩辕令给清茉,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在清茉面前揭开这个真相吗?”花清茉开口,声音平和的犹如此时的天空,安静沉稳的诡异。
青弦有没有死,文景必然最清楚。青弦的下落,文景必然也了若指掌。他将轩辕令交给自己,或许是真的想将轩辕塔送于自己,不过最主要的怕是要让青弦看到轩辕令,说出多年前的往事。
而且,楚彦谦对于此事,应该有一定的掌握,否则他不会在此刻从自己的身上拿出轩辕令,用以促成此事。
“清茉……”青弦望着花清茉冷淡疏离的表情,眼眸之中落下一片哀痛。这么聪明的孩子,必然已经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什么。
微叹了一口气,青弦的视线移到了轩辕令之上。随即她掀开右手的袖子,露出右臂。
她的手臂上还残留着未曾消去的鞭痕,想来之前在司徒恒他们手中受过不少的折磨。
“清茉,你想知道为何他和锦瑟无丝毫相像之处吗?”青弦的左手握拳,伸出两指附于右臂之上。她望着花清茉,笑意苦痛无奈,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仿佛末路荒凉一般的绝寂。
花清茉自然知道,青弦所说的他是指司徒恒。
不过青弦此话,倒是让花清茉沉思下来。说起来的确有些奇怪,司徒恒和白紫箫同为西王夫妇之子,但是两人的容颜却没有丝毫相像。就连朱砂,也没有一点相像于锦瑟。
或许,他们都是与青弦相像,只是青弦容颜已老,根本辨别不出什么。
“锦瑟死后,老身便将朱砂托付给了主子,想要随他而去,不过却被主子救了下来,以天下至毒修罗泯续命。”青弦开口,声音苍老无波。她的手指微微用力,右臂处突然有一枚银针从血肉中露了出来。抽出那枚银针,青弦将银针对准轩辕令上一个细小的洞插了进去。
立刻,轩辕令中央之处突然向抽拉的门一般,向两边移开露出了一个圆形的洞。那洞很小,放不了什么东西,里面有的只是一粒黑色的药丸。
拿出那枚药丸后,青弦将银针拔出,轩辕令立刻恢复了原样。
此时,青弦上前几步,走到了花清茉面前。望着眼前女子秀雅精致的眉眼,青弦不禁笑了笑,眸光柔和。
“无论这轩辕令因何到了清茉你的手中,但如今它的主子是你。有些事无需多想,最主要的是,轩辕令于你来说是个有用之物。”抬起花清茉的手,青弦将轩辕令还给了她。
望着青玄脸上的笑意,花清茉眸光微动,唇微微的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最终,她没有开口,只是将轩辕令收了起来。
“这才对嘛!轩辕令是个好东西,若是一时之气丢了,那不是很可惜吗?”青弦见到花清茉这般,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苍老的脸庞上尽是柔和慈祥的笑意。紧接着,她转过头,目光望向司徒恒,清亮的眼眸如同流水一般澄澈洁净。“西王爷,你应该知晓,你母亲唤作朱砂,你可知道她为何会叫这个名讳?”
司徒恒听到青弦的话,愣了一下,绝美的容颜之上浮现出一抹疑色。望着青弦,他微微的蹙了蹙眉,道:“你这话何意?”
“锦瑟最喜欢颜色是青色,朱色以及白色。”青弦慢慢的开口,每一言每一字都是那般的清晰明澈,似乎像是怕旁人听错一般。说完这话之后,她并没有急着说其他,只是缓缓的拿起那枚黑色的药丸,准备吃下。
看着青弦的动作,花清茉脚步一动,似乎是想要阻止。但是最终,她没有。
修罗泯是天下至毒,可以杀人,自然也可以救人。它可以延长人的性命,但是至多只有十年。
刚才听青弦所言,在她身上,修罗泯延长的性命大概不止十年,想来是文景从中所为。以他之能,想要做到此点,必然只是举手之劳。
只是服下修罗泯的结果为,多活十年,代价是十年蚀骨之痛。并且,一夜苍老,朝为红颜,暮为耄耋。
她不知道青弦手中的药丸有何作用,只是她用修罗泯续命至今,早已无药可救。不管她现在服下什么药,不管自己阻不阻止,她都活不了多久了。
吃下手中的药,青弦继续说道:“因为,他最喜欢青色,所以他唤自己心仪的女子为青弦。锦瑟的容颜与九千岁的确有**分相似,不过两人在性子上却是完全不同的。”
青弦说到这儿,不禁笑了笑,苍老的脸上神情甚是安然宁和。望着司徒恒,这个锦瑟的孙儿,青弦不禁想到第一次见到锦瑟的场景。
那日的他身穿一件月色锦袍,外面披了一件钴蓝色薄纱披风,腰间束着白绸锦带,墨发随然的披散下来。
明月之下,他的周身似乎萦绕了银色的光华,风动而过,衣袂飘然,美的不似这个尘世之人。
旁侧,几根紫竹摇曳,竹影疏落,落在他如皓月般出众的面容上,落在他风动不止的衣袍上,勾勒出幽暗却又美妙的虚影。
当时的自己,和被派去伺候锦瑟的几个宫女在旁侧,因为其他人的推搡,她不小心摔到了锦瑟面前。由于需要扮作一个胆小的女子,她在摔倒后不停的磕头求饶。
锦瑟在那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伸手准备扶自己。因为知晓懿安太后对于锦瑟的执念,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锦瑟。
那时,锦瑟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以后,不无聊了。
在那之后,她便成了锦瑟近身侍婢中的一人,每日锦瑟都想着法子欺负她,寻找乐子。那段时间,她见过锦瑟所有的样子。
奸诈,狡黠,欢快,愉悦,悲伤,无奈,寂寞,以及绝望。
那似乎,是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光。
“锦瑟很好,真的很好。”想起锦瑟,青弦的脸上便是说不出来的温柔,连声音都是如此。
“你说此话是何意?你不是要告诉本王,母妃为何唤作朱砂吗?”对于青弦这话,司徒恒有些不解。怎么说着他母妃的名讳时,又扯到了那个锦瑟?
“只是告诉你一声,锦瑟是个好人罢了。”青弦笑了笑,抬手附在自己的腹部之上。此时,她的身体之中仿佛千刀万剐一般,疼痛的异常。
或许是因为太过痛苦,青弦的身子开始有些不稳的摇曳起来。花清茉发现此点,立刻上前去扶青弦,在握到她的手时,花清茉顿时愣住,那触感并不像一个老人的手。
视线往下,如今花清茉看到的不是青弦那干涸枯槁的手,而是一双指若青葱,纤白细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