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司徒元澈的脚步声远离之后,花清茉才睁开眼睛,起身看向外面。一片黑夜的暮色中,司徒元澈的身影仿佛蒙上一层无法诉说的无奈以及悲哀,似乎诉说着千百年来王室的无奈以及寂寥。
“小王爷,多谢你还记挂清茉,此番这般骗你,着实是抱歉。”花清茉再次躺了下来,目光与刚才相比,多了一分幽寂孤沉。她望着上方浮动的幔帐,笑容未变,只是却不知道为何,多了几分现世压迫的无奈。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刻中,喧嚣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又起身看了看,这次来此的人让她有些不想独自面对。
那人是,司徒恒。
☆、89当面拆穿
刚才是司徒元澈,现在是司徒恒,两人一前一后,又正好在白紫箫发生意外,需要迟些过来之时。这样的巧合,花清茉绝对不信。
依她看来,司徒恒和司徒元澈已经联手,西王府与德亲王府之间应该也已经连成一路。否则,就算是自己中毒,这两人也不会因为要来看望自己而联手对付白紫箫。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一种谁都不信的可能。那就是白紫箫发生的意外就只是意外,这两人选在这个时辰,而且一前一后,也就只是巧合。
但,她绝对不信这世间有这种巧合。
花清茉凝视着外面,浓暗的夜幕之中,星辰点点,光彩华溢。院中橙黄色的灯火仿佛清和的日光一般,浅浅淡淡的落在人的身上,显得无比的温暖柔软。
星辰硕硕中,灯火阑珊处,司徒恒一如既往,身着月白色锦袍,风华秀逸,五官绝代,温润的眉眼犹如浓墨淡彩之中渲染而出的一副山水画,那般的点尘不惊,那般的优雅高贵。
看着司徒恒这般风华出众,花清茉不禁忆起第一次与他在元池边上相见时的情景。当时的司徒恒也是这般光华出众,高雅绝世,只是那时的他,双眸中带着笑意,硕亮清明,犹如亘古长明的星辰,华丽盛大的烟火,美的让人能够瞬间沦陷。
当然,现在的他依旧如此,能够让无数的女人沦陷痴狂,但是他的眸光已经再不复当初那美丽的笑意。
或许这其中的改变有一部分是缘由自己,但更多的是岁月。
没有人可以永远不长大。
推门的声音让花清茉从回忆之中醒来,她听着慢慢靠近的脚步声,心有异样。她和司徒恒曾是未婚夫妻,也有过一些稍微亲密的接触,虽然她当时有理由,但是如今总觉得有些不适。
毕竟,司徒恒和白紫箫都是锦瑟的后人,两人就算都不知晓,但依旧是同根而生的兄弟。况且,如今白紫箫已经知道了一切,若有可能她不想与司徒恒再有任何接触,她不想让白紫箫看到一点不喜欢的画面。
脚步声在卧榻边停止,随后花清茉听到司徒恒的声音,似乎与一年前相比要多了一分低沉,少了一分清澈。
“一载不见,萧王妃便给了本王这么一个大礼,本王当真是受用不起。”司徒恒说完之后,便快速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男人,道:“疏用,你的医术极好,快些帮萧王妃号脉,一定不能让她有任何事。”
司徒恒此话一出,花清茉心中一震。这刚才所说的疏用,不会就是风疏用吧?
在花清茉怀疑之时,略微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微冷之中略带着一丝淡薄:“是,西王爷,疏用谨遵王爷之令,绝对不会让萧王妃出事。”
听到这声音,花清茉已经确定这疏用便是风疏用,与她有过一战,与猫儿有过一段情的风疏用。
此人先是在宋帘阁,之后又和与金针封脑的猫儿成为夫妻,并与自己在轩辕塔有过一战,而如今他竟然又成了司徒恒的人。看来,这人的真实身份也是不简单。
不过,若他只是一枚棋子,那么其身后之人便是将他们所有人都算计到了。
附上手腕的手凉意清浅,仿佛一块染了霜寒的枯叶一般,凉意渗人。很快,风疏用的手离开,而他的声音之中有着一抹说不出来的笑意。
“萧王妃,您没有中毒,不是吗?”
风疏用此话一出,花清茉便睁开了眼睛,从卧榻上坐了起来。视线看向风疏用,她的目光犹如寒刃一般用,冷漠之中带着一丝清晰可见的杀意。瞳眸仿佛是一片寥寂的黑,看不到一点的光芒。唇角有着一抹淡薄到无的笑容,恍若冬梅初放,冷寒薄淡。
司徒恒见花清茉突然醒来,愣是一愣,随后他快速的上前一步,有些失仪的抓住花清茉的肩膀,手劲极大。他离花清茉极近,可以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越发秀丽的五官,他甚至可以看到她的眉眼间似乎绽放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美丽,那般的邪魅娟狂,优雅高贵。
“你没事?真的没事吗?”司徒恒还是担心花清茉的身子。
“清茉多谢王爷关心,只不过若是王爷未带此人来此,清茉就更加感谢王爷了。”花清茉抬眸看向司徒恒,声音温和如初,笑容优雅秀丽,但是眸光却浮现出冷意。
司徒恒有些诧异花清茉竟然与风疏用相识,毕竟以他所知,这两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但更让他诧异的是花清茉对待风疏用的态度,他极少见到她这么冷漠对待一人。即使是伤她害她之人,她也能坐到笑颜以对,目光温和,但是此时她眸中的寒意,凉的有些诡异。
放开花清茉,司徒恒转身望向风疏用,目光依旧,心中却警惕起来。“疏用,你与萧王妃认识?”
“回禀王爷,疏用和萧王妃有些姻缘。”风疏用笑容依旧,语气更是未有一点变化。他目光极为友善的看着花清茉,道:“萧王妃,不知疏用之妻猫儿,如今可好?”
风疏用出声询问,不待花清茉回答,便又自顾说道:“算着日子,她也快临盆了,不知产子之后,能否让疏用见见自己的妻儿?自然,若是萧王妃不允,疏用必然遵命,不予萧王妃一丝的麻烦和不悦。”
这般的话语让花清茉有些生气,她从未想过,风疏用对于猫儿竟然这般的无谓。或许,猫儿是在被人用金针封脑之后才对风疏用动情,但是她即使恨自己被骗,却终究还是承认动了情,失了心。可风疏用如此,到底算是如何?
或许,真的如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一般。猫儿遇到的也是薄情寡义的男子,得不到时千万百计,得到之后随意丢弃。
“若是她愿意见你,清茉自会让你们相见,但是清茉要提醒你一句,立于猫儿之间,不是夫妻,什么都不是。”花清茉看着风疏用,唇角的笑容温和的犹如阳光一般,明媚灿烂。随后,她微启唇角,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道:“猫儿曾经说过,风疏用,利箭为证,你与我恩断义绝,再无关系。此生再见,必手刃于你,报你玩弄我之仇。”
这熟悉的话语让风疏用眉宇一蹙,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仿佛冻结一般僵住。此时,他感觉自己胸膛之处传来一股无法言语的疼痛,那被猫儿利箭贯穿后又好了的伤口仿佛突然裂开,鲜血淋漓之中,撕心疼痛之中,他感觉自己的心中,又传来那股熟悉的刺痛。
尖锐,刻骨,无以忘怀。
风疏用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立刻用笑容掩饰自己此刻的失态。他望着花清茉,唇角笑容温浅自在,但是心中却依旧疼痛无比。“多谢萧王妃的提醒,不然疏用都要忘了,猫儿一箭已经结果了我们之间的夫妻情谊。不过一夜夫妻百日恩,猫儿若是想要回头,疏用定然不计前嫌重新接纳于她。”
听到风疏用这话,花清茉唇角的笑容越发的柔媚,但是目光之中的冷意却是越发的叠加。她看着风疏用片刻,眼中的冷意不知道为何竟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诉说的冷寂暗沉,沉稳不惊。
沉默了片刻之后,花清茉的目光看向司徒恒,声音一如的温润:“西王爷,今日清茉骗人是有苦衷,劳烦你就当清茉中毒,勿要告诉旁人。作为报酬,清茉会在不久之日,邀请西王爷看一出好戏。”
“本王明白,本王自然不会为难萧王妃,此事本王就当不知。”司徒恒点了点头,声音很是温柔。他望着花清茉自信邪魅的笑容,不禁想到当初的她。虽说两者皆是花清茉,但是他终究后悔,终究嫉妒,终究不服。
为何?
为何让她发生这种改变的,不是自己?
为何不是他自己?
司徒恒凝望着花清茉,目光之中的笑意渐渐冷淡下来。他握紧双手,想要靠近花清茉,但却强忍住心中所想,只是静静的立于原地,不再多发一言。
花清茉不知司徒恒心中所想,她只是在司徒恒应允自己之后,点头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王爷回府,如今清茉和这位风疏用有些私事需要解决。”
花清茉说完之后,司徒恒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目光安静平缓,他看了风疏用一眼,眼神略显复杂,但是却始终未说其他。
“萧王妃,疏用如今毕竟是本王的人,还望萧王妃不要动杀念。”司徒恒再次看向花清茉,目光宠溺,声音温柔。随后,他轻拂袖袍,月白色的锦袍衣袂飘扬,犹如登临于世的仙人一般容华出众。
“告辞了,萧王妃。”司徒恒转身离开,挺白纤瘦的身影在烛火中越发的风华秀逸。
望着司徒恒的背影,花清茉目光微沉。随后,她再次看向风疏用,唇角的笑意有着不容磨灭的冷寒以及杀意。
“刚才风公子说那些话激怒清茉,想必是要清茉气愤,呵责你离开,是吗?”花清茉温柔的开口,手轻轻的捋起额前飘落的长发。
此话一出,风疏用只是淡淡的看着花清茉,清俊的笑容之中尽是笑意。
“主子说千万不要在萧王妃面前耍心眼,因为她都能看出。初闻这句话时,疏用还有些嗤之以鼻,如今当真是信了。萧王妃,果然不是寻常女子。”
☆、90不能成全
风疏用说这话时,一直在看着花清茉。从那熟悉的容颜之中,他似乎看到了当时在临月国与之对战之景。
轩辕塔上,孤影凉寂,白衣如云,长剑胜雪。
与此同时,风疏用想到那日与花清茉穿着完全相反的猫儿。
黑衣如夜,利箭无情,回眸转瞬,绝断一切。
脑海中回忆起那日的猫儿,风疏用觉得他从未见过她美的那般惊心动魄。黑衣映衬下的肌肤比雪还要白皙透明,只是显得太过虚假。清秀的面容更是像用冰雪堆砌出来的一般,冷艳美好,却透着让他心痛的冷漠。
纤瘦决绝的背影之中有着钢铁一般的不折以及坚毅,手中握着的护日金弓似乎在她的周身萦绕了一道光芒。而这光芒似乎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了天涯与海角之间。
不过,他们两人本就没有什么重要关系。只不过,他因为命令,与猫儿做了几个月真假不辨的夫妻而已。他们之间,本就是天涯海角的距离,偶尔在过去的某一时光交汇到一起,但是终究会回归原本的位置。
只是,老天最喜欢玩笑和意外。他也是,被老天开了一个大到让他悔恨的玩笑。
“萧王妃既然知道疏用的意图,那能否行个方便,让疏用离开?”风疏用依旧笑得随意温润,完全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只是,他的笑容与刚才相比,终究能够看到。
多了一分苦涩,多了一分无奈。
“清茉除了九千岁,其余人说话绝对不听,你也一样。”花清茉凉淡的开口,目光之中释着冷意。就算是为了猫儿,她今日也不会放风疏用离开,更别说为了她自己。
先前司徒元澈带来的医者,一个个的必然不是寻常人,但这些人都被她的流云针法蒙蔽,就连庄云飞也是如此。而风疏用号脉之后便知晓自己没有中毒,医术造诣已经达到常人所不能有之境地。此等医术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是尽早消失了为好。
况且,她心中有疑,她不信风疏用会有这般的医术。
“不过,你若是真想离开,那就帮清茉一件事。”花清茉语气一转,倏尔变得温和安宁起来。她看了风疏用一眼,随后到了房间的书桌旁,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之中拿出了一个白色瓷瓶。
紧接着,花清茉又走到风疏用面前,将那白色瓷瓶交给他,道:“这里面的毒并不会害人性命,但是会让人子午时分心痛难忍。你若是想要离开,那就帮清茉吃了这毒,受毒性折磨,也算是你还猫儿一个公道。”
风疏用听到这话,眸光动了动,似乎比以往暗沉了几分。他的脸庞上依旧有着温淡的笑意,但是眼中的沉寂却将他所有的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瞬间粉碎。
他看了那白色瓷瓶片刻,目光依旧暗沉。不过终究,风疏用还是伸手接过了瓷瓶。
打开塞瓷瓶的红色锦布,瓷瓶之中的味道传了过来。似乎是药,但又带着一缕清香。
望着那瓷瓶,风疏用笑了笑,看向花清茉,问道:“萧王妃,若是疏用喝了这毒,您是否如您刚才所言,让疏用离开?”
虽说,这可能是肠穿肚烂的毒药,但是如今这状况也由不得他。
自己若是强行用武力离开,一个花清茉便能阻止自己,更别说这北园周围的护卫、暗卫。这些人的武功就算不敌自己,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