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并不。
那么容易。容易得她几乎不敢相信。
也因此而轻蔑，“曲存姿，你就像是我的一条狗一般。我叫你给什么，你就给什么。”
是的。
他的确像一条哈巴狗。
她要什么，他给什么。
她漂亮的面孔不再扭曲。
很珍惜地拿起那厚厚的一摞文件，媚眼如丝：“曲存姿，你记住，我不爱你！我不会爱上哈巴狗一样的男人。更不会爱上你这样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你自己的私欲，你其实从不把任何人当成人……”
他还是呆呆地，听着。听着她对自己的控诉。
“其实，你根本不是爱我，你是爱你自己。你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什么。为此，不择手段。你口口声声爱我，可是，你想过什么才是爱我？就是逼得我走投无路？就是让我家破人亡？你何曾一丝一毫考虑过我的感受？曲存姿，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就是个疯子！”
疯子！那是她给他的结论。
“现在，你得到了吧？满足了你得到的心情，是不是？曲存姿，你简直是这天下第一自私第一残酷的卑鄙小人！”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么？
他百般追求，万般手段——只是因为得不到？倔脾气上来，非要得到不可。哪怕揉碎了，毁坏了，也不让别人得去？
是这样吗？
“曲存姿，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
“！！！！”
“你和我丈夫火并的那一夜，我惊吓过度，在赶去医院看望他的时候，摔倒在楼梯间……那时候，我刚怀孕两个月……”
“我很想要这个孩子，我们都对这个孩子充满期待……它也许会成为王家的长孙子……但是，这一摔下去，什么都没有了……孩子没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次的疼……鲜血流出来……你知道鲜血顺着大腿流出来，你又不晕过去那样的感受吗？”
曲存姿的身子，剧烈的颤抖。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在血泊里……孩子没了……丈夫被人打残了……家里的一切都被断送了……真真正正，家破人亡……我从未那样痛恨过一个人……曲存姿，我比恨一个魔鬼更加恨你……”
“……”
“还有蓉儿，我的小姑子……她是自甘下贱……居然为了你，背叛整个家族……让我们一蹶不振……但是，我同情她……曲存姿，你这个魔鬼出手，她阻挡不了，我知道，就像我，根本逃不出你的魔掌……我不怪她，我同情蓉儿……”
“……”
“之可笑，你居然还企图让我爱上你！难道你以为，这天下每一个女人都那么下贱，那么无耻，可以随意爱上自己的大仇人？曲存姿，你真这么认为？你简直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我就算爱上一只猪，一只狗……也绝没有可能爱上你曲存姿啊……哈哈哈哈……我没你想象中那么下贱……哈哈哈哈……”
第114章 生死诀别3
她咬着唇，更加妩媚。
她拥抱他。冰冷的手臂轻轻地抚摸他宽阔的胸膛，第一次，这么主动，这么逢迎，这么跳动。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一双冰凉的手在自己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这些话，她其实并不想在今晚上宣诸于口，也许该是在以后，忍忍，再忍一忍。可是，她已经等不下去了，一刻钟也等不了。人们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谁知道那种仇恨之火在心口灼热燃烧，烈焰熊熊几乎要把心口融化的那种强烈的痛苦？
姜月明，一分钟都等不了了。她漂亮的脸孔，因为得意，稍稍有点扭曲。
“我失去的一切，存姿……你是不是也该体会一下？”
“！！！！”
不想，他什么也不想听。报复也罢，恩怨也罢……不不不，此时他头疼如裂，心乱如麻，只想透一口气，赶紧出去透一口气。
“李小姐……李小宝……存姿……”
“别提她！不许提她！”
“如果她今天刚刚堕胎，打掉了你的孩子……你也不关心吗？”
他如遭雷击。
跳起来。
脸色雪一般惨白。
“你……你说什么？”
她放开他。点一支烟，姿势无比的优雅，妩媚。
“我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小老婆怀孕了。曲宅里许多人都知道。她自己知道，王婶知道，诗诗知道……我也知道……曲存姿，就你一个人不知道！反正，你也不关心她……”
她笑得那么华丽。尤其，他越是颤栗，她越是欢乐。
“我其实也不想管的，但是，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是你的妻子！那私生子终究还是碍眼，对不对？所以，今天你递给她的香槟里，放了双份的堕胎药……保证绝不会失手……你亲手递给她的，曲存姿，是你亲手递给她的……”
他的眼里，流露出极度的惊惶。
“存姿，你不是从不让任何女人怀孕的吗？她怎会怀孕？？你的措施一向那么严密，怎会出了纰漏？也许，那孩子不是你的，打掉了就打掉了，用不着可惜……”
他已经飞身出去。
脚步如风。轻飘飘的。
他如失掉了灵魂的人。
这么些天，总是心神不宁。
一直不知道原因。
直到现在。
却不知，是否来得及。
梧桐轩里非常安静。
灯光非常微弱。
他一脚踏进去，却不敢发出声音。
有人惨呼，滚在床上，如在嚎啕。
他不敢置信。
雪白的床单上全是血。
鲜血顺着她的大腿流出来。
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疼得如一只虾子。
救我，救我……
浑身鲜血淋漓。
那是一个血人。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身上会有那么多的血，汩汩地出来。
从那个神秘的生命之门里出来。
然后，将她淹没。
他竟然不敢走过去。
那个人要死了。
那个女人要死了。
他就算是白痴，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他靠在门上，不敢过去。四肢是麻木的，双腿已经失去了活动的本能，若不是有身后的墙壁，他会倒下去……
第115章 生死诀别4
“我本来给她安排好了医院，连手术时间都订好了，可是，她居然不肯去。她说，她自己做主。存姿，我已经是你的妻子，如果她生下了私生子，对你对我都不好……为了你，我不得不出此下策，那杯香槟里，下了双份堕胎药……”
姜月明追来。
她追来看好戏。
尾随着他。
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惧怕。
“曲存姿……她……也许……她也许会有生命危险……我提前告诉你，就是不想弄出人命……”
毕竟是现代社会，随意杀了一个人，怎么能交差？她是个聪明人，在适当的时候赶来。
曲存姿心惊胆颤。
浑身一直在发抖。
牙齿也咯咯地作响。
“姜月明……你……你这是在犯罪……你杀人……你杀人……”
她闲闲地，一笑。
他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存姿，曲家财雄势大，律师团什么都能搞定。我这样算什么呢？？无非是处理你一个私生子而已，不怕。再说，我也是为了你好。怎会是犯罪？”
“……”
她欣赏他脸上的表情——这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儿，他现在也知道什么是痛苦了？
曲存姿啊曲存姿，你毁掉了我什么，我就会加十倍奉还。你让我失去了什么，我就让你失去什么。
“存姿，你那么爱我！你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你说，为了我……宁愿杀人……更何况，她人又还没死……难道，你还想送我去坐牢？”
她媚眼如丝，毫不在意：“存姿，你说过，你爱我胜于一切……李小宝，她根本不算什么，对吧？无非是堕胎而已……这天下，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女人在堕胎，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答。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只是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女人。
血已经顺着床单流下来。
他终于醒悟，疯了一般地冲上去。
“小宝……小宝……”
“疼……我好疼……好疼啊……”
她还是没有哭。只是脸上豆大的汗珠。
“小宝……小宝……”他的手失去了力气，抱住她的时候，一直颤抖个不停，仿佛疼的是自己，浑身都疼得不能直立起来了。
当那只大手来搀扶她，将她抱起来。她忽然迷惑了，不明白这个男人是谁……他是谁，他干嘛来搀扶自己？
强烈的疼痛，强烈的麻木。
“小宝……小宝……”
她嗫嚅。
“好疼……我好疼啊……”浑身都在痉挛，她忍受不住了，脸上的血色已经全部被抽走……他抱住她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强烈的热量，曾经多次温暖她的热量，在迅速地被抽走……
她的手一点一点的冰冷，她的脸也冰凉得出奇……
这时候，她变成了一块千年的玄冰。
他在懵懂的恐惧里，紧紧地将她抱住，企图，企图……把自己的热量传递过去……这是他第一次想起来……自己必须温暖她。
必须的。
如果不把热量传递过去——她就要死了。
他这一辈子，都在享受，从不曾付出……从来没有……直到她倒下去，他才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给予热量的本事……她已经接受不了了。
第116章 生死诀别5
她痉挛的身子，颤抖的目光，嘴唇一直在哆嗦，已经惨白得跟纸一样的。
“疼……我好疼……好疼啊……”
看到他西装革履，看到他衣上红花。呵，这是一个新郎倌。
“你……你是谁……”
他整个人忽然被击溃了。
心脏被人活活扯出来……
曲宅一片混乱。
老远就听得那个男人疯了一般地大呼小叫。
“来人，快来人……去医院……快去医院……你们都跑去哪里了？都是死人吗？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
但是，没有人帮他。
那些人都在前面的院子里帮着收拾婚礼现场。这一夜的风光之后是无数的垃圾……最专业的婚庆队伍，无数的佣仆……他们必须保证在天亮的时候，让曲宅恢复干干净净，漂漂亮亮，让新当家的少奶奶心情舒爽。
毕竟，她发给他们那么巨大的赏赐。
“来人……司机快来……”
曲宅有五个司机，但是，他们此时都不在岗位上。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帮着少奶奶接送国外赶来观礼的亲友。
他喊破了喉咙也无人理睬。
只得他一个人，手忙脚乱。
唯有姜月明跟在他身边，面不改色。她甚至在欣赏这个男人的慌乱无措：多讽刺，自己的丈夫在新婚之夜，抱着一个别的女人肝胆俱裂。她姜月明从未看错人，这个男人简直是人渣中的战斗机。
曲存姿！
曲存姿！
你害我全家，逼走我丈夫，害死我孩子，现在，我也不过是毁掉你一个孩子而已。
你可以打残我丈夫，我也可以残废你的爱人；你可以杀了我的孩子，我也会杀了你的孩子。
算来，你已经很占便宜了。
曲存姿，我失去的一切，全部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曲存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的。他急于自己开车；但双手一直剧烈颤抖；把握不住方向盘。
司机总算出现了。
他坐在后座，怀里搂着那个血人。
她已经不会说话，眼睛死死闭着。
“小宝……小宝……李小宝……”
“小宝……你不要吓我……”
“小宝……快睁开眼睛……快啊……”
“小宝……你快醒醒，醒了就不会疼了……”
回答他的，只是她淋漓的鲜血。
她还是没有哭，脸上没有丝毫的泪痕。
不流泪的人，活该受到伤害。
急救室的门开了，又关闭。
曲存姿瘫软在长椅子上。
脑子里是模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切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消化。
医生进进出出，他捧着头，也不去问一声。
许久许久。
他一直趴在那巨大的玻璃墙上。什么都看不到，他也什么都不想看……不听，不问，不理睬……他只是趴在这里，如一只巨大的蝙蝠，深深地躲藏在黑夜里，宁愿自己变成一个瞎子，此生此世，再也不要看到任何的光明和颜色……
那是血……
他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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