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不住火。
之前他借口去国外出差,公司那边就由孟启明负责担任临时总裁,替他履行总裁的义务和职能。
如今孟云泽久未在公司露面,难免人心浮动。
好在,孟云泽伤口恢复得还不错,提前出院,问题也不大。
孟云泽出院的这天,高青阳负责替他收拾东西。
“小泽泽呀~
受了伤呀。
媳妇太忙,总不见人影呀。
差一点就,成了望妻石呀,还是等不到,小媳妇呀~”
“噗嗤。”
老太太开着音乐软件,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手里忙着替孟云泽把住院这些日子的衣服给收拾好,嘴里咿呀咿呀地唱着。
哎呀,没办法哟,孙媳妇太忙啦,没时间照顾自家糙养的孙砸,她这个奶奶,只好勉强勉强替孙媳妇照顾照顾孙砸啦。
毕竟,这个孙砸虽然不成气候,好歹能还指望着他给生执小曾孙啦。
孟云泽要是知道,在老太太心目中,他约等于一个精子活动库,怕是会直接黑脸。
老太太的唱词实在太搞笑,负责接孟云泽出院的高青阳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一开始,总是不自觉地朝门口张望的孟云泽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奶奶唱的什么、
高青阳这么一笑场,孟云泽自然奇怪自家秘书在笑什么,转而就注意到了老太太的唱词。
“奶奶~
您好无聊!”
孟云泽收回目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没好气地道。
“嗯哼。
我确实是无聊呀。
谁让我太有钱,家务活一点不用干。
没事儿就逗逗鸟儿啊,搓个麻将。
日子过得乏味了些。
你看这样如何?
你呢,加把劲,给我生个小曾孙。
我忙着照顾小曾孙呢,就没工夫搭理你了。”
说罢,也不搭理孟云泽是个什么反应,老太太手里叠衣服的动作不停,哼哼咿咿,又把方才的唱词又给唱了一回。
高青阳觉着孟老太太着实是个妙人儿。
在股东面前特镇得住场子,私底下,却像是个老顽童,太太太可爱了。
高青阳听着这改编的唱词,又想要笑场,受到孟云泽冷冽如刀锋般警告的眼神,这才把漫上胸腔的笑意生生给憋了回去。
哎哟喂,憋笑也会憋是个人的啊喂!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三叔,高秘书。
太,太好了,你们,还没离开。
孟,孟老太太……”
身上还穿着警服,从警署下了早班后就直接赶到医院的出院,小跑地跑进病房。
昨晚两人通过电话。
孟云泽只在电话里说今天高青阳会来接他出院,完全没有提到老太太今天也会来。
除却那日在宿舍,老太太拎着煲汤来宿舍找过她一回。
初夏在五年前初来罗市时,由她阿妈苗巧梅领着见过老太太。
那是初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她阿妈一起去孟家拜访。
占地广阔的别墅,高大的树木,曲径通幽的小道,还有一个人工凿开的荷花池。
那时节,还是初夏。
荷花才露了一点点的尖角,有蜻蜓立在上头。
火车晚点。
他们到达罗市时天色将晚。
管家领着他们进去时,穿着织锦旗袍,领子处是粒盘云扣的老太太正倚在栏杆上,喂鱼。
无论还是荷花池还是身穿复古旗袍的老太太,看着都和过于现代化的气派别墅格格不入,可又莫名地透着一种和谐。
身后,管家轻声通报,说客人已经带到了。
喂鱼的老太太转过身来。
模样出奇得年轻,又长得很是好看,是那种历经过岁月洗礼的人才有的风韵和气度。
“是阿梅和咏咏来啦?
想当初还只是扎着小辫子,才到我腰间的姑娘呢,一眨眼的功夫,就这么大啦?”
老太太抛了鱼饵,又从边上毛阿姨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手,这才走上前,拉过初夏的手。
和奶奶以及阿妈以及她的手都截然不同,那双手没有任何的老茧,滑嫩得不可思议。
初夏记得她阿妈带着局促和羞窘,还和老太太说了些什么。
可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晚上,老太太还热情地邀请她和阿妈在家里用餐。
因为,就是在那天晚上,她见到了,被老太太一个电话,召唤回家,她要接住在人家里一段时间的,大人口中的,她的“三叔”。
初夏,遇上你的第一个夏天。
这便是,她这个名字的由来。
初夏自从和孟云泽在一起之后,不是没有过不安和自卑。
当初是老太太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在三叔那里给她要了个面子,五年前三叔才会答应她住进去。
按照孟家以及三叔的条件,三叔想要在罗市结一门什么样的亲事不行?
结果,她竟然不自量力地喜欢上了三叔,现在还和三叔在一起。
是以之前老太太来宿舍里寻她,她完全是蒙的。
哪怕老太太似乎半点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且对她的态度也非常地友好,对上老太太,初夏总是会不自觉地心虚,并且感到理亏。
初夏深知,如果她要想继续和三叔在一起,必须要克服老太太这一关,也得克服她心里的自卑。
“奶,奶奶……”
初夏深呼吸一口气,在老太太不太赞同的目光里,羞红着脸,改了称呼,佯装没有注意到孟云泽眼里的热切,越过他,主动朝孟老太太坐过去。
“叫奶奶就对啦。”
孟老太太见到初夏就开心呀,她未来曾孙的妈呢,可得好好相处的啦。
老太太手中的衣服也不叠啦,拉着人就往沙发坐下。
“咏咏呀。
我听说老三已经跟你求婚了,你也答应他啦。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这婚礼给办一办呀?
早点把婚礼办了,这样就能安下心备孕啦。”
初夏心里的那点忐忑,被孟老太太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
“我,我听三叔的。”
初夏红着脸,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求助性地看向孟云泽。
什么时候办婚礼,这个,这个她哪儿知道呀~
孟云泽收到媳妇求助的眼神,刚想要开口呢,老太太抬了抬手,直接无声地制止地了孟云泽发言的机会。
孟云泽“……”
“傻姑娘。
这女孩子,要是不出意外,一辈子也就结一次婚了。
这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你哪能都听他的?
要是老三说婚礼不办了,你们直接去领证,你也愿意?”
老太太拿眼觑她。
初夏没听出来老太太话里打趣的意思,她小小声地道,“也……也挺好的。”
比起能够嫁给三叔,一辈子和三叔在一起,办不办婚礼这件事,真的一点也不重要。
闻言,孟云泽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初夏。
初夏的这个回答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犹豫,可见,对方是真的想的,没有任何勉强和作伪的成分在里头。
甚至于,孟云泽怀疑,咏咏根本就是在心里也那么想过——不举办婚礼,两人直接去领证。
奶奶说得真是一点没错。
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地傻姑娘。
孟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你啊!
你这样会被老三吃得死死的,你知道吗?
女人不能被男人吃得死死的。
女人一旦被男人吃得死死的,男人就会肆无忌惮。
这对待男人呐,你就得跟养狗似的。
他皮了你就得治他,他表现得好,你得奖励他。
不能由着他。
不然他不成野狗,成天到处疯去了吗?”
孟云泽:“……”
奶奶,你可真是我的亲奶奶。
直接把你孙子比喻成了一条狗。
野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咏咏。
奶奶跟你说的,你明白了没有哇?”
“可是……可是三叔不一样。
他不会……
我也不懂……
奶奶,我,我嘴笨。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我认为,无论是夫妻之间,还是恋人之间。
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平等,相互信任。
也许,有一天三叔会变,我们的感情会变。
可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依然选择相信他。
我爱三叔。
我愿意全心全意交付我的信任。
就算,就算,最后结局,可能,课鞥不那么尽如人意。
至少,在这过程里,我没不会有任何的后悔。”
老太太一怔。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平等,相互信任么?
呵,其实当初,又何曾不是没有给出过去她的信任呢?
是啊,是不一样的。
每个陷入爱情的女人,哪个不是认为自己爱上的那个人,会和其男人不一样,定然不会负了自己这一腔情意呢?
爱情吗?
回首半生,她竟然想不起来,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了。
“嗯。
老三是不一样的。
你也是一个好孩子。
忽然想起来,今天还约了陆老太太搓麻将吧?
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也该走了。”
老太太笑了笑,将脸颊的一缕发丝给拢到耳后,拿起沙发上的皮包,站起身。
老太太忽然告辞要走,初夏有些不知所措。
“青阳呐,送我一程呗。”
老太太走到门口,对还杵在病房的高青阳招了招手。
老太太说走就走的,高青阳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跟总裁回去的么?
不过,这话高青阳当然没问出口。
老太太发了话,高青阳跟孟云泽说了声之后,赶紧狗腿地跟上。
“三叔,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初夏愣愣地站在原地,很是不安地看向孟云泽。
如果不是她说错了什么,奶奶怎么会忽然告辞要走呢?
“胡思乱想些什么。
老太太就是麻将瘾犯了,着急着去打牌而已。”
孟云泽捏了捏初夏的脸颊,把老太太方才没整理好的衣物,一并收拾进行李箱。
初夏眼露困惑,是那样的吗?
哪个妻子嫁给丈夫后,不是想着举案投眉呢?
老太太定然也是全心全意地信任过丈夫,只不过,终是镜花水月。
孟老先生有三个儿子,可只有孟云泽的生父是孟老太太所出,孟以诚和孟启明的父亲,均跟老太太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这件事,老太太只告诉了孟云泽。
孟家人的骨子里血液就是凉的,所以当初老太太明知道孟云泽的存在,也任由他在外面孤苦无依了那么多年,因为她打心眼里,并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孙子……
如果不是孟以诚行将踏错,老太太也不会找回孟云泽滥竽充数。
倒是没想到,一念之差,反而当真多了个贴心的孙子。
这些糟心事,孟云泽并不打算告诉初夏。
初夏还在想着自己到底哪句话惹得老太太不高兴了,倏地,身体被人给正面抱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完东西的孟云泽,揽住了她的腰身,就着老太太方才的问题,低头委屈地看着她,“所以,我的小姑娘,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噗嗤。”
初夏被孟云泽委屈的模样给逗笑,俏皮地回答道,“那就看三叔的表现啦!”
孟云泽眸色转深,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楼,身躯相贴,在她的耳畔低沉地道,“放心。
三叔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住院的这些天,可把孟云泽的身体给憋坏了。
哪怕初夏什么都没做,小孟总自发地便跟初夏热情地打着招呼。
初夏感觉到了孟云泽身体的变化,瞬间面红耳赤。
她说的表现,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呀!
高青阳被老太太叫走,充当了一回临时司机,这也意味着,孟云泽的车子也被开走了。
年关将至,私家车主们业务繁忙。
由于孟云泽所在的别墅离医院较远,附近没有司机愿意接单。
两人在医院门口等了十来多分钟,才有一位司机接下单子。
车主来得倒是挺快。
来的是一辆,货车
嗯,没坐,限载五人的那种小货车。
孟云泽从十八岁以后,就没遭受过这份罪。
身体坐在柴油货车上,上下颠簸。
初夏歉疚不已,“对不起啊,三叔……
我刚刚,没注意看车型……”
柴油车发动机很吵,孟云泽根本没听清楚初夏说了什么,只能从她的嘴型当中,判断出大概是道歉的内容。
孟云泽虽然平日里坐惯了豪车,却也并不代表他真有那么矜贵。
孟云泽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初夏没听清,只好问对方说了什么。
“我说,等什么时候选个你不上班的日子,我们再去买辆车!”
这句话,孟云泽已经说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