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得太醉了,一切都只是凭着一股子蛮横的本能。
只记得滋味妙不可言。
然而,那种美妙的滋味,待看清楚身旁之人的长相后,全化作了懊悔。
趁着咏咏尚未醒来,胡乱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像一个逃兵那样落荒而逃。
躲回自己的房间。
过了之后,心底才渐渐地涌上一种劫后重生的庆幸。
庆幸那也要了的是咏咏。
不过也只能是咏咏了。
孟云泽心里清楚,他这身子,其实对女人的靠近很是厌恶。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柔软的曲线,都会令他想起那些日日夜夜里见过的无数的肮脏的画面。
咏咏是个例外。
是他从无数条臭水沟的泥泞中走来,开放在田野边上的那一朵迎风招摇的洁白的小野花。
不艳丽,不妖娆,却一眼便洗涤了他的心,令他的心真正地安宁下来。
他当时应该是潜意识里认出了咏咏,理智上却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认从来都游戏人间的他,终于也被这人间狠狠地捉弄了一回,栽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洁跟张白纸似的姑娘。
那天,他在房间里囫囵睡了个觉,醒来之后,就打算找咏咏把话给说开。
想要跟咏咏道歉,也想要跟咏咏告白。
想要讲这些日子以来的挣扎跟犹豫,最终所做的决定,通通告知她知晓。
开了卧室的门,床上空空如也。
把整个城市都翻找了一遍,联系了所有能够联系上的人。
那段时间后来是怎么撑过来的,孟云泽完全不想再回去回忆一遍。
“我,我记不太清了,都那么久了……”
轻似夜风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孟云泽紧紧地抱紧怀里这个傻姑娘。
握手的力气太大都会在手腕上留出红痕的人,那天晚上被他毫不怜香玉地对待,怎么可能不疼。
不会撒谎,又不想他自责,只好说自己记不太清了。
“傻姑娘。”
孟云泽的吻落在初夏的额头上,那样珍重,那样虔诚。
孟云泽休息在家时,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钟点工要明天才来上班。
客厅里还散落着三三两两的竹签,还有一些没被吃完的食物跟空酒瓶。
“叔,我们把屋子收拾一下吧。”
扭过头,这才发现,靠在她肩膀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客厅里开着暖气,初夏还是担心三叔就这样睡在沙发厅,会感冒。
小心翼翼地把孟云泽靠在她肩膀上的脑袋给挪到沙发上,站起身,又将孟云泽的两条腿也给平放在沙发上。
亏得孟云泽会享受,买的沙发全是高级定制的,又大又宽,不然普通沙发,就他一米八七的身高,小腿那里肯定得悬空。
初夏去楼上,取了一件毯子盖在孟云泽的身上。
孟云泽没醒。
初夏这才把两条手臂的袖子都给卷起,放轻动作,开始动手收拾屋子。
期间,齐思羽打来电话,说是她已经把属于她的东西都给拿走了,还放话,要她别得意。
孟家这样的门第,孟云泽这样的出身,怎么可能会真的看得上她,劝她灰姑娘的梦少做。
登高跌重,孟三少能给你撑腰一时,还能一辈子替你挡风遮雨?
初夏对齐思羽的逻辑感到很不可理解。
她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为什么要三叔替她挡风遮雨?
三叔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初夏认为她也没必要跟齐思羽解释。
初夏在意的是,齐思羽欠她那三万块钱,设么时候还。
“啪”地一声,嘲讽奚落的话戛然而止,齐思羽挂断了电话。
初夏手里拿着电话,眉头紧拧。
三个月前,齐思羽慌张地打电话向她借钱,说是她母亲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急等着钱做手术。
原本是开口向初夏借五千,那时候初夏还当齐思羽是关系较好的朋友,又是救命的钱,想也没想地就把钱给打过去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开口跟她借了好几回,而且数额一次比一次大。
初夏单身,她又一贯省吃俭用惯了,所以存了不少的钱。
齐思羽的母亲一个多月前就出院了,初夏一直在等对方主动把钱还给她。
原本,她卡里还有十来万,她也不着急齐思羽还不还钱。
可她昨天才用全部的存款,给三叔买了套西装。
这三万块钱,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找齐思羽要回来的!
冬天天黑得早。
初夏收拾完客厅,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初夏把米下锅,又把冰箱里能够用得上的食材都给取出。
想着中午吃的东西都比较重,晚饭就熬了点粥,配的菜也都是比较清淡的。
粥熬好了,沙发上的人还是睡着的。
初夏放轻脚步,走过去。
目光落在孟云泽修长笔直的双腿上,视线往上,是精瘦的腰身,再往上,是结实的胸膛,性感的喉结,俊美到令人移不开眼的五官……
她刚刚没说实话。
他们的初次,她怎么可能会记不清。
那天晚上,喝醉的人只有三叔。
她是从头到尾都清醒的那一个。
可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很多记忆确实趋于模糊了。
记得自己掉了眼泪。
身体可能是真的很疼,但是,也抵不过当她睁开眼,看见三叔头也不回地离开时,那种撕心裂肺地疼痛。
三叔不爱她。
在那一晚之前,多多少少抱有的侥幸,彻底幻灭。
为了给自己留最后那一份体面,她天不亮,就收拾了东西离开。
谁能想到,命运会这么神奇,兜兜转转,她竟然还是……回到了这里。
初夏在沙发边上蹲下身,她的手虚虚地在孟云泽好看的五官上描画,先是他英挺的眉毛,然后来到他狭长的桃花眼,再是笔挺的鼻梁,最后,是他薄薄的唇。
这是她爱了五年之久的人,如今竟近在咫尺,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初夏喃喃地轻唤,“云泽。”
“嗯。”
初夏一惊,冷不防对上一双笑意灼灼的眉眼,耳廓一下就红了。
第338章 是人太招摇,还是车太招摇?嗯?
短暂的错愕过去,初夏佯装镇定地站起身。
尽可能语气自然地道,“三叔,饭菜都已经好了。
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如果撇去发红的耳尖不谈,瞧初夏这样子,还是比较具有说服力的。
手腕被扣住,扣住她手腕的人稍微一用力,初夏便朝下跌扑,整个人扑在了孟云泽的身上,“三,三叔……”
“叫我什么?”
他在她的耳边吹着热气。
那股热气仿佛随着气流,钻进初夏的心尖上,又如千万根羽毛,同时在撩拨。
耳廓处嫣红的色泽越发的艳丽,初夏的声音都带了点颤音,“云,云泽。我们先吃饭好不好?迟了,迟了,饭菜就该凉了。”
“有微波炉,到时候加热一下就好了。”
孟云泽含住初夏发红的耳尖,齿尖轻咬流连,不疾不徐地道。
“可是,可是……”
“不急。比起吃饭,我比较想要,先吃你。”
因着孟云泽刚睡醒的缘故,平日里就磁性撩人的嗓音,这会儿听起来,更是如同埋在地底下刚启封的陈酿,每一个音节都透着醉人的低淳。
初夏身体发软,撑在孟云泽胸膛上的双手不知不觉地圈住了他的脖颈,脸颊红透。
这无一是配合的信号。
孟云泽低下头,气势汹汹地撬开她的唇瓣,狡猾的舌尖一路攻城略地,开疆扩土。
等到孟云泽“吃”完他的“开胃菜”,饭菜也都凉得差不多了。
“我去。”
双手按在企图去热菜的初夏的肩膀上,孟云泽来开餐椅,让她坐着等就好。
孟云泽把饭菜端去厨房,放在微波炉里加热。
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终于意识到过于整洁的客厅,孟云泽不赞同地道,“你的后背还有伤,应该等我醒来再收拾。而且钟点工明天就会过来上班,不过一个晚上,放着先也没关系。”
初夏的脸上还有方才亲密过后的红潮,她小小声地解释,“刚,刚好闲着没事,顺,顺便而已。”
孟云泽知道初夏的,五年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
什么事情都抢着自己做。
只是那时候,她是寄人篱下,所以总是显得过分的小心翼翼。
如今,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实质上的变化。
孟云泽坐下来,给初夏舀了碗汤,递过去,“下次就放着,等我收拾。
或者,等我跟你一起收拾。
你要明白,你现在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
不必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记住了?”
“女主人”这三个字,令初夏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分。
舀汤的手微微发颤,初夏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一碗普通的红枣木耳汤喝出了蜜也似的滋味。
初夏明天还要上班,孟云泽所在的别墅离江城警署又有点远,不能太晚睡,吃过饭,两人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初夏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多了,也差不多该睡了。
就提出想要先回房洗澡,跟孟云泽道晚安。
“正好。我也要回房洗个澡。
不如一起?”
孟云泽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洗,洗澡怎么一起?
初夏错愕地望着孟云泽,直至看见对方眼里闪过得的揶揄,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三叔是在逗她呢。
初夏红着脸,无意识地扣着指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好了。不逗你了。
你去洗澡吧。
我也回房冲个澡。
身上都是一股子酒味。”
当初为了避嫌,孟云泽的房间跟初夏的房间隔了好几个客房。
孟云泽送初夏回房,站在门口,不死心地问,“真的不一起洗?”
“不,不要。”
可能从小大,也鲜少有如此拒绝人的时候,初夏难免说得磕磕绊绊的。
“哟。小丫头脾气渐长呢?”
初夏心说,自己过了年就二十八岁了,才不是什么小姑娘。
可小姑娘从三叔的口中说起来,莫名地多了几分宠溺的意味在里头。
初夏红着脸,“那也是,也是三叔宠的。”
言谈举止间,倒有些五年前在孟云泽家里住久了之后,被孟云泽娇惯了之后那一股子的天真娇蛮在里头。
二十二岁的姑娘,第一次尝到了被人娇惯的滋味,得意忘了形,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必然是跟自己一样,有着相同的心思,相处当中就颇为随意,难免被宠出了而十二岁姑娘惯有的性子。
后来,得知自己喜欢的人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之所以对自己好,全然是看在长辈嘱托的份上。
那份欢喜被全然打碎,娇惯自己的人也变得开始躲她。
很是过了好一阵难堪又伤心的日子,那点好不容易被娇惯出来的娇蛮,被打回了原形,甚至被原先要更加的小心翼翼跟自卑。
孟云泽想念那个后来胆敢跟他叫板,冲他使小性子的姑娘,却也更心疼现在的咏咏。
心底的几分酸涩在面上分毫不露,薄唇勾起性感的弧度,孟云泽看着初夏,理所当然地道,“嗯。
我就喜欢宠着我的姑娘。
把你宠得无法无天才好。
那样,即便是你以后嫌弃我年纪大了,想甩开我这个老头子。
别的男人也受不住你的脾气。
这样,你这一辈子,就都不离不开我了。”
长臂一揽,孟云泽就将初夏揽进自己的怀里,额头贴着额头,说的全是渗了糖的甜言蜜语。
初夏圈住孟云泽的腰身,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眼下的场景,是她连梦里都不敢奢想的。
除非三叔不要她,否则,她又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三叔呢。
……
初夏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发现孟云泽穿着一身丝质睡衣,背枕着床上的坐垫,在她的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听见动静,孟云放下手中的手,先是对她笑了笑,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初夏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背后的伤怎么怎么样了。”
瞧这自然的劲头,倒像是在自己的卧室。
初夏的伤昨天晚上抹了药。
洗了澡,自然是要重新涂的。
初夏洗澡的时候还发愁,等会儿要怎么给自己上药,没想到,洗完澡出来,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三叔是心里真的有她,才会连她身上的伤都放在心底记挂着吧?
洗澡的时候又疼又痒的伤口,这会儿竟然奇迹般地觉得没那么疼得厉害了。
昨天也是孟云泽帮忙上的药。
初夏没有矫情。
初夏也回以一笑,有些害羞,但还是缓缓地走至床边,在孟云泽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孟云泽主动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时,入眼的是比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