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翰叔也没给我脸色看呐。”深酒忌讳这是办公室,所以在说话的时候挣脱薄书砚,朝落地窗走去。
薄书砚收回落空的手,默了下后又跟了上去,从后面圈住她腰支,“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深酒瞥了眼自己送来的、等她睡了一觉起来却原封不动的饭菜盒,心里堆了情绪,便顺着薄书砚的话道,“对啊,欲求不满,谁不生气?”
薄书砚的眼神黯然,但他很快调整情绪,笑出了声,“就那么想要?”
深酒本准备跟他继续开玩笑,但一想到这是办公室就放弃了。
恰逢这时候苏丽抱着一摞文件推门进来,深酒也就趁势和薄书砚拉开距离。
苏丽脸上闪过一丝奇妙的神色,只在门口顿了一下后便直接走了进来。
她将文件放到薄书砚的办公桌上后,转向薄书砚的方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他阴沉到极致的神情。
咽了咽口水,苏丽往后退了一步,朝薄书砚鞠躬表示歉意后,急忙退了出去。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深酒有些自责,跟薄书砚打了招呼过后便要走。
薄书砚擒住她手腕,“你专程过来,难道不是要听我的解释?”
一听这话,深酒垂下眼眸,声音低落,“你肯跟我说吗?”
薄书砚眉心紧蹙,又犹豫起来。虽然这并不是他的作风。但在傅深酒面前,他早就没了什么个人脾性、别说作风。
深酒见他迟迟不说,便扯动唇角笑了笑,故作轻松,“没关系,来日方长,等你想说的时候在告诉我吧。”
“小酒,我只是……”
“我先走了。”深酒打断了他,拿着包包便走。
不可否认,深酒确实非常想知道薄书砚究竟是怎么了。但是她到千石集团已经几个小时了,薄书砚都没说,她……突然也没那么想知道了。
算了。
有时候想想,她和薄书砚这段感情也挺荒诞的。虽说两个人都深爱着对方,但一旦触及到生活的细节问题,就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
也许薄书砚正在经受不得已的痛苦,不愿说出来让她傅深酒担心。但傅深酒却觉得,薄书砚的这种行为,只是把她傅深酒当成了爱人,并不是伴侣。
深酒渴望的爱情是:如果不能在物质上势均力敌,至少也得在精神上互相扶持。
如果薄书砚老是这样,那她傅深酒在这段爱情里,终究只是一个“矮人”。
没意思。
这样的感情真的没意思。
……
苏丽眼看着傅深酒走出千石以后,她在位置上磨蹭了一会儿,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往薄书砚的办公室走去。
彼时,第一次没有追随傅深酒而去的薄书砚正坐在沙发里,以手支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总,你还好吗?”苏丽知道薄青繁对薄书砚做过什么,便想趁机表表关心。
薄书砚依旧垂着脑袋,没有理会她。
苏丽在千石集团做了也快十年了,因着秘书长这个职务,平日里接触的也尽是高层,所以自视甚高、胆子也挺肥。
她枉顾薄书砚没有理会她的这个既定事实,将文件放下后还走到薄书砚身边,用很近的距离再次叫他,“薄总?”
薄书砚抬起头来,却没有看苏丽,“我记得,你和许绾轻的关系很好。”
肯定句。
一听到这个名字,苏丽的脸色立即白了两层,她强作镇定地笑了下,“以前她常来公司找您,所以我也见过许多次,私下里并不熟悉。”
“是吗?”薄书砚勾唇,“我怎么记得上次小酒在和月小楼出事之前,你给她打过一通电话?”
苏丽往后退了一步,已经做不到佯装镇定,“薄……薄总,我……”
“需要机会么?”薄书砚抬头来看她。
视线相对,苏丽本就慌乱的一颗心顿时凝滞了下。她跟在薄书砚身边几年,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正眼看过她。
原来被他这样高不可攀的男人看着,竟是这样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苏丽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能被薄书砚这样正眼看过、已经死而无憾。尽管,苏丽有自己的丈夫。但正是因为有那样平庸的丈夫,才在心底变太般地渴望薄书砚这样的男人。
她当初之所以帮着许绾轻,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这样的女人虽然不敢奢望薄书砚,却也可以阻碍薄书砚爱上别的女人。情敌的情敌,就是自己的朋友,说的就是苏丽和许绾轻的关系。
苏丽的怔愣,使得薄书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子嫌恶情绪。被傅深酒以外的任何女人过分关注,薄书砚都觉得心烦。
“出去。”薄书砚冷冷地吐了两个字。
苏丽回过神来,忙咽了咽口水道,“薄总,请您吩咐。”
自己帮着许绾轻做的那些事情既然已经被薄书砚知道,苏丽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
傅深酒从千石集团出来以后直接去了露天停车场,只是她刚刚系上安全带正准备发动车子,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她的正前方,堵住了她的去路。
深酒等了一会儿,见那车没什么动静,只得摁了喇叭。
喇叭声响过后,那辆车的后车车窗玻璃缓缓降下,后座坐着的人摘掉脸上的墨镜,转向她。
深酒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人的脸,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当她凝神细看、那个人掀唇一笑时,她便确定了。
真的……是那个人。
☆、207。207“你干什么?还要打人吗?”深酒转头,瞪着眼看薄书砚。
深酒凝神细看那车子里后座坐着的人、那人掀唇一笑,她便确定了。
真的是……那个人。
是他。
心脏在那一刻有短暂的停歇,深酒回过神来再去看的时候,他仍旧在对着她笑。
相较于五年之前,他那股子冷傲邪妄的气息被岁月用低调沉稳包裹住、让人不能轻易看出原型。
深酒与他的视线相交,被他这样笑看着,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傻坐在那里,十指将方向盘握得死紧偿。
如果他突然下车朝她走过来,深酒觉得自己一定会逃跑。
但他并没有。
他一直维持着笑容,然后戴上墨镜,升上了车窗。再然后,他所乘坐的车子缓缓朝前移动,为她让了路。
直到那辆车子在视野里消失,深酒握在方向盘上的十指才慢慢松开。
她突然想起她最开始回到雁城,在酒会上遇到鱼瑶安的事情。
当时鱼瑶安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倒是一点都不希望你回来,可你偏偏回来了。)
(如果你这次不是为他而回来,那你就又伤了他一次。)
深酒没想到,鱼瑶安说的这些话,自己竟然一字一句都记得。
之前回到雁城的时候,早就听人说过,萧邺森已经处理掉他名下的所有产业、移居国外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她大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可他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
深酒心烦意乱,靠在座椅上想了很多东西后决定当作没有见过他。
启动车子后,深酒沿着车道驶离出千石集团的停车场,汇入了主干道。
刚开始的时候,深酒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直到她在下一个路口准备右转进入右转车道时,这才发现自己的车子两边行驶着两辆与她保持同速的轿车。每次当她尝试着要右转的时候,她右边那辆车都会突然加速,阻断她的路。深酒以为是别的司机的恶作剧,便降低了车速,想等那辆车驶离以后她再右转。
可,无论深酒如何尝试,那几辆车始终跟着她。
在不知不觉间,深酒早已经偏离了回酒店的路,被那几辆车挤着去到了一个她不太熟悉的地方。
经历过的苦难太多,深酒当即就拿起手机,想要给薄书砚打电话。
可她还没来得及解锁,已经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深酒犹豫了下,莫名地就转头看了一眼左边车子里的人。
左边车子里副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朝她扬了扬自己手里握着的手机,深酒这才意识到,这通电话来自于他。
“你们是谁?”深酒双眼直视前方,想要记住尽可能多的线索。
“傅小姐,别紧张,我们是萧先生派过来保护你。”男人答,光听声音就能感觉得到他的沉稳斯文。
听到“萧先生”三个字,深酒的瞳仁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下,转头看向那个正在与自己通话的男人。
怎么可能是派来保护自己的呢?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深酒抿了抿干涩的唇,“他在……等我吗?”
那人展唇一笑,“傅小姐,我们萧先生就在前面一辆车上。”
深酒抬眸去看,果然看见一辆车型流畅的黑色轿车,确实是萧邺森之前乘坐的那一辆。
她……竟然一直没发觉。
挂断电话之后,深酒沉下气,顺从地跟着萧邺森那辆车。
有些东西,也该说清楚的。
……
萧邺森的车子最后在城郊的一家度假庄园里停了下来。
深酒并没有紧随其后,将车子停在距离萧邺森那辆车一百米开外的地方。
她不知为何紧张,心里乱七八糟的。
咚咚咚……
低沉的叩击声,响在耳侧。
深酒心脏一剂猛跳,愣然转头去看时,一眼就看见了车窗外边萧邺森带笑的脸。
有那么一刻的怔忪,深酒不知在这种时候该作何反应。
车门在这时候却被拉开,萧邺森退开,却依旧弯着腰偏着头笑看她,“不下车吗?”
深酒抿住微张的唇,扯出一个笑容来,低头钻出车子。
见她下车以后,萧邺森这才收回护在她头顶的手。
深酒瞥了眼男人挺拔的长身,集聚了那么几秒的勇气后才将目光放到他脸上,笑得尽量自然,“你回来了?”
萧邺森凝着她,连眼睛也不眨,“我怎么感觉你很失望?”
深酒的目光闪烁了下,但下一瞬她将脸上的笑意加深,“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萧邺森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越来越暗的眼眸却仍旧凝着傅深酒。
深酒错开了视线,想要转移话题。
萧邺森却轻笑出声,不改五年前的邪傲,“抱歉,我回来得太晚,让你失望了这么久。”
尽管知道萧邺森在玩儿文字游戏、在开玩笑,但深酒还是转眸看向他,认真脸,“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雁城还是老样子,天气虽然已经转凉了,但太阳还是这么毒辣。”萧邺森眯着眼睛去看太阳,以前常在耳朵上驻扎的钉子型耳钉现在已经不在了。
深酒的话被打断,只能看着他。
“我们进去吧,坐下聊。”萧邺森没有碰傅深酒,连肩都没碰。
他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对傅深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表现得这样绅士却疏离,但深酒的心情却越发的抑沉。
她深知,萧邺森越是这样“正常”,就越是“不正常”。
……
萧邺森将傅深酒带去了咖啡厅。
整个咖啡厅里,除了一个立在角落里的服务员,再无他人。
“我听说你落海的时候伤了身体、生孩子的时候又伤了元气,身体没以前好了。”萧邺森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装着牛奶的玻璃杯,用手背试了下温度,这才递到傅深酒面前,“温度合适,喝吧。”
深酒只深看了眼那杯牛奶,抬头对萧邺森客气道,“谢谢费心。”
萧邺森往椅背一靠,长腿交叠在一起的时候他单勾唇角,“不用谢。”
这奇怪的氛围,让深酒再不知如何开口,倒是萧邺森打破了沉默。
“要不是因为我的助理无意间在INS上看到你的新闻,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活着。”萧邺森说到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笑了一会儿他眯了一眼傅深酒,“四年多以前,我去找薄书砚,薄书砚告诉我,他亲眼看见你跳进了海里。我还以为你死了,而你竟然没有。”
(我还以为你死了,而你竟然没有。)
这话,萧景懿也说过。
可是现下,从萧邺森嘴里说出来,深酒却听出完全不同的味道。
深酒斟酌了下用词,声音也很低,“对不起,我不想给你增添麻烦,所以没有跟你联系。”
这话说得足够见外。
萧邺森却恍若未闻,他至始至终都一瞬不瞬地看着傅深酒。
他笑起来,仍旧是五年前那个邪妄又狂傲的萧邺森的样子,却又好像完全不是。
“我还以为你死了,我差点也让自己死在那片海里。对,你不联系我,是为了不麻烦我。可你却不知,因为你的不联系,我如行尸走肉般活到现在。”萧邺森终于将那胶在傅深酒脸上的目光移走,但那目光失了焦点,变得散漫又迷惘。
深酒的双手握在温热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