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之下,郊野之中哭喊惨叫连天,令人不寒而栗。
江远望着这一幕,瞬间明白过来,忍不住暗骂:
“好狠毒的驱疫使!”
方谦那个家伙先是在彭县爆发瘟疫的各地散播消息,说是彭城有驱疫使能够治愈瘟疫。得到讯息的百姓求生心切之下,便纷纷朝着彭城而来。
仅仅这样一招,就可以极为效率地阻断瘟疫朝着彭县外扩散。
一旦患病百姓们启程前往彭城,那就等于踏上了死路。
起码一半体质虚弱的人活不过三个晚上,而所有患者都活不过七天。待得感到彭城,才会发现这里等待他们的是利箭。这往返一耽搁,他们就失去了活命的机会。
从一开始,驱疫使方谦就已经决定让所有病患死去,以此来阻止瘟疫蔓延。
以今夜的情况来看,恐怕到了天明,还会派出官兵来对这些患病百姓进行清剿围杀。
当即江远一夹马腹,纵马朝着木栅栏的方向驰去。
待得跑近,他抓住大腿粗的木头钉成的栅栏,然后用力一压。
一整排栅栏轰然倒地,发出巨响。
里面的病患见到生机,纷纷从中逃出。
城墙上的县尉见到这一幕,急忙下令:
“弓箭手对准东北角!预备——!”
江远骑马高喝:
“谁敢放箭?!”
声音滚滚如雷,响亮地扩散开来。
如果是不能利用鬼门,江远或许也会认为这一切做的无可厚非,换做是他自己,也不会比这做得更好。
但是如今既然有了机会,那么就值得救一救。否则到时候彭县的人都死光了,自己岂不是又要转移根据地?
“是江香主!”城头上星魔海的帮众认出了江远,急忙冲着官兵喝道:“你们快快住手!伤了江香主谁也担待不起!”
与那些外地调来的驻军不同,彭城的星魔海帮众大多在城中安家立业,木栅栏之中关押的病患不少还是他们的亲戚朋友,甚至也有不少帮众。
若非舵主尤明轩的命令,他们根本不愿意见到自己的亲戚、朋友或者是帮中兄弟被困在栅栏之中被烧死。
此时见到赤虎坛的香主江远站出来救人,他们当即纷纷上前抢夺官兵手中弓箭。
城头之上,县尉不得不找尤明轩求助。
在彭城,星魔海的实力远远压倒官府。官兵虽然组织有序,但是依然比不得个人武艺高强的星魔海帮众。
江远此时策马来到城下,立于城门之前。
火光之中,他看到了原先问路的那个老者和他的孙子孙女,此时已经被数支羽箭钉在了不远处的草丛中。
“方谦!”江远高声叫道,“给我出来!”
城墙之上,星魔海帮众和官兵的骚乱已经平息,然而却已经没有人敢继续放箭。
城下骑马的那人,不仅仅是个归宗境的武者,并且还在白日里将世家子弟出身的驱疫使暴揍了一顿,可以说此时谁也不敢招惹他。
墙头上正坐在桌案前的方谦辨认出了江远的声音,他恼怒地推开身边的美女,砸碎了盛满美酒的琉璃盏。
跟着他怒气冲冲地来到垛口,指着城下的江远大骂: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这些瘟疫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你难道要看着它传出彭县,传遍无射郡吗?我这是在杀人,也同样是在救人!”
此时的方谦已经了解过了江远的情况,同样知晓了江远义女患病之事。
他只当江远是因为个人私情,从而阻拦自己的计划。
江远继续高声说道:
“我只想要问你,你告诉我蚀日草可以治疗瘟疫,是否属实?”
“当然属实!不过那又如何?”方谦在城头大叫,“不怕告诉你!别国不可能会将蚀日草贩卖我国!而无射城中蚀日草的库存也有限,即便你能运来,也不可能够救这么多人!只有本使的办法,才能牺牲一部分人,而救下更多的人!”
江远伸出手,指向城头的方谦:
“你做不了的事情,我来做!七天之内,我定然带回蚀日草!这个世界已经如此黑暗。。。。。。就不要在屠杀这些普通人。善待他们,银钱不够去我府中取!”
方谦气恼地大叫:
“本使凭什么相信你?”
江远眼中闪烁凶光:
“就凭我现在就可以上来杀掉你!”
“你!”方谦愤怒地朝着城墙打了两拳,然而却没法反驳江远的话。
白日里方谦就已经知晓,自己完全不是江远的对手。
而自己这个关头并不能死,如果死了,那么控制瘟疫蔓延的大计就将成为空谈。
气恼归气恼,方谦也无可奈何。
江远不再理会方谦,他调转马头缓缓离开。
所过之处,不少百姓一步步朝着江远靠近,他们面目虽然溃烂恐怖,但是眼中却闪烁着希望和感激。
方才江远、方谦二人的对话如同雷声响亮,都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越来越多的人逐渐聚拢,使得江远的马速都不得不放缓。
“江香主。。。。。。”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江香主!”有人高喊起来。
紧跟着,更多的人纷纷高声呼喊:
“江香主!江香主!江香主!江香主!。。。。。。”
越来越多的人不断加入进来,无数的百姓振臂高声呼喊。
甚至城墙之上,星魔海的帮众也激动地高喊起来。
这样的人,才是他们在这黑暗世道之中可以依赖和信任的领导者。
这样的气氛传染了官兵,他们先前放箭屠杀城下百姓是碍于军令,但是心中依然不忍。
此时见得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当即不少官兵也随之呼喊:
“江香主!江香主!江香主!江香主!。。。。。。”
声音在这夜间荒野如同汇聚成大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江远骑着马,穿过百姓,朝着乱葬岗方向而去。
身形一点一点消失在夜幕之中。
墙头,驱疫使方谦早已经愤怒地离开。
彭城的各个首脑面面相觑,无奈地面对眼前群情激奋的情景。
星魔海分舵的长老唐坤,冲着身边的长老李明成低声说道:
“李长老,江香主这一下可真是。。。。。。人心所向啊!无论他此行是否成功,尤明轩在实力和声望上,都无法与之比较。依我看。。。。。。支持江香主上位长老,还不如干脆支持他上位舵主。”
清瘦的李明成望着江远离去的方向叹道:
“江远上位已经不可阻挡,他的野心,会止步于此吗?”
唐坤哑然,江远连驱疫使都能揍得无法还手,说明他还有公族世家的背景。
这样一来,即便与同样有着公族世家为靠山的总舵争锋,也并非不可能。
此时他倒是羡慕起不远处的长老上官淑,那个女人倒是聪明,早早地就与江远处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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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门世界,黑风呼啸,灰色烟雾四处弥漫。
此番进入鬼门,江远是靠在幽月公主传送到了特定的区域,然后再在她的带领下在烟雾之中穿梭前行。
一路前行,江远也逐渐了解到,妖鬼对于鬼门和阵台,都有着特殊的感应。就如同江远与断指那般血脉感应一样,使得妖鬼在鬼门时间之中也不会迷失。
鬼门世界有多大,就连幽月公主也不知晓,她所熟悉的仅仅是一小片区域。
虽然不少妖鬼选在这里躲避阳光,但是并不意味着这里对于妖鬼来说就是安全的。
一些区域有着凶戾而强大的妖鬼,喜欢吞噬弱小妖鬼来强大自身;一些区域成为了公族世家子弟的试炼场所,会不定期派人进入;还有一些地方,存在着连妖鬼都感到未知并且恐怖的危险。
这一片区域,幽月公主轻车熟路,她带着江远很快找到了一个红色的阵台。
幽月公主说道:
“从这里可以去到莘国南部,只不过这里我太久没有使用,传送的位置会随着时节产生变化。虽然变化的范围不会太大,但是具体出现的位置是什么地方,距离蚀日草产地有多远,这都不好说,你得自己寻找。。。。。。如果真的想要救人,就得抓紧时间。”
江远望着幽月公主问道:
“那我如何回来?”
幽月公主回答:
“我与你同去,我会在附近找到返回的鬼门。”
于是他们站上了阵台,开启了鬼门,随后踏入其中。
随着周围景物的变幻,一些开始逐渐模糊,随即很快清晰。
此时江远才发现,自己与幽月公主竟然出现在了一间幽暗发臭的牢房之中。
这里似乎是一间关押重刑犯的囚室,四面是坚固墙壁,只有在一个角落有着道狭小的铁门,用于放置饭菜。
囚室之中,有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武者,他的琵琶骨被铁钩刺穿,手脚被镣铐困住。
第一百三十一章 莘国(一)
这个中年武者是囚室之中唯一的犯人,他盯着突然出现的江远和幽月公主喃喃自语:
“在这个鬼地方关太久,我终于疯了产生幻觉了吗。。。。。。”
江远却没空理他,他来到一面墙面前敲了敲,然后猛地一拳砸去。
巨响传出,正面墙壁被江远一拳轰出一个大洞。
浓郁的夜色从破洞之中出现,从破洞往外望去,这里似乎是一座坐落山腰的监狱,可以看到远处山下平地中一座亮着灯火的城池。
这一拳闹出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不少人,周围人声鼎沸,铜锣被人不断敲响。
江远与幽月公主正要离开,那个被刺穿琵琶骨的武者突然叫道:
“等等!还请等一等!求求你们!”
江远诧异地回过头。
只见那中年武者一边在厚重的镣铐和铁链中挣扎,一边叫喊道:
“你们不是幻觉!我看到的是真的!多少年了。。。。。。还请你们不要走!”
江远想了想,掏出卷轴拉开,来到中年武者面前问道:
“大叔,我要去这个地方,请问你认识吗?”
“认识!认识!”中年武者说道,“莘国我已经游历遍,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地方!这里是。。。。。。嗯。。。。。。尘邑!对,就是尘邑!我记得那里盛产蚀日草,那是一种药材,每逢夏季蚀日草花开,漫山遍野都是一片红色!”
江远闻言大喜,没想到才刚传送出来就遇到了认识路的人。
他当即就要把中年武者的镣铐扯断,打算带着中年武者离开。
中年武者却急忙阻止:
“别动!别动!我不打算离开这里!我已经废了,出去也没用!”
江远想了想,又问道:
“劳烦告知,从这里去尘邑要怎么走?”
中年武者却反问道:
“你怕妖鬼吗?你怕公族世家吗?哦。。。。。。你不怕妖鬼!我眼睛没瞎,我看得出来那个女人是只妖鬼!”
江远晒然:
“大叔好眼力!”
幽月公主却黛眉微皱:
“有狱卒过来了,我出去阻拦他们,你们聊快些。”
说完之后,幽月公主就从墙壁破洞走出,很快便传来了打斗声。
中年武者继续盯着江远:
“你帮我带个东西出去,以后要是遇到认得这东西的人,就告诉他我被关在这里。”
中年武者一边说着,一边掀起自己的衣服,然后将指甲刺入胸口皮肤上,用力划开,从血肉里面取出了一块很薄的金属片。
这一下江远倒是有些诧异了,他走上前接过金属片。擦去上面的血迹之后,只见到金属片呈三角形,约莫有巴掌大小,正面有着“渊隐阁”三个字。
江远再翻到背面,只见上面刻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微雕文字,若非江远此时视力强大,否则还真不容易看清。
那些无数细小的文字,杂乱无序,通篇不成内容。
江远将金属片放在手中拍了拍,然后扔回中年武者身边。
“等等!等等!”中年武者只当江远要走,继续叫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教你武功,很厉害的武功!”
江远却没有回答中年武者,他走上前扯断武者周身的铁镣铐,然后再将刺穿他琵琶骨的铁钩扳断。
中年武者似乎脊椎已断,失去了铁钩的支撑,他顿时如同一床破烂肮脏的棉絮一样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
江远开口说道:
“我救你一命,你告诉我如何前往尘邑,否则我就收回你的命。”
说着,江远拍了拍绑在身后的木雕。
只见木雕身上升腾起一股青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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